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逆生死(5)
神器出世,禁地塌陷。
陰陽倒錯絕境就此成為絕唱。
段折鋒和江辭月師兄弟兩人也成為了傳奇,他們不但活著回來,還帶回兩柄相生的神劍和一枚鳳凰蛋。
師兄弟們原本對他們的經曆是非常好奇的。
但不知怎麽的,江辭月回來之後,身上好像多了幾分威嚴,本來就很有做大師兄的模樣,現在就更像仙門長輩了。
江辭月說:“還需先稟報掌門。如果師尊說可以告知,我再回來告知你們也不遲。”
眾人不敢在他麵前造次,都唯唯諾諾地點頭。
周顰和李珠兒兩個小師妹在最後麵說悄悄話:“我靠,劍宗竟然是這個時候就拿到了本命神劍嗎?”
“我也不知道啊,原著根本沒提過這麽久遠的事情吧,連麵壁人都沒說過這件事。沒想到是段總剛剛拜師,好像連築基期都沒有,竟然就能拿到神器……”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BOSS模板吧!”
“完了,感覺又錯過了一個重要的劇情節點,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啊?快點飛鴿傳書,回去問問麵壁人該怎麽辦……”
另一方麵,江辭月先回玉闕宮,向玄微真君交代了他們取得神器的來龍去脈。
玄微真君聽後微微點頭,又說:“你說,你們是斬斷了輪回井,甚至遭遇了地府陰兵追殺。還有段折鋒墮入魔道,倒行逆施?”
江辭月說:“隻是幻境之事,不能當真。師弟當時也是在群妖環伺之下,被逼無奈,才會出此下策。”
玄微真君沉默許久,說:“連同他在桃源繪卷內的表現一起看,此子恐怕天生有魔種,才會殺戮成性。”
“……那不是他的錯。”江辭月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師尊,我看見了一切,也能理解這一切。與其說是他的錯,不如說是天道不公!”
“好大膽。”玄微真君道,“江辭月,我什麽時候教過你直斥天道法則?”
江辭月抿唇不語。
玄微真君又道:“你與段折鋒相處短短數月,竟然也從他身上學到了桀驁不馴的逆反根性。雖然破除陰陽倒錯絕境有功,但我不能放任你這樣下去——自去領戒尺三十,然後與段折鋒一起麵壁思過一個月!我也不罰你們抄寫經書,這段時間,就當作是熟悉你們的本命神器吧。”
江辭月沉默地低頭看著玉闕宮光亮的地板,許久後說:“是,師尊。”
……
江辭月挨了三十戒尺,掌心微紅地去找段折鋒。
剛從一場漫長的幻境中走出,他感覺自己真的憋了三千年的話,想要向段折鋒說,但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倒是段折鋒依舊從容,抓著江辭月的手腕,笑道:“怎麽這次是你被罰呢?江辭月,覺得疼就記得叫出來。”
他用冰水澆濕的手帕給江辭月擦了擦掌心,怕疼的小師兄蜷縮了一下手指,垂頭喪氣的看著他。
段折鋒:“怎麽,委屈了?”
江辭月小聲說:“我受罰了,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師尊教導了我十多年,這是第一次我不服氣,我覺得是師尊錯了。”
段折鋒笑了起來:“你當麵頂撞他了?”
“嗯。”江辭月老老實實地說,“師尊說你做得不對,然後我說是天道不對,然後師尊就生氣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難道因為天道不公,就要將一切命運都默默接受麽?”
“也是,如果能學得會圓滑世故,你就不是江辭月了。”段折鋒道,“玄微真君……師尊的道是順應天命,是尋求天道法則之下的一線生機,故而會這麽教導你。人皆有欲望和恐懼,玄微真君也不例外,等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江辭月:“聽不懂。”
“那就不懂吧。”段折鋒莞爾一笑,隨後吩咐紙人力士去做點甜食,權當是安慰小師兄受了傷的心靈。
江辭月依舊較真,始終放不下他心中的是非黑白:“師弟,你覺得自己為什麽會在幻境中入魔呢?”
“大概是因為弄丟了小師兄。”段折鋒隨口道,“人生豈不是少了大半的樂趣。”
江辭月想起幻境之中,段折鋒墮入魔道之後的樣子……
即便事後回想起來,仍然讓他心中一痛。
他目不轉睛,一直盯著小師弟的背影看。
恍惚之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那段不被人看見的時光,無論如何都接近不了近在咫尺的段折鋒。
江辭月心中悸動非常,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突然間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張開雙手從後環抱住段折鋒,將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
——這一次,沒有魂火阻攔他了。
他可以自由地抱著心上人,感受他的體溫和心跳,聽見他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
隻是這樣而已,就令他心中安定。
段折鋒突然被抱住,動作不由一頓。
“師兄,你這是突然撒嬌麽?”段折鋒笑著問。
他沒有動,隻覺得身後江辭月黏人得可愛,好像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飛走了一般。
江辭月悶悶地說:“你是不是也有過這種經曆,化為遊魂在我身邊,眼睜睜看著我忘記了一切,但是卻不能出聲提醒我?也不能靠近我,觸碰我?”
“有啊。”段折鋒促狹地說,“我看見了很多年、很多事……好像還看見你搓腳。”
“我、我沒有!”
“還看見你穿裙子。”
“胡言亂語!栽贓陷害!”江辭月惱了,“我根本沒有,你都看了些什麽啊?”
段折鋒於是歎了口氣,道:“我看你整整三千年都沒有笑過一次。”
江辭月沉默下來。
段折鋒回過身,抬起江辭月的下巴,看他暗淡下來的雙目,低聲道:“江辭月,我不在的時候,你怎麽就這麽笨?都不知道怎麽樣好好活著。”
過了許久,江辭月小聲說:“我不知道,師弟,我明明在夢中已經得到了一切,甚至修煉到化神期,達成了師尊的期望,可是我不快樂……我總是想你,卻想不起你。”
“噓……”
段折鋒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傾身上前,回以輕柔一吻。
江辭月的呼吸時斷時續,他心如擂鼓。
仿佛有千年之久的期待與迷惘,皆在這一吻中熔融殆盡,隻剩下說不清的悸動與酸澀。
他聽見段折鋒輕聲問:“現在還想嗎?”
“嗯。”江辭月答道。
他以雙臂攀著段折鋒的肩背,水汽迷蒙的視界中滿是他的身形,接著忽然抬起頭輕觸他的嘴唇,蜻蜓點水一般地幾次過後,又在幾度哽咽中與他唇舌交纏。
江辭月是甜的,是軟的。
在段折鋒的記憶裏,好像從來沒有被他這樣主動地吻過。
——明明是個雪山一樣的人物,為什麽能這麽可憐又可愛呢?
段折鋒本來攬著他的腰,溫柔地予以回應,可漸漸卻忍不住上前一步,將江辭月雙膝頂開,直接令他腰身一軟,幾乎倒在身後的榻上。
江辭月坐倒在錦被上,雙臂不知所措地撐起上半身,雙眼迷蒙地仰望著他,繁複錦衣略微敞開領口,依稀可見玲瓏鎖骨與淡青色的血管,而**在他眼前的喉結羞澀地鼓動了一下。
段折鋒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它。
江辭月身軀一震,在惶惑中倒了下去,手指在無措中扯到了掛著床簾的玉帶鉤。
床帳層層落下,將他們的身影藏在其中,唯有江辭月素白的手指依稀還緊抓著簾幕,五指用力得幾乎泛白。
而段折鋒低聲地說:“師兄,我本來想說來日方長,可是現在卻覺得,來日實在太長。多等一天,就失去了一天的團圓。如果喜歡什麽人,就該去親近;想要什麽東西,就該去伸手——否則就算修煉出通天徹地之能,也不過是三千年的寂寞苦寒罷了。”
“我本該這樣的……”江辭月哽咽著說,“我本來能是個很好的首座,我會聽從師尊的話好好修煉,仙途孤獨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都怪你……”
“嗯,都怪我。”段折鋒壞笑了一下,“怪我什麽?”
江辭月耳尖通紅,漸漸燒到脖頸、燒到臉頰。他抬起手背掩蓋住自己的雙眼,怎麽也不肯繼續說下去。
段折鋒歎了口氣,壞心眼地看著這氣息吹拂江辭月鬢邊青絲,使他無法自已地一顫。
“師兄什麽都不肯說,那我也什麽都不明白。”段折鋒用困擾的語氣說著,抬起身子遠離他,“想是我一廂情願,還是算了吧。”
“不是……”
江辭月發出細若蚊蠅的聲音,汗濕的手指輕輕勾住了段折鋒的腰帶。他霞生滿麵,眼睛躲躲閃閃,盯著那掉下來的玉帶鉤,連頭也不敢抬:“我希望你……”
“希望什麽?”
“希望你不要看我……”江辭月閉上雙眼,蝶翼般的眼睫不住顫抖,“還希望你一直看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像現在這樣也好……”
“師兄在騙人。”段折鋒傾下身,輕輕吻了他的眼睫,“明明還想要我做你的道侶,再多陪你三千年。”
“那我……我可以多希望一點嗎?”
“你說什麽都可以。”段折鋒低聲笑著,吻向他的鼻梁、他的唇角、他含羞帶怯的舌尖,“誰讓我寵你呢,小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