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城裏富N代x山裏貧困生
這幾年間, 陳明夏爸媽一直跟著一個姓毛的大哥在工地上幹活,今年才去了新的工地沒幾個月,陳明夏他爸就在工地上出了意外。
當時他爸在用推車運沙石, 被從樓上墜下來的水泥袋砸個正著, 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人沒事, 腿瘸了, 也幹不了重活了。
這都不是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施工方壓根不想賠錢, 隻付了大半的醫療費便想草草了事,剩餘的錢都是陳明夏爸媽自己拿積蓄墊的。
做了幾個月的工, 錢沒拿到多少, 還搭進去不少錢, 陳明夏爸媽自然不肯罷休。
陳明夏他爸在醫院裏躺著,他媽每天東奔西走,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最後不僅連施工方領導的麵都見不到,帶他們的毛大哥也不知所蹤。
再找到工地上去, 那些人開始踢皮球,一會兒說是樓上的水泥袋放得不合規矩, 讓陳明夏他媽去找放水泥袋的工人負責,一會兒說陳明夏他爸的情況不在工傷的範疇內, 因為當時工地上放假了,陳明夏他爸為了早點完成任務自己跑去加班,施工方墊了大半的醫療費已經仁至義盡。
陳明夏他媽小學都沒畢業, 遇到這種事兒除了撒潑耍橫別無辦法,偏偏人家最不吃的就是這套, 隨便她在工地上鬧,施工進度一點都不耽誤。
陳明夏他媽也天天往警察局跑,可工傷賠償屬於勞動糾紛,警察根本管不了,需要先進行勞動仲裁,不行的話直接起訴到法院。
陳明夏爸媽活了幾十年,遇到過最大的事在警察局裏就解決了,哪兒會鬧到法院上去?他們隻在電視劇裏聽到過法院的名字。
加起來一百多歲的兩個人在醫院裏急得上火,被逼無奈,隻能打電話求助陳明夏。
電話是陳明夏他媽打的,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無處發泄,在電話裏泣不成聲。
陳明夏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隻是沉默,等他媽哭得差不多了,才說:“我過去找你們。”
“別別,你馬上要開學了,先顧好你自己的事。”陳母抽噎著說,“你就跟媽說該怎麽做,怎麽找法院?怎麽打官司?媽去跑這些事。”
陳明夏說:“得先谘詢律師。”
“律師怎麽找啊?”陳母簡直像是盲人摸象,眼前陣陣發黑,她不明白怎麽又冒出一個律師了。
“去律師事務所裏找,把你的訴求告訴他們,他們會給你安排負責相關案子的律師。”陳明夏也不清楚具體細節,說的都很籠統,他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在網上找找h市的律師,找到了讓他聯係你,你們先別急,讓爸好好養傷。”
有了兒子的安撫,陳母終於冷靜下來,帶著哭腔說了聲好。
陳明夏問:“爸住院還需要多少錢?我明天去縣裏給你們轉錢。”
“我們夠的。”陳母忙道,“我和你爸給你們兄妹四人存了一些錢,去年你哥要錢,我們沒把錢拿出來,現在可以拿出來墊墊。”
陳明夏嗯道:“救爸的腿要緊,關鍵時候別省,我和弟弟妹妹們的學費都有著落,你們不用打錢回來。”
陳母聞言一愣,抽噎聲又響了起來,她無不愧疚地說:“苦了你們了,要是去年我和你爸沒把錢給你哥……”
“媽。”陳明夏很輕地打斷了她。
陳母知道自己二兒子是什麽意思,立即將臉上淚水一抹,勉強笑笑:“好好,媽不說了,但媽向你保證,我和你爸一定會給你們兄妹四人存上一筆錢。”
陳明夏默了一瞬,輕歎口氣。
掛了電話,陳明夏站在院子裏吹了會兒風,此時正值傍晚,各家各戶炊煙繚繞,都在忙著做飯。
雲予回來了,在路口和吉東他們打完招呼,轉身朝著院子走來。
霞光鋪到雲予身上,把他的發絲染成了金紅色,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中短褲,年輕的穿搭讓他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眉眼間的冷淡都褪去了幾分。
果然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不管有沒有表情、不管是什麽樣的穿著、不管身在哪裏,都像一顆明亮的星星,第一時間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眼光。
難怪廖傑每次都羨慕得眼紅。
陳明夏心情不好,本想先進堂屋,但察覺到雲予徑直向自己走來後,他還是留在了原地。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雲予前行的腳步下逐漸縮短。
最後,雲予在籬笆外停了下來,兩人隔著籬笆對望。
陳明夏開口:“回來了。”
雲予嗯了一聲。
“回來得正好。”陳明夏說,“進來洗個手,馬上吃飯了。”
雲予把手裏提著的袋子遞給陳明夏。
陳明夏沒接:“這是什麽?”
“桃子。”雲予說,“田村長讓人去縣裏買的,剛摘出來,我拿了一些回來。”
聽到這話,陳明夏才伸手接過袋子,他看也沒看一眼,衝雲予笑笑:“謝謝雲老板。”
雲予帶回來的是油桃,用水洗洗就能吃,油桃個頭不大,但吃起來清甜爽口,嚼著有種嘎嘣脆的感覺。
飯後,陳簡雲洗了半盆的油桃,放在八仙桌上,雲予和兄妹三人各坐一邊吃桃,剩下陳明夏沒吃,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雲予吃完一個,出去一看,陳明夏在院子裏打電話。
陳明夏在體院讀書,交際不廣,認識的人都跟法律專業毫不沾邊,他給幾個關係不錯的學長打去電話,可惜學長們也對這件事毫無頭緒。
網上的律師倒有很多,可真真假假需要分辨,他遠在山裏,如何分辨得了h市的律師。
陳明夏覺得頭疼,他在考慮要不要去一趟h市。
“陳明夏。”身後有人喊他。
陳明夏將手機一收,轉身看去,隻見雲予向他走來。
雲予問他:“怎麽了?”
陳明夏搖了搖頭:“沒怎麽。”
雲予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你心情不好。”
陳明夏微愣,他在兄妹幾人中最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畢竟在剛剛吃飯時,陳明冬和陳簡雲都沒察覺到什麽。
沒想到雲予察覺到了。
他驚訝於雲予的敏銳,同時有一瞬的無措,不過他迅速整理好了心情,笑了笑說:“我爸媽那邊發生了一點事,但問題不大,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雲予抿了抿唇,不好多問,隻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陳明夏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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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幾天,陳明夏都在網上尋找律師,他讓陳母見了兩個,見麵時和他開著視頻,可惜都不太行。
要價高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陳父陳母隻是普通工人,連自己的情況都描述不清楚,而施工方有一個完整的律師團隊,很難打,專業的律師不想接手,接手的律師又不專攻這方麵。
挑挑揀揀下來,一無所獲。
這天下午,陳明夏和陳明冬在縣裏買了種子回來,又接到陳母的電話,說是帶他們的毛大哥回工地了。
然而毛大哥跟變了個人似的,一直躲著避著陳母,後來實在被陳母纏得不耐煩了,他說要怪就怪陳父自己該休息時不休息,跑去做工,否則不會攤上這種倒黴事。
陳母哪兒想到有多年交情的熱心大哥會變成這樣,頓時感覺天都塌了,整個人陷入絕望的沼澤地裏。
陳明夏讓陳明冬整理種子,他站在院子一角,聽完陳母的話後,說道:“毛叔叔可能收了他們的錢。”
“你爸也這麽說。”陳母哭道,“太過分了,你爸上工也是經過了他們的同意,想多掙點錢,不然以你爸的耗子膽子,怎麽可能一個人過去做工?現在他們翻臉不認人,連毛雄都這樣,真的太過分了!”
陳母都哭聲斷斷續續,像尖刺一樣紮在陳明夏的耳朵裏。
陳明夏低頭看著腳邊的雜草,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母哭了很久,在二兒子的沉默中,她抹了把臉,努力打起精神:“沒事啊,媽明天再去街上走走,看有沒有律師可以幫我們,我聽以前的一個工友說,我們這種情況可以申請到免費的法律援助。”
“上次那個免費律師呢?”陳明夏突然問道。
上次陳母不知道從哪兒聯係到一個免費律師,和那個律師談了半天,律師讓陳母先交5000塊錢押金,說是後麵會退。
陳母都把錢準備好了,交給律師前,她突然想起來給陳明夏打了一個電話,於是被陳明夏說了一通。
錢沒交,那個律師自然沒給好臉色。
至於後麵怎麽樣——
陳母訕訕地說:“我又去找過他幾次,他一直讓我給錢,我沒給,他就沒再見我了,不接我的電話,也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免費什麽的都是幌子,想騙錢罷了。
要不是二兒子的提醒,還不知道她會被騙走多少錢。
想到這裏,陳母仍舊心有餘悸。
掛了電話,陳明夏點進手機裏的一個軟件,搜索從a市到h市的火車票,山裏網速很慢,等了很久,頁麵才陸續加載出來。
直達的火車很貴,中轉的話隻要三百出頭,八九個小時。
他的拇指懸在屏幕上方,還在猶豫要不要買。
“二哥。”忙完的陳明冬從堂屋出來,興奮地喊,“什麽時候下種子啊?我看桂嬸兒他們家都在下了,我們也要抓緊。”
他們買了白菜種子,準備把那幾畝地都種上。
陳明冬還在縣城裏讀書,連成年人都不是,他不像他哥可以在大城市裏兼職,山裏孩子賺錢途徑少,家裏的幾畝地就是他的百寶箱,每年都能種出一堆寶貝,所以每次下種子和豐收時都是他最欣喜雀躍的時候。
陳明夏扭頭看著自己弟弟笑開花的臉,沉默片刻,拍了拍弟弟肩膀:“就這兩天吧。”
這天晚上,雲予要和田世強商量些事,便又在田世強家裏吃飯,和吉東等人一起往回走時,天都黑了。
回到陳家,兄妹四人都睡下了,堂屋的門虛掩著,放在牆邊的兩個熱水壺都裝滿了水。
雲予趁著夜色在廁所後麵擦洗一番,提著桶回去時,屋門外站了個人。
居然是陳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