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集團小少爺x工地工人

酒店的方向是往郊區走了, 路上行人不多,隻有車輛時不時地從旁邊的馬路上穿過。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季初燕以為他們會說點什麽,結果走了大半的路, 鄧明薑都沒開口, 他也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直到腳下的路變得寬闊,他趕緊走到鄧明薑身旁, 和鄧明薑並排而行。

“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季初燕說完, 飛快地抬頭看了眼鄧明薑的側臉。

鄧明薑反應不大, 眼睛看著前方:“你說。”

“其實我和江瑞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季初燕說, “江瑞和他父母到我家是為了商量解除婚約的事,不是文四順說的那樣。”

鄧明薑嗯了一聲, 還是沒什麽反應, 好像並不關心這件事的發展。

季初燕踢開腳下的石子, 繼續跟上鄧明薑的步伐。

話題就此打住。

直到兩人在酒店樓下停下,鄧明薑終於想起來似的問了一句:“你怎麽突然想通了?”

埋著頭的季初燕聞言一愣, 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他頓時一喜,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

“我早就對他沒感覺了, 之前為了麵子,才想將就一下。”季初燕說到這個, 還是有幾分的不自在,誰都不想當著在意的人的麵承認自己的不堪, 季初燕也一樣。

鄧明薑雙手插兜,安靜地看著他。

“我和他訂婚的時候請了幾桌人,確定婚禮日期後也通知了很多人, 大家都知道我和江瑞要結婚的事,如果我們取消婚約了, 肯定很多人會問原因,不想讓別人同情我,也不想讓兩個姐姐知道我選擇的人有多麽糟糕。”季初燕垂著視線說。

最重要的是後麵一個原因。

他的兩個姐姐眼光很好,選擇的丈夫不說多麽有錢有勢,但都工作勤懇且專一顧家,兩個姐姐經常在他麵前提起,他心裏羨慕卻要裝作不那麽在乎的樣子。

姐弟三人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父母,兩個姐姐早就放棄了對大家庭的幻想,她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小家庭。

季初燕也想效仿,可他失敗了,他不敢讓兩個姐姐知道自己的失敗,兩個姐姐肯定會像小時候一樣,嘲笑他自不量力、嘲笑他東施效顰。

每次想起江瑞劈腿,他痛苦的根源不是江瑞,而是想象中兩個姐姐的嘲笑。

“你看啊,他又在學我們。”

“學又學不會,一點都不像我們的弟弟。”

“把他的紙全部拿了,不讓他畫。”

於是他的鉛筆和畫紙都被拿走,他在客廳裏,隔著一麵玻璃門,她們在外麵的小桌上擺好紙筆。

他就哭,一邊哭一邊拍玻璃窗,喊著他也要畫。

然後管家來了,打開玻璃門,責備了兩個姐姐幾句。

兩個姐姐把鉛筆和畫紙還給他,他也趴到小桌上開始畫,可兩個姐姐不畫了,管家帶了蛋糕回來,她們把筆紙一扔,歡歡喜喜地去吃蛋糕。

季初燕畫也畫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麽,他隻記得自己一邊畫一邊哭,眼淚落在紙上,把紙打濕得都不能用了。

他以為兩個姐姐又要笑他,可結果令他意外,兩個姐姐比他還要生氣,大姐當場被江瑞那番不要臉的話氣哭了,給了江瑞一巴掌。

江瑞離開時,兩邊臉頰都有紅掌印。

另一邊是二姐打的。

季初燕小時候跟著外婆,長大後和爸媽姐姐們團聚,爸媽的溺愛和姐姐們的孤立是兩個極端,他在中間始終找不到一個平衡點。

所以他老是說錯話、信錯人、反應不及或者反應過度,揪著傷害自己的人的同時又在傷害不該傷害的人。

他想下次做得更好,卻每次都在重蹈覆轍。

頭上有重量落下,他抬頭看去,和鄧明薑四目相對。

鄧明薑如以前那般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做得很好。”鄧明薑說,“你的選擇是對的。”

熟悉的觸感讓季初燕眼睛發酸,他眨了眨眼,小聲地說:“鄧明薑,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來實習的,我是來找你的。”

鄧明薑收回手,嗯了一聲:“我知道。”

“我不知道現在說這些話合不合適,但我怕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就沒機會了。”季初燕頓了頓,見對方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才接著說,“鄧明薑,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鄧明薑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季初燕嘴巴微張,卻感覺喉嚨裏卡了什麽一樣,說不出後麵的話。

還是鄧明薑先開了口:“我們不合適。”

季初燕已經料到這個答案,可酸意爬上鼻頭,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我……”他說,“我可以等。”

鄧明薑說:“你沒必要等。”

季初燕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寒假不長,回去好好休息,別把時間浪費在這裏,你能做的事還有很多。”鄧明薑說。

鄧明薑的語氣不重,甚至和以前一樣平和,仿佛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隻是很久不見的普通朋友。

也是這樣的語氣,跟刀子似的紮在季初燕在心口上。

他拚命忍著才不讓眼淚落下來。

他寧願鄧明薑責怪他、說他、罵他,也不要這麽若無其事地對待他,好像鄧明薑早就釋懷了過去的種種,連他這個人一並釋懷了。

一輛車開來,司機打了兩下喇叭。

鄧明薑把呆呆愣愣的季初燕扯到路邊,他輕推了下季初燕的背:“上去吧。”

季初燕眼睛通紅,半天不動。

鄧明薑陪著他站了一會兒,說道:“那我走了。”

他說完就走,毫不猶豫,連頭也不回一下。

-

朱小愛在緣河悶了半年,好不容易出去一次,提前幾天就在準備了,她拉著鄧明薑去了超市。

買東西的時候,又碰到了季初燕。

準確來說,是朱小愛喊季初燕出來的。

“他找了我好多次,想去得很,我實在沒有辦法。”朱小愛悄悄對鄧明薑說。

鄧明薑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朱小愛能感受到他的不悅:“我不是讓你拒絕他了嗎?”

“我拒絕了啊,我也拒絕了好多次,可拒絕不了嘛……”朱小愛花季的臉上出現了更年期的愁容,她長歎口氣。

她發現季初燕真的很能磨人,耐心一等一的好,別說她了,估計她哥都經不住季初燕的磨。

季初燕很晚才來,他們都把超市逛到一半了,他才氣喘籲籲地追上他們的腳步。

季初燕穿得很厚,黑色的羽絨服把他裹得跟粽子似的,下麵一條黑褲子和一雙雪地靴,手上也戴了手套,但沒戴帽子,黑發有些濕潤。

朱小愛問:“外麵下雪了嗎?”

季初燕摸了摸頭發,點頭說道:“飄了小雪。”

“嗐,能不能不要在我出行前下雪啊,這種時候我隻想窩在被子裏。”朱小愛嘀嘀咕咕地抱怨。

三人繼續往前走。

朱小愛在前麵挑選東西,鄧明薑在後麵推著購物車,季初燕恍恍惚惚地走在購物車旁邊。

朱小愛放了一袋餅幹進購物車,轉頭對季初燕說:“路上要開四五個小時的車,你想吃什麽就拿,不然路上要餓肚子。”

季初燕半天回神,扯著嘴角對她笑了笑:“好。”

“你怎麽了?”朱小愛仔細看他,“你臉色好差啊,生病了?”

季初燕連忙搖頭:“昨天沒睡好。”

“熬夜了?”

季初燕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等會兒回去補個覺吧。”

“好。”

朱小愛看了眼鄧明薑,隻見鄧明薑偏頭看著貨架上的東西,似乎沒有注意他們的對話。

怪怪的。

她心裏想著,但沒多想。

買的東西分成兩大包,鄧明薑提著他和朱小愛那包,季初燕提著自己那包。

剛好中午,朱小愛要跟著鄧明薑回去吃飯,她以為季初燕也要回酒店補覺,便很隨意地問了一句:“我姨媽做了飯,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了嗎?”

還以為季初燕會拒絕,誰知季初燕想也沒想地說:“好啊,我也好久沒見到阿姨了。”

朱小愛:“……”

她都不敢往她哥的方向看了。

三人坐公交車回去,中午人不少,他們都沒有找到座位,朱小愛自個兒找了個空位站著,季初燕把超市的塑料口袋掛在手臂上,抱著後門的欄杆,又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鄧明薑本是和朱小愛站在一起,可車開著開著,朱小愛就眼睜睜看著她哥慢慢挪到了季初燕身後。

季初燕跟著車身搖搖晃晃,腦袋往後一仰,撞上了鄧明薑的胸膛。

他半睜開眼,和鄧明薑對上視線。

鄧明薑垂眸看他:“難受的話可以下去打車。”

季初燕搖了搖頭,更緊地抱著欄杆,過了一會兒,他重新睜眼看向鄧明薑。

鄧明薑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抓在後門的扶手上,這個姿勢正好把季初燕整個人圈在自己懷中。

兩個男人靠得這麽近著實有些奇怪,不過車裏人多,大家擠來擠去,也就沒人關注這些了。

“鄧明薑。”季初燕小聲地喊,“我可以靠靠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