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燈如晝

薛淩進了門,院裏風平浪靜,她就知道這幾日齊世言怕一直在宮裏陪著大佛,哪有心思管她這小妖在不在。

第二日,石亓早早就出了宮,說是反正沒什麽事,要去臨江仙喝茶,石恒攔不住,這個弟弟寵壞了,隻得交代侍衛盯緊點。

石亓到了臨江仙,覺得點心甜膩膩的,吃不下。等的煩躁,也不覺得茶難喝了,灌了一壺又一壺,太陽都掛到頭頂上了,還不見薛淩,氣的一把把杯子摔了,就知道這個羔子不可信。耽誤自己遊玩的時間。

薛淩今日睡到早膳時間都過了才起,她不懂,蘇夫人卻再三交代第二日不要露麵,一個好的將軍,就要善於納能人善言。這事兒明顯是蘇夫人擅長,所以她說啥自己就聽啥。

起來隨便吃了點,漱了漱口,綠梔才道:“五小姐來敲幾回院門啦,我都說小姐沒起,這會子起了,要不要去請她?”

好事啊,總算學會敲門了,薛淩拍了一下腿,這事兒就欣慰多了,對著綠梔道:“請什麽請,你喝口茶的功夫,她自己個就來敲。”

今天也不覺得煩了,想想齊清霏可不算得上自己半個師父,好歹尊重些,不然哄不住石亓怎麽繼續往下走。

綠梔也笑了,這五小姐就喜歡黏著三小姐,才多久啊,比自己同母的姐姐還親,不知道是為啥。道:“那奴婢去備些兩位小姐愛吃的零嘴兒來”。隻要自家小姐不出門,她就千好萬好,做啥都樂意,莫說來個五小姐,就是五個小姐都來也沒事。

“亓哥哥”。薛淩想著昨日樣,不自覺抖了一下身子,幹脆趴到軟榻上。反正沒什麽事,她又不能真像個小姐去做些女工活兒。

伸手到桌子上隨手扯了個什麽下來,還不是本百家姓。這齊世言把她隨口胡謅倒當真了,找了好些百家姓孤本來給她。

果然一會兒,齊清霏就跳著腳來院裏,開口就是悶氣:“怎麽三姐姐就見天的往外走,我出個門就要娘親允許,忒不公平了。”

薛淩爬起來,把冊子丟回桌子上道:“你出門做什麽。”

齊清霏晃了晃腰間兩隻兔子,道:“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她得了這個寶貝,玩了好幾次,都是些死物,心裏就癢的不行。要是能上街遇到個壞人就好了,這樣才能試試真正的威力啊,偏偏她出門太難了,總不能對著府裏人用吧,想起這個,就難過的很。

“太平盛世,哪來的暴,行什麽道”。薛淩把齊清霏手指拿開,理了理腰佩的穗子,還不忘拿衣裙皺褶掩一掩。這個祖宗,早知道還是不給她好。她道:“讓爹爹夫人瞧見,該給你收走了,你可別供出我。”

“嘻嘻,娘親見過了,還誇我手變巧了,做出這麽精致的腰佩,她哪曉得個中厲害。”齊清霏正得意著,突而又變了聲調,撒嬌道:“三姐姐,你再教我點劍吧,就你前幾日那兩下就行”。她舉起手上劍:“你瞧,劍我都準備好了。”

這府裏居然還能有劍?薛淩接過來瞧了瞧,是把奇奇怪怪的裝飾劍,覺得眼熟,卻記不起在哪瞧見的,左右下午也是無事,就應了齊清霏。

兩人關了院門,齊清霏耍起來,居然有點天賦。薛淩教的不難,一招一式學的還挺像。

以前覺得女兒家衣服不方便,今天看著齊清霏,又是另一番景象。少女衣裙翩飛,柔中帶剛。體力緣故,才一會臉上就染了了紅暈,桃腮帶笑更惹人憐。

若不是……。若不是那些,自己可以過很久這種日子的,薛淩想。

“有機會我替你尋把真劍來,你這哪來的”。兩人歇下來的當口,薛淩問齊清霏。話一出口又有點後悔,給把劍不定惹出什麽亂子,偏她一時就沒忍住,這齊清霏怎麽沒生在軍營裏呢?

“是娘親供奉的文殊菩薩手裏拿著的,我也覺得不好,你可快點給我換一把啊。”

薛淩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她說這玩意兒這麽眼熟。

石恒一大早就見自己的弟弟來回的瞎轉悠,不知道在想些啥,問道:“你不會是又想出去玩吧,今日皇帝安排了瞧瞧梁朝絲織。”

“我不出,也看厭了”。石亓恨恨的說。昨兒他哪也沒去,就賴在臨江仙吃喝,連那羔子毛都沒抓著一根,氣的牙癢癢。難不成今日還去等一天?

“你這般生氣做什麽?梁國的人有什麽不周到?”

“我哪有生什麽氣,我覺得這地兒呆煩了,不如咱帳子裏好,我們什麽時候回。”

“要來也是你,要走也是你,且還有好幾日,多大個人了,父王看見,少不得抽你。”

“哼”。石亓繼續踱著步,他就是一口悶氣出不去。

薛淩編了一串瞎話,才沒讓齊清霏跟著來,自己攜了綠梔,仍是在臨江仙雅間喝茶。她倒是來早了,沒看見石亓人影,或者說,石亓不來了。那就不好辦了,得另想法子。

可來不來的,也得在這耗一天,這破事誰說的準呢。

石亓還是出了門,他以為跟薛淩說話就費事,跟其他人說話更費事,中途告了個罪,又溜出了宮牆,這次沒石恒看著,連侍衛都沒帶。他也是大好男人,哪要人見天跟著。

出門前還在想,自己今兒就偏不去那臨江仙,腳卻不聽使喚,直直就往著這邊來了。

薛淩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嘴角勾了一下。這人,莫不是真的像蘇夫人所說心悅於她?

騙來的,那也能歡喜幾刻啊。

趕緊坐到桌子前,裝著漫不經心在烹茶水的樣子。

門沒關,石亓一上來就瞧見薛淩了,今天又換了副裝扮,鵝黃色的衫子掩著淺青色裏衣,柔荑在一堆茶具間來來回回。他又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自己手腳不知道怎麽放,才能讓眼前人注意到自己。

偏偏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這該死的羔子還沒發現。隻得自己走進去,粗聲道“你昨兒怎麽沒來”。問完又覺得自己丟了身份,眼光瞟向別處道:

“好在我也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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