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鬼迷心竅06◎

腦袋被敲了一下, 少年無奈道:“你想拿多少?”

桑枝捂著頭後退了一步,訕訕地獅子大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全部拿走。”

薑時鏡:“…………”

“胃口倒是挺大。”看向她懷裏的錢袋:“挑一個你喜歡的去玩。”

得到了薑時鏡的保證, 她放下心抱著懷裏的錢袋在每個長桌都轉了一圈, 正中間的人最多, 她連桌子都看不見。

薑時鏡把僅剩下的最後一錠銀子也輸掉後,看到桑枝站在另一頭的桌子邊上, 似乎在猶豫思考什麽, 遲遲沒有把銀子壓上去,

他走過去一瞧, 看到這桌玩的是樗蒲, 玩法極其複雜且考驗玩家的運氣和技術, 很少有玩家能玩得過有幕後黑手的莊家。

“你想玩樗蒲?”

桑枝擰眉看了半天也沒看懂,感覺像大富翁又像飛行棋似的, 桌子上刻有很多空格,其中幾個空格裏還寫了字,格子裏擺放著幾顆棋子。

骰子也是沒有見過的形狀, 狀似杏仁正麵為白, 背麵為黑,其中四麵還畫著鳥與牛的圖案, 玩家有五個,她茫然地見圍著的人都去壓玩家, 便反其道而行壓了莊家。

薑時鏡見到後笑了,唇離她的耳朵極近:“若是壓莊,那你這錢可就輸不掉了。”

氣息撲在耳畔, 瘙癢感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小聲回道:“我看不懂, 你會玩這個?”

他挑了挑眉:“不會。”

視線看向玩家投擲出的五個骰子,白三玄二,梟,厥筴三,馬入坑,壓給玩家的錢盡數入了莊家的懷裏,又被各分出一部分用尺子劃分給每個壓給莊家的人。

桑枝沒輸錢,反而還贏了一些回來,她看向薑時鏡,不敢置信道:“我贏了。”

薑時鏡忍俊不禁地輕笑道:“嗯,很厲害。”

他下巴朝著長桌點了點,示意道:“繼續壓。”

桑枝雖然是奔著輸錢的心思在玩,但無意中贏了也很高興,興衝衝地把贏的錢又壓給了莊家。

狀似杏仁的五枚骰子從另一個玩家的手裏擲出,皆玄,盧,厥筴十六,投擲的玩家看到後激動到尖叫,甚至動手去搖身邊的人。

“我擲到盧了,盧啊,我第一次擲到盧。”

棋子開始在桌麵上行走,並未入坑,且隻與另一位玩家的棋子差一格,壓給莊家的錢全部給了擲骰子的玩家。

桑枝看不懂,稀裏糊塗地跟著壓了好幾輪。

錢袋裏的銀子逐漸減少。

直到隻剩下最後一錠,看著桌麵上始終無法看懂的棋盤,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把那錠銀子放在玩家那一邊。

薑時鏡看見後,貼近她的耳畔,輕聲道:“壓莊。”

桑枝很怕癢,少年講話時溫熱的氣息似乎要鑽到耳內去,她用手捂住了耳朵,無聲地跟他說:“別對著我的耳朵說話。”

薑時鏡彎著眼眸往後退了一步,她把那錠已經壓好的銀子重新放到莊家那邊,有人見她臨時反悔以為她是看出了些什麽,便也跟著一起改主意。

玩家開始投擲骰子。

是剛來時馬掉坑裏,好幾輪過去至今還沒出來的那位玩家,隻見他捧著骰子神神叨叨地念了許久,才把骰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扔。

雉二玄三,雉,厥筴十四。

“哈哈哈,王彩,我終於出來了。”

他不管不顧地先去挪動棋子的位置,壓給莊家的錢全部賠給玩家。

跟著桑枝一起改主意的客人懊悔不已,就連她自己內心都生出點點可惜。

手裏的錢袋已經空空如也,隻剩幾個銅板。

她將銅板倒出來後,把空了的錢袋還給薑時鏡,雙手一攤:“好啦,輸完了。”

薑時鏡無奈地看著她把那幾枚銅板占為己有:“你先前在顏府當丫鬟,一點月錢都沒拿到過?”

她坦然道:“沒有人會嫌自己錢多。”

他接過空了的錢袋,粗粗算來今日在這裏輸了大約八十兩,他來中原帶的錢並不是很多,若是連續輸個上千兩還是無法上二樓,怕是隻能另尋他法了。

桑枝環顧了一圈內部空間頗大的賭坊,想著自己方才短短一會兒時間便輸掉了全部的錢,這座賭/坊一天的收入得爆表了吧。

薑時鏡:“該用午膳了,找個酒樓用膳。”說完後,往門外走。

桑枝跟在他身後:“我們不玩了嗎?”

再玩幾把,她就要搞懂樗蒲的玩法了,跟飛行棋似的還挺有意思。

薑時鏡瞥了她一眼:“玩上癮了?”

桑枝搖了搖頭:“沒有,就是以前從未見過這種玩法,覺得很新鮮。”

小廝見兩人出來,彎著腰狗腿地湊上來:“二位少爺玩得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

薑時鏡把空了的錢袋展示給他瞧,故意露出不滿的神情:“錢不夠了,明日我們再來繼續玩。”

桑枝默默地看著他瞎扯,能在短短一分鍾內隻玩壓大小,把一袋子的錢全部輸光也是很有本事的一件事。

小廝取出竹藤筐裏的兩把傘分別遞給兩人,臉上的笑容推到了一起:“少爺明日早些再來,一定能玩個盡興。”

桑枝撐開傘,小聲嘟囔:“是你們收錢收盡興了吧。”

她還是心痛那袋子錢。

雨小了些,但起了雨霧讓人看不清遠處的景物,街道上行人也因雨小而多了起來,道路邊擺攤的小販邊啃著手裏的幹糧,邊叫賣,試圖能在雨中賣些物件出去。

桑枝想起樗蒲的最後一把,若是沒有改變主意,或許那錠銀子就不會輸掉。

她透過雨幕看向神色淡然的薑時鏡,疑惑道:“你為何要讓我壓莊故意輸掉那錠銀子。”

薑時鏡望著街道兩側的店麵,輕描淡寫道:“我猜莊家贏。”

樗蒲的玩法屬於擲骰子碰運氣,即便他會玩,也不能控製玩家手裏的骰子擲出後的結果。

桑枝更偏向於他運氣不好,隨便一猜都能猜輸。

貼心勸道:“你以後還是莫要觸碰關於運氣一類的東西了,運氣真的好差。”

她從來沒見過運氣這麽差的人。

薑時鏡找到一家看著還行的酒樓,步伐慢了下來。

聞言,看向少女唇角微彎:“若是運氣不好也不差,我們在那家賭坊待到天黑也不一定把錢全輸了出來。”

桑枝:“也是。”

人都有一定的賭徒心理,覺得下一把一定能贏,即使輸了,還有下一把,輸多了後還會出現自己總會贏一把的心理。

沒完沒了地往下壓。

一旦被這種欲/望操控了心理,什麽都能上賭桌。

她跟著薑時鏡停在酒樓的門口,因著下雨的緣故,酒樓裏隻有零星幾人,進門後小二匆匆跑來詢問兩人需要吃些什麽。

薑時鏡環顧了一圈一樓的環境:“可否有雅間?”

“有的,樓上就是,還有很多空房。”小二領著他們上二樓,桑枝踏上階梯後才想起來方才他們已經把所有的錢都輸光了。

隻剩下她收起來的那幾枚銅板。

這是要帶著她吃霸王餐?

“客人瞧這間雅間如何,若是不合心意可以換別間。”

隻不過用個膳,他並不是很在意雅間如何:“就這間,不用換。”

小二拿出寫得密密麻麻的菜單,放到桌子上:“那兩位瞧瞧要吃些什麽。”

薑時鏡把菜單推到桑枝麵前:“點你想吃的。”

桑枝看著寫了滿滿一頁的單子,壓根不敢點,她一點都不想留下來洗盤子。

把菜單推回給他,礙著小二還在,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薑時鏡懶得去看單子上取得亂七八糟的菜名,對小二說道:“店裏的特色菜,你挑幾道上。”

“好嘞。”小二熟練地把菜單收走,又問道,“兩位可有忌口。”

薑時鏡:“沒有”

小二又看向桑枝,後者再一次搖了搖頭。

“二位稍等,菜一會兒就來。”離開後貼心的把門合上。

雅間內的空氣一瞬安靜了下來,桑枝把硬邦邦的麵具摘下,她的鼻尖被壓出一道紅痕,看著有些滑稽。

薑時鏡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視線看著窗外的雨幕。

桑枝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尖,遲疑道:“錢都在賭坊裏輸沒了……”她想了想,“難道你身上還有錢?”

薑時鏡聳了聳肩:“僅剩下的幾枚銅板都在你那兒,我身上一分都沒有。”

桑枝:“…………”

真是來吃霸王餐的啊。

“先說好,我洗盤子可慢了。”

聞言,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惑人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一隻手搭在椅背上,看著桑枝笑道:“聽你這麽說,以前洗過。”

“沒有。”她搖了搖頭,看向手腕上的碧綠鐲子,猶豫道:“不知道能不能用鐲子抵。”

薑時鏡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輕笑道:“不需要你一個丫鬟來付錢。”視線轉向窗外:“雲母會結賬。”

不用洗盤子了!

桑枝鬆了一口氣,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過你為何要去賭坊的二樓,那上麵有什麽東西?”

薑時鏡眸色深了些,挑花眼裏的笑意漸漸淡下:“我要找的人在二樓。”

聽他這麽說,桑枝驀然想起堇青的話,來襄州是因找到了當年白家的幸存者,難不成這個幸存者在賭坊二樓?

可據小廝所言,上二樓的都是擁有一定財富的人,況且……

她腦中閃過不可思議的想法:“小廝口中的新奇玩意,不會是人吧……”

薑時鏡挑起一側眉,看向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的少女,嗓音幽深:“某些事情上,你確實很聰明。”

她默默地放下水杯,聲音輕了下來:“賭坊背後的人敢這麽做,就不怕有人報複?”

薑時鏡輕嗤道:“報複?”他指尖敲打著椅背,“你想要誰報複他們?”

“襄州達官顯貴的人可不少,你真以為二樓的客人裏沒有他們?”

桑枝沉默著沒回答,能短時間內輸掉那麽多錢被劃分到二樓的人,不可能會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