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集團小少爺x工地工人

等朱小愛鬧完, 餐桌上的五個人一下子沉默了兩個,剩下鄧明薑本就不愛說話,隻有宋婭時不時地接朱小愛的話茬。

結完賬, 一行人離開飯館。

朱小愛手裏牽著愛明, 還要回家給餓肚子的愛明做狗飯,打完招呼後就跟何寒一起走了。

何寒要回咖啡廳看生意, 她的電瓶車也停在那邊。

季初燕沒有主動離開, 裝傻地跟著鄧明薑和宋婭。

兩盆蝴蝶蘭全提在鄧明薑手上, 鄧明薑原想和宋婭一起去書店看看, 可有季初燕在,他臨時變了想法, 決定先把宋婭送回去。

幾人在公交站台停下, 鄧明薑把裝了蝴蝶蘭的塑料袋放到地上, 轉頭問季初燕:“你現在往哪兒走?”

季初燕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像被霜打了個茄子, 他表情麻木地想了半天,仿佛連自己為什麽在這裏都忘了。

宋婭也問:“小季,你現在住哪兒呀?”

“住賓館。”鄧明薑代替季初燕做了回答, “他說他的行李還放在超市的寄存櫃裏,得先把行李拿了再去找賓館。”

“哦。”宋婭想了想, 伸手提起兩盆蝴蝶蘭,“小季初來, 在緣河哪兒都不熟,不然你帶他去找賓館吧,媽自己提著東西回去。”

要不是家裏隻有兩室一廳, 鄧明薑需要空間學習,宋婭就讓季初燕去他們家暫住了。

但想想也不太可能。

季初燕來這裏工作, 不止待三五天,住他們家裏又是和同事分開、又是工作不便,兩邊都添麻煩。

“算了,東西重,我先送你回去。”鄧明薑從宋婭手裏提走蝴蝶蘭。

宋婭還想提回,但被鄧明薑躲開了。

“媽自己可以回去。”宋婭說,“你陪小季,免得小季一個人。”

鄧明薑說:“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那小季怎麽辦?”宋婭說完,越過中間的鄧明薑看向季初燕,“小季,你急不急?不急的話先跟我們回去一趟?正好你來了緣河,認認我們家的門。”

鄧明薑一下子不說話了。

季初燕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狀態,聽完宋婭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他下意識看向鄧明薑。

鄧明薑扭頭看著車來的方向,從季初燕的角度,隻能看到輪廓流暢的側臉以及高挺的鼻梁。

但季初燕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鄧明薑此時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冷淡、平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鄧明薑一直都是這樣,明明身在局內,卻總能給人一種置身局外的感覺。

察覺到他的目光後,鄧明薑的腦袋往這邊稍偏了下,他的視線落在馬路對麵,但話是對季初燕說的:“你自己決定。”

季初燕呼吸一緊,心頭溢出一絲喜悅,他不再猶豫,連忙對宋婭點頭說道:“好,打擾阿姨了。”

宋婭笑道:“你這孩子客氣什麽。”

季初燕也笑,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勾,然而當他的目光回到鄧明薑的臉上時,又有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心裏那簇燃燒的小火苗瞬間熄滅。

鄧明薑果然沒有表情,他似乎毫不關心季初燕的決定,去也好、不去也罷,都和他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相較而言,他更在乎公交車為什麽還沒來。

季初燕隻覺從頭涼到腳,笑容直接僵在臉上。

又等了兩三分鍾,公交車慢慢悠悠地開來,鄧明薑先讓宋婭上車,然後看向無措地站在最後的季初燕。

季初燕跟在另外幾人後麵,正在翻錢包。

可惜他坐公交車的次數少得可憐,即便知道坐公交車需要零錢,也會忘了準備。

“季初燕。”鄧明薑喊道。

季初燕猛地抬頭,額上已經急出冷汗,他很害怕趕不上這趟公交,好像公交站台的地下藏了吃人怪物一樣。

“你先上去。”鄧明薑說,“我在後麵刷卡。”

季初燕白著臉說:“我沒有這裏的公交卡。”

“我來刷,一張卡可以刷兩次。”

季初燕愣了一下,頓時如釋重負,趕緊上車。

鄧明薑跟在後麵刷了兩次卡,把卡放回兜裏,他一手提著蝴蝶蘭、一手抓著座椅的扶手和季初燕一起往後麵走。

公交車裏的人不多,但座位幾乎坐滿了,宋婭找到位置,從鄧明薑手裏接過蝴蝶蘭放到自己腳下。

鄧明薑和季初燕兩人隻能站著。

“要坐二十分鍾。”鄧明薑對季初燕說。

季初燕雙手抓著後門旁邊的杆子,一張俊臉已經開始泛白,聽到鄧明薑的聲音,他睜開眼睛。

“好。”季初燕應了一聲。

鄧明薑看了看他,唇色比臉色還白,額上的虛汗接連不斷地往外冒,他說完又閉上眼睛,但眼睫抖得厲害。

小縣城的公交車和大城市的公交車還是有所區別,大城市的公交車講究幹淨整潔,為了樹立文明城市形象,有一點磕磕碰碰都會返廠修理,小城市的公交車則講究一個實用性,隻要還能載人、還能在馬路上跑,其他都是次要的。

因此這輛公交車行駛時噪音很大,尤其在車窗緊閉的時候,發動機的轟鳴聲幾乎貼在耳邊響。

而且車身有些搖晃,坐著的人還好,站著的人就受罪了。

季初燕先是扶著杆子,後麵索性抱著杆子,他垂著腦袋,仿佛真的要焉掉了。

鄧明薑一直關注著他,見狀說道:“你在下個站下吧,我先送我媽回去,回頭陪你找賓館。”

季初燕虛弱得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可他還在堅持,搖了搖頭。

“季初燕。”鄧明薑沉下聲音,“暈車不好受,沒必要這麽折磨自己。”

季初燕還是搖頭。

就在這時,前麵有小車別過,司機一個刹車,季初燕沒抱穩杆子,身體繞著杆子急速轉了半圈,一頭紮到鄧明薑的懷裏。

喉嚨裏有什麽上湧,季初燕幹嘔一聲。

所有坐著的乘客都看了過來,表情有驚有恐,隻有宋婭一臉擔憂:“小季?”

鄧明薑反應迅速,雙手快過腦子地脫了身上的外套,他捧著外套圍住季初燕的臉,同時用身體把季初燕擋在欄杆和後門之間。

季初燕仍舊抱著杆子,但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衣服裏,他一陣幹嘔,並沒吐出什麽。

中午沒有胃口,吃得太少了,現在連吐的東西都沒有。

開車的司機見怪不怪,把車開到公交站前停穩:“好了好了,下車吧。”

鄧明薑跟宋婭說了一聲,將外套搭到手臂上,扶著快要站不穩季初燕下了車。

外麵的冷風撲麵而來,季初燕打了個哆嗦。

鄧明薑扶著他坐到站台的金屬凳上,拎起外套抖了抖,什麽都沒有,便重新穿到身上。

季初燕良久沒能緩過來,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背脊彎出一條很深的弧度,一頭黑發垂下,擋住了上半張臉,隻露出削尖的下巴。

鄧明薑安靜看著,再一次感受到了季初燕的瘦。

真的瘦了很多。

本來身上就沒什麽肉,也不知道現在瘦到什麽程度了。

他在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塊黑巧遞給季初燕。

季初燕看了一眼,搖頭。

鄧明薑沒說什麽,撕開包裝,自己嚼得嘎嘣脆。

季初燕抬頭看他,白皙的臉上毫無血色,天是陰的,黯淡的光映著他的臉,有些像電影裏的鬼臉。

“好吃嗎?”季初燕問。

鄧明薑說還行。

“比陳皮糖還好吃嗎?”

鄧明薑咀嚼完了,低頭和季初燕對視,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道:“g市過來的大巴車比緣河的公交車還破,你怎麽坐過來的?”

季初燕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我上車前買了一堆塑料袋,一邊坐一邊吐,厲害吧?”

鄧明薑問:“你前後左右的人就不嫌棄?”

“我前後左右沒有人。”季初燕說,“我把我前後左右的位置都買了。”

鄧明薑:“……”

季初燕恢複了些精力,小得意地抬抬眉毛:“中間有條路沒修,特別爛,坐在車上像坐在蹦蹦**一樣,還不是被我坐過來了。”

鄧明薑沒說話了,眼裏有暗流湧動,但不明顯。

季初燕也慢慢收斂了嘴角的弧度,雙手攥緊,表情裏有著完全藏不住的忐忑和不安,也清清楚楚地映在那雙微微閃動的黑眸裏。

他以為鄧明薑會說點什麽,或者當場把他們之間的窗戶紙捅破、或者親手撕下他們之間看似平和的氣氛。

結果鄧明薑什麽都沒做。

“休息好了就走吧。”鄧明薑說,“我陪你去把行李拿了,再找賓館。”

季初燕愣住。

鄧明薑問他:“你的行李箱放在哪個超市?”

季初燕半天才回:“大輝超市。”

“離這裏有點遠。”鄧明薑摸出手機搜了一下地圖,“步行三公裏,你能接受嗎?不行的話我們打車。”

季初燕點了點頭:“能的。”

於是兩人步行前行。

才下過雪的天很冷,風吹在臉上跟刀刮似的,還好路邊的積雪已被清掃幹淨,走在上麵不會打滑。

緣河縣分舊城和新城,新城在步行街那邊,有寬闊的馬路以及兩邊的人行道路,新城隻有一條不怎麽寬的馬路,兩邊的人行道路狹窄到兩人無法並排而行。

鄧明薑走在前麵,季初燕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