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日失蹤32◎
她是故意威脅頭兒跟他鬧掰, 不然等薑時鏡和村民們全來了,她無法解釋她聖女的身份。
門外的吵鬧逐漸變得劇烈,甚至還有人撞到了門上, 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桑枝環顧了一圈喏小的隔間, 費力拖著蘇一進了最裏麵正在燒製的煉丹爐的屋子, 將人藏在丹爐後麵的櫃子裏,又用支架把櫃門堵上。
她想起頭兒藏在牆壁暗格裏的黑盒子, 裏麵是天魔教的殘頁, 她上次沒法光明正大地研究殘頁背後的秘密。
這次若是離開估計就再也拿不到了。
按記憶裏的位置一寸寸地摸過去,果然讓她摸到了一處凹下去的地方, 用力一按, 裏麵彈出來了一個暗格。
她打開黑盒子取出殘頁, 草草的疊成方塊放進荷包裏,再把暗格推回去複原。
而後坐到櫃子邊靠在支架上, 呼出一口氣,身上沾滿了蘇一的鮮血和吐出來的汙穢,手上也都是凝固的血漬。
新裙子下擺被撕得破破爛爛, 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低頭看了兩眼,想起什麽來, 又撕了一片下來,裙擺變得更短, 露出了裏麵白色的底褲。
她把布條疊在一起,內側沾上鮮血綁在自己的手腕上,營造自己也是被取血的受害者。
外邊一共六根柱子, 她隻能是第六個被取血的人。
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大, 慘叫聲混合著兵器的碰撞聲震得人耳朵發麻。
堵著的桌子在撞擊下被一點點推開, 直到變得能容納人進入。
似乎有人趁著混亂闖了進來,桑枝抬起眼望了過去,隻見紅色勁裝的少年躍入眼簾,那雙好看的挑花眼內似乎藏著擔心。
再一眨眼,隻剩下冷意。
在昏暗的環境下待得久了,原來真的會眼花。
“讓你把自己弄狼狽點,沒讓你真狼狽。”少年疾步到她麵前,看到她殘缺的下裙,臉色一冷:“他們動你了?”
桑枝用手撐著地麵想站起來:“沒有,他們不敢。”
動作間,薑時鏡瞟見她手腕上明晃晃包紮的布條,裏麵似乎還有血跡滲出來,他抓住她的手臂固定,不讓她再有動彈:“你被取血了。”
桑枝微怔,她掙紮著把手抽了出來:“我沒有被取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出去了,我再跟你解釋。”
手上黏膩的血漬粘在少年的指尖,紅得刺眼。
“薑公子,你妹妹在這裏嗎?”嘈雜的聲音裏突然傳來一道清晰無比的詢問聲,半開的門被用力撞開。
似乎還有別人也一同走了進來。
薑時鏡沉下臉,彎腰靠近桑枝,悄聲道:“官府的人在這裏,裝暈。”
桑枝聽話地閉上眼,下一瞬身體一輕被薑時鏡攔腰抱了起來,她腦袋靠在他的懷裏,能清晰地聽到少年胸腔內一下下跳動的心跳,震耳欲聾。
“在這裏,找到了。”他轉過身露出懷中狼狽不堪的少女。
隔間的門被暴力拆了下來,寧戚身後湧進來了不少人,下一刻皆被柱子上綁著的五個人驚住。
其中三個人已經被桑枝先前找蘇一的時候掀開了黑色布袋,露出來的肌膚透著灰白,手腕上的血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落。
地上的瓷碗裏已經盛滿了血液,其中還有一碗被打翻將地麵染得通紅。
有人顫顫巍巍地問:“這這是在做什麽,取人血?”
寧戚反應最快,連忙跑上去想把繩子解開:“快來幫忙,他們很可能還活著。”
繩子係得很緊,很難解開。
“走開,我用刀把繩子砍斷。”幾刀下去後,五個人都被從柱子上放了下來。
寧戚是村莊裏公認會點岐黃之術的人,她按順序去探每個人的脈搏,又去聽他們的心跳,除了一個健壯些的男人還有微弱的心跳,剩下三個人屍體都快涼了。
寧戚雙手發涼,麵色難看地將結果告知。
有村民認出了麵孔:“這不是曹家的獨哥嗎,寧丫頭你再給看看,真死了曹大娘可怎麽辦。”
寧戚搖了搖頭,臉色更白了:“曹大哥的屍體都涼了,再過一會兒都要僵硬了,死了怕是有一會了,我們來得太晚了。”
“作孽,真是作孽啊,活生生取血,真是喪盡良心,老天怎麽沒一道雷劈死他們。”有人怒罵道。
“是不是再來得早一點他們就都有救了?”有人哭道,“咱們要是早點信寧丫頭的話,也不能是現在這個場麵。”
他甩了自己一巴掌:“真該死啊,我怎麽就那麽蠢。”
寧戚沒在這裏瞧見她爹,對還在懊悔的村民勸道:“還有活著的,先把人搬出去,讓外麵的大夫看看能救一個是一個,大家都不要擠在這裏了。”
村民七手八腳地把人抬出去,寧戚走到薑時鏡的麵前,看向他懷裏緊閉著雙眼的桑枝,她的臉上帶著麵紗無法看清麵容,但見她滿身的血,手腕上還纏著布條,想起柱子上其他五個人的情況,幾乎是不抱希望的歎息:“你妹妹還活著嗎?”
薑時鏡:“活著。”
寧戚一怔,鬆了口氣:“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她環顧了一圈這間屋子,憂愁道,“就是不知道我爹是不是也還活著。”
薑時鏡沒回話,抱著桑枝往外走:“我先上去了。”
寧戚看著他的背影,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最終歎了口氣,任由他消失在視線裏。
外麵的房間混亂一片,從隔壁城派遣過來的官兵正在清繳地窖內的人,反抗者就地斬殺,其餘人士全部捆起來押送。
桑枝不敢睜開眼,隻能不動聲色地用裏麵的手輕拽了拽薑時鏡的衣服。
薑時鏡感受到力氣,停下腳步,低頭湊近了些:“怎麽了?”
桑枝用氣音小聲道:“煉丹爐隔間底下的櫃子裏藏著一個人,還活著,叫蘇一,你救救他,他是無辜的。”
姓蘇?
他擰起眉喊了聲:“雲母。”
立即有一道男聲應到:“屬下在。”
他吩咐道:“櫃子下的人救出來,別驚動別人。”
男聲道:“是。”
桑枝待在他懷中微怔,他身邊還有暗衛跟著?之前怎麽從沒見他喊出來過。
分明是夜晚,但何伯的後院裏火光通明,偌大的房屋被層層官兵圍著,密不透風。
身穿官服的長者一見到薑時鏡就上前,看到他懷裏安然躺著的少女鬆了一口氣:“令妹可還安好。”
這話問出來,他自己也意識到不對,畢竟那一身的血是無法忽視的。
薑時鏡環顧了一圈後院,大夫正在給被救出來還活著的村民診治,根本忙不過來。
他沒搭理隔壁縣令,隻道:“我帶她去裏麵的屋子休息。”
說罷,繞過還想關心狀況的縣令往屋子裏麵走,何伯家裏的空房間很多,且都打掃得很幹淨,他踹開一間房門,彎腰把桑枝放到**。
將門關起來後,才道:“這裏沒人,可以睜眼了。”
桑枝睜開眼灰色的床幔映入瞳內,她眨了眨眼,許久才從**坐起來。
問道:“是顏大人派來的人?”
薑時鏡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不是,顏詞沒有權力插手這件事,他讓人委托的隔壁縣的縣令連夜過來處理。”
桑枝接過杯子握在手裏,她的聲音透著濃重的疲憊:“他們給地窖裏所有村民都喂了長生丸,就連跟隨的下屬都有一顆。”
薑時鏡視線下滑挪到她手腕上:“你也吃了?”
她搖了搖頭:“我不傻,也不追求長生。”
少年把她手裏的杯子取走,放在地上,而後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臂一點點解開了她手腕上的布條,直到看到裏麵的血漬凝固在皮膚上,但腕間完整並未有一絲傷口。
他沉默著把布條又綁了回去:“你很聰明。”
懂得怎麽避害就利,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
桑枝隻覺得身心疲憊,也沒有力氣再跟他拌嘴,垂下眼看著他綁布條的動作,輕聲道:“你說如果他們真的煉製出了長生丸,那人命是不是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煉製一爐需要好幾個人的血,長生的背後是無數人的死亡。
薑時鏡垂著眼,似鴉羽般的眼睫遮住了神色:“不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他把布條打了個死結,看到她掌心裏凝固的血漬下還有已經結疤的擦傷,歎了口氣:“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桑枝收回手,愣愣地想半天,誠實道:“大腿和膝蓋也破皮了,後腰被人踹了一腳,當時疼得厲害,現在隻要不碰到就不覺得疼了……”
“哦,還被人推在地上,他還想輕薄我來著。”她頓了頓,眼神逐漸失焦,“我把他殺了,腦袋掉在地上。”
薑時鏡沉默地看著她,突然有些後悔設計她被抓走,小魔教騙子似乎跟蜀地其他魔教人不太一樣,在她身上他總能看到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稚嫩和……愚蠢。
他像是誇小孩似的:“嗯,做得很好。”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這裏的隔音不是很好,他們能隱隱聽見後院裏的嘈雜聲。
“趴下,我幫你瞧瞧後腰的骨頭斷了沒有。”
桑枝乖巧地趴在**。
薑時鏡伸手在她後腰處一點點按壓過去,一邊問:“這裏痛嗎?”
桑枝搖頭,隨著指尖挪動,直到觸碰到偏下的位置,她痛得瑟縮了下,將身體往旁邊挪躲開了他的觸碰:“疼,你別按。”
隔著衣服,他沒法看到那塊皮膚的具體情況,是否紅腫皮下出血等都無法確定。
“骨頭應該沒斷,這裏沒有女大夫,你若是疼得厲害,我現在帶你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