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鬼迷心竅07◎
既然賭坊能不動聲色地在襄州做那麽大, 背後牽扯的人怕是隻多不少且身份都是不一般的人。
“我讓雲母去探過賭坊二樓,裏麵的房間非常多,且周圍布滿了守衛以及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武功都不低。”
他直起身拿過茶壺:“若是硬碰硬, 我們吃不著好, 還會驚動背後的人。”
桑枝不解:“如此森嚴的守衛,即便我們輸夠錢上二樓, 找到你口中的人, 又如何能帶的走。”
薑時鏡挑了挑眉,語氣薄涼:“我為何要把人帶走。”
桑枝微怔, 視線內的少年漫不經心正在倒水, 似是並不關心那人是死是活。
再問下去有暴露自己的風險, 她隻得默了口轉話題:“依你推斷,我們需要輸夠多少錢才能上二樓?”
薑時鏡一口飲盡杯子裏的水, 隨意道:“少則幾百兩,多則上千。”
上千???
桑枝驚住:“你到底有多少錢?”
他思索了一番,而後搖頭:“不知道, 沒統計過。”
桑枝:“…………”
她沉默了許久, 想起原主辛辛苦苦當了那麽多年的聖女,也就才攢了六千兩, 其中一半還是母親死後留給她的。
刀宗……真有錢。
飯菜很快就送到了房間內,小二挑了五道特色菜, 分量剛好夠兩個人。
兩人食不言地用膳後,桑枝拿起麵具戴上,問他:“回府還是……?”
薑時鏡:“你不是想去青樓, 現下青樓已經開門, 可以去。”
桑枝猶豫道:“我又沒作案工具, 去……湊熱鬧?”她又想了想,補充道,“若是你想逛的話,我陪你去。”
薑時鏡:“…………”
一言難盡道:“看不出來,你若為男兒身,竟是喜愛尋歡作樂之人。”
桑枝想伸手摸鼻子掩飾尷尬,卻摸到了硬邦邦的麵具,她不好意思道:“這不是實話實說。”
薑時鏡看了她一會兒:“走吧。”
桑枝跟上他的步伐:“去青樓?”
薑時鏡:“嗯。”
襄州的青樓在城南與酒樓離得不遠,相比低調內斂的南楓館更為大膽開放,生怕路過的人不知道這座花紅柳綠的高樓不正經。
分明還未到晚上,就已有穿著豔麗的姑娘站在門口拉客。
搖著手裏胭脂粉極重的手帕。
桑枝在姑娘堆裏偏高,換上男裝戴上麵具絲毫看不出是女子。
有姑娘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嬌笑道:“這位公子瞧著麵生,是第一次來吧。”
胸口起伏貼在桑枝的胳膊上,她後退著想把手抽出來,想說話又怕聲音暴露,半拉半扯地很快就被拉到了裏麵。
反觀薑時鏡雙手抱胸拒絕任何人的靠近,有姑娘瞧著他的相貌心動不已,暗戳戳地上前,還未出聲,便被拒絕。
他指著被強行拉進去的桑枝道:“我陪著她來的,你們照顧好那位公子便可。”
難得遇上如此好看的客人,姑娘不甘心放棄:“那位公子已經有姐妹陪著了,奴家是陪公子的。”
薑時鏡雙手一攤,無奈道:“身無分文。”
那姑娘絲毫不介意:“瞧您說的,奴家能是貪那點銀子的人嗎?”
她伸手去攀薑時鏡的胳膊,怎料後者反應極快地往側邊避開,徑直走向樓內。
此時,桑枝已經被兩三個姑娘糾纏住,方才開門不久,裏麵的客人寥寥無幾,像他們這種本就相貌出眾衣著不凡的客人很容易成為香餑餑。
薑時鏡環顧了一圈,問跟著他的姑娘:“你們老鴇呢?”
姑娘愣了下:“公子是來特意來找媽媽的?”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玄色的令牌遞給姑娘:“將這個交給老鴇,給我們安排一間隔開的雅間。”
令牌很沉,正中間刻著一個薑字,兩側是暗銀色的碎紋。
姑娘雖不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但也不敢再靠近,乖乖地行禮道:“請公子稍等。”
離開前,她找了樓裏的打雜丫鬟,讓她帶兩人前往二樓用屏風隔開的雅座。
青樓裏的房間大多都是辦事的房間,並不適合用來談話。
桑枝被姑娘們的熱情逼到社恐症都快犯了,見薑時鏡往二樓走,趕忙跟上。
二樓的看台為半鏤空,能夠瞧見一樓靠後的舞台,算得上觀賞的最佳位置。
桑枝屁股剛挨到長椅,跟著的兩位姑娘就一左一右緊挨著她坐下。
薑時鏡坐在對麵饒有興致地看著坐立難安的少女,甚至能想象到麵具下的煎熬表情。
其中一位姑娘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想喂給她,又礙著麵具在,無從下手。
夾著嗓子撒嬌道:“公子何不將麵具摘下,好讓奴家伺候您。”
桑枝話都不敢講,隻能被迫搖搖頭。
姑娘舉著手裏的茶杯嬌笑道:“公子難不成有驚人之貌,無法取下麵具。”
她還是搖頭。
姑娘的心理素質很強,手裏進退兩難的茶水索性自己喝了下去:“既如此,奴家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公子莫要責怪。”
桑枝繼續搖頭,求救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少年,隻見他彎著眼眸如貓兒般用揶揄的神情仿佛在看戲。
視線相撞,他瞳內無聲的笑意更盛了。
桑枝:“…………”
真想給他一拳。
薑時鏡嘴角上揚,朝她左右兩邊的姑娘道:“她喜歡男子,別耗費精力了。”
說著指了指樓下剛進來的男客人:“不如去找那位公子。”
靠近圍欄的姑娘往下瞧了一眼,臉色頓時難看一片:“公子莫要開玩笑了,那位可是知府家的少爺,我們配不上。”
雖是這麽說,但她語氣隱隱帶著顫抖。
桑枝不解地看向她,好奇心作祟下,壓著嗓音道:“你在害怕他。”
短短一句話,姑娘並未察覺,原本挽著桑枝的手收了回來,暗暗地壓住了另一隻手。
“怎會,隻不過是我們這種人不配伺候那般高貴的少爺。”她沒了一開始的矯揉造作,“奴家想起晚些還得登台跳舞,請恕奴家不能繼續伺候公子。”
桑枝繼續壓著嗓音:“無妨。”
另一位見她走了後,惆悵道:“露露今夜怕是又要不得安寧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又礙於在場還有兩位來這裏消費的男客人,即便再共情也無法說出口。
神色落寞地跟桑枝告辭:“奴家喚琴瑤,公子若有需要,可隨時喚奴家。”
桑枝應聲後,她行禮離開。
雅間頓時安靜了下來,桑枝鬆了一口氣,看向一樓左擁右抱的男人:“劉知府的兒子,怎麽沒聽他們提起過。”
薑時鏡靠在椅子裏,淡淡道:“庶子,早年科舉連續落榜三次,便走上了花天酒地的道路,是這家青樓的常客。”
隻見男人熟練地把手伸進了摟著的姑娘胸口處,笑得眼尾褶子擠在一起。
桑枝無語地閉上眼收回了視線:“想洗眼睛了。”
薑時鏡倒了一杯水遞到她麵前:“不去逛逛?”
桑枝想起剛才被人圍起來的畫麵,爬了一身雞皮疙瘩:“算了,我隻適合坐在這裏看。”
不遠處一位身著華麗的女人快步穿過樓層,行色匆匆走上二樓,環顧了一圈才看到坐在最側邊的薑時鏡。
她手裏緊緊地握著玄色令牌。
走近後,極為鄭重地朝著少年行禮:“弟子紫芙見過少主。”
桑枝驚了下,看下半跪在桌邊的女人,大約三十歲,施了粉黛的臉精致溫婉。
薑時鏡輕敲了一下桌麵:“起來吧。”
他看著一身華貴服飾的女人,神色冷淡:“你既已出了神農穀,就是自由身,不用再自稱穀內弟子,也無需稱呼我為少主。”
女人微怔,彎腰恭敬地將那枚令牌放到桌子上:“一日為神農穀弟子,往後半生都為神農穀弟子,紫芙無怨無悔。”
薑時鏡收起令牌,對還愣著的桑枝說道:“你若是不想去逛,便坐到我身側來。”
桑枝:“哦。”
她最喜歡聽奇奇怪怪的八卦了。
紫芙疑惑地看了一眼她:“這是少主新來的暗衛嗎?”
桑枝站起身剛想走到對麵去,赫然瞟見了自己腳邊一隻偌大的蜈蚣,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細小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已經等了很久。
見她終於看到自己,原地轉了兩圈就往外爬。
桑枝:“…………”
一股不祥的預感升騰而起。
她看著那條蜈蚣爬了一半見她沒跟上來,乖巧地等在半路上一動不動,險些被路過的人踩死。
薑時鏡看不見她的麵色,隻感覺她似乎突然僵住了。
“怎麽了。”
桑枝沉默了一會兒,她差點就忘了自己快到毒發時間了,送下月解藥的人找來了。
“我想去逛逛。”她給紫芙讓出位置,尷尬笑道,“你們聊。”
紫芙聽到她的聲音怔住:“你是姑娘家?”隨即想起什麽,又道,“莫要脫下麵具給人發現了。”
桑枝離開的腳步頓了下,隻聽她繼續道:“對姑娘的名聲不好。”
她點了點頭:“多謝告知。”
見她跟著,蜈蚣高興的原地轉了兩圈後繼續朝一個方向爬。
七繞八拐地跟進一間房內,她剛把門關起來,就見房梁上翻身而下一名黑衣人,瞧著還是上次在顏府給她送藥那個。
他右手握拳抵在左肩上行了個教中禮:“弟子見過聖女。”
桑枝摘下麵具,神色淡漠地睨著他:“你是如何尋到我的。”
弟子:“聖女身上有長老的子蠱,屬下的蜈蚣能感應到。”
褚偃!
她坐到一側的凳子上,手攥成拳語氣冰涼:“解藥。”
弟子猶豫了一會兒,半跪在地:“長老囑咐,聖女需得在這月末,將蠱蟲種下,才能得到解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