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顧青山在醫院大門處等著, 看著一輛南省的牌照吉普車停醫院門口。
從車上下來一位年輕人，來到醫院入口見人就問：“同誌請問313號病房怎麽走？”
護士正準備指路，顧青山立即大步上前。
“請問你是不是南省醫科院的送藥劑的同誌，是找313病房的莊藍。”
年輕人看著他：“你是？”
顧青山道：“我是莊藍的丈夫顧青山, 我專程在這裏等你們的。”
年輕人把手中的藥劑拿給他。
顧青山接下：“同誌, 請問怎麽稱呼？”
“我叫秦放。”
“秦放同誌, 這麽晚麻煩你們跑一趟，辛苦了。”
“客氣客氣，那我們這就走了。”年輕人禮貌寒暄了幾句。
“秦放同誌，你們是回去嗎？”
“對，明天還有事呢。”年輕人道。
顧青山送他出去：“要不, 在這邊的招待所住一晚, 明早早點出發~”
“不了，我們走得急，沒開介紹信, 住不了招待所。”
說完年輕人向他擺擺手，大步朝外走去。
顧青山拿著東西回了招待所, 房門被莊藍從內部鎖住了, 他輕敲著門。
莊藍翻身起床，揉著眼睛給顧青山開門。
莊藍長發披散在臉側，白-嫩的小臉紅撲撲的，杏眼迷離, 神態嬌憨慵懶，寬大的睡衣下身材單薄。
顧青山想好擁她入懷裏, 但他克製住了。
莊藍轉頭去了廁所, 用涼水洗了洗臉後整個人清醒了。
顧青山看著她濕潤的清新小臉，把手中的藥劑遞給她, 莊藍收到東西後就往旁邊房間走：“那個，剛剛我在旁邊再開了個房間，我去旁邊房間弄藥不能被人打擾，你先休息吧。”
顧青山問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莊藍頭也沒回的道：“不用了，你幫不上忙。”況且她的空間他也進不去，她在心裏補充道。
顧青山微微有些失落，看著她關上房門後，才回房間洗漱，躺進剛剛莊藍睡熱的被窩時，深吸了口氣，上麵還留著她的氣息。
莊藍把房間所有燈都打開後，帶著藥劑進了隨身實驗室。
莊爸這種情況需要先排腹水，呋塞米是快速排腹水、消腫、利尿的特效藥，它的化學式為C12H11ClN2O5S，是一種有機化合物。
它的製作不難，但需要很多種化學藥劑間的各種化學化應，最後製合而成，每一步化學化應都要求細準，在製藥需要科研人員全程盯著，不能差了分豪，各種反應程序要經過幾十種公式運算。
摩爾折射率：75.76
摩爾體積（cm3/mol）：205.8
等張比（90.2K）：606.2
表麵張力（dyne/cm）：75.2
極化率（10-24cm3）：30.03
疏水參數計算參考值（XlogP）：1，氫鍵供體數量：5，重原子數量：4，表麵電荷：0，同位素原子數量：4……
批注：上述內容來自百度詞條：呋塞米
莊藍上輩子是研究肝病係例和肺病係統，這種藥是肝病的衍生藥品，她也有研究過，製度起來並不難，就是有些複雜。
以前都是幾個人相互替換著盯著藥品反應，今天是她一個人，時間就特別漫長，當整個藥劑合成時，時間已經是早上五點。
一晚上，她就製作出了一種藥。
太費神和費精力了。
莊藍把藥放在實驗室，自己出了空疲憊的躺在**沉沉的睡去。
顧青山起了個大早，他先到隔壁房間門口聽了聽，裏麵沒有一點聲音，他想著讓她多睡一會兒。
顧青山去了國營飯店，給莊家二老買了稀飯、包子、饅頭送去。
莊家二老看著顧青山來了，也是滿臉的笑意。
這女婿他們是越看越喜歡，不僅人長得好，還對他們孝順。
“爸，媽，你們這麽早就起啦。”顧青山主動叫著人問候道。
“昨天睡得太多，有些睡不著了。”莊母道。
“藍藍呢。”
“她昨晚弄藥弄得太晚，讓她多睡一會兒 。”
“她弄藥？”莊母道。
“對。”
莊母和莊父心裏嘀咕，她什麽時候會弄藥了？但也沒有顧青山麵前表現出來。
顧青山將早餐擺出來，莊母對他道：“青山，你出去吧。這裏我照顧老莊就可以。”
顧青山道：“媽，沒事的，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莊母瞪了他一眼，然後溫聲道：“既然你和藍藍結婚，我希望你和她身體都好好的。”
顧青山能理解老人的心意。
“青山，昨天一直忘了問你，你們有孩子了嗎？”莊母問道。
顧青山臉一下子熱了，他躲閃著莊母的眼光，如果他說他還沒有莊藍圓房，她會不會讓莊藍和他離婚？畢竟，以莊藍現在的條件他配不上她！
顧青山想了想：“沒有。不過，我們領養了個小孩子，叫顧潤澤，現在三歲了。”
莊家兩老意外的看著他 ，眼裏的意味轉了好幾個圈，這結婚三年多了，沒個小孩子，多少有點……
很快，莊母道：“沒事，你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孩子。”
在兩老眼神下，顧青山尷尬得腳趾扣出四室一廳，他們該不是以為他不行吧？
想完，那臉從耳根子紅到了眉梢。
“那個，媽，爸，我給藍藍帶點早餐回去。”
“好，你也記憶要吃點，早餐一定要吃，別餓著。”莊母關心道。
顧青山落荒而逃。
莊母扶著莊父起來坐著，給他喂著稀飯，邊喂邊和莊父嘮叨：“這兩孩子結婚都三年多了，怎麽沒個壞子，該不是誰身體有問題吧？”
莊父剛剛聽了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在老一輩眼裏，結了婚就要繁衍子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青山這孩子看起來血氣方剛的龍精虎猛的，不像有問題的樣子。”莊母道。
“難道是藍藍？”
“藍藍這身子看起來是瘦了點。”
“體瘦、宮寒，是不好懷孕。可惜我在生病，不然真要為她好好查看一下。”莊母道。
“這裏就是醫院，不如讓他倆做個檢查？”莊父道。
“一會兒藍藍來了，我給她說。“莊母道。
“這事說起來還是有些傷自尊，咱們言語還得溫和些。”莊父提醒道。
“知道啦。”
*
顧青山又去國營飯營打包了兩份飯來到招待所。
回到房間時，見莊藍正洗漱。
“起了？昨開是不是弄得很晚，我把早飯給你帶回來了，你吃了再睡會兒。”顧青山柔聲道。
“你爸媽那邊早餐我已經送去了。”顧青山接著道。
莊藍看著顧青山帶回來的早餐，發現份量有些多，問道：“你吃沒？”
“沒。”
\"來，一起吃。”莊藍給他讓出個位置。
顧青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兩人專心的吃著早餐。
吃完後，莊藍去收拾著自己，顧青山將殘羹和垃圾扔掉。
兩人相處二個多月，已經養成了很多默契，相處起來也輕鬆自在。
在顧青山不在的時候，莊藍去實驗室把藥拿了四顆出來，她一共製作了十顆，多的放在實驗室，這種藥不能多吃，多吃對肝有損傷。
兩人去醫院的路上。
“那個，剛才你爸媽問我們有沒有小孩子。”顧青山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早上的話給她說了。
“你怎麽說的？”
“沒有，但領養了一個小孩。”
“好。我知道了。”
莊藍覺得問這些也正常，在書外那些親戚見結婚幾年的夫妻也是這麽問的，中國式家長總喜歡操心小孩子的事。
到了醫院，莊藍先去了護士站，看護士給莊爸莊媽用了些什麽藥。
西藥沒有，中藥有熬製的草藥，輸液也沒有。
這年頭的抗生素隻有青黴素，青黴素對肝炎沒有效果，其它也確實沒有藥可醫治。
莊藍想著，送完藥後，還得繼續去隨身實驗室把抗病毒，護肝的藥給製出來。
“爸，媽。”
\"藍藍，你們來啦。\"
兩老看著登對璧人很是驕傲，這是他們的女兒女婿。
莊藍把藥拿了出來，想給莊父喂下。
\"藍藍，你別去，我來，你放藥放在那邊的桌子上，我來拿。”莊母叫住她。
莊藍無奈的搖頭：\"媽，這是去腹水的藥，藥效很快，你拿去給爸服下，一天隻能吃一粒。\"
莊母也是醫生，她看著這小小的藥丸，“剛剛醫生來說，也是說你爸肚子裏有腹水，沒有什麽藥可以治，需要用針從表麵刺穿後抽出來，我還在考慮這辦法能不能用。”
“抽水的辦法當然不可用，不隻會造成外傷，也治標不治本。”
“藍藍，你這藥從哪裏來的？”莊母道。
該怎麽說呢？莊家父母是知道莊藍的底細的，她有幾斤幾兩，什麽本事是一清二楚，莊家父母肯定知道自己不會製藥。
而一旁的顧青山也是知道莊藍下鄉後的底細的。
這兩邊的人，她隻能對一人真實，而且她知道到顧青山知道她不是真的莊藍。
她看了眼顧青山後，道：“我請了川省醫學院的老師幫忙，從南省這邊的醫科院調的，這是他們最新研究出來的特效藥，還沒有上市，先給我試用。”
莊家兩老驚訝於女兒人脈寬廣。
顧青山若有所思的看著莊藍，並沒有戳破她的話，昨天交給她的隻是些藥水和藥粉，並不是成品藥。
麵對顧青山複雜的眼神，莊藍對他坦城的笑了下。
顧青山瞬間烏雲盡散，其實他知道莊藍一開始就沒有瞞過他，不然破綻太多了。
莊藍看著莊父服下藥。
“這個藥服務下半小時到2小時內就有反應，到時候排尿的時間比平時短些，這是正常的。”
“好。”
“醫學院的人說，這藥連續用四天，可以排出80%的腹水，餘下身體會自然吸收。”
“太好了，太好了。”兩老難得展顏。
“媽，爸，你們安心養病，我回招待所，出版社的翻譯任務很緊，我這出來幾天也沒得及工作，我回去趕趕。”
“好好好，你去吧。”
“青山，你去陪藍藍吧，我們這邊也沒什麽事。”莊母體貼的道。
她雖然希望多和女兒相處一陣子，但是又擔心傳染給他們，而且今天莊藍臉色看起不太好，一臉的疲態。
兩人回了招待所。
“我到旁邊房間製藥，這次時間應該會很久，你不用管我，午飯還得你給我爸媽送一下。”
“你放心去吧，你爸媽那邊有我照顧。”顧青山表示理解。
莊藍歪著頭看著他：“你就不好奇剛剛我為什麽要說慌嗎？”
顧青山認真的看著她：“我好奇，但我知道，你想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會知道。”
看著男人真摯的臉，莊藍緩緩笑了。
這個男人啊，怎麽就這麽讓人稀罕呢。
突然她想對他坦然，看看他的反應。
她俏皮的看著他：“你想不想看我怎麽製藥的？”
顧青山挑眉，她看到他深如幽潭的雙眸裏泛起層層漣漪，還有種濃鬱得化不開的色彩，顧青山開口：“不了，那是你的秘密。”
服了。
莊藍本來想開個坦白局的，結果沒有嘉賓。
好吧，他想揣著明白裝糊塗，就讓他繼續裝吧。
莊藍去了隔壁房間，關上門後就進了空間。
莊藍很熟練的開始製藥，對於肝病的藥她實驗了不下上萬次，閉著眼睛都可以弄。
唯一不好的是，這實驗室的設備還是低級了一點，很多藥的精確度不夠，藥效就會打折扣。
上次馬老提出肝病藥的研究時，她就在想著怎麽把肝藥弄出來，這會兒隻有硬著頭皮上了，就算藥效打折扣，總比沒藥用要強。
這次製的藥主要是四種，一是抗病毒，二降酶退黃的藥，三是保肝藥抗肝纖維化的藥，四是促進肝細胞再生，調節免疫力，改善蛋白代謝的藥。
四種藥製起來要花點功夫。
就算用統籌法，整體完成也需要一天半的時間。
顧青山在縣裏隨意逛著，他想著趁這段時間把莊家父母的房子給修繕一下，地板最好弄成水泥地。
莊父莊母因為身份原因，下放到農村是勞改吃苦來的，不能大張旗鼓的去弄，不然不是幫他們反倒是害了他們。
到中午的時候，他點了菜給莊家二老送去，然後準備給莊藍送的時候，在飯店門口看見一個人。
這是昨天他找過的爛溝村生產隊長胡孝強。
胡孝強也正好看著顧青山，顧青山大步向他走過去：“胡隊長，上街呢。”
胡孝強是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心思比較活絡。
昨天見顧青山和莊藍開著出版社的車來，又氣質不凡，提出來他就同意了。他本也想著莊老這種情況如果真死在這裏，萬一那天平反了，追起責他也難過關，剛好他女兒女婿來了帶他去醫院看病，他就做了個順手人情。
“胡隊長，這中午了，相請不如偶遇，昨天幫了我家大忙，走，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胡孝強禮貌的推辭了一下就跟著顧青山去了飯店，他對顧青山和莊藍的來頭也很好奇，也想探探虛實，方便以後行事。
顧青山點了三個硬菜，都是肉，還叫一瓶老白幹。
現官不如現官，村隊長是直接管莊家兩老的人，搞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看著三個肉菜，這幾個菜下來得上十塊，胡孝強有些心驚顧青山的大方：“顧同誌，這麽客氣幹嘛！隨便點點對付過去就行了。”胡孝強道。
“和胡隊長吃飯哪能對付呢。”顧青山給他倒上一杯酒。
見顧青山這麽捧著他，胡孝強也是很高興。
“吃，別客氣。”顧青山道。
胡孝強拿著筷子夾起了最大的那塊紅燒肉，軟糯的肉入口即化，豬肉的獨特香味充斥口腔，他甚至還滿足的閉了眼，他作為村生產隊長，他家也是二個月沒吃過肉了。
有酒有肉。
吃人的嘴軟，顧青山趁機提了下想給莊家二老改善下環境。
胡孝強立即道，他再給兩老批間大點的牲口房。顧青山說內部還想給處理一下，胡孝強不止同意了，還出主意怎麽做。
顧青山趁熱打鐵，吃完飯就送胡孝強回去，隨便把房子的事給處理了。
胡孝強雖是生產隊長，但這輩子還沒有坐過汽車，想到坐著汽車威武的樣子，那虛榮心就上來了。
顧青山在兩人吃了一半的時候，叫了飯店再炒了個菜打包，他借口上廁所 的時間給莊藍帶了回去。
他敲著莊藍的門，莊藍沒有應。
他把飯菜放到房間內，再給她留了個字條告訴她自己和爛溝村的生產隊長去了村裏給莊父莊母修房子了。
顧青山回到飯店時，胡孝強已經是酒飽飯足，抹著嘴巴。
“你嶽父的病怎麽樣了？”他這才想起問問莊明國的情況。
顧青山道：“病情得到了控製，很快就會好轉了。”
剛剛他給兩老送飯的時候，莊母告訴他那藥見效很快，莊父一上午幾乎都在上廁所了，他的肚子，也有減小。
“那就好，那就好。”聽顧青山這麽一說，胡孝強也放心下來。
他年紀輕輕能坐到生產隊長這個位置，也算是個有政治覺悟的人，這幾年上麵沒有新的知青和勞改的人來，也沒隔三岔五的拉這些人去教育，沒讓大家跟著去受教育，他就知道這風向在緩了。
顧青山開著車，胡孝強坐在副駕駛。
“青山啊，這車窗怎麽開大一些。”胡孝強問道。
“你右手邊那個搖的，你往逆時針方向搖一下就可以。”
胡孝強將窗子搖到最低，自己也靠著窗邊坐著，就差半個頭伸出去了。
“青山啊，你開慢點，慢點。”
顧青山開慢些。
胡孝強一路碰到很多的熟人，看見人就去打招呼，看見人就主動打招呼，生怕人不知道他坐了小汽車似的。
這年頭小汽車都是城裏大幹部坐的，一般的小幹部坐不上，更別說鄉村最低級別的幹部了，胡孝強那樣子神氣極了。
顧青山一路上都很配合他的虛榮心。
半該一小時的路程，二人硬是走了三小時。
等到時都差不多三點鍾了，胡孝強酒也醒了一半，對著顧青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二話不說，拉著顧青山去了牲口棚最好最大的房子。
“青山，你看這裏怎麽樣？這間是這裏最好的房子了。”
顧青山看著房間，三麵土牆還有個門，麵積有近二十五平方左右，高度有3米，不像原來那間又小又逼厭，地下的泥土也夯得很實很幹燥。
“可以。謝了。”
“客氣，這鑰匙我給你，那我回了啊~”胡孝強像避難般想離開。
他剛走幾步又折了回來：“青山兄弟，你也不要在這裏多呆，這牲口棚這幾人都有傳染病，染上了可不好。”
\"好的，知道了。\"
顧青山仔細看著這房子想想怎麽給修複一下。
他在這裏呆著時，不過處有三個男人看著他，因為他在都沒有走近。
“小夥子，老莊情況怎麽樣？”
大家都關心著莊明國的病情，也記著昨天的肉恩。
顧青山禮貌的道：“ 病情得到控製了，大家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那三個男人相互安慰，隨即又眼神黯淡下來，老莊都有人治了，他們呢？
顧青山道：“大夥也別擔心，醫生說了，這病雖說有傳染性，但是種自限性疾病，意思是，隻要病情不嚴重，沒有長腹水和膽管阻塞的情況，經過一段時間後都會自愈。”
“真的嗎？”那幾人看著顧青山眼內放光。
那是種求生的光芒。
“真的。另外，莊藍也為你們準備得有藥，但這藥還有兩天才好，所以，你們病都會好的。”
“謝謝，謝謝。”
“謝謝小莊。”
三名男人動作遲緩的感謝著，眼裏泛著淚光。
“我們這幾天不在，家裏的東西還請幾位照看一下。”顧青山道。
“放心吧，我們會的。”
顧青山這才去駕車回了縣裏，對於莊家兩老的房子怎麽弄，他心裏有數了，明天買些材料過來。
明天再找隊長問問木匠的情況，打張像樣的床，還有餐桌，櫃子，還有修個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