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黃潭米粉
◎米粉細如發絲，湯汁鹹鮮，黑胡椒味濃鬱◎
出租屋裏, 劉翠娥做好飯菜，等待女兒回家一起吃飯。
葉嘉回到家, 連忙過去幫忙：“媽，醫生讓你好好靜養，你怎麽又下地了？飯菜等我回來做。”
劉翠娥心疼女兒：“你白天到做銷售，下午到顏記做兼職，一天打兩份工，也舍不得買個饅頭在路上墊墊肚子，我怕你餓壞了身體，嘉嘉，是我拖累了你啊！”
葉嘉：“媽媽, 你不是我的拖累，從前你是我的大樹, 以後讓我做你的依靠, 我們好好生活, 一定會越來越好。”
女兒的話, 讓劉翠娥淚眼朦朧。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過去，女兒比她的個子還高呢！
那年大雨瓢潑，她聽見自家門口傳來啼哭聲。
打開大門, 就看見個裹在繈褓裏的嬰兒。
像隻小瘦猴，不好看。
她抱著嬰兒, 舉目四顧，找不到人影。
分明是有人故意丟棄這個嬰兒, 哪裏找得到人呢？
她剛死了男人, 被人罵喪門星, 心如死灰時, 遇見了這個小瘦猴，四處給她討奶吃，一口一口米糊糊，養到現在這麽大。
小瘦猴脫胎換骨，長成一個白白淨淨的漂亮姑娘。
別人跟她說女孩子不用讀太多書，浪費錢，反正將來都是要嫁人……
劉翠娥不聽，靠著一雙勤勞的手，愣是把女兒供到高中。
高考前夕，葉嘉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要認回女兒。
劉翠娥沒攔著，葉嘉能有親生父母疼愛，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萬萬沒料到，對方竟然別有居心。
葉嘉不肯認親生父母，還是在劉翠娥的勸說下，試著跟親生父母接觸。
直到對方甩出配型成功的幾頁紙張，要求葉嘉給弟弟捐骨髓……
感受到被欺騙的葉嘉，一口回絕了對方。
臨近高考，葉嘉努力了三年，夢想著和好朋友一起考去理想大學，這一切，都被她親生父母毀掉。
劉翠娥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她的勸說，葉嘉不會去父母家做客，也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
白熾燈的燈光下，劉翠娥看見女兒眼皮紅腫：“嘉嘉，你眼睛怎麽腫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她們去了我工作的地方，肖芸和顏老板幫我嚇退了她們。”葉嘉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也讓養母心中有個數。
得知是自己無意間泄露了地址，劉翠娥懊惱：“嘉嘉，都怪我，要不是我，她們不可能找到這裏。”
葉嘉搖頭：“沒事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們要鬧上門來，我們直接報警。”
她盛了一碗米飯遞來，又說：“媽，飯菜快涼了，我們先吃飯。”
劉翠娥接過飯碗。
葉嘉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看見桌上的菜，紅腫的眼睛聚焦：“哇，今天有肉沫酸豆角。”
劉翠娥眼角的魚尾紋堆積：“我就知道你最喜歡吃這道菜，今天多吃點。”
她挖一勺肉沫酸豆角，扒著米飯：“酸酸辣辣，好下飯。還是媽媽的手藝最好了，我就愛吃你做的酸豆角。”
“慢點吃，別噎著。”劉翠娥瞅著葉嘉，覺得她真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寶貝。
房門被人重重拍響，母女倆同時嚇得一驚。
“開門，嘉嘉，我是你媽媽。”
門外的大嗓門，像是催命曲，葉嘉嚇得渾身發抖，想搬家，想躲走。
看到同樣軟弱的劉翠娥，葉嘉覺得她應該強硬起來。
顏老板說得對，她沒做錯什麽事，憑什麽要害怕？
放在從前，她肯定帶著劉翠娥搬家躲開親生父母的糾纏，可是她們躲一次，下次再被找到呢？
難道又要躲？
葉嘉掏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你好，我這裏有人私闖民宅，我的地址是……”
掛掉電話，葉嘉趕緊扒了幾口米飯：“媽，你在家裏呆著，一會兒我跟她們去警局。”
劉翠娥擔憂：“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葉嘉扒完碗裏的米飯，開始收拾教材，如果呆的時間比較長，她大概在局子裏複習資料，不然功課落下。
白天要打兩份工，沒時間，隻有晚上幾小時，可以讓她複習。
她一邊掙錢給養母治病，一邊打工賺錢，給自己攢複讀學費。
她在搖晃的車室裏看書，勤奮讀書愛學習的好孩子，誰見了不喜歡。
前麵的民警見了，刻意放緩了車速。
中年夫妻在葉嘉住的小區撒潑打滾，到了警車裏，安靜如雞，把欺軟怕硬，演繹得淋漓盡致。
做完筆錄，葉嘉的複習完一半。
送葉嘉出來的民警，細心叮囑：“小姑娘別怕，以後她們再上門鬧事，直接打電話給我們，下次就不單單是口頭教育。”
葉嘉體會了一絲暖意，下意識說：“謝謝叔叔。”
送走葉嘉，對方摸摸後腦勺，他才剛從那警校畢業，看上去有這麽成熟嗎？
對著葉嘉細心照顧，對著中年夫妻，他一臉嚴肅：“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嗎，這是犯法的？”
回到家裏。
劉翠娥擔心葉嘉，上下打量她。
葉嘉眉飛色舞說：“媽媽，以後我們不用再怕她們。當我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才發現事情沒我想象的那麽糟糕，警察叔叔人很好，跟我說以後再有人上門滋事，讓我直接報警，他們會出警的。”
劉翠娥抹了抹眼淚：“嗯，媽媽都聽你的。”
……
幾乎每天，沈沐準時準點固定來打卡。
顏煙接過飯盒，迫不及待打開：“你還會做西式甜點呢！”
真是個寶藏男孩啊！
飯盒裏，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奶油蛋糕卷，裏麵一圈一圈奶油夾心。
飄來動物奶油的香氣，奶香清清淡淡，勾得人食指大動。
顏煙把飯盒遞過去：“你要來一個嗎？”
沈沐搖頭：“我不餓。”
她哦一聲：“那我自己吃了。”
顏煙也不餓，她就是眼睛餓，嘴巴癢癢。
看見奶油蛋糕卷，勾得她流口水。
咦，蛋糕胚好鬆軟哦！
奶油冰冰涼涼，入口即化，在唇齒化作一汪的奶香汁。
不會特別甜，是那種清雅的牛奶香氣。
哪個女孩子能拒絕美味甜品的**呢？
顏煙完全拒絕不了，一口嘬掉手指上的奶油：“為什麽你做的奶油比外麵蛋糕店還好吃，完了，以後我都吃不慣外麵的奶油蛋糕。”
沈沐：“那很好啊。”
顏煙沒聽清，追問：“你說什麽？”
沈沐：“我的意思是，以後你想吃了，可以跟我說，我做給你吃。”
顏煙點頭：“沈沐，你真好。”
沈沐看她掃走唇角的奶油，紅唇水潤潤，頓時臉頰滾燙，別開目光。
他心如亂麻：“也，也沒有很好。”
他，他怎麽能隨意褻瀆。
看他耳根子紅紅，顏煙覺得他真的好靦腆。
太不經誇。
她一誇他，他就害羞臉紅了。
她低頭又拿起一個蛋糕卷，邊吃邊說：“剩下的，我想打包回家，拿給爸爸媽媽也嚐嚐。”
不等沈沐開口，她又自顧自說：“前兩天我網購了一種特別細特別細的粉絲，讓店家幫我發順豐，今天應該能到貨，明天我拿點給你。”
沈沐不敢看她，細弱蚊吟地嗯一聲。
突然，他想到什麽：“你這周末請假不開店，是有重要的事情嗎？”
“嗯，很重要。”顏煙咬到蛋糕卷一角，就在沈沐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時，聽她慢悠悠說：“五月份的時候，我姥爺在我大伯父家幫忙插秧，一直很想看看一大片金黃稻穗的稻海，所以這周末雙休，我們一家人決定回大伯父家裏呆兩天。”
沈沐：“聽你描訴的很美好，可惜我還沒看過稻海。”
顏煙安慰他：“等我去那邊拍了照片，到時候發你。”
沈沐點頭：“好。”
快到營業的時間，葉嘉來上班。
顏煙過來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葉嘉搖頭：“謝謝老板，我可以的。”
顏煙頷首：“以後遇到困難可以跟我說，別自己一個人扛著。”
葉嘉抿了抿唇，其實也有人說過要幫助她，被她拒絕了，她不想接受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肖芸的父母，曾經向她伸出過援手，想要資助她重新上學。
顏煙的關心，葉嘉感受到：“嗯，好。”
關店後，顏煙心裏惦記著快遞驛站的米粉。
想到糊米粉，她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回家。
顏煙步伐匆匆，身後被遺忘的沈沐：“？”
她今天都沒有跟我再見……
飛奔回小區快遞驛站，這個時間段，正值下班高峰期。
排隊等了一會兒，顏煙才拿到自己的快遞箱。
回到家，她把蛋糕卷塞給黃秀蘭：“這個很好吃的。”
黃秀蘭懷疑，這些蛋糕卷，大概又是呆頭鵝送的。
別說，還挺好吃！
顏煙找來剪刀拆快遞，店家包裝得很仔細，還用泡沫膜把米粉包裹了一圈。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米粉拆出來。
果然極細極細，隻比頭發絲粗一點點。
店家很細心，還特意在包裹裏放了一張電腦打印的紙條，寫著如何烹煮這種細米粉的方法。
顏煙拿著米粉，屁顛屁顛到廚房找顏國華：“老爸，我讓你買的豬骨、雞架，兩條鱔魚絲，你買了嗎？”
顏國華：“買了，現在開始熬湯嗎？”
顏煙：“對，一會兒吃完飯我來熬，明早我給你們做一頓豐盛早餐。”
顏國華不可思議：“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小懶蟲還想給我們做早餐，別明天跟我說，爸爸，我起不來床，早餐不做了。”
顏煙不蒸饅頭爭口氣：“哼，那你明天等著吃我做的早餐吧！”
吃完晚飯，顏煙立馬投入到熬豬骨湯的工作裏。
熬骨湯特別簡單，幾片生薑，買來的新鮮豬骨和雞架清水洗淨，雞架焯水去腥。
焯水後的雞架和豬骨一起冷水下鍋，大火煮開，轉小火，煮一個小時。
鱔魚絲，有點麻煩。
顏煙的刀工一般，鱔魚滑滑溜溜，切不好。
不過她有一件秘密法寶，那就是——
她衝客廳喊：“老爸，你來幫我弄一下嘛！”
顏國華就知道，往廚房一瞅，樂了：“這個鱔魚用熱水用燙一下，洗去黏液，就不會滑手。”
家裏吃鱔魚，吃得少，顏煙站在一旁認真觀看老爸切鱔絲，薄厚均勻。
顏煙彩虹屁：“老爸，你刀工真好，根根分明，不薄不厚。”
顏國華頗有成就感：“那是當然，為師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廚藝功底，比你年級還大。”
把人哄高興了，顏煙立馬提要求：“老爸，你順手幫我把它炸了吧！”
顏國華：“……”
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鱔絲加入蔥薑汁、料酒去腥，少量食鹽醃製入味，下油鍋炸八成熟，明早複炒一遍，炒熟即可。
這是顏煙想出的法子，最節省時間，也最能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
晾涼的骨湯，被放冰箱裏保存。
第二天一早，顏煙正在美夢裏，聽見手機鬧鍾響了。
緊接著，房門被敲響，黃秀蘭推門而入，拉拔顏煙起床。
剛拉拔坐起，下一秒，顏煙一頭栽進被窩裏。
她好困，隻想跟柔軟的大床一直纏纏綿綿，永不分離。
黃秀蘭唉聲歎氣：“算了，讓你爸給你煮那個粉。”
“別。”顏煙晃了晃腦袋，努力從被窩裏爬出：“我來，交給我。”
她披頭散發來到廚房，黃秀蘭抓起梳妝台的皮筋，給女兒紮上頭發，碎碎念：“這麽大的人了，邋裏邋遢。”
顏煙打著哈欠，查看店老板給的字條。
按照說明書，把細米粉放容器裏，用開水浸泡，期間，用筷子攪拌攪拌，讓它受熱均勻。
泡開的米粉，過涼水，備用。
昨天熬的骨湯，舀出一部分做底湯，大火煮開。
等待骨湯煮開的時候，顏煙另起一隻鐵鍋，熱鍋冷油，蔥薑蒜爆香，一勺豆瓣醬，幾個幹辣椒段，炒出紅油。
把鱔魚絲倒入紅油裏，大火翻炒，少許食鹽、醬油、一點點味精，最後撒上蔥花，關火出鍋。
鱔絲剛出鍋，那邊的豬骨湯，終於沸騰。
顏煙手忙腳亂，給骨湯關火。
另一隻湯鍋裏，加白開水，煮開後，抓一把細米粉，在煮沸的白開水裏燙個七八秒鍾，立即撈出。
字條裏著重提醒過，這種米粉極細，不能煮太久，會煮化掉，筷子夾不起來，吃起來不夠爽滑。
幸好她提前看過字條，不然肯定以失敗收場。
碗底加一勺蔥花，兩大勺豬骨湯，燙好的細米粉盤入湯湯水水裏，少許黑胡椒粉，最後擺上幾段鱔魚絲，終於大功告成。
不愛吃鱔魚的，可以忽略掉鱔絲的步驟。
顏煙小心翼翼端來客廳：“老爸，有沒有買脆油條，這個泡油條可好吃了。”
顏國華：“來了來了，剛出鍋的熱油條。”
顏煙掰下一截油條，滋滋響。
被熱油炸得酥酥脆脆，是正兒八經的脆油條。
掰下的一截油條，被她泡進糊米粉的湯汁裏。
顏煙嗷嗚一口，油條外皮酥脆，內裏吸飽了湯汁，在口腔裏爆汁兒。
她瘋狂點頭：“是那個味道，米粉細如發絲，湯汁鹹鮮，黑胡椒味濃鬱，跟那家老店有七八分相似。”
看女兒泡油條吃，黃秀蘭也學著掰下一截油條，蘸著碗裏的湯汁，一口送進嘴。
入口是黑胡椒帶來的辛香，以及被炸得酥香的油脆，嚼得哢滋哢滋，油條肉裏包著一汪骨湯的汁水，鮮美異常。
“不錯。”黃秀蘭挑起一筷子細粉，好奇：“這個粉，怎麽做到這麽細，燙幾秒就熟了，還很入味呢？”
顏國華被她們饞到，擦幹淨手上的水漬，趕緊坐下。
麵前的湯碗，肉香濃鬱，細白米粉根根分明，點綴著蔥花，黑胡椒飄香，刺激著口腔，瘋狂分泌出口水。
他嗦一口細米粉，來一根炸鱔絲，最後喝一口濃香的黑胡椒骨湯，渾身暖洋洋，熱意湧向四肢：“香，這個黑胡椒可謂是點睛之筆。”
作者有話說：
江陵魚糕，荊州特產。
邱記鮮肉鍋盔、毛嘴鹵雞，是湖北仙桃的特產。
糊米粉，是黃潭米粉，湖北天門特產，武漢也有，網上都有賣的，但是不太建議網購哈，沒有剛出鍋的好吃，天氣炎熱，運輸的途中可能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