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鬼迷心竅10◎
“姐姐變成如今的樣子, 是被人種了蠱蟲?”紅卿聲音大了起來,她站起身把被子蓋好,走到薑時鏡的麵前, “襄州屬於中原地區, 怎的會出現鹹……魔教的毒物。”
她方才口不擇言差點把鹹魚教三個字說出來。
薑時鏡不動聲色地後退, 遠離她:“我隻是來看病,具體怎麽回事是姨娘和劉大人該關心的事。”
紅卿側目看向陷入昏迷的夫人, 抿著唇想了一會兒, 坦言道:“襄州……的確有蜀地來的人,可……”
她遲疑道:“神醫來自神農穀, 應該知曉蜀地能夠操控蠱蟲的隻有魔教才辦得到, 並不是所有蜀地人都會。”
桑枝站在旁邊極想說, 鹹魚教的魔教身份早在十幾年前就被剝奪了。
不過紅卿敢坦白說明她真的很在意夫人的生死,這番話說出來約等於也證實了她也是蜀地人, 沒有中原人會知道關於蜀地這麽具體的信息。
薑時鏡勾起一側唇角:“你是想說鹹魚教?”
“參見大人。”門口響起丫鬟的聲音,幾人視線皆望向門口。
知府行色匆匆地走進屋內,瞧見他們都圍站在床邊, 愣住了:“神醫也在此, 本官聽聞賤內情況十分不好,現下如何了?”
紅卿用帕子擦了下毫無淚水的眼角, 依偎到知府的身邊:“神醫說姐姐是被賊人種蠱了,需得找到種蠱人才行。”
她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嬌媚:“大人可一定要徹查府內的下人, 肯定是他們誰想要害姐姐。”
知府攬住紅卿,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擔心,神醫肯定有法子救。”
說著, 他看向薑時鏡:“辛苦神醫診治賤內, 本官願意將診金翻倍。”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 薑時鏡抬起眼,直視著知府,語氣不鹹不淡:“在沒有確定這隻蠱蟲的具體作用及方位,想讓蠱蟲死亡隻有兩個辦法,一宿主死後,蠱蟲失去承載體自然而然會一同死亡。”
“二若這隻蠱蟲為子蠱,那麽殺了攜帶母蠱的操控者子蠱亦會跟隨而去。”
知府微怔,皺起眉思考了片刻:“神醫的意思是指一定得找出下蠱人,才能治好賤內的病?”
薑時鏡:“夫人體內的蠱蟲日複一日的吸食她的生命力,屋內的藥隻能延緩並不會治愈。”
不過……他不露形色地看向床頭上懸著的藥囊。
這間屋子隻在白日時開窗通過風,夜晚門窗全部都是關緊的狀態。
按理來說,藥味並不會散得那麽快,且空氣中似乎又多一味藥。
紅卿挽著知府臂彎:“大人,那魔教都猖狂到府內來了,以後豈不是要禍害到襄州百姓上。”
知府沉思道:“神醫能確定是蠱蟲作祟?”
薑時鏡挑眉:“大人若是不信,可請旁的穀內弟子診治。”
知府頓時語氣嚴肅了些:“既如此,本官必定派人追查下蠱人,一旦抓到立即送到神醫麵前。”
說著伸手環住紅卿的腰身,寵溺道:“夜深了,我們該回去歇息了。”
紅卿擔憂地看向夫人:“可妾身想留下來照顧姐姐,若是姐姐半夜醒來也有個照應。”
知府強硬地攬著她往外走:“有神醫在,不會有事,我們還是抓緊些回屋。”
等人都走了後,屋內隻剩下那名叫凝兒的丫鬟還守在床頭,臉上滿是憂慮:“神醫,我們家夫人真的還能醒過來嗎?”
薑時鏡瞥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今日有誰來過這間屋子?”
凝兒愣了下,她回憶了一番:“今日大多時候都是紅姨娘陪著的,傍晚時,大公子來過一回,看望夫人,隻待了短短半刻鍾。”
他伸手取下床頭的香囊,借著跳動的燭火瞧了一眼裏頭磨碎的粉末,與早上瞧見的一般無二,隻不過似乎少了些分量。
藥味也淡了很多。
他把藥囊直接放在夫人的枕邊,繞出屏風環顧了一圈屋內的擺設,在側邊靠桌的架子裏發現了一盆早上沒有的盆栽。
花朵盛開的豔麗芬芳,唯一不同的是盆內散發的藥和其他盆栽不一樣。
他朝凝兒道:“大公子與夫人的關係如何?”
凝兒:“並不好,大公子的生母是先前的齊姨娘,齊姨娘自進府後便與夫人不合,去年齊姨娘去世,大公子將所有的過錯都扣在夫人頭上。”
她聲音輕了半分,揣測道:“會不會是大公子……”
薑時鏡沒接話,將那盆花從架子上拿下來,放在桌上與另一盆花比較,繼續問道:“紅姨娘與大公子呢?”
被放在架子裏的花有些蔫,土質非常稀疏,是人為的從土裏挖出來裝在盆栽內,擺放在這間屋子裏。
凝兒走到桌邊看著他:“可能因同樣都是上不得台麵的身份,他們的關係倒是好得很,兩人待在一間房內是常事,指不定廝混在一起做見不得人的事。”
“大公子傍晚來此也是找紅姨娘,不知說了些什麽,紅姨娘特別生氣地將他趕了出去。”
她說到這裏語氣裏帶著濃重厭惡。
桑枝幫夫人把被子撚緊,而後從屏風內出來,視線定在凝兒身上:“你方才的話若是被主子聽見,挨板子都算是輕的。”
這個時代最是忌諱下人背後口舌議論主子,一旦被有心人捅到主子的耳內,假的都能被打成真的。
凝兒一怔,下一瞬慌張地跪到地上,開始瘋狂扇自己嘴巴子:“奴婢有口無心,自願掌嘴,請神醫恕罪。”
薑時鏡瞥了一眼凝兒,沒阻住她。
屋外還有別的丫鬟守夜,方才的話她們也極有可能聽見了,桑枝數著數隻讓她自罰了十個,便喊了停。
她蹲到凝兒麵前:“你很討厭他們,是嗎?”
凝兒垂著頭臉頰兩側紅腫不堪,不敢再說話,隻小聲地回道:“奴婢不敢。”
桑枝盯了她一會兒,語氣淡漠道:“夫人隻是陷入了昏迷,不代表她在昏迷途中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她指尖劃過凝兒通紅的臉頰:“長嘴是件好事,但長了嘴不會說話,隻會要了你的命。”
凝兒顫抖著嘴唇應聲:“是,奴婢謹記神醫的話。”
“將這盆花挪到屋外去,這幾日盯緊來夫人屋內的人,誰觸碰或是拿走這盆花,都記下來。”薑時鏡朝著凝兒吩咐道。
凝兒連忙點頭:“奴婢遵命,一定辦好此事,還請兩位神醫莫要將奴婢的瘋言瘋語告知大人。”
桑枝走到桌麵看向蔫蔫的花:“這盆花有問題?”
薑時鏡點了下頭:“晚些跟你說。”他走到夫人床邊捏住她下顎兩側,硬是掰開了她的嘴塞了一顆藥丸進去。
囑咐道:“今夜守著她,有任何動靜就來院子裏喊我。”
凝兒點頭如搗蒜:“是。”
桑枝與他一同離開夫人的院子,地麵上的積水還沒完全退卻,水麵映著皎潔的月光,泛著點點銀光。
“今日下午你是在哪裏染上的脂粉味?”薑時鏡突然問道。
桑枝微怔,不明白他怎麽提起了下午的事情:“在三樓的衣櫃裏,青樓裏的姑娘似乎都會在衣服上撲脂粉。”
薑時鏡眸子沉了少許:“方才劉知府身上散著的脂粉味,同先前你身上的是同一款。”
她擰起眉:“你確定?”
他們在青樓待的時間不算短,但隻要沒和姑娘親密接觸身上幾乎不會染上味道,至少薑時鏡從青樓裏出來,身上的脂粉味幾乎聞不到。
相反她在衣櫃裏隻待了那麽一會兒,就連頭發上都沾染上了濃重的味道。
“也就是說他們父子倆一個德行,都是喜愛尋歡作樂之人。”
薑時鏡斂著神色:“不一定。”
他腳步緩了些與她並肩:“紅姨娘的身上有一股異香,那股味道我以前在某個地方聞到過。”
沒記錯的話,當年男人同他說過這種異香名喚媚骨,能夠激起男人的性/欲,長時間都被媚骨籠罩則會上癮。
對媚骨的主人食髓知味,再也無法擺脫。
是天魔教弟子用來跟男人雙修的利器,以此來增進內力,還能永葆青春。
紅姨娘大抵沒有表麵上看著年輕。
桑枝看向他:“你不會是想說在蜀地聞到過吧。”
薑時鏡回神,眉間輕挑了下:“身為蜀地人,你應當聽說過天魔教。”
隔壁老鄰居,再熟悉不過了。
她點頭:“聽過,三年前被滅教了。”
此話一出,她自己也愣住了,呆滯道:“紅姨娘是幸存者?”
不應該啊,當年兩教離得過近,天魔教的女弟子總會惦記鹹魚教的男弟子,整日裏垂涎欲滴,暗地裏抓了不少元陽還在的弟子給綁走了,教主氣得差點就與天魔教開戰。
沒想到天魔教的教主歪主意打到玄天刀宗族內石家的小公子身上去了。
這才被薑時鏡一鍋端,滅教當日,鹹魚教內舉教狂歡,不少弟子甚至帶著武器暗戳戳地去補刀。
原主那時蠱毒發作待在寒潭裏壓製蠱蟲在經脈內亂竄,雖沒參與但事後也去瞧過,死得一個不剩。
薑時鏡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大量的毒物和人混合在一起廝打,他答應過那人不會把他供出去。
“不是,應該是流落在外的天魔教殘黨,依當時情況不會有幸存者。”
桑枝愣愣地看著他:“你為何能如此確定?”
薑時鏡沉默著沒回答,轉而道:“紅姨娘知道蜀地能夠操控蠱蟲的唯有鹹魚教,卻又不清楚鹹魚教早被魔教除名。”
桑枝方才就覺得紅卿的話很奇怪,鹹魚教改名後為了洗白名聲努力做了不少好事,但她對其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毒刹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