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1980年1月,寒冷的天氣擋不住熱鬧的氣氛,隨著敲鑼打鼓的聲音,一對新人被帶領著來到眾人麵前。
“陳家和王家先後辦婚禮,排麵差得可真大。今天王家這場婚禮瞧著簡陋得可憐,娶的童養媳省了彩禮錢不比身嬌肉貴的女知青好,黃如這老婆娘真會算計!”
角落裏,笑的滿臉褶的趙老太邊吃著糖塊一邊幸災樂禍的咂舌道,她的話引來周圍人的附和聲。
“王剛臉跟爐子裏的鍋灰有一拚。”說著,其中的一個婦人不由得歎了口氣,“好歹王玫是咱們從小看到大的,這丫頭挺招人疼,沒想到說結婚就結婚了。王家小子前段時間和陳家小子搶女知青,要不是沒搶過……”
話還沒說完,婦人顧忌大喜的日子也懶得再說。
趙老太撇了她一眼,說:“王玫是王家的童養媳,從小吃王家的飯長大,她要是不嫁才叫沒良心。”
天底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當初王家把王玫買過來,就是為了從小培養,好照顧王剛。
酒菜上桌,賓客們拿上筷子著急忙慌的夾盤子裏的肥肉。不過三天時間,交了兩次禮錢可不得吃回來。
大紅的囍字掛滿窗戶,透過瑩瑩燭光,地上一男人打著響亮的鼾聲睡得正香。
將醉醺醺向她靠近的男人,從身後打暈後,王玫捂著血淋淋的額頭,咬牙切齒的盯向男人。
此時此刻,王玫的腦袋生疼,眼前忽明忽暗。她是剛剛清醒過來的,明明前一刻她絕望的自殺,再睜眼便是熟悉的場景。
一定是在做夢,不然她怎會看見這個人渣!
可是,王玫將手張開,上麵的血跡和痛感太真實了!!
再抬頭時,王玫的眼神熠熠生輝,不可置信的望向屋子裏熟悉的擺設。痛感無法作假,難道是老天垂憐,讓她回到了過去。
外麵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慢慢朝著王玫的屋子襲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在門前停住了。
王玫嘴角勾了勾,身子東歪西扭的走到床角,一手撐起身子,一手艱難的開始搖晃床頭,木板床被她搖得咯吱響。
等她晃了好一會兒,門口偷聽的人才偷偷離開。
王玫搓搓僵硬的雙手,坐在**開始思考未來的打算。
王家一共五口人,王家掌櫃死得早,留下黃如和兩個兒子。前年大兒子王貴娶妻林丁香,今年二兒子王剛娶妻王玫。
他們在麥田大隊日子算得上不錯,除了有三間寬敞的屋子外還加一個做飯的棚子。尤其王剛是鋼廠的工人每月足足有三十幾塊,很吃香。
而王玫是王家的童養媳,每天任打任罵,像老黃牛一樣給王家幹活。她有記憶起便被一直灌輸未來會成為王剛媳婦的思想。她不敢反抗默默接受好一切,內心總以為嫁給王剛日子會好過一點。
前些年知青下鄉,卻打破了王玫的幻想。
許一凝是其中長得容色最美的女知青,一言一語不但有文化還溫柔好聽,迷倒不少年輕男同誌,王剛是其中一員。
恢複高考後,許一凝考了兩次高考沒錄取便死了心。因為家裏給兄弟結婚,回去沒有住的地方。許一凝也怕回省城找不到工作,最後一批知青返鄉的時候她留了下來,這讓王剛看到了曙光。
隻可惜許一凝看不上眼對方,轉而找上了他的好兄弟。
王玫前一世被做主嫁給了王剛,以此斷了王剛的心思,順便因為結婚要到廠區分房的資格,穩賺不賠。
王剛是不樂意的,王玫額頭的傷就是他一氣之下的傑作,不久之後便會因為沒有處理落下疤。自此她的內心便蒙上了一層陰影!
跟隨他去家屬院後,誰不知道家屬院有兩個新媳婦。一個才貌雙全溫柔善良,另一個劉海蓋過眼睛,是從來不敢抬頭的無知村婦。
兩家是隔牆鄰居,王剛對許一凝有心思。常常讓王玫去給對方幫忙幹粗活,許一凝懷孕的時候她像老媽子一樣在旁邊伺候著。
結果王剛為了對方懷孕時一句訂兒女親家的戲言鬧著生孩子,來滿足他的念想。甚至見她無所出非打即罵,主動讓王玫放過他。沒有給予半點餘地,把她的名聲搞得一片狼藉。
王玫沒有了家,她是童養媳,王家有了新媳婦也不準備收留王玫。好不容易改革開放想跟人做點生意,卻遇到了人販子。
可笑的是,跟王剛結婚時一直生不出孩子,卻跟買她的人生了三個閨女,最終在得知對方把閨女賣了之後,王玫自殺了。她活了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給自己活過。
思及此,王玫眼中酸澀恨意難消,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她直直的看向王剛,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想要把對方給掐死,這是她無數個夜裏午夜夢回的念頭。
在王玫的雙手要碰到對方的脖頸的時候,又遲疑的收回了手。她不能逞一時之快,現在給王剛教訓有什麽用,這是王家,就算把王剛殺了,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老天給了她這一輩子,不是讓她去警察局裏蹲監獄。
為防止做得不夠真,王玫把王剛的衣物脫個精光,此時的王剛喝過酒之後,昏睡的不成人樣,旁邊濃烈的酒氣還有震天響的呼嚕聲讓王玫嫌惡的皺皺眉頭。
她手腳利落地在王剛身上掐出幾處青紫,又嫌棄的狠狠踩上幾腳,才心滿意足的躺下。
外麵的天氣正值寒冬臘月,尤其是晚上冷得讓人打哆嗦。不過那有什麽關係,最好啊王剛一病不起。
王玫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這可都拜對方所賜!要不是她的戶口在王家,手裏一分錢都沒有哪裏會受製於人。
嗬,你看前世的她可真蠢!
大清早兒,黃如見王玫沒有動靜,把屋門被拍得吱呀亂叫,隻聽見尖細的腔調不斷叫囂:“王玫你還不起來做飯,太陽都快曬屁股底下了,賴在**作死啊!”
王玫心裏一咯噔,條件反射的坐起身,才想起自己重生了。
“誰幹的!”
地上的王剛傳出來動靜,此時的他手腳渾身發抖。王剛哆嗦地抱住光溜溜地身體,嘴裏不停地打噴嚏,想不明白好端端他為何躺在地上。
他的臉如烏雲壓頂,回想昨晚的事,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王玫裝作剛醒,無辜的從**下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坐在地上的人,歎了口氣“剛子哥你咋睡在地上了,好歹是大喜的日子,你不喜歡我,也不要委屈了自個身子。”
“而且昨晚咱們都已經成事了。”她邊說著,邊忍不住流出眼淚,露出難堪的神色。
王剛的眉頭跳了跳,他對於昨晚的記憶一無所知,在看到身上的青青紫紫之後王剛瞪大了雙目。
“胡說什麽!快去給娘開門!”王剛一起身渾身像散了架,疼得齜牙咧嘴的去拿床下的衣物趕緊穿上。
聞言,王玫唯唯諾諾的點點頭。
“王玫,不要以為你嫁給小剛就成嬌小姐了。有沒有良心,婚後第一天睡懶覺,誰家媳婦需要婆婆扯著嗓子喊。”黃如嘴裏像機關槍朝著王玫發射,就怕她當了兒媳婦認不清身份。哪怕成了王家的媳婦以前幹的活現在照樣得幹。
“當初是咋教你的,你讓我這做娘的敢放心把小剛交到你手裏。”
王玫吃驚的張大嘴巴,茫然不解的問:“娘,當初我聽你跟許一凝說當了王家的兒媳不用幹活,像祖宗一樣供在家裏。”
黃如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王玫會反駁。隨即臉色不好看,隨口道,“你哪能人家比!”
王玫心裏嗬嗬一笑,“同樣是人,怎麽不能比了?”
“人家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人家是高中生,娘家是省城的,你是嘛!”黃如大動肝火指著王玫的鼻子罵道,毛都沒長齊,還敢在她麵前打馬虎眼。
“對,我不能比。同樣是人活該我日子過得苦不說,丈夫心裏想別的女人寧願半夜睡地板上也不上來。”王玫淚止不住大滴的往下掉,一字一句的說:“昨晚剛子哥和我成了事,便開始大吵大鬧嘴裏不停叫許一凝,死活要睡地上。我廢了好大勁把他拉上床,沒想到他半夜趁我睡著又跑過去。太侮辱人了!”
黃如的臉猶如吃了黃連,“啥!昨晚你們不是成完事了,兒子你半夜做甚又跑地上睡去,你不活受罪!”
王玫心裏反胃,大婚之夜黃如怕事不成,在外麵聽牆角真的絕。
“娘,你消停點兒,讓我靜靜。”王剛被她咋呼的皺皺眉頭,想起昨晚喝完酒和王玫成了事,心裏惱怒,隻恨昨晚躺在他身下的不是許一凝。
黃如連聲說好,扶著站在原地腿腳凍得不聽使喚的王剛坐在**,給他披了層被褥,揉搓著他的手,讓他暖和起來。
想起那個女知青,黃如滿肚子火。當初為了寶貝兒子她提著東西去找許一凝說軟話屈尊去討好,小丫頭片子可不得了,傲著呢,還敢瞧不起小剛。老天從哪裏派來個小狐狸精,看把他兒子害得。
黃如把怨氣發泄到王玫身上,看見對方不在狀態的模樣更頭疼,“天天知道抱怨,你丈夫半夜爬到地上你都不知道,瞧把他凍得。他要是凍出什麽好歹,有你哭。”
“剛子哥對不起,昨晚我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你會醉酒後辦完事還不忘回地上睡,不挨著我!”
王玫深吸一口氣,苦笑著:“事已至此,咱們不能好好過嘛,你再惦記許一凝,她也成了別家的媳婦”。
“叨叨個沒完沒了了是吧!”王剛厭惡的瞪了王玫一眼,不想承認這愚蠢的鄉下婦人是他媳婦。
黃如一個眼刀子過去,“你是在質問誰呢,蠢死算了。”
眼下她沒有資本逃離王家,王玫壓下內心的無能為力。低下腦袋任兩人一嘴一句,她眼瞼下垂,細長的睫毛擋住眼裏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