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你喜歡本王?!”陶瀾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江懷黎冷冷淡淡三個字:“不喜歡。”
陶瀾:“哦。”
被潑了一盆冷水般,冷靜得沒有靈魂。
他很快明白了江懷黎的想法,他怕孟秋庭為他不顧一切跟皇上抗旨。
平日裏皇上對孟秋庭這樣的大儒以禮相待,但如果他敢抗旨,就是另一回事了。
孟秋庭是在文人中地位超然,可這是皇權至上的世界,再厲害的文人在皇權麵前又能如何,縱觀曆史,無外如是。
他已經七十了,江懷黎隻想他懷一生盛譽安度晚年,不要為他冒險。
是要帶他去見人,不過不是求人,而是扮愛人。
陶瀾:“懂了,你要租一個男朋友去見年邁的家長。”
他垮起一張陰臉,“不是租,本王連錢都沒得拿。”
江懷黎已經奇怪他的奇言怪語,迅速抓到關鍵,“王爺要多少錢?”
陶瀾陰鷙之氣又開始向外咕湧,“江懷黎你把本王當什麽?本王出場費沒人付得起!”
最後零元出台了。
馬車裏,陶瀾繃著臉問:“本王要心悅你嗎?”
江懷黎沉默半晌,“最好可以,但是京中都傳王爺對我厭惡至極,有種種事例作證,若是假裝過頭,外公怕是不會信。”
陶瀾:“正經人誰會信那種傳聞?放心吧,什麽話從本王口中說出,別人都會多信幾分,本王就是有這個魔力。”
江懷黎:“……”
江懷黎隻說:“辛苦王爺了。”
他不太抱什麽希望。
陶瀾抬眸看他一眼又垂眸,看一眼又垂眸。
江懷黎看出他有話想說,直問:“怎麽了?”
陶瀾用一副“你怎麽這麽不靠譜”的無奈表情看著他:“不練習一下?”
江懷黎麵露茫然,“練習什麽?”
“雖然本王知道,本王是天之驕子,儲君之才,但是外麵的人對本王是有些偏見的,如果不表現得親密點,孟老怎麽會信你會喜歡本王這種人?”
拋開前半句,說的是有些道理。
“不想練習也行,本王也不是很想跟你拉手。”陶瀾移開視線說:“隻要第一次拉手在孟老麵前不僵硬不尷尬就行,聰慧如孟……”
陶瀾一句話沒說完,怔怔地睜大眼看向自己的手。
那上麵落了另一隻手。江懷黎的手。
他的掌心覆蓋自己手背上,輕軟溫暖。
“你、你、你……”陶瀾心一跳,“你怎麽突然就拉手啊!都不預告一下!”
江懷黎眼睫一垂,“都是男子,拉個手怎麽了?”
陶瀾:“我們是要成親的兩個男子!”
江懷黎:“王爺把我當夫君?”
陶瀾默了。
“互相喜歡的人是這樣拉手嗎?”江懷黎好像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並不在意,而是看著他們放在一起的手,問:“是不是要牽在一起?”
他真的不太了解,皇上後妃、親王王妃以及其他夫妻,都很少在外人麵前牽手,他隻在年少某一日不經意從門內窺見父母攜手而過。
“要這樣。”陶瀾的拇指在他掌心劃過一圈,翻手把他的手握住。
可能是身體的原因,他的手微涼,拇指在掌心劃過時,江懷黎有些不適地動了一下,接著被那雙比他大的手緊緊握住了。
“這樣……懷黎第一次跟同齡人拉手啊?”陶瀾抬眸盯著他問。
江懷黎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感受著彼此的溫度通過貼合的掌心傳遞、中和,好像敏感的掌心還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有點陌生,有點奇怪。
他“嗯”了一聲,盡量習慣這種感覺,問:“王爺呢?”
陶瀾默了一瞬,“本王當然不是,本王牽過的手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江懷黎指出:“在禦霄宮那晚,王爺說很多人想拉你的手,你都不給拉。”
“當時你還不給本王拉手呢,現在不是主動拉本王的手了?”陶瀾立即強詞奪理。
江懷黎對此不做回應,他還在看著他們拉在一起的手,過了一會兒,問:“可以了嗎?”
陶瀾問:“熟悉了嗎?”
江懷黎有些猶疑地點了下頭,拉了好一會兒他應該熟悉了,可是和瀾王拉手這件事好像不太容易習慣,下次拉手可能還是沒那麽自然。
兩隻手鬆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瀾又伸出手,“懷黎,再牽一下嗎?”
江懷黎又拉住了他的手,果然沒有習慣,拉住那一刻,他的手指還是下無意識蜷縮了一下,尤其是掌心相合時。
他抬頭看到陶瀾嘴角揚起又壓下,但看著他們拉在一起的手,眼睛裏的歡喜怎麽也藏不住。
江懷黎一直知道,陶瀾基於某種奇怪的點,是想跟他拉手的,可是他沒想到他會這麽開心,不是一閃而過的輕飄飄的開心,而是含著某種沉沉的東西的歡喜。
“王爺,江公子,到了。”樂康在外麵說。
兩人立即鬆開手。
陶瀾先掀開車簾下車,下車後,他一手擋住車簾,一隻手伸向江懷黎。
江懷黎盯著那隻手看了一眼,自然將手放在他手裏,被他扶著從馬車上下來。
江安睜大了眼睛,樂康好像沒看到一樣。
四人兩前兩後向前走。
走了好幾步,陶瀾問樂康:“沒看到本王非常開心嗎?”
樂康:“看到了。”
陶瀾:“那你怎麽不問問本王為何這麽開心?”
“……”樂康立即:“王爺為何心情如此之好?”
陶瀾:“剛才懷黎拉了本王的手。”
樂康:“恭喜王爺,剛才奴才也看到了。”
陶瀾搖頭,“不是你看到的,是在馬車裏,懷黎主動拉本王的手。”
樂康露出震驚至極的誇張表情,陶瀾一副這有什麽的樣子。
江懷黎:“……”
江安一臉茫然。
江懷黎快步走到大門前,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小廝從門內小心探頭出來,看到江懷黎立即把門打開,同時向院內喊:“老爺,是小少爺,小少爺來了!”
“小少爺快進來!”他笑容麵滿地請江懷黎進,看到陶瀾時,麵露疑惑,“小少爺,這是誰呀?”
連京城各府邸的守門護衛都沒怎麽見過瀾王,他沒見過正常。
江懷黎說:“這是瀾王殿下。”
小廝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孟秋庭從房間內出來,他已經七十,頭發花白,身子骨看著很健朗,走得很快,“是懷黎嗎?”
江懷黎忙迎上去,開心地叫了一聲:“外公。”
他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外公了,很是想念,“外公身體可好?”
孟秋庭也非常想念這唯一的外孫,“好好好,外公一切都好。苦的是懷黎,外公都明白,你放心,外公來了,一切都交給外公,外公豁出去這幅老骨頭,也要阻止這場婚事。”
“別,外公……”
孟秋庭揮手打斷他,他握住江懷黎的手腕,笑著跟他說:“懷黎,你是瀟雨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孩子,外公一定得護住你。外公沒幾年好活了,但你還有大好的前程。”
“明天我就托人求見皇上……”
他的話也被打斷了,不是被話打斷,而是被眼前場景。
一個俊美的少年走到他外孫身邊,自然而親密地牽起他外孫的手,而他那個性子清冷的外孫,被牽住的瞬間抿唇淺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兩人的樣貌都是少見的好,這樣兩個少年郎站在一起,十分養眼,但對心髒不太友好。
孟秋庭:“這、這……”
陶瀾禮貌帶笑,“孟老您好,我是陶瀾,是懷黎心愛之人,是他的未婚夫。”
院子裏寂靜一片。
一刻鍾後,茶室。
每個人都喝了一杯茶了,還是沒人說話。
孟秋庭打量著兩個坐在他對麵的人,還是難以接受,他終於開口,“懷黎,你真的喜歡瀾王?你怎會……”
後麵半句話,他沒說出來,兩人卻都知道是什麽。
他怎會喜歡瀾王這樣的人。
陶瀾:“懷黎喜歡我很正常,孟老不知道嗎,自古乖書生愛壞男人,本王不壞,懷黎不愛。”
江懷黎:“……”
孟秋庭下意識想說他一派胡言,但忽然想到自己的幾個女學生。他教學不限男女,有兩個很優秀的女學生,不喜歡隔壁學堂儀表堂堂的才子,偏喜歡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還真是這樣?
難道懷黎這樣的人骨子裏更叛逆?
他還是不能接受,“我聽說瀾王非常厭惡懷黎。”
陶瀾:“孟老,您可能不知道,這大晟京城人是最愛亂傳八卦的,自編自嗨那種,所謂三人成虎。”
孟秋庭又說:“懷黎在宮中長跪抗婚總是真的吧?”
這個問題江懷黎之前預想過了,他抿唇說:“我對王爺是一見鍾情。”
孟秋庭盯著陶瀾的臉看,一時說不出話。
懷黎竟如此膚淺?
眼看他信了一點,陶瀾歎了口氣,“實話跟孟老說吧,我和懷黎是歡喜冤家。”
“一開始我們都是一副誰都沒看上誰的樣子,經常吵吵鬧鬧,京城才有那些傳言。在吵鬧中,我們彼此都心動了,隻是不願意承認,契機在我們去尚雲寺那天。”
江懷黎端起一杯茶,喝得有點大口,在桌下用腳輕輕碰了陶瀾一下,提醒他注意點。
這個“心動契機”一聽就不太靠譜的樣子。
陶瀾轉頭看向江懷黎,眼裏桃花化春水,“那天我們互說不想跟對方成親,去找尚源大師看姻緣,都說肯定八字不合,這樣就能讓皇上退婚了。沒想到,尚源大師外出雲遊了。”
“懷黎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本王終於被刺激到了,當即就從懷裏拿出一把刀,塞到懷黎手裏,握著他的手刺向我。”
“你不是不想嫁給我嗎?隻要殺了我就不用嫁給我了。來啊,殺了我吧,我也不用拖著一身病體還要被情折磨了。”他的語氣和“當時”一樣悲憤無望,眼睛猩紅一片。
“懷黎無助地後退,不斷搖頭。”
“那天山寺桃花開得很美,懷黎的眼淚和桃花一起紛紛落下,比桃花還要美。”
“不不不,王爺,懷黎也心悅於你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