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爺主子x窮學生傭人
李明讓是個做事細心的人,不僅把茶幾上收拾得幹幹淨淨,還拿來吸塵器把地毯和沙發一起清掃了。
等他做完這些,落地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來。
兩排石頭燈沿著小路彎彎繞繞,生長得枝繁葉茂的棕櫚樹被風吹動,在暗黃的路燈光背景中輕輕搖晃。
今天天氣不錯,到了晚上也是多雲。
可惜對李蘊來說,今天應該會成為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蕭致會帶著剛確定關係的男朋友赴他們小圈子的約。
當然,前提是他夢到的內容都是真的。
李明讓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想到接下來幾天李蘊可能會在家買醉,脾氣差到家裏的所有傭人都避之不及,他也該小心一些,免得李蘊把火氣發到自己身上。
不過想完又覺得滑稽。
李蘊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估計也不會注意到他。
讓客廳恢複原樣,李明讓把清掃工具放回儲物間,離開別墅時撞上了從外麵進來的林叔。
林叔問他:“下午小蘊的一個朋友叫你進來,是不是有事?”
李明讓不習慣說謊,聽林叔這麽問,他便如實回答:“他聽說了我的情況,說有困難可以找他。”
說得很委婉了。
然而林叔沒聽懂,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這可是好事啊,你現在念高中可以獨來獨往,以後上了大學還是得交際,你爸生病那年,不就是靠朋友們的幫襯嗎……”
李明讓垂著眼睫,低低地嗯了一聲。
林叔也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戳了別人的痛處,暗呸一聲,連忙挽尊:“你馬上高考了,專心考試,需要什麽的話告訴我。”
“好。”李明讓說,“謝謝叔。”
“你那些兼職也少做,別耽誤了學習,我們又不急著讓你還錢。”
“好。”
“行了,去吧,等會兒過來吃飯。”林叔擺手,又叮囑了一句,“記得聯係小蘊那個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
李明讓點了點頭。
林叔站在原地,背手看著李明讓走遠,歎了口氣。
李明讓的爸叫李青,雖然和李家同姓,但是沒有親戚關係。
李青是個可憐人,在工地上幹活時傷了腿,隻能弄些花花草草勉強過活,老婆嫌他窮跑了,他在a市連個穩定住所都沒有,帶著四歲的李明讓四處為家。
後來李老爺在花鳥市場碰到忙活的父子倆,下著雪的寒冬都隻穿了一件單薄外套,手上全是紅腫的凍瘡,明明冷得直打哆嗦,還討好地擠出笑臉。
李老爺看他們可憐但勤快,又都姓李,正好家裏缺個花匠,便把他們帶了回來。
父子倆在李家的生活確實好了不少,可麻繩專挑細處剪,在李明讓十八歲即將高考那年,李青確診胃癌,為了照顧李青,次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的李明讓不得不選擇休學,一邊照顧醫院裏的李青一邊拚命打工掙醫藥費。
最後李青還是走了。
兩年過去,李明讓長大了、長高了,卻變得越來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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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讓住的小屋在別墅後院的偏僻位置,隱藏在繁茂的綠植之中,原本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後來住了他們父子。
父子倆在這裏一住就是十六年,幾乎沒人來過。
小屋搭建得比較簡陋,一室一廳一衛,衛生間麵積狹窄,隻能用來洗澡和方便,洗漱和洗衣等事都需要在外麵的露天池子上進行,屋旁搭了很小的棚子,堆放著李青生前料理花草的全部工具。
在李家做事這麽多年,李青一直盡忠盡責。
李明讓熟門熟路地摸進屋子,一邊開燈一邊關了手機電筒。
屋裏的陳設和小屋的外形一樣簡陋,斑駁掉粉的牆麵,不好看的雜色地磚,用舊了卻不舍得換的桌椅,靠牆的櫃子上擺了一個相框,裏麵裝著李青生前拍的照片。
李老爺曾經提過幫他們重修屋子或者讓他們搬進別墅裏住,但都被李青拒絕了,李青樂嗬嗬地說不能在李家打擾一輩子,他攢了一筆錢,等李明讓考上大學就搬出去租房子。
不過現在,那筆錢在醫院裏耗沒了,李明讓也快高中畢業了。
不僅生活費和學費都沒著落,還拖著一身的欠債。
李明讓在臥室裏的書桌前坐下,打開台燈,滿桌的書籍資料映入眼簾,一張沒做完的試卷整潔地平鋪開來。
他沒急著做題,而是摸出衛衣兜裏的東西。
放在試卷上。
是一張名片。
徐珣。
電話:137 xxxx 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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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汽車輪胎摩擦水泥地麵發出尖利的聲音。
李明讓書寫的筆尖一頓,抬頭聽見了模糊的說話聲。
屋子背麵和外麵的馬路僅有一牆之隔,馬路通往別墅車庫的另一個出入口,李蘊時常開車進出,隻是今天好像出了意外。
李明讓不關心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低頭繼續做題,筆尖摩擦白紙發出沙沙聲響,無奈夜晚寂靜,外麵的動靜又大,不多時,說話聲越來越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裏。
“小蘊啊,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外麵冷,容易著涼。”
“張叔,你別管我。”
“我怎麽能不管你呢?發生天大的事也不要折騰自己啊,要是你爸媽知道了,又得擔心了。”
“我都讓你別管我了,張叔。”李蘊的聲音夾著哭腔,口齒不清,聽得出來接近崩潰,“你要回去自個兒回去,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就讓我自己待著吧。”
很快,林叔也來了,和司機張叔一起勸李蘊。
可李蘊就是不配合,大吵大鬧,口齒不清地說著胡話。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林叔和張叔愁得不行,嘴皮子都說幹了。
李明讓合上筆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起身從偏門走了出去。
踏上屋後那條馬路,李明讓看到了不遠處癱坐在地上的李蘊。
說實話,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狽的李蘊。
李蘊是李老爺和李夫人的老來子,也是獨子,從小捧在手心裏,錦衣玉食地長大。
還記得他和他爸剛搬進李家,他沒到上小學的年紀,又上不起幼兒園,便每天跟著他爸在庭院裏幹活,臉上、手上都是泥巴,身上沒一天是幹淨的。
那時的李蘊也才十歲出頭,上著a市最貴的小學,每天都有司機接送,周末有時會穿著昂貴的小西裝坐在二樓落地窗前彈琴、有時會邀請門當戶對的夥伴們在前院舉辦派對,李蘊家世最好、長得最好,在夥伴群裏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像是大發慈悲融入百姓裏的小王子。
原本在前院幹活的李明讓被他爸轉移到了樓上,料理鋼琴房裏的花草。
站在李蘊平常彈琴的位置,李明讓羨慕地俯視著樓下的李蘊。
此時,同樣是俯視的角度,同樣穿著昂貴的西裝,可李蘊沒了那時的矜持貴氣,他頭發淩亂,眼眶紅得嚇人,領帶鬆鬆垮垮地圈在脖子上,襯衫的紐扣也解了兩顆,鎖骨若隱若現。
像要不到糖吃就撒潑的孩子。
走到麵前的人讓李蘊略有怔愣,吊著眼睛往上看。
李明讓和他對視,話卻是對著旁邊兩人說的:“需要我幫忙嗎?”
張叔仿佛見到救星一般,連忙上前說道:“還好你來了,你幫我們把小蘊扶進去吧,他喝醉了,剛才還吐了,我和你林叔年紀大了,沒力氣。”
李明讓應了一聲,伸手去拉李蘊的胳膊。
結果手指還沒碰到李蘊的衣服,就被對方一掌拍開。
畢竟不是長輩,李蘊對他沒那麽客氣:“走開,別管我。”
李蘊的力氣很大,拍得很疼,但李明讓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趁其不備,一把抓住李蘊的小臂並將其從地上扯了起來。
李蘊猝不及防,一頭撞到李明讓身上,他喝多了酒,明明撞得不重,卻在一時間有種被撞得眼冒金星的暈眩感。
一股無名的怒火噌地冒了出來。
不等李明讓把他扶好,他抬手又是一掌拍在了李明讓的臉頰下麵,啪的一聲,異常清脆。
“你聽不懂人話是嗎?”李蘊的心跳聲撞擊胸膛,情緒起伏激烈,他用通紅的眼瞪著李明讓,“你誰啊?憑什麽管我?”
旁邊搭手的林叔和張叔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喊著李蘊的名字。
李明讓被打偏了臉,但很快轉了回去,光暈下他的臉上浮出了一道淺淺的印子,他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仗著身高和體型的優勢不給李蘊掙脫的機會。
“回去。”他言簡意賅。
“放開我!”
李蘊的巴掌拍在李明讓身上,李明讓仿佛感覺不到疼。
僵持片刻,李明讓驀地彎了下腰,毫不費力地將李蘊打橫抱了起來,隨即抬腳朝偏門走去。
林叔心驚膽戰地跟在後麵,張叔也趕緊把車開回車庫。
一路上李蘊都在掙紮,嘴裏罵罵咧咧,吵醒了早就睡下的阿姨們,直到來到樓上臥室,他的動靜逐漸變小。
林叔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李明讓走進去把李蘊放到**。
李蘊竟然睡著了,緋紅填滿了白皙的臉,還真像個孩子。
李明讓蹲到床邊脫了李蘊右腳的皮鞋,虎口抵著腳踝,手指輕輕按壓了下。
**的李蘊疼得悶哼一聲,似乎想起來,無奈意識太沉。
“這裏腫了,可能扭到了。”李明讓對林叔說,“不嚴重,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請醫生過來看看。”
“哦哦,好的。”林叔抹了把汗,心想難怪李蘊下車吐完就不走了,還是年輕人觀察細致。
林叔讓阿姨進來照顧李蘊,李家有私人醫生,剛剛已經打了電話,半個小時內能到,他和李明讓站在臥室門口,愧疚的視線在李明讓的肩膀處打轉。
李明讓就穿了一件短袖出來,衣服質量不好,李蘊嘶喇一下就扯爛了,還在肩上留了幾道不淺的抓痕。
臉上也有抓痕,有些紅腫。
“我替小蘊跟你道個歉,他心情不好……”林叔唉聲歎氣。
李明讓倒很冷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沒事。”
“等醫生來了,讓他也看看你的臉。”
“不用麻煩。”李明讓拒絕道,“我明天還要上課,得回去了。”
林叔挽留了幾句,沒用,看李明讓臉上的抓痕沒太嚴重,隻好換了句話說:“今晚辛苦你了,還有你的衣服,我會讓小蘊賠你一件新的。”
其實他的衣服不值錢,在地攤上買的,五十塊錢選了很多件,穿著幹活時被勾破個洞,沒法再穿,就當睡衣穿了。
不過他沒有拒絕,點頭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