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紀瑰夏身體僵了僵, 耳骨處的酥麻感蔓延全身直傳心尖。
遠處琉璃夜色皆模糊了,耳畔萬籟俱寂,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如擂鼓, 微涼晚風拂麵吹來, 紀瑰夏覺得自己醉的更加厲害。
她的理智在被酒精一點點吞噬, 可她又覺得自己十分清醒,她清楚的知道傅時一口中那句‘最後一次’代表什麽。
終究還是她貪心, 她既膽小又怯懦。
長久的沉默,將紀瑰夏心底裏的答案暴露的一幹二淨。
傅時一低笑一聲,嗓音間的愉悅明顯, 錮著紀瑰夏腰肢的手臂更收緊幾分,吻先落在她紅的滴血的耳唇上, 順勢向下親她的下顎,臉頰, 感受到懷中人顫抖躲閃, 他似乎知道她怕癢,吻一下下落在她頸側。
“傅時一!”
紀瑰夏被傅時一緊緊抱著,如何都躲不掉, 臉頰滾燙得厲害, 又羞又惱。
傅時一聞言笑著應了聲,手上稍稍用力,將懷中人轉了過來, 明亮月色下紀瑰夏臉頰緋紅一片, 杏眼濕漉漉的瞪著他。
兩人近在咫尺, 呼吸淺淺交織。
傅時一眼底染了幾分欲色, 俯身去吻紀瑰夏唇, 被她偏頭躲開, 他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感受到她的顫抖,掌心沿著她的背向上,扶住她的後頸。
“小騙子。”
臉頰上的滾燙快要蔓延至全身,紀瑰夏感覺自己熱得難以呼吸,掌心無力抵在傅時一胸膛上,連聲音都軟的。
“你放開我。”
“我要是不放呢?”
她將他胸前的襯衫抓得褶皺。
“你剛剛還在抱別人。”
傅時一挑了挑眉:“你承認吃醋了,我就放手。”
“我不承認。”
紀瑰夏感覺腦袋暈的漿糊一般,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傅時一低笑出聲,單手輕捧起紀瑰夏的臉頰,掌心間細膩的肌膚有幾分滾燙,他俯身循循善誘:“那讓我親一下,我就放手。”
紀瑰夏聞言抬起頭,正要說話,唇已經先被封住,未來得及發出的聲音化作嗓間幾聲低嗚。
遠處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把手扭動的聲響在空**的天台分外清晰。
紀瑰夏聞聲身體一僵,終於在理智淪陷前回過神,抵著傅時一胸膛的掌心用力推了推,幸而他放開了她,隻是不甚甘心的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紀瑰夏麵對著大門方向,也顧不得疼,踮腳向前看過去,見天台的門被人從外推開,瞬間背過身去。
傅時一瞧著紀瑰夏的反應,勾了勾唇角,回頭看去,見來人是沈漾的秘書馮誌。
馮誌找到傅時一,鬆了半口氣,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走近了突然發現傅總身邊還站著個女人,雖是背影看不清楚臉,身材卻是一等一的窈窕。
馮誌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可情況緊急,他一秒鍾都不敢耽誤。
“傅總,出大事了。”
紀瑰夏手扶著欄杆,冷風陣陣吹過,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些,心髒卻仍‘咚咚’亂跳不止。
傅時一留意到馮誌滿頭大汗:“怎麽了?”
馮誌咽了咽口水,眼神猶豫的朝紀瑰夏看了一眼。
“沒事,說。”
“是、是沈總,沈總剛才被警察從公司帶走了。”
紀瑰聞言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上個月她剛把沈漾從派出所接出來。
傅時一皺眉:“因為什麽?”
馮誌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才吞吞吐吐的開口。
“好像是…是有人指控沈總強-奸。”
紀瑰夏聞言一怔,此時也不顧上躲人,轉身抬手拉了拉傅時一的袖口。
“你去荷蘭那段時間,有天晚上我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去簽字把沈漾領出來的,但是他沒有告訴我因為什麽事。”
馮誌站在旁邊,借機悄悄打量,待看清楚紀瑰夏的臉,心裏不禁感歎從梁秘書那聽到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傅總真的和咖啡店的女老板談戀愛了。
可他前兩天側麵跟沈總打探,沈總還嗬斥他別瞎聽八卦。
傅時一聽到紀瑰夏的話,眉心皺的更緊,先看向馮誌:“備車,跟我去警局。”隨後牽起紀瑰夏的手:“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
*
紀瑰夏進了家門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著傅時一的西裝上衣,她自己的風衣外套落在了會場。
紀瑰夏歎了口氣,這一晚上經曆了太多的事,她到現在還有點迷糊,脫掉禮服,換上睡衣,又將傅時一的西裝拿無痕衣架掛起來。
紀瑰夏先給自己衝了杯蜂蜜水,抱著杯子坐在沙發上給紀童發消息。
【我先走了,記得幫我把外套帶回去。】
紀童這次倒是很快回複她。
【我可是看到了呦,你是和時代傅總一起離開的。】
紀瑰夏哪裏讀不出紀童話裏的曖昧暗示,想起在天台的種種,臉頰又熱了起來。
退出與紀童的聊天框,在列表末端找到傅時一,糾結了一會,還是發了消息過去。
【怎麽樣了?沈漾沒事吧?】
紀瑰夏一邊等消息,一邊喝蜂蜜水解酒。
沈漾這人渾是渾了點,上大學時就愛玩弄別人感情,她雖然不待見他,但也覺得他不至於做出強-奸這種事。
剛剛在會場喝了太多酒,又在天台吹了冷風,腦袋越來越暈,一杯蜂蜜水見底,傅時一那邊還沒有消息。
紀瑰夏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夢中驚醒,手機還抓在手裏,按亮屏幕已經是淩晨三點多,傅時一還沒有回信。
紀瑰夏後半夜失眠了。
一邊擔心著傅時一那邊的情況,一邊又擔心自己昨晚酒勁上頭做出的不理智決定。
如果未來注定無法在一起,現在的快樂就像是偷來的,她早晚要用加倍的痛苦償還回去。
值得嗎?
紀瑰夏不知道。
可她清楚知道,看到傅時一與別人相擁時,胸腔裏酸澀的滋味,她知道自己貪戀他懷抱的溫暖,她也知道與他唇齒相依時,心中不爭氣的悸動。
*
紀瑰夏一早去了咖啡店,等到時代員工陸續上班,坐電梯上了樓。
詢問了梁秘書,傅時一果然沒來公司。
微信對話框裏,傅時一也沒有任何消息。
臨走前紀瑰夏想起什麽,試探了問了句:“那沈總呢?沈總在公司嗎?”
梁秘書眼神頓時變得躲閃起來,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才湊到紀瑰夏耳邊,悄悄說道。
“公司高層昨晚開會,警察進來就把沈總帶走了,聽說是因為有人指控沈總強-奸,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傅總那裏還沒有任何指使。”
紀瑰夏聞言,心底微沉,看來沈漾這件事已經傳開鬧大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公司上市,”梁秘書歎了口氣:“陳副總昨晚急得一宿沒睡,馬上又要召大家開會。”
紀瑰夏坐電梯下來,剛走出電梯門,手機鈴聲響起,是傅時一的電話打了進來,連忙接通。
“你在哪?”
他的嗓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在你公司一樓。”
“出來。”
紀瑰夏小跑著出了時代大樓,看到傅時一站在咖啡店正門前,加快腳步跑過去。
離得近了,紀瑰夏一眼便看到傅時一眼底淡淡的烏青。
傅時一熄滅指尖提神的煙,微垂眼簾看著身前的紀瑰夏,不由蹙眉,抬手輕輕掐了下她的臉頰。
“臉色怎麽這樣不好?”
紀瑰夏揉了揉被掐過的地方,沒有提昨晚失眠的事:“沈漾怎麽樣了?事情解決了嗎?”
傅時一搖了搖頭。
“有些棘手,他暫時被拘留起來。”
“沈漾…”紀瑰夏遲疑了一下:“應該是清白的吧?”
傅時一將昨晚在警局了解到的情況告訴紀瑰夏。
“你去派出所那天,沈漾也是因為這個人進去。聽說是個網紅,沈漾和她交往了幾個月,那天晚上倆人在酒店吵起來,女方報了警,警察將他倆帶到派出所調停。”
“前天女方主動電話和好,倆人約了酒店見麵,結果半途女方哥哥不知怎麽衝進來。”
紀瑰夏聽得一頭霧水。
“那沈漾到底有沒有……”
這句話問出口,紀瑰夏突然察覺有點奇怪,後知後覺害羞,眼睛不敢看傅時一。
傅時一聞言,不由想起昨天晚上沈漾在警察局情緒激動的場麵,沈漾氣得就快摔凳子,連喊了好幾句‘老子特麽連褲子都沒打算脫,我強-奸什麽了?’,他鬧得太厲害,當場在審訊室被警察扣了手銬才老實。
這些話自然不好告訴紀瑰夏。
“沒有。”
傅時一微微歎息,抬手揉了揉眉心。
“幸而他還沒有,否則他現在就不是拘留這麽簡單了。”
紀瑰夏雖然對法律了解的不甚專業,卻也知道,哪怕是夫妻,如果丈夫違背妻子意願,強行發生性關係,也屬於強-奸,更何況隻是男女朋友。
“情況很複雜,女方一口咬定沈漾企圖強-奸她,是女方哥哥衝進來及時製止,才強-奸未遂。”
“警方還在調查,沈漾可能要在拘留所住幾天。”
紀瑰夏看到傅時一眼底的血絲,猜測昨晚他隻怕一宿未睡。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傅時一看著紀瑰夏關切的眼神,勾唇笑了笑:“當然。”
“什麽?”
紀瑰夏話音方落,唇上落下一個溫熱的吻,待她回過神,傅時一已經撤回身,眼底含笑看她。
紀瑰夏瞬間臉紅,輕咬住嘴唇,抬眼瞪著傅時一,害羞又著急。
“你、你做什麽,你不怕員工看見!”
傅時一不以為然,甚至反將一軍。
“看又如何?難道你想和我玩地下戀情?”
紀瑰夏一愣,隨即低下頭。
傅時一見某人逃避的態度,笑了笑。
“看來紀小姐隻是單純喜歡吃傅某的醋,不喜歡傅某這個人。”
紀瑰夏被戳中短處,一時語塞,但見傅時一現在還能與她玩笑調侃,想來沈漾是沒什麽大事。
“你找我什麽事?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回店裏去忙了。”
“我要出國一趟。”傅時一表情嚴肅了幾分。
“出國?”紀瑰夏意外:“什麽時候?”
“三個小時後的飛機,現在就該動身去機場了。”
“這麽急?”
紀瑰夏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語氣裏的不舍十分明顯。
“你出國,那沈漾怎麽辦?”
“正是因為他,才要出國。”
傅時一歎了口氣,將這件事背後的麻煩講出來,時代科技上周剛剛向SEC遞交材料,提出上市申請,沈漾緊接著便出了這檔子事。
不管最後警察調查結果如何,在這個當口,沈漾作為時代科技重要股東,身陷風波,尤其是這種嚴重的刑事案件,對公司上市審核帶來的風險是無法估量的。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沈漾那位前女友現在與何明池走的很近。我想他們是醉翁之意,對付沈漾是想要借他打擊時代。”
傅時一話落看了眼手表,隨後伸手摸了摸紀瑰夏的頭。
“所以,沈漾沒事。”
“比起擔心他,你更應該好好思考一下,我們‘地下戀情’這個項目的可行性。”
*
紀瑰夏看著傅時一坐上車,目送車屁股越走越遠,才知道原來自己心裏這樣不舍得。
轉身回咖啡店,趙長安突然打來電話:“小夏,有個急事想求你幫忙,我有份重要的開庭文件落在家裏了,我現在走不開,你可以幫我送到市中院來嗎?”
“可以,”紀瑰夏聽著趙長安著急的聲音先應下來:“那我去哪裏取鑰匙?”
“我把家門上的密碼發給你。”
紀瑰夏打車趕到趙長安家樓下,取到文件又趕到法院,趙長安正站在法院大門的台階上著急張望。
紀瑰夏走下車,見趙長安跑過來,連忙將文件遞過去。
“還來得及吧?”
“來得及,”趙長安連連道謝,看了眼手表:“小夏,我得進去了。”
紀瑰夏點點頭,看著趙長安跑進法院,獨自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沒了爭分奪秒的緊迫感,鬆了口氣的同時,她的心情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紀瑰夏拿起手機查找了附近的地鐵口,距離幾百米,沿著導航走過去,半路上遇到個公園,紀瑰夏心思一轉,拐了進去。
這個時間,公園裏人很少,園裏的樹葉都變了色,楓葉紅黃交織,是獨屬於金秋的顏色。
紀瑰夏找了個長椅坐下來。
雖然傅時一嘴上說的輕描淡寫,但依她對他的了解,這些話多半是哄她不要擔心的。
現實或許更接近梁秘書說的,沈漾的風波很可能會直接導致公司上市失敗,以至於好幾位副總愁的一夜睡不著覺。
她不懂法律也不懂經濟,但這些年也見了不少新聞報道,之前就有著名互聯網公司,在上市階段由於創始人婚變,被起訴凍結財產,上市失敗最後走向被收購的結局。
上市失敗對企業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紀瑰夏心裏發愁,就算不論感情,隻看傅時一前些日子對她的幫助,她現在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哪怕她力量微薄,也想盡她所能,哪怕隻是可以幫助到他一點點也好。
紀瑰夏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秋來微風凜冽,貫徹肺腑。
或許她應該勇敢一點。
任性一次。
她本也沒什麽害怕失去的,最怕的無非是再次失去他而已。
紀瑰夏睜開眼睛,打開微信聊天框。
傅時一起飛前最後看了眼手機,‘小烏龜’發來一條消息。
【一帆風順,等你回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