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說完第一次問題, 社員們發起轟動的巴掌聲，不少群眾在下麵喊到絕不姑息害群之馬，絕不作奸犯科，現場的氣氛異常熱烈。
顧支書開始第二個主題, 就是蛔蟲藥的由生產隊出錢的問題, 所謂誰受益誰出錢, 村民們全部都表態同意。
他們都是淳樸的人，之前在莊藍那裏領了藥，人家分文未取，全村這麽多人向她求藥，這各種費用加起來讓人家一家人出也不合適, 畢竟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全村的人占一家人便宜也不合適，之前領藥的時候就有鄉親覺得過意不去，拿了米糧去換, 所以大家也是有不讓莊藍白虧錢的心的。
第三個主題，選生產隊長。
對於這個問題, 大家心情也沉重起來, 紛紛在地下竊竊私語，之前張家抄出來的東西還曆曆在目，這生產隊長權力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少, 但在二塘村來說卻是大的。
一個生產隊長可以貪汙這麽多東西，可見這個位置對全村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必須要人品好, 不是大姓人，還無根基的人來當, 這是社員們這段時間悄悄商量過的想法。
之前張富貴等人敢貪這麽多年，敢在村裏欺負人，敢在村裏橫著走，有幾個原因，一張姓是大姓，全村半數的人都是姓，不姓的和張也有姻親關係，這樣的關係網讓張家在村裏一家獨大。二，張家一代是生產隊長，再上一代是村長，這種勢力在村裏根基很深。三，縣裏很多重要崗位上的人都是張家的，形成層層庇護。
所以，這次選生產隊長，一定要杜絕這幾點。
顧支書道：“經過村幹部商議和公社的篩選，提了四個候選人名單，請大家對這幾個候選人名單進行投票。”
“周福，王景，顧青山，張進。”
當這幾個名字唱出來時，底下一陣小聲的竊語，顯然對於這幾個人除了顧青山這外都不太滿意。
周福是高中文化，斯斯文文
，種地不是好手，其它也沒有突出，但頭腦還算靈活。
王景，中學文化，村裏的老人了，種地是好手，隻是不太善交際，人也很踏實，但是缺了點統籌抓的管理能力。
顧青山，退伍軍人，精氣神都好，種地好手，管理能力也強，為人正直，對人和善，唯一不好就是顧支書的親侄子。如果選了他，顧家出一個支書，一個生產隊長，在村裏是隻手遮天了，顧家極有可能是張家第二。
雖然顧支書當了近十年的支書，顧青山這幾年在村人品大家也看在眼裏，但耐不過人心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態。
張進，高中文化，人比較年輕，種田不行，但善於經營，為人比較圓滑，八麵玲瓏，重點他又是張家人，現在村民對張姓都很排斥。
顯然，這四個人社員都不太滿意。
當顧支書讓大家投票時，大家左右看了看，群眾中有人發言。
“顧書記，我們大家的意思是，這生產隊長還不成選，剛才提名的四人，我們還需要觀察觀察，我們的意見是，讓他們四人每人做一個月的代生產隊長看看情況，看誰能做得更好我們再選。”
“對，對，對。我們大家夥也這樣想的，不能一錘子買賣，我們大家還想觀察觀察，不知道這四名候選人能不能接受大家的觀察和監督。”
當這個想法提出時，莊藍還詫異了下，果然群眾的智慧是無限的，這種競聘上崗的想法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提出來了。
畢竟二塘村才出了張家這種轟動全省的案件，大家夥謹慎點是應該的。
顧支書也沒想到是這結果，這年頭的幹部位置確實是上容易，在位置上沒有犯大錯的情況，下有些難。所以，有些村幹部在位置上一幹就是幾年上十年都有。
顧支書當即道：“大家提出這個意見我認為很好，二塘村大隊就按社員的意思來，剛才那四名候選人每人擔任一個月的生產隊長，最後再由社員們投票表決，大家有沒有意見？”
“我沒意見。”
“我沒意見。”
“我們大家都沒意見。”
“好，那就按剛才的名單順序開始輪流當臨時的生產隊長，周福第一個月，王景第二個月，顧青山第三個月，張進第四個月。”
……
社員大會開完後，顧青山找到了來開會的黃山民，黃山民家有傳統的木匠工藝，他想請他幫忙修一下雞舍，黃山民立即表示他明天帶上兩兄弟一起來幫忙。
按昨天莊藍的圖所示，用木頭做雞舍是最簡便的。
同時，顧青山又找了村辦公室，提出要向集體買點木材。現在是集體經濟，所有物資都是集體的，社員想用就得向集體買，集體為了照顧村裏人，價格一般會低於市場價。
不少人家修房子蓋梁都是找集體買的，這也不是新鮮事了。
在顧青山去辦這些事時，莊藍仍是全村婦女們圍著聊天的對象，對，全村婦女主動找她拉家常。
以前大家雖同居住在一個村裏，但大家都不熟，相互之間交集不多。由於當時莊藍高冷排外的姿態，村裏大部份人都看不慣她，喜歡在背後議論她，就是看不慣她城裏小姐的作派，有什麽不得了，不得了還不是嫁給了村漢，做個農婦的雲雲~
現在不同了，雖然莊藍還是那個莊藍，還是那個不太愛主動找人說話的莊藍，但她身上的氣質嫻雅淡然，不再冷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加上她為大家免費贈藥，還有膽魄主動狀告張強。
若不是她先狀告張強，將張強先抓起來，可能端掉張家就沒那麽容易，張強那種又渾又惡的德性，社員們想想都不敢招惹。
還有，那蛔蟲藥，大家是受了她實實在在的實惠的，雖說這藥費今天提出由村裏出，但能把這藥製作出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有不少人去縣裏醫院打聽了，蛔蟲藥在全縣全市乃至全省都是稀缺的，想想家裏老小肚子裏排出這麽多蟲子，婦人們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莊藍被這群婦人圍著尬聊，差點治好了她的輕微的社恐症。
“莊知青，那雙鉗蟲你是怎麽做的，教教大家唄。”有婦人問道。
雙鉗蟲能吃又好吃的消息經幾個小朋友一折騰就傳開了，大家都去撿雙鉗蟲回去嚐試著吃。
關於這個問題，莊藍還是樂於回答的：“這雙鉗蟲長期生長於河溝水渠之中，寄生蟲很多，一定要多洗幾遍外殼，再煮熟透了再吃，可以要多煮一會兒。至於烹飪方法，可以白水煮，可以清蒸，可以油炸，可以火燜，隻要你們能想得到的方法都可以用到它身上，佐料就根據家裏的實際情況去放，可多可少，可麻可辣，也可以開發點蒜味的，總之，想放的佐料都可以放進去，還有個最重要的一定要放，就是加些料酒，這樣能幫助去腥。”
莊藍一次說了很多，她並未按書裏教科書的做法告訴大家，她知道這年頭大家家裏頭佐料都不多，甚至有些人家隻有鹽，佐料說得太多太細致，倒可能引起大家反感。
“莊知青，那螺螄是不是也能吃啊~怎麽做和教教我們唄~”
上次莊知青吃螺螄的事情也在村裏傳開了，最開始大家都以為她家吃不上飯了，還有不少人以拿藥的名義接濟她家，結果還真不是吃不上飯。
“螺螄的做法呀，第一，一定要清洗幹淨，吃的時候隻能吃前麵那個肉，後麵那個腸子部分不能吃，第二呢，可以剪掉尾巴部分連殼一起放鍋裏煮，也可以把殼砸碎後，隻撿有肉肉的部分炒著吃。炒的時候記得多加壓味的人佐料，如料酒、魚香草、薑絲、蒜等等。螺螄比雙鉗蟲味道要腥一些，大家做的時候可以多加佐料……”
“這雙鉗蟲和螺螄肉裏都有豐富的蛋白質和不飽和脂肪酸，好吃又不容易發胖。”
“莊知青，蛋白質和不飽和脂肪酸是啥玩意？”
莊藍被嗆了一下，這一解釋起來又要長篇大論了，所以她決定簡短的說：“那個就是一種對身體好的營養物質。不過，這些東西好吃，但不要經常吃，因他們身上也有寄生蟲，一定要煮熟哦，不然這寄生蟲會進入人身體，這種蟲子就比蛔蟲恐怖多啦，很難通過藥物排出，必須得做手術。”
大家聽莊藍這麽一說，心裏也有些怵起來。
……
顧青山辦完事後，來找莊藍。
回家的路上，顧青山道：“木匠已經請了，明天他們幾兄弟會一起過來幫忙。木頭已經向村裏買了。”
莊藍道：“多買點，錢不夠的話，我這會兒有。我還想製作點其它的東西。”
顧青山問：“你想做什麽？”
“我還想多修一間木頭房子當書房或者臨時起居室，還有，我還要做一張書桌，辦公椅，床。”
顧青山側頭看著她，問道：“床？”
莊藍淡然的對他微笑：“對，床。”
顧青山目光如潭，眸眼深處有種洞悉，他點頭。
莊藍了然的笑。
這段時間顧青山在觀察莊藍，莊藍也在觀察顧青山，他們倆心中都有種可看破不說破的默契，心照不宣。
搭夥過日子，這就行啦。
……
中午顧家吃的是一葷一素一湯。
昨天顧青山帶回來的五花肉，莊藍炒了一份回鍋肉，加了一些蒜苗一起幹扁，那簡直是香味撲鼻，令人食指大開。
蒜苗經過煸炒之後和肉香合在一起，香味變得更加的濃鬱，綠白分明的蒜苗為回鍋肉增色不少。
三個大人二個小孩子圍桌而坐，都被回鍋肉饞得流口水。
莊藍夾了一塊進嘴裏，肉香味濃鬱，滑滑的，入口即化，鹹中帶甜，油而不膩，這年代沒有喂過飼料的豬網就是好吃。
“好吃，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肉肉。”林俊在一旁道。
這莊藍做的回鍋肉確實和其它人做的不一樣，這年代的人大多沒什麽烹飪技巧，講究的是一個煮熟能吃就OK，而莊藍做的菜，每一樣都講究色香味俱全，所以，她做的每一樣菜是又好看又好吃。
小朋友們讚不絕口，顧佳也和顏悅色。
顧佳以前幾年的相處時間都不如這幾天時間和莊藍相處得多，雖然她還是不怎麽主動說話，但整個人情緒平穩，眼神裏有溫度，不像以前冰冷刺骨，讓人看了生厭。
…
……
下午砍木柴的事情請了顧海顧明和村裏的另二個人幫忙。
顧青山吃完午飯，去村裏找大伯借了二八的自行車去了縣裏。
平時二八車自行車是村支書使用得多，因為他經常要去其它大隊主持事務，今天因顧青山要去縣裏辦正事，特意把自行車給他留了下來。
自行車比驢車或步行可快多了，比平時的時間至少節約了一半。
到了縣裏的公安局，才下午一點半。
他找了關傑，關傑也二話沒說，去了院子裏牽了自行車，兩人匆匆往水利局趕去。
水利局在城東一獨單獨的樓房裏，上下二層，有個院子停車，院子前有個門衛。
如果這次莊藍在，她一定會想，原來獨棟辦公這麽早就開始了。
關傑向門衛說明來意，今天衛國華上班時特意給門衛打過招呼，說一會兒有姓關的同誌找他，直接帶進來。
門衛想給關傑帶路，關傑直接道：“衛局的辦公室我知道，我們自己去就是了。”
關傑輕車熟路的上了二路，走廊上最靠裏的房間，敲了二聲門。
“進來。”
關傑將顧青山帶了進去。
“華哥。”關傑親切的打著招呼，他是隔房的妻舅，也是親得不能再親的人。
“關傑來啦，坐。”衛建國親切的和關傑說話，目光掃友好向顧青山，然後讓兩人坐下。
辦公桌前有一組木椅子，是他們接待用的，此時三人正坐在那組木椅子上，衛建國親自給兩人倒了杯開水。
“華哥，這是我朋友顧青山，電話裏麵也沒說得太清楚，這次來就是向你匯報匯報，看看事情怎麽處理。”關傑道。
當他說到顧青山的名字的時候，衛建華抬頭看了顧青山一眼，這名字最近他聽不少人提起過。
“衛局，您好，感謝你百忙之中接空見我，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顧青山將天池的情況描述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材料遞給他，衛國華接過來，認真快速的看了一遍，越看眉頭皺得越高，當他全部看完後，歎了口氣道：“如果這事真像你材料中寫得那麽危險，那確實是一個緊急重大的事情。”
“但，這天池的事，不歸水利局管，得找地質局，地質局的副局我認識，我先打個電話聯係看看，如果他不在，如果在我幫你們約了，一會兒你們就過去。”
"謝謝，謝謝。“顧青山趕緊道謝。
“你們等一下。”衛國華回辦公桌上拔了個電話，在電話鈴聲快響完時，對方接了起來，
“老餘呀，是我，衛建國。”
“老衛啊，讓你親自打電話有何貴幹？”
“到是有個事，十萬火急，你下午在嗎？我讓人過來向你匯報。”
“啥事，你先說說，可不要嚇我，我最近心髒不好。”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在縣裏中梁山那片山脈上那處天池，快潰堤了。”
“啥，這還是小事？什麽情況？快說清楚。”
“我也說不清楚，我剛剛得到消息，我叫人過來和你說清楚。”
衛建華掛了電話，對著顧青山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