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曲凝兮的後背嚇出了一身薄汗。
陸家這是在欺君, 還欺騙了全天下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欺瞞的原因。
明麵上,陸家是大桓的英雄, 他們為這個國家的安寧付出了太多, 揮灑熱血,以命相搏。
所有人都記著陸家的好, 各個廟裏給陸家供奉長明燈的不知凡幾。
而陛下對陸家的態度也極為厚待, 原本提議過將陸焰花收做皇家義女, 封為公主, 但是太師覺得不太妥當,希望陸焰花能好好將‘陸’這個姓氏傳承下去。
她不需要與皇家攀扯關係,自身就該享有這一切尊貴待遇。
天慶帝退而求其次, 封做郡主, 還給陸家父子追封了國公與異姓王。
這些舉動,自然是在彌補, 但是當時年紀很小的陸焰花大鬧一場拒絕了。
眾人覺得小姑娘遭受了太多打擊, 心氣不順鬧起來也是正常, 最終沒有勉強, 即便沒有郡主頭銜,該給陸家的食邑厚祿都沒少。
這樣看來, 陸焰花為什麽要男扮女裝, 他若是男子, 該得的一切沒有區別。
甚至大臣和百姓們會更加欣慰,覺得陸家有後,不至於這般痛心遺憾。
可是他和太子, 做出如此大膽的隱瞞,背後必定有人出謀劃策。
這麽多年的偽裝, 不是一天兩天,談何容易,究其原因,必然是牽扯甚廣。
曲凝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陛下。
他們想隱瞞的,想提防想欺騙的那個人——是天慶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敢跟帝王為敵?
曲凝兮不得不懷疑,陸家人的死,或許有些蹊蹺。
大桓和東隆對戰時,她還沒出生,聽說那時候民不聊生,戰爭耗空了國庫,也影響百姓們的農耕商貿。
但是在硬抗的不止大桓,東隆國狀況更差。
木倉幸身為主帥,吃了不少敗仗,他身邊親友不斷折損在沙場上,這個仇結得很深。
按理說,陸家占據上風,豈會輕易被他給報複了?
具體事由,曲凝兮不清楚,或許史官記載都隻是寥寥數筆,因為那場戰爭死了太多人,一具具棺槨送回尚京,伴隨的是東隆國的投降求和。
所有人為此慶賀,戰事結束了,東隆國認輸了。
也為此痛哭,陸家人都是躺著回來的。
……既然打贏了,為何犧牲這麽多?
而且過後大桓與東隆國交涉和談協議,天慶帝對這個戰敗的國家太寬容了些。
當時許多人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把整個東隆一舉摁死,雖說知道國庫空虛,不得不冷靜行事,但逼迫對方交出木倉幸,令他以死賠罪,都沒能成行。
都說陸家人死在木倉幸手裏,天慶帝追究他的態度並不強硬。
曲凝兮一手捂住胸口,她可能猜到了,木倉幸背負了這個罪名,他和陛下有某些協議,他閉口不言,得以安然無恙。
兩個和談之後,木倉幸不僅沒事,還當上了使臣,到大桓來獻上貢品,被奉為座上賓。
然後,裴應霄偷偷把他給擄走了。
曲凝兮的臉色不太好,陸焰花沒有理會她,徑自到桌旁坐下吃糕點。
他沒有穿尋常女子常見的裙裝,但這套也不是男裝。
因為慣來給人纖細的印象,身前平坦也不至於招來懷疑。
他的麵容,做過柔化處理,再加上年歲不大,若不細看難以察覺。
曲凝兮猛然知道了這麽大一件事,當事人不緊張,她自己就要被嚇死了。
她是個膽小的人,無奈總是被迫接受許多衝擊。
“陸……陸……”叫陸姑娘不合適,“陸焰花,你要換身衣裳麽?我攜帶了未穿過的新衣……”
“不必。”
他拒絕了,嘴裏塞了一塊粉栗糕,道:“可以叫我小名,稚鱈。”
曲凝兮一愣,才知道他有小名,但好像沒怎麽聽人喊過。
不過陸焰花向來獨行,不與貴女們交好,還沒到互相叫喚小名的地步,大家都叫她陸姑娘。
“稚鱈,是哪兩個字,感覺很特別。”曲凝兮一時想了不少,他既然不是女子,她直接叫小名合適麽?
往日不知道也就罷了,以後可怎麽相處呢?
陸焰花麵無表情,道:“是一種深海裏的魚,原先要給我叫什麽珊瑚珍珠的,我不同意。”
“這樣啊……”又是海魚又是珊瑚珍珠的,莫不是他家長輩喜歡大海。
還有他的名字,許是源自於那句‘燧火開新焰,桐花發故枝’,總感覺,意有所指。
陸家早就沒人了,曲凝兮並不追問,以免勾起他的傷心事。
陸焰花吃了點東西,就去帳篷裏睡覺了。
此時天際微亮,泛起魚肚白,營地駐紮在城外,尚京裏的狀況如何還不清楚。
曲凝兮在馬車上睡了不少,這會兒不怎麽困,便守著等候。
沒多久,日頭從山邊攀爬出來,紅光映耀了半邊天。
營地裏生火做早飯了,炊煙嫋嫋,井然有序。
不僅駐紮留守的人要吃,等定宣大將軍收拾完皇城,大部隊還得回來此處用飯。
城裏沒有那麽多地方容納士兵。
天光大亮之後,曲凝兮喝了一碗米粥,昏昏欲睡,終於等來了城內的消息。
蒙天石父子二人,帶著裴靖禮趁夜撤離了,定宣大將軍率眾將尚京各處掃**了一遍,重新整頓好皇城守衛。
眼下人事雜亂,天慶帝病倒在床,還得盡快擬旨捉拿裴靖禮,至於是用何種罪名,就看陛下自己怎麽選。
而太子,回宮後儼然要成為眾人的主心骨,他太忙了,無法出宮,隻派了身邊的鳴恩前來,護送曲凝兮回府。
鳴恩是太子跟前第一人,可想而知他手頭有多少事情,但還是被派出來了。
大家隱約察覺到這位未來太子妃的重要性,不過目前正事要緊,倒沒怎麽留意曲凝兮。
曲凝兮作別了陸焰花,返回安永侯府。
**
自從傳來太子出事的消息,而後二皇子把控皇城,期間足足半個月餘,安永侯府大門緊閉。
胡老夫人隻說兒孫去鶩岡奔喪了,家裏沒人,閉門謝客。
昨晚上尚京亂了一夜,胡老夫人徹夜難眠,曲皇後是她女兒,二皇子是她外孫,謀圖大事,哪能不叫人心驚肉跳。
無奈她一個老婆子,什麽也摻和不了,更遑論勸阻。
二皇子生在皇家,他姓裴,終歸是各自的選擇,誰也說不得。
大小姐率先回來了,門房跑腿的小子知道輕重,腿腳利索跑得飛快,立即稟報老夫人。
院子裏的大丫鬟們,這會兒顧不得嗬斥什麽穩重了,忙問侯爺與夫人。
“不見侯爺與夫人,隻大小姐一人。”
其他人都沒到,她莫約是跟隨太子的軍隊返回。
胡老夫人片刻都坐不住,忙不迭起身往外迎,她不敢貿然派人去苻丹宮,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
曲凝兮快步入內,便見不遠處,老人一臉擔憂,眼底青黑,多半沒怎麽休息。
“祖母……”尚京亂了,她獨自在家擔驚受怕,容易胡思亂想。
“晚瑜,晚瑜你沒事吧?”老太太急著上下打量她,不住的問其他人是否安好。
“祖母別急,我們都沒事。”曲凝兮連忙攙扶她,進入屋內再說。
外麵冷颼颼的,屋裏燒了地龍,全然是兩個天地。
映楚幫忙解下她的鬥篷,自有老太太身邊大丫鬟沏上熱茶。
祖孫二人坐到矮榻上說話,閑雜人等自覺退了出去。
映楚讓銀杏先把小姐的行囊送回茴清苑安置,還得鋪床燒水,待小姐梳洗後休息,昨晚都沒合眼,快要熬不住了。
曲凝兮跟隨太子一行人回京,隨行的隻帶了銀杏,沒讓孫嬤嬤同行。
孫嬤嬤自己也知道,並無異議。
她是曲皇後派到侯府的,如今鬧成這樣,沒有把她綁起來就不錯了,雖然她也沒做什麽探子的事情,但總歸來處令人防備。
曲凝兮知道老太太在擔心什麽,低聲道:“祖母,我聽說二皇子逃了。”
胡老夫人很怕聽到他死亡的消息,驟然鬆一口氣:“好歹還活著……”
這種事情,向來是成王敗寇,不死不休。
有蒙天石父子相助,連羽林軍都倒戈了,二皇子贏麵很大,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成。
因為突然湧出的陸家舊部,誰也不知道他們原先藏在哪裏,京中戒嚴了,還能無聲無息迅速集結百來人。
胡老夫人立即想起來當年陸家的威望,猶如日中天,一呼百應。
她忍不住垂淚:“你姑母這輩子,錦衣玉食的,臨到頭還要冒這種險,她在外頭哪能習慣……”
老太太多少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成日慫恿她與陸皇後掐尖冒頭……”
她們母女二人,不斷的爭,爭來爭去,最後成為贏家了還不滿足。
坐上皇後之位,又掂量起其他的,想要太子之位,想要帝王之位……
老太太覺得自己老了,爭不動了,才會這樣舉棋不定,可結果證明,二皇子的勝算就是很低,他們都不過太子。
“陸皇後是怎麽死的?”曲凝兮問道。
“她自己福氣薄病死了,”老夫人收了淚,道:“你隻管做你的太子妃,曲家沒有暗害先皇後。”
她理直氣壯,以前頂多是相互較量鬥氣,或是拿著對方的宮女太監做筏子,雙方不對付,可不能因此胡亂背負殺人的名頭。
曲凝兮若有所思,她對祖母的話信了大半。
倘若陸皇後真的死在姑母手中,以裴應霄的手段心計,哪會容忍姑母和她的一對子女安然無恙。
他失去了母後,害人者一家齊全共享天倫?不可能。
裴應霄都不搭理曲皇後,也沒有暗中報複,可見其中沒有深仇。
宮裏還偷偷流傳著曲皇後害死陸皇後的說法,焉知不是給誰背了黑鍋?
就跟木倉幸一樣……
曲凝兮心裏陡然一驚,莫非是天慶帝……
“晚瑜?晚瑜你怎麽了?”
胡老夫人見她小臉發白,不由擔憂:“這種大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小小侯府無權無勢,能幹什麽呀,你別想太多,跟我們沒關係……”
她歎了口氣,道:“頂多是陛下收回侯府爵位……”
指不定怎麽處置皇後與二皇子呢,這點下場對比起來算什麽呢,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否則被連坐也是正常的。
“祖母,我沒事,”曲凝兮回過神,朝她笑了笑:“侯府也平安無事。”
裴應霄,他背負了太多東西,對比陸家的冤屈,血海深仇,一個安永侯府哪值得放在心上。
甚至,姑母在太子眼中,也是無關緊要,不值一提。
不過他路途中遇到的一粒灰塵罷了,掃開便是。
二皇子雖說撤離了尚京,但這事兒還沒完呢,或許,好戲才剛剛開始。
定宣大將軍是太子的人麽?多半是的,他是陸家舊部。
如今尚京空虛,全被太子掌控了,他想怎麽做?直接對付天慶帝麽?
曲凝兮無端添了許多心事,安撫好老太太,就回去歇著了。
她太困了,暫時拋開雜念,一覺睡得深沉。
醒來時候,窗外日頭西斜,已是黃昏。
映楚給藤敏收拾了一間屋子住下,茴清苑多了個帶刀侍衛。
曲凝兮梳洗過後,醒了神問宮裏如何。
她以為會有什麽變動,誰知意外的風平浪靜。
天慶帝病倒了,本身體虛的事情他原本不曾透露,被裴靖禮一氣徹底瞞不住了,一群太醫圍著診治調理。
太子吩咐,務必要讓陛下恢複健康。
百官憂心的同時,又被太子的孝義所打動。
此番宮中圍困,太子拖著病軀,與太傅聶一瑄組織人手,匆忙趕回救駕。
他們那群人,是撫陽城以及周圍調湊的兵力,沒有統一操練過,也沒多少糧草,因為撫陽本就地震受災,實在掏不出軍資。
這麽一支隊伍就敢來救駕,全憑一腔熱忱忠勇。
與二皇子的所作所為相比,儼然雲泥之別。
陛下尚未傳旨正式發落二皇子,不過左右丞相已經命人急忙追捕,在去往鹹泰的一路上設下埋伏,搜尋蒙天石等人,斷他退路。
太子代為主理朝政,不至於讓朝堂亂了陣腳。
無人對此有異議,隻是沒料到,陛下的病比預想中嚴重。
他原本被裴靖禮威脅軟禁,雖說氣壞了,但不至於全然失去意識。
在定宣大將軍援助進京時,聽說陸家舊部做了內應,順利打開城門,此行才免去一番苦鬥,避免無辜士兵的喪生。
而天慶帝,瞠目結舌,隻驚歎了一句陸家,便兩眼一翻昏厥過去,病情來勢洶洶。
太醫輪番診治,一致認為是氣血攻心,陛下的身體不至於破敗,是源於心緒等因素,導致一時昏厥。
大臣們一致認為他是被二皇子氣壞了,陛下對二皇子的寵愛,人盡所見。
平日裏常去苻丹宮,也沒少過問他們的功課學問,天家父子有此溫情,已是難得。
可二皇子辜負的陛下,哪個老父親不生氣呢。
以及最終,陸家雖死,卻還是在關鍵時救駕了,就連史官都特意添上這一筆。
忠心護主,天亦動容。
曲凝兮從藤敏口中打聽到了天慶帝病倒的細節,不由蹙眉。
他那聲驚歎,不見得是喜悅吧?
若是陛下做了對不起陸家的事,臨到頭還避不開陸家庇護,他豈有不嘔血之理。
也太諷刺了。
正猜測著,藤敏忽然道:“曲皇後沒走,她還在苻丹宮裏。”
“什麽?”曲凝兮聞言驚訝。
聽聞二皇子撤離,大家理所應當的認為皇後也走了,傳遞消息時也沒特意解釋一句。
藤敏雙手環臂,道:“不知是沒來得及帶上她,還是自己不願意走,苻丹宮早已被圍起來了,不得進出。”
曲凝兮的神情複雜起來,以她對姑母的了解,逼宮這事不一定是姑母的主意。
太過孤注一擲了,是切斷一切退路的選擇。
以皇後的性子,她更願意徐徐圖之。
不過那是以前,當她知道陛下身體不好時,必然會慌亂。
仗著苻丹宮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她和一雙兒女的分量,才有徐徐圖之的成本。
若是沒有陛下,哪有一較之力,他們沒有時間了,所以急了。
東宮地位穩固,再等太子娶妻生子,皇帝兩腿一蹬,徹底沒有二皇子什麽事了。
曲凝兮不知道姑母為何不跑,總不能裴靖禮做個畜牲,危及關頭忘了自己的母親?
她想了想,決定去告知老太太一聲。
祖母得知後,肯定會想辦法進宮見皇後一麵。
曲凝兮不太希望老太太走這一趟,但她要是不說,事後祖母必定怪罪。
不論如何,那是她的女兒,哪有出事就撇清關係的道理。
祖孫二人的晚膳在一塊用的。
飯後,曲凝兮才提起苻丹宮,“陛下尚未蘇醒,沒來得及發落二皇子,姑母目前被軟禁了。”
胡老夫人聽聞,當即決定明早入宮。
曲凝兮輕歎一聲:“我和祖母一起去。”
***
隔日,胡老夫人遞了自己的牌子請求入宮,若是以往,她的牌子可以隨便放入。
但是皇城發生這等大事,守門之人不敢大意,連忙去請示了太後娘娘。
太後吃齋念佛多年,不得不重新操持宮務。
苻丹宮被圍起來了,後宮前殿亂糟糟的,總得有個主事人。
她與胡老夫人交好,但此番,拒絕了她入宮的請求。
太後皺著眉:“哀家知道她掛心皇後,等陛下處置了她,會安排她二人見上一麵的。”
胡老太太進不去宮裏,也知道現在大家忙得很,都懶得搭理安永侯府之人。
沒給她們甩白眼就算客氣的了。
“罷了,咱們回去吧,”老太太長歎一聲:“便是見了她,也不知如何相幫。”
奪位大罪,非同小可。
二人正要離開,一個小太監小跑著過來見禮:“胡老夫人,曲姑娘。”
他笑容滿麵,詢問了來意。
曲凝兮看一眼守衛森嚴的宮門,低聲道:“祖母想去苻丹宮探望。”
她強調,老太太是以一位母親的身份來的。
她們沒有聯絡過二皇子,絕不存在什麽傳遞消息的可能性。
不過這種辯白多此一舉,這群人按令辦事,多說無用。
小太監卻說太子殿下料事如神,拿了腰牌讓他在此等候。
“殿下說了,老夫人一片慈心,定然坐立難安。”
“殿下允許我們入內?”胡老夫人麵露驚詫。
“是的,二位請隨我來。”
小太監邁著麻利的小碎步,在跟前引路,用腰牌帶她們進去,一路前往苻丹宮,甚至在這裏也沒有被攔住。
苻丹宮守了不少人,哪怕胡老夫人順利進宮,也越不過這一道門,幸而有太子事先安排。
若說胡老夫人以前就覺得二皇子比不過太子,如今已然心服口服。
算無遺策,包括人心,他還能這樣大度。
二皇子想搶他的儲君之位,他看著半點沒跳腳,風度翩翩,對待曲氏一家都沒遷怒。
遷怒,是人多麽常見的情緒。
甚至太子的心裏不怨恨皇後麽?如今瞧著皇後落難了,把人一天天困死才好,哪還允許家人入內探望?
胡老夫人滿臉沉重的進去了,曲凝兮被小太監攔了攔:“曲姑娘可要去東宮小坐一會兒?”
“這也是殿下吩咐?”她停住步伐。
小太監弓著身,笑道:“殿下說姑娘沒去過東宮,可去認認路。”
小太監極為恭敬,這句話代表了什麽,太子這樁婚事依舊。
這會兒眾人掛心陛下龍體,不過暗地裏已經有人嘀咕,認為太子妃不能姓曲。
曲皇後教出這樣一個謀逆的皇子,哪還能讓曲家再出一位太子妃?
而且曲轅成此人太透明了,毫無才幹貢獻!
再說,賜婚的初衷就是太子殿下為了報答曲姑娘的救護之恩。
臣子們都覺得,即便要報恩,也不必娶,而是納。
太子嬪或是良娣的位份足矣。
因為太多事情湊到一塊,這些聲音目前還沒多大,再過段時日,就會有越來越多人議論反對。
起碼宮裏伺候的人,個個都是人精,早就琢磨上未來主子是哪位了。
小太監領著曲凝兮去了東宮。
她還真沒來過這裏,甚至不曾靠近。
東宮的位置距離後宮有點遠,可以說是相反的方向,這是曆來為了避嫌,特意如此。
皇子們長大後尚未自立門戶,宮殿都遠離後妃,以免瓜田李下生出事端。
有小太監的腰牌,曲凝兮一路暢通無阻。
進入東宮後,還有不少熟麵孔朝她見禮。
有一些是在山間挖寶藏時見過,一些是撫陽城的縣衙內,曲凝兮住了好些天,看到過他們。
她被引入一間暖閣,裏麵很溫暖,還能看到院子裏爭相盛開的紅梅。
小丫鬟笑著奉上茶水瓜果,脆生生道:“姑娘稍坐。”
“多謝。”
曲凝兮略有些拘謹,不太明白裴應霄找她何事,眼下他應該很忙才對。
她沒有等多久,裴應霄就帶著融月出現了。
他身上係著銀狐雪裘,步下生風,從外頭踏入暖閣。
裴應霄一抬眸,瞧見了曲凝兮,自行解下裘衣給融月。
融月讓小丫鬟上了熱茶,立即帶著幾人退下。
暖閣頓時隻剩下他們二人。
曲凝兮欲言又止:“我光明正大前來,哪能二人獨處?”
孤男寡女,容易招惹口舌。
裴應霄不以為意:“你我在外共患難過的,無需介懷這些虛禮。”
“甚至,叫他們多傳點也不是壞事。”他三兩步到了她跟前,兩手一伸,就把人給抱起來了。
不是那種打橫攔抱,而是直直抱起,一手圈在她腰間,一手挽在她臀下。
曲凝兮不得不扶住他,鼓起小臉蛋道:“你特意讓我過來,所為何事?”
能不能先說正事?
裴應霄半斂著眼眸看她:“還疼麽?”
“什麽?”她不解。
“它們好了麽?事出突然,我們從撫陽回京,孤都抽不出空來問候它們。”他溫聲細語,恍若自責。
它們是誰?
曲凝兮愣了愣,後知後覺的聽懂了他在說什麽,“你……你你……”
她耳根徹底紅透了,小嘴微張,說不出話來。
是說她身前他的牙印?雪團被揉得脹大一圈,還有那被嘬紅腫的地方,疼了她足足兩日!
裴應霄低頭,湊近她耳畔,吐氣如蘭:“回答孤。”
曲凝兮揪著小眉頭,她才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