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天

顏暮也不大清楚沈光耀耀興師動眾搞這一出的緣由。

但是沒關係, 但凡是能用來提升他們酒店形象、增強旅客和酒店互動的鮮花,那就是好鮮花,她也不在乎這些花出自於誰之手, 又是由誰買單。

她與沈光耀不過匆忙道了聲謝, 此後兩人便沒有了交集。

她在回房間的一路上都在想黎柯文口中的產業布局的深意,以及她所選擇的目標群體。顏暮打算在島上呆上一段時間,一手規劃和調整這家屬於她的酒店才是她當前要務。

至於沈玨和沈光耀的畢業旅行, 那就讓他們父子情同手足對彼此不離不棄,他們本來也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不曾想,自己這會兒功夫還在辛苦忙碌,那邊的顧太太著急忙慌地找上了自己。

顧太太督促了兩聲,“上次和你說的事, 你覺得怎麽樣啊?”

“不好意思, 我這兩天都在忙啊, 等回去辦了離婚再說吧。”顏暮本身也不熱衷於做媒, 尤其是人家對女人沒興趣,這邊強塞一個過去,就很一言難盡。

“可是,他這會兒功夫正在海南休年假呢,”顧太太一撒嬌,顏暮也拿她沒轍,“我覺得這就是個好時機,要是順便給他相上幾位,我在我婆婆這裏,也好交差哎。”

顏暮嘀咕了聲, “以前也不見你這個當嫂子的人這麽積極。”

顧太太影月這時候連語調也變得甜蜜起來,“我們老顧也說了, 我就是個為家庭著想的好太太,他能娶到我簡直是三生有幸——”

“行啦,你老公的肉麻話麻煩收一收,”顏暮真是沒耳朵聽這玩意,但也不自覺地為顧太太守得明月開而染上一抹笑意,“別影響我大晚上的幹活。”

顏暮合上她深灰色的MacBook ,不免輕笑了一陣,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事就是如此,有人在因為得到情愛而歡喜,有人因為主動丟棄不屬於她的關係而獲得內心的寧靜。

她下樓和她的員工又過問了一邊這裏的電路老化程度。

不經意間,有人經過酒店的大堂,冷眼掃過那殘留的玫瑰,走近酒店的電梯口,與她擦肩而過。

那道身影有幾分熟悉。

……

第二天,終於緩過來的沈玨已經不再神情懨懨的,他主動去總統套房的隔壁去見他的老父親,卻意外發覺父親根本就不在房間裏。

這該不會是和母親和好的意思了吧?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的生活能夠重新回到軌道,總不至於天天吃那沒有味道的貝果和沒有味道的雞蛋,連熱氣騰騰的早餐都望塵莫及吧?

這樣的期盼僅僅維持了半分鍾。

沈光耀洗完澡從洗手間裏出來,麵無人色地擦拭著他臉上的水珠,他無情地打破了沈玨病後的最大幻想。

“好了?”

這是沈光耀身為父親對兒子的唯一問候。

沈玨眼神困頓而又呆滯地點了點頭,仰起下巴顧慮重重地追問,“我正準備叫客房服務,爸爸你吃早飯嗎?”

“不吃。”

沈光耀重新照了下鏡中的自己,冷言冷語地陳述道,“今天在博鼇的老地方有個會。”

沈光耀從衣架上取過熨燙得不那麽平整的西服,這對於一絲不苟的沈光耀也是少見,不過沈光耀並沒有關注一件無所謂的外套的興致,他對沈玨的叮囑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老實點,別惹是生非,我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

“爸,我都虛弱成這樣子了……”

沈玨無奈之下隻能表現得更無害些,但又生怕自己即將要解脫的眼神出賣了自己。

他本來也想懂事地送別爸爸,可惜自己在沈光耀眼裏跟個禍害沒有太大的區別,他要是真不依不舍地送爸爸到頂樓總統套房的正門口,結果可想而知——

沈光耀必定誤以為他一定是包藏禍心了。

借沈玨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狂妄。然而父親的離開促使他想要見一見母親,至少,他覺得他應該把蒲予暉的事和她交代一下。

他知道和蒲予暉的那些交集正是來源於母親的善意,他怎麽著也應該如實和母親說一聲。

而沈玨人在大堂問母親去向的時候,他撞上一道不偏不倚的目光,可能是因為那男人過分高大,在他的襯托之下,這就令青春期的他跟個小學雞似的身形瘦小、單薄。

那人身上清正的氣質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像電視劇裏的警察。

僅僅是被看上一眼,沈玨覺得幾乎就像是被偵查了一番,且無力掙脫那人自上而下審判的目光。

“不好意思,您的媽媽顏總今天早上七點多就出去,我們暫且還不知道她回來的具體的時間。”

沈玨可能因為生了這一場病,修身養性了一陣子,這不也沒賴在原地因為見不到媽媽而無理取鬧,他甚至在走時和前台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可另外一道的目光卻如影隨形。

-

島上有個企業峰會。

顏暮之前也陪同沈光耀參加過,隻不過那時候她注重的是如何給沈光耀準備好第二天的穿搭,以及做好這個太太外交。

但這一次有所不同,她將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參加這一場二十國企業峰會。

各色鮮明的旗子插在搶眼的兩排,一輛輛黑色的車子護送他們入場,黎柯文也沒閑著,一大早就在峰會的入口處等著了。

兩人見麵就直奔主題。

黎柯文也為她介紹了這一次來賓當中和各國旅部門職權相關的政府工作人員,在他們酒店行業的國際品牌的代表方,以及可能會出場的資本大佬……她一邊聆聽黎柯文細致入微的講解,一邊在脖子上掛上久違的胸牌。

可能是帶子不經意間纏繞上了波浪式的卷發,黎柯文不由淡淡提醒,到底也沒有直接為她扯過。

“謝謝。”顏暮無暇顧及這些細節。

他們迎頭正碰上f國的商務投資署的副署長,顏暮用相當熟練的法語和對方溝通了下,同時,她也朝著對方介紹了為自己引路、提醒自己有這個會可以參加的黎柯文,在其間給兩人擔任了翻譯。

“C'est moi et mon bon ami, c'est aussi un homme d'affaires.”

黎柯文在此之前是想過顏暮很強,但也沒有想過顏暮的外語和交集能力是如此厲害。

她非但會一些最日常的用語,聽得出來,而且她正常地和這位外國政府官員的交流溝通基本不成問題,站在她的身側,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種自然的不需要太陽偏移而煥發的光亮。

沒過多久,這位親切的副署長就邀請他們共進晚餐。

署長走後,黎柯文不可思議地放緩了腳步,調笑道,“為什麽要同他順道也介紹一下我,難道你就不怕會因為而失去你獲得合作的機會?”

他對顏暮的確是因為個人欣賞而替他介紹了一些當地的人,但這些人物的級別明顯和她剛剛認識的政府要員不同,黎柯文更自認為顏暮完全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而顏暮也完全回避這個問題,“不過是投桃報李,你為我介紹這麽多當地的情況,就連這場會議也是你主動向我提及,我覺得我們應該算得上朋友。朋友之間,這些正常不過了吧。”

“朋友?”黎柯文笑容明朗,他伸出手,“我很榮幸。”

……

他們一前一後被安排在了外國政府要員的同一排,所以當沈光耀猝不及防地抬頭,見道在前的其他公司的耀眼的女代表人不是別人,而是他名義上的太太顏暮。

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她似乎是為了自己錯失太多次相似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