第11章

“蘭姑娘,你別難過,先生是不清楚事情原委,這才做出如此糊塗的決策,你放心,屆時我會再跟先生說,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趙夷簡沒有因為自己受到牽連這件事情有絲毫的生氣,反而還耐心的過來安慰綺蘭。

綺蘭心裏思緒萬千,但是表麵依舊滴水不漏,“你肯出來替我說話我已經十分的感激了,再去白先生麵前說,會不

會讓他對你印象不好?都怪我,還害的你被懲罰,我太沒用了。”

“萬不可如此說,蘭姑娘,此時不是你的錯,你切莫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太善良,這才讓羅明湖那般小人又可乘之機。”趙夷簡一張硬氣的臉顯得愈發的正義淩然,看他的樣子儼然就是把自己當成正義的使者了。

若是往日收獲到這麽一枚追隨者,綺蘭不免沾沾自喜一番,可今日倒是因為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致,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趙夷簡說話,一邊心裏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綺蘭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轉機的,因為白硯沒有在眾人麵前揭穿她,包括對趙夷簡的懲罰,其實也就是不痛不癢。

他對她,此刻應該還是懷疑的態度。

理清楚思緒,綺蘭又恢複鎮定,心中又有了一番對策。

綺蘭突然駐留在原地,轉頭對著趙夷簡,“公子,剛剛多謝你的仗義執言了。”

趙夷簡摸頭笑笑,“不必多謝,就是路見不平罷了,若是他以後再來敢騷擾你,你盡可放心來找我!我們聞洲趙氏,在這方地界上,說的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原來是有皇商背景的聞洲趙氏啊。不管是財富實力,還是人脈資源,比十個徐治民加起來還要多。

長得也十分高大俊美,主要是還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幫她助紂為虐。

綺蘭感激地點點頭,而後又對著趙夷簡笑了一下,好看的如同萬千梨花綻開,看的趙夷簡一時發懵。

“對了公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趙夷簡。”

“那.....我叫你夷簡哥哥可以嗎?”綺蘭睜著眼睛,一眼不眨的看著趙夷簡,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滿著專注。

趙夷簡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哥哥從小便死了,你剛剛保護我的樣子好像我親大哥,讓我恍恍惚惚響起我親大哥還在世的樣子。”

“可以嗎?”綺蘭問道,眼底是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絕的期待,

對不起了柳琴,她也不是故意咒你。

“....哦,可能不行,最近疏遠肯定謠言四起,若是讓別人聽到了,對....對你不好。”趙夷簡不太流暢的拒絕著的說著,但是看到綺蘭明顯失望下去的眼眸,又連忙補充,“但是沒人的時候.....”

趙夷簡的聲音驟然變小,視線也控製不住從綺蘭的身上偏移到旁處,“是可以的....”

綺蘭的眼睛重新爆發出光彩,此時周圍的人群散盡,眼前青年生的高大而又俊美,一張好看的臉皮覆滿紅暈。

綺蘭小步靠近他,聲音如同蚊呐,“多謝夷簡哥哥。”

手背若有若無的擦過他的,綺蘭看到他的臉頰從薄紅到猛然爆紅,整個人像石頭一樣僵硬在原地。

她像是對著一切都一無所知一樣,重新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朝趙夷簡揮揮手,“那就告辭啦。”

纖細瘦弱的身影走遠,留高大的青年在原地魂不守舍。

綺蘭走過回廊,臉上的笑容頓時散開。

長得還可以,又有錢,那就時不時逗弄一下,說不好她還能從他那裏獲得更多的資源。

雖然她已經很有錢了,但是沒人會拒絕往上爬的更高,變得更有錢。因為羅明湖的事情認識了趙夷簡,這倒是意外所獲,

眼見學院快要到放學時間,正常情況下,她是要在放學前去找趙掌事核對今日賬務的。

自從她決定插手新學堂修繕的事情後,學堂賬務的一部分也由她來接管。一方麵本就是她出資修繕,另外一方麵,趙掌事為了她能方便來學堂,給了她一個學堂賬務的職位,其實賬務的活也不多,就是每日檢查下賬本出納便可了。

綺蘭想著自己原本的目的,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隻是今日,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新學堂的工地核對每日賬務,反而身影一路靈巧的來到一處林子旁。

此地幽深僻靜,靠近學生宿舍,除了放學時間,鮮有人來往。

走到一處足夠隱蔽的地方,綺蘭停頓腳步,雙手環胸,一臉篤定道,“出來吧。”

林子僻靜了一會,過了一會,才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臉色極為不好。

羅明湖:“你是故意將我引到此處?”

綺蘭一臉輕蔑:“你一直偷偷摸摸跟蹤我,不就是想找我說清楚嗎?這個地方正好合適,說吧。”

羅明湖莫名覺得自己智商被侮辱,憋了半天,

“你可是故意推我下水?”

“是。”

“你可是故意在眾人麵前汙蔑我?”

“那又怎樣。”

“你這毒婦,為何要這樣做?我與你毫無過節!”

“沒別的原因,覺得你長得醜,看不順眼罷了。”

“你!”羅明湖氣的渾身發抖。

“你可別以為這結束了,之後我會繼續挑撥書院的人汙蔑你,孤立你,讓你名譽受損,讓你在這驪山書院混不下去,甚至影響到你的仕途。”

“你這賤人,你好生惡毒!”

“你這蠢人,你好生愚蠢。”

羅明湖氣的牙齒都在打顫。

綺蘭仍舊輕飄飄火上澆油,“你放心,以後我每天都來學院,跟你們一起上課,一起結束,每天都要在你的同窗麵前抹黑你的名譽,讓你永遠也抬不起頭!”

羅明湖忍不住了捏緊拳頭正要暴起。

綺蘭看出他的意圖,“這回可是放學時間,你若是敢傷我一根毫毛,被人看見你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說不好還要去坐牢。”

嘴上這樣說著,綺蘭還是退後了一步,以防眼前的人控製不住暴起。

羅明湖用盡力氣忍住,眼神惡毒的剜了綺蘭一眼,“賤人,你給我等著。”

“我就不等著了,我要回家了。”像是故意說了這麽一句一樣。

羅明湖一愣,然後就看到眼前的身影輕飄飄離去。

她要回家了嗎?他記得沒錯的話,她的身邊隻有一個丫鬟。

眼下在書院,他不好動手,但是若是在別的地方....

羅明湖眼底惡意更甚,他一介讀書人被這麽一個賤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還如此羞辱,這口氣他絕對咽不下!

此時已經步入深秋,白天的時間也短了起來,驪山書院一放學,太陽就已經落下了山,帶走最後一絲暖意。

綺蘭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周圍的商鋪也開始收攤,路上冷清無比。

夜晚涼風陣陣,吹的綺蘭身子也有些發涼,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等到太陽徹底落山,路上也開始陷入了昏暗。

綺蘭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假裝凶狠道,“是誰,快出來!”

身後的巷子空****的,並無一人。

“少在哪裏裝神弄鬼,我聽到聲音了,要錢要命,不妨出來直說!”綺蘭攬了衣襟,說出的話雖然底氣十足,但是倘若仔細聽,便能聽到話語裏暗藏的一絲慌張與顫抖。

羅明湖的身影從黑暗處漸出,渾身都是不好惹的氣息。

兩相對峙,羅明湖一步步上前,綺蘭一步步後退。

羅明湖掀了掀唇角,“怎麽不說話了,今日在學院不挺能說的嗎?”

綺蘭咬著唇不說話。

“今天不是還說要讓我在書院混不下去嗎?我倒是想知道,你想讓我怎麽混不下去?”

“你想要怎麽樣?”綺蘭顫聲,從之前的高高在上又變得柔弱無助。

羅明湖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女人怎麽變臉這麽塊。

不過他現在腦子裏全部是報複的快感,也來不及再多想。

他看著她弱柳扶風,孤獨無助的模樣,又聯想起今日她是如何再眾人麵前誣陷他,又盛氣淩人恐嚇要毀了他仕途的樣子。

心中所有的怒氣轉化為惡意,羅明湖看了一眼這幽深寂靜無人的街道,隨即扭曲一笑,

“也不怎麽樣,就是把你說的那些付諸實際罷了。”

說著羅明湖伸出手上前,對著綺蘭的衣襟直直伸去。

綺蘭真正驚慌起來,“救命啊!來人啊!”

綺蘭一邊喊一邊慌亂的躲避,但是還是躲避不及,被羅明湖抓住。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綺蘭就劇烈的掙紮了起來,可她那麽點力氣如何是羅明湖的對手。

掙紮見,綺蘭的發際散亂,衣裳也變得鬆鬆垮垮,露出白的跟牛奶一樣的香肩,莫名有種欲語還休,若隱若現的勾引之感。

羅明湖原本是打算讓綺蘭吃吃苦頭,但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由得大口吞了口水。

若是她好好聽話,他不是不可以對她溫柔一些,羅明湖這樣想,也準備開口說。

但是在他開口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羅明湖隻覺得一個堅硬的物體打在他的手臂上,巨大的疼痛讓他不得不鬆開了桎梏住綺蘭的手,他的人也因這大力不受控製後退好幾步。

羅明湖握著自己發麻了的手臂,剛想叫這不識好歹的人躲開,他可是這邊縣令的外甥,但是抬頭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側臉,冷淡的沒有感情。

羅明湖幾乎就是下意識跪了下去,哆嗦道,“先生,你誤會了,我....我不過就是想跟她玩玩。”

一旁的綺蘭沒有說話,隻是攬好衣襟,時不時發出啜泣聲。

事實已經如此明顯,就是他欺侮綺蘭,未果。

“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害我在書院聲名狼藉,先生我是氣不過才想出這個辦法報複她的,我是無辜的啊,若是沒有她我怎會做出此等之事,都是她招惹我在前!”

“都怪她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她那日主動撿起我的佩環,不就是想要勾引我嗎?我不過是順了她的意罷了!”

“這個狐狸精,她把我故意引到了這裏,又故意勾得我鬼迷了心竅!”

白硯越聽,眉間溝壑越深。

“你走吧。”

“先生你信我,我說的句句屬實,學生是因為著了這狐狸精的道才這樣,學生是無辜的!”

“先走。”

羅明湖一聽,以為白硯仍舊是還是站在他這邊的,於是連聲感謝,“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說著,便連滾帶爬的滾出了巷子。

白硯轉過身子,看向那在一旁啜泣之人,雖然鬢發淩亂,形容狼狽,但依舊不掩美麗。

聽到羅明湖走的聲音,她開始整理儀容,若是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出她的手還在細微的顫抖,想必是怕的極了。

但是仍然條理清楚的整理好了衣襟,而後一言不發,準備轉身離開。

白硯叫住了她,“慢著。”

綺蘭腳步一頓,“笑話看夠了,若是還要在嘲諷我一番,那便大可不必了。”

“我並非要嘲諷你。”

“不是嘲諷我那是什麽?既然是認定這件事情是我設計羅明湖,眼下我不就是自食惡果了嗎,多麽大快人心!難不成你還要鼓掌讚歎一番?”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他的聲音緩緩,“你現下這種情況,一個人回家很危險,而且。”

他指了指綺蘭的脖子,“你這裏受傷了。”

細細的一條劃痕,上麵粉色的肉跟鮮紅的雪混合,應當是她與羅明湖糾纏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不必在這裏裝好人。”綺蘭繃緊唇線,從懷裏拿出一道淺藍色的耙子,捂住傷口。

帕子格外的舊,但是卻係的很幹淨,原本脫線的邊緣也被重新縫好。

綺蘭咬著唇不看他,嘴裏說著狠話,但是模樣十分可憐狼狽,一點也狠不起來,反而顯得格外倔強。

看到那方熟悉的帕子,還有明顯被縫補過的痕跡,白硯的眉眼再次柔和下來,

“你在因為我下午處罰趙夷簡的事情而生氣嗎?”

綺蘭輕輕哼了一聲,未曾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片刻後,他似乎是輕歎出一口氣,“抱歉。”

寂靜的夜裏,歎氣聲都顯得格外的綿長。

“是我武斷了,不應當憑借自己的一些無妄的猜測就給事情下定論。”他難得耐心的解釋。“因為我的不恰當的處理,才當你再次遭受到危險。”

他的眼底是真情實意的歉疚。

綺蘭終於像是繃不住了一樣,流露出一絲委屈,

“你是不是根本就沒相信過我說的話,就認定我是那種無緣無故陷害別人,心狠手辣還水性楊花的女子?”

“我並非完全不相信你,隻是....”一些話到嘴邊又被吞了下去。

話說再多都看起來像是狡辯,畢竟他的行為確實就是在說明著他不相信她。

不如不說。

他重新看向她,卻看到一雙暗淡下去的眼,和明顯失望的臉。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就此別過。”綺蘭轉過頭,提步離開。

隻是聽到身後那亦步亦趨的腳步後,又回頭,對那人做出張牙舞抓的樣子,“你不要跟著我!我討厭你!”

凶狠的聲音裏卻帶著絲絲哭腔,讓人心頭都軟了下來。

白硯眼底冰雪消融大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耐心,“你這樣走回家危險,我送你回去。”

綺蘭站在原地也不說話,珍珠大的眼淚卻止不住往眼眶外蹦,綺蘭也不去擦,隻是默默的流淚珠子,臉頰微鼓,像是在無聲的抗議。

“是我武斷了,我不該誤解你,明日回到學堂,我再去處置羅明湖,你莫要哭了好不好?”

他的聲線平穩,哄人的時候,有種娓娓道來的動聽。

突然之間的委屈舊鋪天蓋地的席卷了她,綺蘭終於忍不住了,猛的埋進白硯的懷裏,抱住他的腰,嘴裏抽抽噎噎,“嗚嗚,剛剛我好害怕。”

懷裏的人突然就僵住了身體,而後不適道,“你先放開。”

綺蘭全當沒聽見,自顧自的說,“我還以為剛剛,剛剛就要被.....”

又是一頓抽泣。

懷裏的身影微微顫抖,感受到係胸前衣襟的濡濕,白硯伸出手想要推開她,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雙手停滯在半空。

她此刻應當不是故意的吧。她隻是太害怕了才會抱住他,應該沒有別的意思。

她看起來堅強,但是也隻是一個會在回夢中哭著要回家的小女孩罷了。

何況她此時還受了這麽一番驚嚇。

原本要推開綺蘭的手清透的若下,他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腦勺,安撫著懷裏人的劇烈顫抖。

等哭得差不多了,綺蘭這才收住眼淚,從白硯的懷裏抬頭,鼻頭下巴帶著薄薄的緋紅,眼中點綴晶瑩,看起來可憐極了。

“幸好,幸好你來了....”

綺蘭的手放在白硯的腰後,在他看不見的位置比了個三根手指。

遠處陰影裏的元寶見狀,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率著身後的人退下。

早在奶奶遭受危險的那一刻,她差點忍不住派人出去救她,不過幸好,白公子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