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反
◎“可我喜歡正麵呢。”◎
燒烤架上的木炭還在燒, 時不時發出帶著火星的劈啪聲,清澈的湖風從波麵**過來,吹得兩人皮膚泛潮。
尤簌漲紅臉要收回手, 握著夾子的細白手指卻一並被男人錮住。
“還不說話?”他還在笑。
尤簌憋了很久的羞赧隱隱被他逼到想破罐破摔。
……你問的話是人可以正常回答上來的嗎!!
女生深吸一口氣, 屏息被握住的手指輕輕抖了下,蹙眉, 佯裝吃痛。
“你捏疼我了……”
“是麽,”
蔣馳期看穿地挑了下眉,手上動作稍稍鬆了些,“這點勁兒都受不住?”
拖慢的語氣隱隱像是在說其他事, 尤簌額前薄汗都快滲出來,眼睛往下一瞟就能看見他裸出來的腰身。
勁瘦有力,側麵沒一絲餘贅。
視線像是觸到火苗一樣,猛地彈回。
女生無計可施, 隻得輕轉手腕, 磨了磨唇, 沒有絲毫氣勢地默默威脅。
“……再不放開,我就把雞翅扔到你身上!”
蔣馳期低笑一聲,總算懶洋洋鬆開了鉗她的手, 但話依舊沒停。
“這麽害羞?”
“我記得之前某人在網上說,做夢都想變成我腹肌上的一顆小汗珠,還假模假樣地要我拍張腹肌照,說是看看自己變成汗珠之後躺在什麽位置……”
越說凳子拖得越遠。
一長句說完, 蔣馳期側頭望見尤簌已經抱著長凳跟他拉了一米距離,幸虧那夾子實在夠長, 才能讓她半撐著身子翻轉雞翅。
聽不見, 聽不見。
尤簌努力催眠自己, 試圖不受他言語的調侃,但逐漸捏緊的指腹顯然已經蔓上粉色。
之前為了要腹肌照,她竟然連這種托辭都找得出來……
蔣馳期遠遠眺了一眼,瞄見女生紅到能滴血的耳尖,終於哂笑一聲,止了嗓音。
雞翅被烤得滋滋冒油,贏天揚聞著味鑽過來。
天色逐漸暗下去,他等了半天剛拿到雞翅,就看見不遠處的篝火堆被灑上一瓶沒包裝的酒,而後有根點燃的火柴靜悄悄一躍。
半人高的火焰倏地拔地而起。
張揚的烈焰在湖前搖曳,宛如穿著橙衣的舞娘。
散落在周圍的遊客紛紛駐足觀賞,贏天揚迎頭奔跑,麵朝篝火,背對湖泊,延展著手臂,突然旁若無人地呐喊:
“我愛世界!世界愛我!!”
拉長的音調並不藏匿,四周的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精力似乎還沒完全抒發,他又沿著湖邊順著風跑了幾圈,直到輕喘出來的呼吸染上霧氣,才敞開外套衣襟小跑到篝火前,衝其他三人招手。
“快來啊!”
“我們圍著篝火轉圈!”
蔣馳期半支著的腿站起,還沒等尤簌說出不去的話,就摁頭推著把人兜了過去。
“我護著你,沒事兒。”
他知道尤簌在擔心什麽。
贏天揚引起的轟動蔓延整個湖邊,一邊低矮帳篷中也鑽出幾名背包客,揚著笑小跑過來。
有人邊跑邊一起號召。
“都來啊,大家不嫌棄的都圍起來轉轉!”
“認不認識的今天都有緣相見!祝大家越來越好!”
人群越來越往中間簇,尤簌縮著身子不自在地靠到蔣馳期小臂邊,手指悄悄勾上他衣角。
她剛想說這裏讓她感到不舒服,準備往回走,就看見男人麵孔被篝火印得橘紅。
跳躍的火星混上酒精後發出青綠的焰光,一並收到他眼底,眸色都絢麗。
碧水星空混為一色,凝成一抹濃重的黑,但瑰麗的火光跳得高,就算人聲鼎沸,擁擠著,似乎也不算可怖。
他低頭咬下手上的黑色手套,聲音罕見溫柔,朝她伸手,
“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仿佛也被篝火傳上溫度,尤簌怔了一會才把手伸過去,握緊。
肌膚相接,溫和地燙著手心。
左邊也擠來了人。
秦琳一邊笑著瞧贏天揚在中間耍寶像婚禮司儀一樣指揮大家牽手,一邊也暗悄悄勾住尤簌的手。
前麵是稠豔的火苗,跳起的火星熏得人眼睛幹燥,皮膚磨礫。
尤簌閉了下眼,聽見身邊男男女女,不同年齡段的人都在談天說地,四麵八方匯聚一堂。
最後一陣涼風吹過,蔣馳期在她耳邊嗓音低醇,語調認真地開口。
“試著享受一下。”
腰鼓驟響。
短促張揚的聲色震得耳朵疼,尤簌感覺內裏有什麽罩子在漸漸撕裂,身體逐漸放鬆——像是很久都沒有這樣放鬆過。
圍著篝火亂跑的動作順著鼓點踩節奏,一圈一圈像是不知疲倦,青色的煙霧裹滿全身,混上不知道是誰的笑聲。
最後身上出了層綿密的細汗,唇角還是翹著。
酣暢淋漓中,蔣馳期輕笑著捧住她下巴,印上一個幹幹淨淨的吻。
“喜歡你開心的樣子。”
鬢角的發被汗珠染濕。
尤簌瞳孔微縮,感覺像是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她順著夜風,趕在男人離開前又貼了一個吻。
她第一次主動親他。
要縮遠的距離徒然收回,蔣馳期眼底驟暗,伸手把要跑的人抓回來。
“再用力點兒。”
……
綿密的水珠從頸上墜下,恰到好處的水溫衝刷著剛才湖邊活動留下的薄汗。
蔣馳期下午去超市的時候幫忙買了兩件睡衣,棉柔質感很舒服。
一件給她,一件禮貌帶給秦琳。
秦琳收到睡衣後對蔣馳期更加讚不絕口,甚至揚言要犧牲自己去跟贏天揚擠一個房間,把這間房讓給她和蔣馳期。
尤簌死死抓住她的腰,求她別這樣,秦琳才遺憾地歎息一聲,收回這個大膽的想法。
零零碎碎的燒烤氣味連帶木柴煙火味被徹底衝刷幹淨,消失在地漏。
秦琳從樓下提了碗糖水回來,剛刷卡走進屋就看見尤簌裹著濕發出了浴室。
“簌簌,給你帶了丸子桂花凍。”
周身的溫熱水汽還沒散完,尤簌紮好睡衣的腰部抽繩,溫聲回了一聲好。
她緩步走到桌前,剛坐上椅子,忽然麵前湊來秦琳放大的臉。
“簌簌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到過你是敢當眾跟人打啵兒的性格。”
一本正經,像是在跟她探討學術論文。
“咳咳咳咳……”
一碗糖水差點把尤簌噎住,她扶著碗邊的勺子不自然地開口,“隻是氣氛到了,我們才貼了一下的。”
蔣馳期最後逼她親狠點,直到散場尤簌也沒如他願。
那時的腰鼓表演已經收尾,剩下的隻有背包客自己用藍牙放著舒婉的舊情歌,氣氛烘托不上去,她當然不好意思當眾和他再親密。
“別藏了,我反正是不排斥小情侶當眾接吻的,當時那氣氛實在特殊,太自由,如果我身邊是個帥哥,我沒準也會突破一下良知,上去強吻別人。”
秦琳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修著指甲,語氣募地又感歎起來,“不過蔣馳期的出現對你的意義真的非同凡響,我記得你之前大一一年都沒什麽進展,但遇見他之後……”
她掰著手指慢慢清算,“和男生接觸,和男生約飯,和男生單獨散步,和許多男生一起聚餐,甚至今晚……你周圍有其他同齡陌生男生時,你看上去都好像沒什麽反應了,你是不是已經恢複了啊!”
尤簌一怔,想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深思,客房的門忽然被敲了兩下。
篤篤幾聲。
秦琳走去開門,還沒開口就被贏天揚拽了出去。
“秦琳快快,我找了兩個新交的朋友一起打麻將,三缺一!”
秦琳剛要扭頭問尤簌去不去,忽然發現對麵的高大男人寬肩窄腰地倚在走廊牆壁,低頭擺弄著手裏的打火機。
在等著什麽似的。
她頓時就不用贏天揚拽了,跟在人後走得坦然。
……
敲門聲又響起。
尤簌頭頂搭著塊柔白色一次性毛巾,快步走去開門。
剛洗過澡的身體裹在睡衣中,柔軟地支在門框,麵上含笑,“忘記帶——”
“嗯?”
門口的人不是忘帶東西的秦琳。
蔣馳期耷著肩,右手懶洋洋地抵她額頭,另一隻手順著自然闔上門。
哢地一聲,木門自動上鎖。
尤簌被他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砸懵,緩過神後才小跑到床邊把自己剛換下的內.衣裹進被子。
她呼吸忍不住放緩,悄悄點開手機屏幕看了眼。
十點零五,
這個時間孤男寡女不該呆在一起。
“有事嗎……”
“就這麽濕著頭發?”
蔣馳期沒回她的問題,落拓的身型在休閑睡衣中罩得鬆鬆垮垮,他顯然也剛洗完澡,黑發沒完全散開,有幾束凝在眉目間,平添幾分冷冽。
尤簌啟唇,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眼前黑了一瞬,緊接著又亮起。
蔣馳期站著幫她擦發。
她背忽然塌下去,坐得很懶,腦袋被摩挲得舒服,意識到他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後就放了心,語氣輕軟。
“隻是還沒來得及擦。”
白色毛巾罩著半顆頭,尤簌低頭慢慢又吃起自己的糖水,電視機放著引人發笑的綜藝,她卻沒怎麽聽進去。
毛巾慢慢上移。
含吃糖水的間隙,尤簌忽地發現,蔣馳期給自己買的白色T恤睡衣太……寬鬆了。
抬手幫她拭發的時候會露出一點腰部邊角線條。
若隱若現地,隨著他的手勢動作晃。
沐浴乳的殘留味道沾上體溫後好似被擴了香,他身上很好聞,混著木質和幹淨的橙花的香味,時不時讓她嗅到。
桌子邊緣的白菩提手串靜靜呆著,尤簌默念兩邊平心靜氣還是沒改善,最後終於忍不住抓住他衣角。
語氣好商好量,“不如你去後麵擦?”
“為什麽?”
他沒怎麽聽進去,聲音懶洋洋地有點悶,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湖邊被吹感冒了,鼻音稍重。
為什麽……
總不能說你這樣很像是勾引我的樣子。
我要拒絕你的勾引,並且朝你扔一個清心咒吧。
尤簌頭皮僵了僵,擋在柔白色毛巾下的眼睛輕抬,隨口胡謅道,“因為……我喜歡從後麵擦。”
空氣靜了半瞬。
垂下的眼瞼稍眯。
男人忽然不知道為何低笑一聲,嗓音廝混著暗昧情緒,湊到她耳邊,語氣不三不四。
“可我喜歡正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