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饅頭事端◎
黃如有點兒不放心，“小剛你一直打哆嗦真沒事？”
“沒事，我一個大男人受得住。娘你讓王玫出去，看見她我心煩。”王剛縮在被子裏，唇角發白，有氣無力的道。
王玫哽咽的小聲說:“剛子哥，我又沒做錯事，當初是娘讓結婚的，你也同意了。你娶不到許一凝怎麽能朝我撒氣，我還不如上吊給她騰地方你就好受了。”
見王剛不耐煩的皺眉，黃如瞪了她一眼，“行了，把眼淚擦幹淨，結婚第一天就說不吉利的話。今天這事，我也發發慈悲不和你計較，記住沒有下次，趕緊滾去做飯。”
“那我去做飯了，娘你好好照顧剛子哥。”王玫也幹哭累了，收起委屈的臉色走出房間，
剛背過身，王玫的臉立刻拉了下去。這時，廚房的棚子裏，有人探出了頭，“玫子你沒事吧？飯我已經做好了，你再炒個菜就行。”
王玫一陣酸澀，麵前的人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是她大嫂林丁香，要說她前世最感激的人就是對方。
林丁香性格精明，從嫁過來後牢牢把握住了王貴的心，惹得黃如不喜，婆媳兩互相之間不對付。不過，她對王玫倒是不錯。
當初，王玫被王家趕出門，多虧林丁香偷偷塞給她錢。雖然她前世結局不好，但是這份恩情，讓她想起便很溫暖。
王玫上前拿過她手裏的勺子，嗔怪道:“大嫂，你懷孕了還要過來幫我忙，讓我心裏哪裏過得去。”
林丁香白了她一眼，“少貧，以後我不跟你搶。”說著她歎了口氣，“剛才，我也沒來得及攔住娘，你挨吵了吧。”
王玫笑了笑，隨口接了句，“娘她是想給我下馬威，不要忘了身份。放心我都習慣了，她哪天不吵，才是中了邪。”
林丁香撫摸著肚子，驚奇的上下打量王玫，恨不得拿眼神將王玫刺穿。
王玫笑道:“幹嘛一直看我，我又長得不好看。”
“不對勁，擱以前你和娘發生矛盾之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現在還敢調侃她，你腦子沒事吧？”
聞言，王玫直直的注視前方，目光落不到實處，好半響才道:“做了場夢，突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對了，別聽王剛貶低的話，你哪裏醜，雖然比許一凝是差了點，但是你長在咱們大隊也是美人。許一凝不幹農活，也曬不著，自然比咱們這些女人白上許多，要我看她五官也就普普通通。”林丁香心裏看不起許一凝的做派，還有家裏的王剛也不是好貨色，相比之下她男人勉強算得上老王家的正常人。
她話沒摻假說得發自肺腑，王玫自小被黃如當做老黃牛使喚，再好看的人也會凋零。王玫長得麵黃肌瘦，不仔細看會覺得她長得不好看，但是如果細看的話絕對算不得醜。
王玫勾勾唇，說實話她不是第一次聽大嫂說過這些話，但是前世她被王剛處處拿許一凝來作對比，再加上有疤是不相信的。她每天活在戰戰兢兢中，怕惹得王剛不高興，沒有了自我。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看了眼鏡子，不是前世所折磨的麵目全非的臉龐，真好，她現在很滿足自己的模樣。
等飯菜做完一家人坐在桌子前，黃如開始給家裏人盛飯，這是她絕對不假手於人的夥計。家裏的兩個男人是滿滿一碗稠的米粥，配上白麵饅頭。林丁香懷孕在她眼裏地位上升一下，和黃如一個待遇給了半碗稠米粥半個白麵饅頭。等到了王玫這裏，就剩下一碗米水和玉米窩窩。
黃如一貫摳門，哪怕家裏寬裕也在斤斤計較。林丁香這個孕婦在家裏吃不到任何營養品，也不好過。
王貴把自己的饅頭給林丁香掰下一半，林丁香的臉色這才好上許多。
王玫沒有吭聲，拿起玉米窩窩配著米水吃完。突然伸手從麵前的盤子拿了個白麵饅頭，未等黃如發作，率先往嘴裏塞了一口。
黃如頓時拉長了臉，盤子裏的饅頭是留在晌午吃的，王玫吃這麽多，還塞不滿肚子，作孽啊。她站起身，想要奪回王玫手裏的饅頭，王玫往後一躲，三下五除二將饅頭下了肚。
黃如炸了，怒氣直擊胸腔，從椅子上起來。拿手去掐王玫，“敗家玩意兒，你個敗家玩意兒。”
林丁香拉住想要上前幫忙的王貴，對於黃如的話嗤之以鼻，不由得在心裏對王玫拍手叫好，果然是想通了。
王玫躲到陷入失戀的王剛後麵，憤憤不平的說:“剛子哥，你知道許一凝為什麽不嫁給你嗎？你看看娘，吃一個饅頭對媳婦要死要活的，許一凝當然受不了。剛子哥，我真替你屈得慌。”
一直悶聲不吭地王剛這時抬起頭來，“你給我閉嘴！”
“好哇。你竟然挑撥我們母子關係，我饒不了你！”
“我聽許一凝親口說，娘平日裏愛磋磨人，不敢嫁過去。當初許一凝對你可親近，要不然你說她為何不選你？”
王玫開始誤導王剛的思想，對於許一凝的想法，前世相處的久了她也能猜到一二。許一凝總會若即若離的對她身邊的男人，王剛在對方眼裏不過是個備胎，條件、長相、工作樣樣不如的他，哪裏是許一凝的丈夫人選。不過，就讓王剛以為是黃如的問題吧，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嘛。
王玫說得一臉堅定，再加上她在家從來沒有撒過謊。王剛頓時悲痛到極點，不甘的情緒有了發泄口，“娘你害苦了我啊，要不是你，我早就娶到許一凝了。”
對向王剛怨恨的眼神，黃如的心裏被刺了下，布滿褶子的臉上慌張無措，下意識後退，“小剛，不是娘的問題，當初我為了你親自去找那丫頭說好話，你是知道的。”
王玫趕緊道:“娘一直說許一凝高攀了剛子哥，嫁到咱家是三生有幸，許一凝臉都青了。”
聽到這話，王剛哪裏還不明白自己沒有贏得許一凝的心是黃如的錯，飯也沒吃，踢開麵前的椅子，像看仇人一樣瞪了眼黃如走出門。
“小剛，不是娘的錯，是許一凝不想嫁……”黃如承受不住王剛的眼神，他是她最疼愛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他恨自己。
黃如站在原地踉蹌幾步，王貴掙脫林丁香的手上前扶住她。
“娘你別氣，小剛是一時沒想通，都結婚了以後想明白就好。”王貴安慰她。
不提王玫也罷，提到她黃如想到事情的罪魁禍首，就要上前去教訓對方。
王玫偏偏咱氣她，“怪不得許一凝不嫁過來，娘動不動打人誰受得了？整個大隊想必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彪悍。我真替剛子哥委屈，好好的媳婦被自家親娘搞沒了。”
王貴因為她陰陽怪氣的態度，怪異的看了王玫一眼，沉著臉說:“王玫，你少說兩句。”
“她又沒胡說，娘你這人我當了這麽多年兒媳還是受不了。要不是王貴人好，我早就回娘家了，老娘又不是沒人要。”林丁香幽幽得摸摸肚子道。
“好，很好！你們都向著她，不管我是吧。”黃如拿手一個個指著麵前的三人，嘴皮顫抖。
王貴:“娘，我冤枉啊！”
黃如正準備去拿雞毛撣子，王玫卻看出了她的想法，熟悉的記憶讓她的心裏一陣厭煩。
王家的雞毛撣子是專門給王玫準備的，從小時候起，她若是犯了一點錯，黃如便會拿雞毛撣子去打她，直到把王玫打到討饒為止。每次如果王剛和王貴犯錯，黃如都會當著兩人的麵狠狠把王玫抽上一頓，讓他們長記性。
以前王玫還會不理解，到後來已經漸漸麻木，現在想想，原來哪怕過了一世，記憶還是如此清晰。
“娘，你是想打我嗎？”王玫的眼睛頓時紅了。
“要不是你小剛會恨我這個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嗎，養了你個害人精。”
聞言，王玫倒是不樂意了，聲音提高，“我從小幹活，洗衣服做飯，你什麽時候拉扯過我？難怪許一凝不嫁過來，還是城裏來的見識多。可苦了我，娘是個刻薄的，丈夫心有所屬，為了別人讓我落了疤，要了人家的身子大半夜又嫌棄媳婦爬到地上睡，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林丁香和王貴麵麵相覷，不敢吭聲，沒想到他們兩人會聽到這些事情，王剛太不是東西了，要了人家的身子又嫌棄對方，提上褲子不認賬。
林丁香有些同情的看著王玫，難怪對方會性情大變，要是換誰能受得了。
“不，我死了有什麽用，反正沒有人真心待我，還不如把事情宣揚出去，誰也別想好過。”王玫突然笑了，神情有點詭異。她定了定心神，抬步要走出去。
可笑，王家不幹人事，卻一個比一個好麵子。
“王玫，你沒事吧？可千萬別衝動。”王貴咽咽口水，覺得對方的腦子被王剛刺激出毛病了。
不僅王貴如此，黃如也是心驚膽顫，要知道王玫扛不住事，她當初就不該讓對方嫁給小剛，還不如賣給村頭的光棍，掙筆彩禮錢。
“你回來。我饒你一次。”黃如拽住她的胳膊，心裏氣急。要是被大隊那些八婆們知道了，他們王家哪裏還有名聲，她可不想被人當成談資。
“我在家裏吃不飽飯……”
“讓你吃！”
“臉上有疤我都不敢出門，萬一出去有人問我疤從哪裏來的？要是有個藥膏就好了！”
黃如猶豫不決，買藥？買藥不花錢嗎！
上一世也是如此，到底是年輕，王玫還是愛美的，在她要錢的時候被拒絕了。至此那個疤一直伴隨著她，等以後想祛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還是不做剛子哥的媳婦了，等過兩天婚假結束回家屬院和許一凝一對比，我不得給剛子哥下麵子。到時候剛子哥保準會生氣，說到底還是怨娘，你要是讓剛子哥娶了許一凝會有今天事？。”
“給你錢！”
“娘你真好，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王玫滿臉的柔順、真誠，和之前的形象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剛才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