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行昭受辱

眾人也明顯認出這道聲音是誰的了。

他們紛紛回頭,就見徐衝穿著一身一品武官的高級官服高坐在馬背上,他胸前的麒麟補子威風凜凜,猶如他這個人,高坐馬背居高臨下氣勢十足。

最近官場上聊得最多的就是這位誠國公了。

沒想到今日會在這看到他,眾人都有些詫異,也有些緊張,他們其中有不少人都彈劾過徐衝,也有不少人在等著看他笑話的,可陛下旨意還未賜下,徐衝就還是那個地位尊貴的國公爺,他們就還得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跟他問好。

“國公爺。”

眾人與徐衝拱手。

徐衝坐在馬背上語氣平平嗯了一聲,他知道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彈劾過他,但徐衝也懶得搭理他們,彈劾他的人多了,他早就習慣了。

他現在想針對的隻有裴行昭一人。

馬鞭垂落在腿邊,徐衝抬眼朝麵前的裴行昭看去。

在場這麽多人,沒有人比徐衝的官職高,不說徐衝國公爺的身份,就說他薊州總兵、平東將軍的官職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因此此刻洪武門這邊的官街上都是向徐衝低頭躬身的官員,除了裴行昭……他手裏握著那兩顆青銅做的車轄,依舊站在原地冷冷注視著徐衝。

徐衝挑眉,像是看不到裴行昭眼裏的憎惡和懷恨,他依舊握著馬鞭悠哉悠哉說道:“怎麽,裴大人不跟本國公問好?”

雖然這個國公爺不知道還能當幾天,但當然是能利用就利用了,反正他家跟裴行昭家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趁著還能拿這個身份,他當然是要好好羞辱裴行昭一番了。

旁邊的官員都在悄悄打量兩人,不過誰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幫裴行昭說話。

誰不知道這位誠國公的脾氣?

要是惹惱了這個粗人,他可不管什麽體麵身份。

他們還要臉呢,可不想被人當眾折辱,於是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非常默契地全都把自己當啞巴了。

裴行昭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當然知道徐衝是在故意折辱他,可偏偏他官職不如人,又沒跟裴行時似的繼承家裏的爵位。

說到底,還是低人一等。

這也是他平生最大的憾事,明明他跟裴行時同樣出身,就因為裴行時比他早生一刻鍾,所以他就處處被掣肘,什麽好事都輪不到他,現在竟然還要被徐衝這個一無是處的莽夫這樣當眾羞辱!

每每想及此,裴行昭就覺得父親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憑什麽非要立嫡立長!他自問沒有比不過裴行時的,尤其是這些年,裴行時活得是越來越沒個人樣了,可即便如此,父親也還是把國公府交給了他。

裴行昭心裏燎著一把火,黑眸也愈發陰沉。

他手裏緊握著那兩顆青銅車轄,冷冷看了徐衝一眼後,最終還是在他的注視下躬身拱手,喊人:“國公爺。”

徐衝看他躬身,心裏就覺得痛快。

他早就看裴行昭不順眼了,隻不過以前礙著兩家姻親身份才一直容讓。他沒叫起,任裴行昭保持著躬身的動作,然後慢條斯理地掃了一眼他的身上和四周。

看他衣服上麵不是水漬就是塵土,額頭也起了個大包,膝蓋和手肘那邊的衣料也破了,裏麵血淋淋的,哪裏還有平時的儀態風骨?

徐衝看得……很爽!

他從小就看不慣裴行昭,雖然這貨跟裴行時是同胞兄弟,甚至還是雙胞胎,但跟裴行時不一樣,這貨從小就喜歡暗戳戳搞事……所以當初裴家那位老國公和他爹要他跟裴行昭做親家的時候,他是一萬個不同意。

可誰讓裴行時那個兒子不行呢。

兩家老人態度堅決,徐衝再不想同意也沒法子,何況裴行昭是不行,生得兒子倒是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家寶貝女兒滿意,於是徐衝再不喜歡也隻能忍了。

早幾年因為兩家要結親的關係,徐衝自問自己對裴行昭也算是客氣。

別說這樣當著眾人的麵為難裴行昭了,他見麵都沒讓裴行昭行禮過,本來是想維係兩家的關係好讓他的寶貝女兒日後進他們裴家被他們看重,可現在看來人啊就是犯賤,有時候還真的不能對他們太好。

他冷眼看著裴行昭,明知故問:“裴大人這是得罪誰了,居然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沒事吧,要不要本國公給你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說完他還搖了搖頭,一派正經的樣子,“所以說做人啊還是得多做好事,要不然誰知道什麽時候報應就下來了,裴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裴行昭聽他冷嘲熱諷,臉色愈發難看。

徐衝敢這麽囂張,就是篤定他找不到證據!也是,徐衝雖然行事莽撞,但並非沒腦子的人,他怎麽可能傻到留下證據給他?

“國公爺,我們該回去了。”陳集怕徐衝再說下去惹事,忙上前低聲提醒,“姑娘還等著您回去一道用飯呢。”

想起雲葭,徐衝神色稍稍收斂了一些。

他點點頭,其實這裏這麽多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對裴行昭做什麽,他就是看裴行昭不爽,不過——

徐衝看著麵前幾步之遙的裴行昭,忽然眯了眯眼,手裏的馬鞭被他握於手上,在裴行昭那雙氣憤又不得不壓下情緒的雙目的注視下,徐衝忽然猛地揚起手裏的馬鞭,朝著裴行昭的方向抽了過去。

他這一番舉動讓人根本意想不到。

眼睜睜看著那條朝他抽過來的長鞭,裴行昭驚得瞪大眼睛。他一時來不及去想徐衝怎敢如此行事,連忙後退,卻因為太過驚慌,腳步直接被後麵的車轅絆倒摔倒在地,而那條原本朝他抽過來的馬鞭卻在半空一轉,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被徐衝收了回去。

變化就在瞬息之間。

就連裴行昭身邊的隨從都來不及反應過來。

“誒,裴大人,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站著也能摔倒,你這身體——”徐衝上下掃了一眼裴行昭,搖頭歎氣:“也實在是太虛了,等回頭我給你介紹個大夫,你好好養養身體。這才多大年紀就這麽虛了,以後還得了?”

隨從剛才也看見了,當即大怒,他扶著裴行昭起來後對徐衝質問道:“誠國公,你別太過分,剛才明明是你——”

徐衝挑眉:“我什麽?”

“你——”

隨從還想說,就被身邊的裴行昭出聲阻止:“住嘴。”

裴行昭臉色難看。

隨從隻能閉嘴。

裴行昭今日丟盡臉麵,臉色已經不是一星半點的難看了,他冷著一張臉沉默地注視著徐衝。

徐衝卻仍舊跟個沒事人一樣,笑嗬嗬道:“那就這麽說定了,等回頭我把大夫介紹過去,裴大人,你可別諱疾忌醫啊。”

裴行昭抿唇,他算是看出來了,徐衝這個莽夫今天就是故意來刺激他的,要是真如他的意被他刺激到口不擇言,反而有失身份。

反正也沒幾天了。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陰暗情緒,不再跟徐衝做這口頭上的無謂爭論。

“誒,對了——”

徐衝本來都想走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在裴行昭身邊勒住韁繩說道,“還有一件事忘記跟你說了,我家今天已經上門跟你家退親了,告訴你那個婆娘,別有事沒事再派人往我家跑,老子家裏不待見你們姓裴的,再敢給我上門,就別怪老子不給你爹麵子了!”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徐衝臉上陰狠畢現,手裏握著的那根馬鞭也在半空呼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