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日失蹤20
◎“在動你會被活活勒死。”◎
再次醒來,桑枝是被眼前明晃晃的光亮刺醒的,她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手腳全部被綁住,就連脖子上都懸著一根繩子,隻要動得厲害那繩子就會勒緊,斷她呼吸。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所處的環境。
是一個四四方方類似於牢房又有點像地窖的地方,空間很大,旁邊似乎還用木板隔開了不知多少間,整個房間四周牆壁上都鑲著壁燈,蠟油從裏麵溺出滴落在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味以及濃重的酸味。
她的身邊有不少同她一樣被捆綁起來的人,粗略看來有二十多人。
看著都是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人,甚至還有不超過十歲的孩童,所有人的脖子裏都勒著一根繩子。
房內並沒有看押的人,似乎非常自信他們逃不出去。
桑枝打量完所處的地方後,確認這裏就是那些‘鬼’的巢穴之一,薑時鏡是故意用蠟燭把房子周圍點亮,離開的時候非但不關門,還把門的縫隙開得更大了些。
就為了讓她被抓走。
她抿著唇沉思了片刻,隨後微抬起胳膊肘撞了一下癱坐在旁邊的人,裝作剛醒的樣子害怕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說著,她故意驚慌失措地開始掙紮,脖間的繩子越來越緊,沒多久她就感受到了窒息,但她憋紅了臉,繼續掙紮。
期間將左右兩邊的人都撞了個遍。
直到一道沙啞的男聲響起:“別動了,再動你會被活活勒死。”
桑枝嚇得頓時不敢再動分毫,掙紮的胳膊肘緩緩垂下,缺氧讓她臉色通紅,雙眼充血,她驚恐地看向出聲的男人,
一邊大口大口喘息,生理淚水很快就順著眼角滑落而下:“我是被綁架了嗎,為什麽要抓我。”她崩潰大哭,像個不知所措的幼崽,“我有很多錢,都可以給你們,能不能放了我……”
原本安靜又冷漠的房間隨著她的哭聲,多了幾道歎息,也多幾分人情味。
“別想了姑娘,他們是不會放你走的。”
“是啊,我被抓進來都不知道多久了,能出去的啊,隻能是屍體。”
桑枝如驚弓之鳥,他們說一句就害怕顫抖一下,她暗下控製著呼吸讓自己緩慢呼吸喘氣,以防入戲太深真的缺氧窒息。
哽咽著嗓音道:“那怎麽辦啊,你們是什麽時候被抓進來的,他們抓我們做什麽?”
第一個出聲的男人歎了口氣,問她:“現在外麵是什麽日子?”
桑枝愣了下:“九月末尾。”
他失笑道:“都九月末了啊。”垂下臉,歎息道,“我記得我進來的時候才剛到夏天,原來都入秋了。”
屋子裏沒有窗,牆壁上的蠟油滴落到地上聚齊了一大坨,進來的人無法分辨時間,隻能在日複一日的等死中度過。
時間長到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桑枝看著已經被麻木侵占的村民們,他們的臉色在燭光映照下蒼白無比,不知是因被長期關押曬不到太陽還是缺失營養。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他們把我們抓起來做什麽?”
那男人見她冷靜了下來,便好心跟她解釋:“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們隔一段時間就進來抓幾個人走。”
“但他們會提前在你頭上套黑色的布袋,等出去後再被綁起來,給你放血。”
桑枝皺起眉:“放血?”
另一個人接話道:“就是在手腕上開一個口子,放夠了血再把你關回來。”
“對,回來後他們還會單獨給你加餐,等養得差不多了再把你拉出去。”男人臉色白了一瞬,“就跟養畜生一樣。”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其中有個無比虛弱的姑娘看向桑枝,詢問道:“你是從外鄉來的?我以前沒在村裏見過你。”
桑枝點了點頭,眼神裏始終保持著幾分害怕:“我和兄長要去襄州,路上遇到大雨就想在村子裏歇息一晚,沒想到睡醒就被抓到這裏來了。”
說著,她顫抖著肩膀又要哭出聲來。
其中有個皮膚格外黑年紀偏大的男人,突然疑惑道:“既然你同你兄長是一起的,那怎的隻有你一人被抓了?”
桑枝哭聲停了一茬,隨即哭得更大聲了:“我兄長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出去的,他可厲害了,嗚哇哇……”
那男人見她不回答便沉默地垂下了頭,沒再出聲。
倒是虛弱的姑娘安慰道:“你先別哭了,保留體力才最重要,不然談何等你兄長來救你出去。”
桑枝吸了兩下鼻子,抽抽噎噎看向她:“你說得對。”
“不過。”她擔憂道,“若是放不出血了怎麽辦?”
房間一瞬寂靜,就連呼吸都輕了半分,好半晌,有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語氣極為平淡:“放不出血人就死了,你會直接被埋在土裏。”
“不然,”他抬起頭看向哭唧唧的桑枝,“你以為你為什麽會被抓來,他們需要新鮮的血液替補,你有再多的錢都沒用,他們要的不是你的錢,是血。”
桑枝抬起眼回視他,眼裏極快地閃過一抹驚訝。
被關押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這個村莊的村民,長期的農作使得他們皮膚被曬得黝黑,即使多數人被放血放到臉色蒼白,也是一種病態的灰白。
但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他的膚色很健康,甚至偏白,很明顯是沒有下地暴曬過的人。
“你是讀書人嗎?”
他淡淡地回道:“我同你一樣隻是路過。”
桑枝微怔,連撒謊都不願意的過路人……?
能在這種環境下依舊保持泰然處之沒有絲毫的慌張和害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另一邊,薑時鏡拿著最後一根蠟燭往寧戚做農活的田裏走,他靠著微弱的火光才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而田裏許多人卻能摸黑做事。
莊稼能長成白日裏他看到的那副蔫蔫的半死不活的樣子是有道理的。
他站在田野邊上,看著黑乎乎的一片,全然不能確認寧戚是不是在這裏,他不以為然地把被風吹的明明滅滅的燭火熄滅。
任由自己被黑夜吞噬。
不遠處被數隻蠟燭點燃的火光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顯,也正因為太過於光亮,沒有任何村民敢靠近。
隻有寧戚還以為自己家裏著了,著急忙慌地往家裏趕,提著東西剛上岸,就模模糊糊看到前麵似乎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她舉起手裏的鋤頭,小心翼翼地靠近:“誰,誰在那裏?”
“是我,寧戚姑娘。”薑時鏡淡然地出聲。
聽到是熟悉的聲音寧戚鬆了一口氣:“你怎麽跑出來了,我瞧著那邊燭火明亮的是我家,我不是說過不能點過多的燭火嗎?這樣你們會被發現的。”
薑時鏡:“舍妹怕黑。”
他望向明亮的反向,意味不明道:“她想見見你口中的鬼,我幫她完成心願。”
寧戚:“?”
她覺得自己聽錯了。
“若是被發現了會沒命的。”說罷,著急地想往家裏的方向跑,“得趕緊回去把火滅掉才行。”
薑時鏡按住她的肩膀:“我記得你說過你父親也是白日裏消失的?”
寧戚愣了下:“是,他消失很久了。”她疑惑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薑時鏡沒回答她的話,反問道:“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寧戚皺起眉:“沒有,你是發現什麽了嗎?”
薑時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指著房子的反向,麵無表情道:“你看那是什麽?”
橘色的火光中間不知何時冒出了一簇鬼火飄浮在空中,像是有意識一般在空氣中遊**,最後進了屋子。
寧戚嚇壞了:“這這,是鬼,鬼去找你妹妹了。”她著急忙慌地拎起鋤頭就往回跑,試圖趕在桑枝消失前攔住鬼。
薑時鏡看著她融於夜色中,良久後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屋外的那些蠟燭已經全部被寧戚滅掉,隻留了屋內的一盞,他進屋後就見寧戚頹廢地站在原地,手裏捏著那件紅色的外衣。
“如果我回來得再早點,你妹妹就不會消失了。”她的語氣格外無力,像是失去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到現在為止,桑枝隻與她相處了不過短短半日,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交換。
薑時鏡拿過她手上的衣服,神色不明道:“不用這麽擔心她。”
他看著衣服上留下的白色似琉璃的東西,意味深長地說:“雖然她在某些地方上的想法確實愚蠢,但這不妨礙她是個聰明人。”
寧戚紅著眼眶道:“她是你妹妹,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安危嗎?”
像是觸碰到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她的聲音大了起來:“她甚至都還沒完全退燒,連床都下不來,若是若是……”
她垂下頭,聲音逐漸輕了下去,仿佛接受不了這件事。
薑時鏡靠在藥櫃邊上,漠然地看著寧戚的反應,這不是一個對待過路人該有的反應。
不知情的還以為桑枝是她的親妹妹,才會傷心到如此的地步。
他低頭看向台子上離開前被他隨意劃分的藥草,此時已經雜亂地混合在一起,他伸手隨意地撥弄了兩下。
一隻小巧的蜘蛛從一株幹煸的艾草底下鑽了出來。
極小的眼睛與薑時鏡對視上了。
“薑公子,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你妹妹嗎?”寧戚的聲音再次傳來。
薑時鏡氣定神閑地用幹煸的草藥逗著那隻蜘蛛,半晌後才道:“你既然都說了是消失,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你想讓我去哪裏找她?”
寧戚兩三步走到他的麵前,急道:“不是的,他們肯定還活著,想想辦法一定能找到的。”見麵前的少年無動於衷,她奪過他手裏的藥草,“隻要能找到就一定有辦法救他們出來。”
薑時鏡垂著的眸內劃過一抹暗色。
人在著急慌張的時候,出口的話來不及深思熟慮,極容易暴露目的。
薑時鏡伸出指尖讓小蜘蛛爬到自己的手上,掀起眼皮看向寧戚:“那便麻煩姑娘救我妹妹,若是你成功了我可以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