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神新娘03◎
“呀。”方婉湊近了些, 瞧著她那顆長歪了的虎牙,“真可愛。”
桑枝的長相偏冷豔,同可愛完全不掛鉤, 唯有露齒笑時, 明眸皓齒衝淡冷意, 給人乖巧又可愛的錯覺。
“我們原先一直以為時鏡不喜愛女孩子,他祖父總是給他介紹各種各樣的同齡女子, 他從未搭理過, 原是已經有了心愛之人。”
薑時鏡無奈地看向方婉:“娘,別胡說。”
方婉掩唇輕笑, 煞是好看:“藏了這麽個嬌嬌人兒, 現在才告知我們, 沒罵你就偷著樂吧。”
桑枝晃了晃相牽的手,一時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很是有趣, 雖然年歲漸長,但方婉的性子同書中描寫的一般無二,甚至可能因第一次見麵, 以往的脾氣收起了些。
視線來回挪動時, 無意間與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男主撞上,男人渾身冒著冷氣, 麵容嚴肅冷冽,像地裏爬起來的勾魂使。
她下意識撇開眼, 裝沒瞧見。
薑時鏡還在同方婉辯駁,試圖解釋事情緣由,哪知後者壓根沒聽進去一句話。
挽過桑枝的小臂, 溫柔道:“別站著了, 快坐下。”
講了許久的薑時鏡:“…………”
兩人坐到一側椅子上, 每個椅子上都墊著墊子,很是舒軟,桑枝將湯婆子擱在腿上,暖著手背。
薑時鏡的藥丸效果很好,小腹墜痛感已完全消失,堪比不接急單的布洛芬。
方婉從始至終未再搭理過自己丈夫,眼神幾乎黏在桑枝的身上,眸內滿是溫和笑意,嘴角微微揚起,未耷拉下來過。
“我今早聽堇青那丫頭說你們昨夜五更天才到宅子?”
桑枝點了下頭:“嗯。”
方婉仔細瞧了一眼她的麵色,視線在眼下青黑處停留了一會兒:“那定然是沒休息好。”
她視線轉向一旁淡淡喝茶的少年,語氣沉了少許:“傳給你的信上,我特意囑咐路上慢些,連人都照顧不好,要你何用。”
薑時鏡一口茶水哽在喉間:“…………”
桑枝抬了抬手,慌亂地左右看了好幾圈,解釋道:“路上放緩了速度,晚間也大多不趕路,我休息得很好。”
她從頭徹尾都待在車廂裏,隻有白日日光足時,才會坐到馬車板上與少年閑聊,欣賞路邊的風景。
要說沒休息好的應該是輪流駕車趕路的薑時鏡和雲母。
方婉緩緩道:“姑娘家本就身子弱,你又來了事,要更小心些才是。”頓了下,她忽地回眸瞧向麵無表情的薑悔,“你既閑著,便帶些人去把馬車裏的禮物搬來。”
薑悔應了聲,往外走時薅起少年的衣領,將他也拽了出去。
桑枝隻覺一陣涼風刮過,再回神時,廳內隻剩下她與方婉以及守在角落裏的刀宗弟子。
方婉格外喜歡她,麵對她時總是彎著眉眼,像是怕平日裏的性子會把人嚇著般,溫聲細語道:“我在刀宗的臧寶閣內挑了一些小玩意打包帶了過來,你瞧瞧有沒有歡喜地留在身邊,剩下的……”
她想了想:“我給你送鹹魚教去?”
桑枝:“?”
趕忙擺手:“不用不用,夫人不必客氣,我承受不起。”
方婉壓下她不停擺動拒絕的手,道:“將來你嫁到刀宗後,整個刀宗都是你的,提前拿些東西又何妨。”
話一出口,她突然想起信件的內容,覺得不太對,糾正道:“即使未來你跟時鏡興許無法結緣,那也是未來的事情,過好當下,莫要去預想未來如何。”
“人算不如天定,現下你就是刀宗的少夫人,東西就是你的。”
桑枝:“?”
她被方婉的理論震得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訕訕道:“可……這樣不好……”
方婉奇怪道:“有什麽不好,你嬌嬌弱弱地跟著那臭小子顛沛流離這麽久,堇青說一開始還當丫鬟,過得很是憋屈。”
她拍了拍桑枝的手,義正言辭道:“都是你應得的,別多想。”
桑枝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半晌,沒再出聲。
重新定義嬌弱。
“對了,我早上讓人送了三套冬衣給你,可還喜歡。”
桑枝想起早上的厚實衣服,一針一線都很精致,彎著唇點頭道:“嗯,很喜歡。”
方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心中暗暗記下尺寸:“我不知曉你的身段,便都做得大了些,若有不合適的地方也好修改。”
“顏色倒是格外適合你,小姑娘就應該穿得明媚亮麗些。”
桑枝認真道:“謝謝夫人。”
方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應該的,鹹魚教在蜀地,地處南方,冬季的降溫氣候沒有北方誇張,你第一次來若是染上風寒,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桑枝抿了抿唇:“衣服應費了夫人不少心思,我……不太會針線活,很難。”
方婉輕笑道:“我收到時鏡的信件後,才開始選料子裁剪,寒潮來的快,怕會趕不上,針腳也沒往日裏壓得緊,並未費什麽心思。”
“你將就穿幾日,等我回去了再按尺寸多做幾件差人送給你。”
桑枝一驚:“不用,別……”
方婉握住她的手:“我平日裏也沒其他事情做,總要消遣些時間的。”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去搬東西的兩人還未回來。
方婉盯著桑枝的臉瞧了許久,若有所思道:“你同我一位故人長得很相像,她也姓桑,隻不過後來,我尋不到她了。”
桑枝眨了眨眼,驀然想起原書中,方婉同男主私奔後沒多久就被刀宗的人尋到,男主被打折腿硬生生綁了回去,徒留下方婉一人無處可去。
據書中描寫,鹹魚教當時還以毒刹教自稱,是蜀地第一大魔教,她母親身為聖女時,被中原武林罵得狗血淋頭,更有妖女禍世,當誅之罪。
但母親生性/愛玩,為了存活的確殺了許多人,她的一貫理念,不服從便殺了,絕不多說廢話,以至於原主自小被貫徹,在蜀地沒有弟子敢不聽聖女的話。
當時母親外出執行任務,正巧碰上孤苦無依的方婉,鑒於主角光環,母親將可憐巴巴的方婉帶回中原唯一的住所。
收留不說,每日為了哄方婉開心,變著花樣做飯菜,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
其間不停勸說方婉,若是真的喜歡便去搶過來,小小玄天刀宗沒什麽可怕,這才有了後麵兩人大鬧刀宗,也因此聖女的罵名更上一層樓,達到了巔峰。
桑枝回憶完後,道:“是喚桑嫿?”
方婉一愣,眼睛亮了下:“你認識她?她現在還在蜀地嗎?過得如何?”
一連串的問題,讓桑枝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實話實說道:“是我母親,十年前去世了。”
她眼裏升起來的光頃刻間暗下:“去世了……怎麽會。”
桑枝輕咬下唇,娓娓解釋道:“從我有記憶時,她的狀態便不是很好,一天大多數時間都站在窗口發呆,在我七歲那年憂鬱過度,實在熬不下去了,才走的。”
方婉呆呆地鬆開手,神色失落道:“她那麽明媚的一個人,怎的會憂鬱過度。”
似乎突然反應過來,她急忙道:“你父親是誰?”
桑枝緩慢地搖頭:“我不知道,我記憶裏沒有父親的存在,母親也從未提起過。”
方婉垂下眉眼:“我們分開前,她明明還像一隻自由的雀鳥。”
她歎了一口氣,抬眸看向桑枝,視線從眼睛一路往下仔仔細細地瞧著:“你同她有七分像,方才見著你時,我還恍惚了一下,以為……”
話驀然停住,她伸手輕觸了下小姑娘脖間的牙印:“這是誰給咬的,屬狗的嗎,下這麽重的口。”
桑枝怔住,縮了縮脖子:“薑時鏡。”
方婉張著嘴,後半段的罵聲咽回了嘴巴裏,暗示自己,小夫妻間的情趣罷了,不能生氣。
好半晌,怒上眉梢:“臭小子,這是奔著咬死你的目的去的啊。”
桑枝摸了摸咬痕,將在襄州發生的一些事情挑著解釋了一遍,著重講被下毒後會喪失神智。
方婉心疼地看著傷口,氣道:“你放心,他們這麽慢還沒回來,肯定去打架了,時鏡打不過我夫君,定要挨打,也算是給你出氣。”
頓了下,又補充道:“你別誤會,時鏡屬牛的,一般不咬人。”
桑枝:“…………”
訥訥地點頭。
薑家父子回來時,一個麵無表情周身散發的寒氣更重了,另一個則蔫蔫地抱著重劍手上還握著一大把白色布條。
身後跟了五六個弟子提著大箱子,一箱箱地搬進廳內。
桑枝看向疲憊的薑時鏡,小聲道:“你們打架了?”
“嗯。”他點了下頭,默不作聲地坐到椅子上,豎起手裏的重劍慢吞吞地將白布一圈圈地裹上。
桑枝曾幻想過這個畫麵,別說,真的蠻狼狽的。
坐在主位上的薑悔氣勢逼人:“下山曆練這麽久,武功沒半點長進。”
薑時鏡輕扯了下唇角,沒說話,默默地纏布條。
方婉則拉著桑枝走到箱子麵前,一個個打開:“來挑一挑,有沒有喜愛的。”
桑枝不好拒了她的好意,便認真地一樣樣看了過去,從名貴書畫到精致瓷器,再到首飾黃金,最後是珍稀藥材,她一樣拿了一份。
“這幾樣便夠了。”
方婉一瞧,索性自己在箱子裏翻搗起來,又拿了一些塞到她懷裏:“都是你的,多拿幾樣,剩下的我到時以你的名義去京州置辦一處宅院,都給送那裏去。”
桑枝手足無措地抱著東西,求救似的看向薑時鏡。
少年把纏好的重劍放到一側,道:“你不如全部送鹹魚教去,她沒時間去京州住。”
桑枝:“?”
“謝謝,你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