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躲藏
◎“今天怎麽不跟哥哥說晚安。”◎
喝醉酒賴著他, 清醒過來連車上坐同一排都要問東問西。
蔣馳期決定幫她找找記憶。
攬腰……！
他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蔣馳期雲淡風輕的樣子映入眼底，尤簌心裏隱隱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她再顧不上什麽禮貌，直接下車小跑到秦琳蔓蔓身邊。
“我昨天是不是……”
這要怎麽問？
她早該想到的。
今天中午她去拿手機的時候, 那個維修員的眼神就怪怪的, 一直在她和蔣馳期麵前打轉。昨天肯定出糗了。
秦琳對小姐妹的心思極其了然，接話十分順暢, “你昨天非要一起去修手機，蔣馳期迫不得己才攬著你去的。”
“那你們怎麽不管我？”
心中想法被證實，尤簌開始報複性地怪天怪地。
“我們能怎麽管？昨天我隻說了你一聲酒量菜，你就騰地一下子彈起來, 凶巴巴的瞪著我，根本沒辦法溝通。”
蔓蔓舉手，“我作證，琳琳說的屬實。”
“而且本來蔣馳期沒想帶你去的, 你非要去, 他就隻能拖著你一起。”秦琳欲言又止。
“有個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怕你承受不住。”
“……說。”
她已經心冷到可以代言大潤發的殺魚檔了。
“你倆回來的時候, 明顯是你掛在人家身上的，”
秦琳簡明扼要，踩中主題。
“你, 更，主，動。”
尤簌倒吸一口涼氣，還欲抵抗, “是能被看出來的主動嗎……”
“近視五百度，一覽無餘。”
“……”
從今天開始, 戒酒。
-
心不在焉地上完下午的課, 傍晚吃過晚餐後尤簌才有大塊的休息時間。
她飛速衝完澡爬上床, 腦子還是歇不下來，像自己往外崩思緒一樣。
從明天要做的事情想到蔣馳期支付寶發的那句晚安。
從最近的資金入賬想到秦琳說昨晚蔣馳期坐在旁邊陪她喝酒。
從百草園到三味……跑題了。
尤簌抱著被子鬱悶地翻了個身，正拍著不爭氣的腦袋時，眼前忽然多了一碗新鮮的水果撈。
秦琳表情輕鬆，大手一揮，“本小姐親手做的，親自洗切的水果，賞你了。”
尤簌本想著開口說聲謝謝，誰知張唇就不由自主地歎出一口濁氣。
這口氣歎得直接把秦琳身邊的輕鬆氛圍也吹跑了。
秦琳看她這副傷春悲秋的樣子心裏也好像被塞住了一般。
她動作利落地拖過一把椅子，正對著她床邊直直坐下。
“說說吧，你怎麽回事。”
語氣沒了平時的打趣。
早就感覺她不對勁，這場談話避無可避了。
戲劇院今晚有話劇展出，305的其他人都去看免費話劇了，現在寢室也隻有秦琳和尤簌兩人。
叉子沒幾分力氣地戳著顏色清新的果肉，尤簌幾次啟唇都沒辦法真正開口。
秦琳是她最好的朋友。
從剛入學開始，她就以生猛的熱情闖到她身邊，在她剛切換到新環境分外焦灼的時候給了她朋友最大的包容與幫助，之後也對她處處維護。
有些事不是信不過她，隻是她的性格本身就不愛和人談論心事，更何況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心事。
……她居然大二才情竇初開。
“喂喂，又走神想什麽呢？”
秦琳拍拍床板讓她回神。
心緒回籠。
兩女生相對而坐，寂靜的空氣流淌在中央。
尤簌慢慢抬起頭，咬了咬唇咕噥道，“我最近一直在煩蔣馳期……”
“人家對你那麽好，你還煩？？”
“還沒說完…我在煩和蔣馳期有關的事。”
也算是坦白了。
尤簌知道她隻說到這，秦琳就能全腦補出來。
看著她臉上隱隱露出的姨母笑，她臉都要埋進裝水果撈的白瓷碗中。
“展開說說。”
語氣八卦。
“我……”尤簌又開始摳手指。
“算了，你也憋不出什麽話。我就問你現在是不是對蔣馳期有感覺了？有好感？”
“有那麽一點……”
她語氣微弱。
“那你煩個什麽？蔣馳期明顯對你跟對其他人也不一樣。”
還沒等秦琳鼓勵尤簌大膽出擊，**半坐著的女生忽地又泄氣趴了下去，纖瘦的身體像是直接折住了，薄得像張紙。
“其實……他對別人也挺好的。”
兜兜轉轉還是繞不過這個坎。
遮過麵的網上，蔣馳期接她的那些話……
這點讓尤簌的心一直都靜不下來。
總是忍不住亂想。
她口渴敲門討水喝，但不知道給她開過門的這個人會不會給誰都送水。
她害怕她在他那隻是分母上的分子，隻是幾分之一。不是讓他覺得特殊的那個唯一。
“對別人也好，”秦琳聽著怎麽那麽不信，但還是耐心詢問，“誰？”
“是在網上。”
“不可能，他長那樣至於去網聊？”
尤簌也不敢透露自己在網上的瘋癲模樣，隻眸光黯淡了幾分，悶悶開口道，“算了……”
眼看她不調查就想給蔣馳期下定論，秦琳連忙拉住她手腕，“什麽就算了，你有證據證明他在網上亂聊嗎？”
“不然我去跟贏天揚打聽打聽——”
“他們是好朋友，就算真的有也不會說。”
“那就直接問。”
秦琳眼神堅定，“你喊他把微信截圖給你看不就行了？”
“萬一他……”
以己度人。
如果她是蔣馳期，自己在網上亂聊，又來一個現實學校中接觸的女生莫名其妙要他微信截圖。
她肯定事先把“魚兒1”“魚兒2”……隱藏起來。
這樣還有什麽可信度而言，反而多增猜疑。
秦琳顯然也懂了她的意思，她摸摸下巴，破罐破摔道，“光明正大的不行，那我們就玩卑鄙的。”
“附耳過來。”
卑鄙兩個字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尤簌眼巴巴地湊了過去。
“明天周六，贏天揚會趁周末提前過生日，已經事先訂了民宿。聚會上，我會挑一個恰當的時間，在蔣馳期在玩手機的時候趁機騙走他。”
“而你，看準時機湊到他的手機麵前，第一步偷瞄，第二步消除顧慮。”
“偷手機？？”
“不是偷，是偷看，湊近看一眼的事兒。”秦琳眼神轉為坦誠，“但如果出事，就麻煩你——”
“姐妹勇敢飛，出事自己背。我懂……”
尤簌語氣病殃殃的。
“你同意了？”
秦琳對她的心裏接受能力感到歎服。
“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吧。”
尤簌垂下眼慢吞吞地回。
如果發現蔣馳期真的在網上聊很多的人的話，她要及時懸崖勒馬。
線上線下一刀切斷！
“我本來以為你會猶豫一會的，畢竟偷看手機這事不太道德。”
“我早就沒什麽道德了……”
“你說什麽？”
“沒什麽。”尤簌又心累地癱回去。
……
男寢。
貼在宿舍門上的黑色軟盤接連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飛馳在半空中的黑色飛鏢第三次差點撞上贏天揚的珍貴耳朵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少爺您有什麽煩事就說出來，別拿我耳朵撒氣啊。”
“抱歉，大壽星。”
蔣馳期踢著拖鞋一副沒上心的樣子，長腿踢地麵懶懶地借力，成功做到沒起身就把自己坐著的椅子挪到寢室正中間。
這次射程總不會撞到他了。
飛鏢又呲地一聲射出，
這次還沒紮上鏢盤，就被贏天揚中途拍了下來。
男生煞有介事地裝疼，吹了吹手。
“別裝了，沒紮著你。”
他看得很仔細。
贏天揚這才停止演戲，背過手立到他麵前，“怎麽了？”
“沒怎麽。”
“不是你這就沒意思了，咱哥倆有啥不能說的。”贏天揚坐到舍友的床邊，撐著上半身慢慢搖頭感慨，“你不說我也知道。”
“嗯？”
“尤同學唄。”
除了她還有什麽值得他兄弟煩心的。
男生說話就直爽了許多，蔣馳期利落地把最後一根飛鏢扔到靶心，沒滋沒味地扯了下唇。
“感覺她在網上跟別的男人聊著。”
“你是說……秦琳他們一直放出來的那個煙霧彈，什麽網戀男友187那個？”
“那玩意是瞎編的，秦琳跟我說了。”
贏天揚沒當回事地擺了擺手。
“沒準有其他的。”
蔣馳期隨意把手揣到外套口袋，高挑的身量倚在椅子上，低下的眼眸中閃過少有的落寞。
“沒證據隨口汙蔑啊你，尤同學不是那種人，她單純的很。”
“……”
蔣馳期沒滋沒味地嘖了一聲，有股憋著的邪勁兒壓得心裏堵悶。
修長的指節從邊上的桌子上摸煙盒，還沒敲出來煙，手就被一臉壞水的好兄弟摁住了。
“哥們，你要是實在擔心，看看不就得了。”
贏天揚暗喻著什麽。
“你偷看別人手機。”蔣馳期抬眼眺了他一眼，“懂不懂隱私？畜牲啊。”
“就偷瞄一眼，算不得什麽大事，我給你打掩護，明天恰好哥們生日有的是時機。”
贏天揚勢在必得的眼神對上蔣馳期沒幾分興趣的眼睛，他又鼓勵地拍了拍他肩，語重心長。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搭在男人肩上的手指暗示地敲了兩下。
最後也沒被拂下去。
—
贏天揚好歹是枚正宗小少爺，生日也講排場，愣是在白天雇了專業團隊把整間民宿塑造得格外有氛圍感。
晚七點的昏黑天色更襯得屋內的裝飾燈宜人綺麗，成箱的酒水飲料堆積在腳邊，零食蛋糕歸納整齊擺滿餐桌。
不留痕跡的膠水把牆壁黏滿了 Happy birthday字樣的氣球，黑膠唱片徐徐轉動。
一片欣欣向榮中，兩架辦壞事的僚機蠢蠢欲動。
尤簌眼神閃躲，愣是又讓秦琳耳提麵命囑咐了一頓。
“來都來了，馬上辦好這件事才能打消顧慮，猶豫就會敗北懂不懂。”
一直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進度還怎麽往下推。
她真的很想看他們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女生手指攪了兩下，依靠在她身上悶悶地點了下頭。
“咦……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自己不是還在網上亂聊著，還敢管別人？”秦琳發現了盲點。
尤簌一噎，硬是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女生這無法自證的模樣落在秦琳眼裏，她眉不由得攢成川字。
都是朋友不好直接譴責。
秦琳搖了搖頭，最終隻委婉地說了一句，
“姐妹你會遭天譴的。”
尤簌：“……”
生日歌歡快地唱完，晚餐解決，蛋糕分齊。
贏天揚租的民宿帶著單獨的影音室，大多數人餐後娛樂都到影音室觀影去了，
客廳目前隻剩蔣馳期和尤簌兩人。
一個坐單人沙發，一個坐連排沙發，隔得遠遠的。
美少女秦琳躲在走廊拐角，壽星贏天揚彎腰匿在陽台。
連排沙發上的尤簌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走廊，收到一個堅韌的眼神後緩緩沉下心，點開微信給蔣馳期發了一條消息，而後裝作伸懶腰的樣子提腰遠遠一眺。
發現他點開微信頁麵後按計劃快速衝走廊比了個手勢。
行動開始。
“啊！”秦琳即時衝出來奪過蔣馳期的手機往沙發上一扔，拽著他倉皇衝向陽台，“陽台好像有條蛇！”
？？
尤簌整個人都傻住了。
媽的，不該相信這個女人的！
秦琳明明說會找個絕妙的出場方式和絕佳的理由來騙過蔣馳期。
……就這粗糙的演技，蔣馳期能被拽走也是他腦子有問題。
時間不多了，不容她再吐槽。
尤簌穩住心神，慢慢縮到地毯上借著茶幾的遮擋悄悄往單人沙發的方向上挪……
陽台玻璃透明，她直接走過去看風險太大。
等待時機蓄勢待發的贏天揚遠遠瞄見連坐沙發上已沒了人，尤簌的手機也亮著屏，大張旗鼓地擱在座位。
他眼神頓時亮起，正要敲陽台門為號給他哥們傳信，身前忽地被推過來一個人，
隨之，門嘭地拉住。
“啊哈哈，我一眼就挑中你是這個屋子裏最有種的男人，剛才我真的在這裏麵看見一條蛇，還要請你……”
和贏天揚四目相對的時候，秦琳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一個也是拖，兩個也是拖……
她可以！！
“哈哈贏天揚你也在啊，我跟你說——”
“蔣哥你進來幹什麽？”
贏天揚探頭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球亂瞥，意有所指，“還不快給我出去！”
他用力一推，人又被還了回去。
“？？”
“不行——”
飛速拉過陽台遮簾，陽台門哢地鎖住。
贏天揚馬上扯住秦琳，“我跟你講個故事啊秦琳，從前有個……我靠你咬我？！”
被莫名扯進陽台又莫名被退出來的蔣馳期看見空曠的客廳，募地垂了口氣。
天意麽？
看看也行……
就當是給自己一個答案。
男人繞著茶幾徑直走向較遠的連坐沙發，蔣馳期低頭發現尤簌沒熄屏手機的同時，
還發現了別的什麽。
比如正拿著他手機的某位單純尤同學。
一報還一報再沒了心理負擔。
蔣馳期輕輕勾了勾唇，走到沙發前拿起女生的手機。
手機停留在微信頁麵。
往左一滑就是聊天列表。
男人手指微動，視線自然垂下。
蔣馳期，媽媽，琳琳——
尤簌這邊也成功跳到了微信聊天頁麵。
蔣馳期被秦琳拖走的上一秒手指順帶著跳出了微信，她劃了陣主屏幕才找到。
傷心尼古丁，贏天揚，金融級群——
還有就是一些公眾號瑣碎消息。
沒有其他的。
他沒有騙她，確實隻跟她聊……
尤簌心裏泛起細小的漣漪，還沒等連帶起巨浪。
眼前的黑色手機忽地跳出一條消息。
傷心尼古丁發來的。
[抬頭。]
“！”
清晰的兩個字在聊天框中無限放大。
血液幾乎逆流，手指熟悉的顫動，尤簌沒敢抬頭，隻是側著瞥了一眼地麵。
她認得他的鞋。
“什麽都先別說……”
她心跳快抑製不住了。
憑尤簌的性格現在沒挖地洞鑽出去已經是莫大的進步，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抓馬的場景下直接抓包。
…… [抬頭]的上一句是她為引起蔣馳期注意發的[哥哥好愛你。]
“好。”
頭頂聲音答的有些慢。
尤簌硬著頭皮抓起手機，“我先回去了。”
她要跑。
已經十點。
路上僅僅有幾處零散的人流，尤簌走的步子快又急。
她知道蔣馳期在身後。
和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妥帖地照顧著她的情緒。
蟋蟀在草叢中叫個不聽，宿舍門口幾對小情侶在親密，尤簌正要裝沒看見硬著頭皮鑽進宿舍樓，身後的男人忽地輕聲叫了句她的名字。
“尤簌。”
腳步瞬間僵住。
“手機還沒換回來。”
語氣蠻平常的，跟閑談一樣。
尤簌得以借了點勇氣轉過身，從他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機，又把他的換過去。
手指控製著沒有觸碰到一處，小心翼翼。
“對不起偷看你的……”她磕磕絆絆，“那個，你看見沒有……”
怎麽會看不見，他都用她的手機，用那個賬號發消息了。
她不是在問，
是在請他不要說破。
在沒發現蔣馳期隻有他這一個聊天對象的時候尤簌明明還是敢豁出去的，但有些事情死到臨頭才知道有多難捱。
她之前為什麽要犯那些賤嗚嗚嗚嗚……
男人輕笑一聲，反問，“你看見沒有？”
“你先說。”她聲音壓到塵埃裏。
“你想我說什麽？”
“說沒有……”
“沒有。”
尤簌攥著的手逐漸鬆懈，“我也沒有。”
隱晦的暗號發出，他應該不會戳破了。
沉默片刻。
尤簌的鞋尖在原地局促地磨了下地板，猶豫道。
“那我先回宿舍了。”
步子在截然不同的方向相繼踏出。
尤簌剛邁上台階忽地又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男人又退了回來。
他在宿舍台階下，迎著月光站得挺闊縱容。
“好了，”
他語氣帶笑，“我們都知道。”
語氣鬆弛，輕易挑破了那層搖搖欲墜的薄麵罩。
“不躲貓貓了。”
“傷心尼古丁同學，”
“今天怎麽不跟哥哥說晚安。”
作者有話說：
玩家請揭麵。
互相偷看手機實屬劇情需要，沙雕文風請勿聯想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