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燈如晝

“你…你在等我?”石亓站起身去桌子上灌了一大口茶水,不知道怎麽就有人喜歡這玩意,還是羊奶好喝,這個女人在等自己,那張小臉怎麽看怎麽真誠,偏這話他怎麽就不信。

“是呀”。薛淩也跳下了軟塌坐到桌子前。這他媽的也不知有用沒用,她這幾年是裝模作樣慣了,那也沒裝過這種啊!得快點把話頭子引到正軌上。她道“京中可好玩?”

這語氣終於正常了些,石亓也緩了過來,道:“中原繁華,不是羯族可比。我這一天,還沒瞧到萬分之一呢,你…。你怎也在此處。”

不把話題扯到我身上會死嗎?薛淩恨恨的想,卻還是乖巧的答道:“我是齊家女,家就在這。”

“那你怎…”。石亓話說一半,又記起有些事提不得,趕緊壓低了聲音道:“那你怎跑的那般遠。”

“替父分憂,亓哥哥不也跑的很遠。”

“我是來使,你可是…。你做什麽叫我哥哥”。石亓想繼續問安城糧草的事,卻抵不住薛淩一口一個哥哥,沒好氣的問。這個…這個人一次一個樣,他不知道如何應對,自己又沒辦法拒絕,感覺不好的很。

“京中都這麽叫啊,難道要我叫你小王爺?那樣生分的很,我們也算生死之交,亓哥哥救過我的”。薛淩眨巴著眼,去拿糕點吃。謝天謝地,她中午沒吃啥東西,不然這會吃不下,又沒其他事轉移注意力,這些鬼話怎麽說的出口。

生死之交,漢人的生死之交就是很深情的意思,石亓心頭一喜,覺得今天的薛淩格外好看,他有點不好意思,囁喏著問:“我一直不知道你叫啥”。說完又替薛淩倒了一碗茶道:“我那時不知,我喊的那話在漢人這邊是罵人”。

今天出門一定踩著狗屎了,薛淩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亓哥哥叫我落兒就行”。她可就怕石亓當人麵喊她薛淩來著。

落兒,真是好名字,念起來,有點像抱著小羊羔子,軟軟的,石亓想。又道:“你是齊家女,那全名就是齊落兒,是哪一個齊,前兒迎我們的朝廷官也有個姓齊的”。

“那是我爹,我在家裏排行第三”。這事兒反正也沒啥好瞞的,薛淩嚼著糕點答的順嘴。

石亓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那股子不安一下就沒了。他本見著今日的薛淩像朵柔弱的野花,好像他說話大聲點都能給嗬碎了。聽到這事,又覺得自己被騙了,自己怎麽總被這個羔子騙。

朝廷命官的女兒千裏跑到安城偷糧草,能是為了啥,恐怕是給自己爹謀個啥好前程。這就一咬人的狐狸,天天在這裝可憐。第一次見就裝的像,今天裝的格外像。

石亓分不清官位,自然不知齊世言隻是個禮部的,還以為是那些見不得人的政事。倒沒多嫌棄薛淩,部落之間勾心鬥角的事兒也不是沒有,就好像他半月前還偷梁人東西呢,昨兒不也祝梁國的皇帝萬歲。

隻是這小羊羔子,信不得。再可憐,都信不得。

但是可以喜歡,他們羯人,就喜歡胡狼。胡狼有胡狼的套法,胡狼跟隨的都是勇士,自己不用畏手畏腳的。

“原來你這雜種家裏也是吃皇糧的”。一不顧忌,他就喊漏了嘴,實在是順口了。

薛淩把嘴裏糕點咽了下去,這石亓翻臉比翻書還快,難道大家都是裝的?

看她不說話,石亓趕緊補了一句:“喊順口了,我的意思是落兒家裏原來是為官的,漢人的官都很富貴”。自己總要尊重一下民風。

薛淩不知道回什麽,綠梔就敲了門道:“小姐,我們該回了。”

她起了身,卻被石亓抓住了胳膊。

“怎麽這麽早就回,我話還沒說完呢。”

綠梔飛快的撲上來把石亓手扯開道:“你怎麽這般抓著我家小姐”。自家小姐還是個閨閣少女,被人傳出去,哪裏說得清啊。同處一室她就很擔憂了。

薛淩道:“不妨事,我們先回吧。”

“你這回了什麽時候再出來啊”。石亓巴巴的問,他還有好多事想說啊。

“我既在京中,亓哥哥出了門,就在這臨江仙等著,我自然就來啦”。說罷拉著綠梔下了樓。

傍晚的風還凜冽,薛淩猛吸一大口,脾肺間都是涼意,才把剛剛那股子周身不適壓下去。

上了馬車,綠梔就止不住的絮叨,什麽孤男寡女,私相授受。薛淩也懶得聽,她在想著今兒有沒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大多字句都是蘇夫人教的,表情小動作,自然是模仿的齊清霏。

世間美色有千萬種,她這張臉自然不能幹些妖豔的勾當,索性往天真無邪走。想著想著,突然覺得好玩起來,這可不就是自己以前想過的樣子,穿了衣裙,懵懵懂懂的撒嬌。

“我的小姐啊,你有聽奴婢在說什麽嗎”。綠梔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下人,說這些已經逾矩了,生怕薛淩生氣,沒想到薛淩聽著聽著倒笑了起來。

“不妨事的,你也知道我姑媽家是做生意的,以前,我得跟著馬車出門,與那位小王爺早就認識,你不也瞧著了麽。”

綠梔這幾日已經知道了蘇府的生意大,不懷疑薛淩說的話,卻還是忍不住規勸道:“到底商人不重名,小姐回齊家,不也就是想給自己求個好姻緣麽,若讓外人瞧了,對小姐聲譽不好。”

好姻緣?薛淩越發覺得好笑,齊府這一院子不會都是這麽想的吧,她這幾日都在想著齊府辦事不便,要找什麽借口趕緊脫身了,還好姻緣。這綠梔是好意,但也太聒噪了。

“你莫操心這種事,我進齊府不過是了了梅姨心願,不定那天又走了”。

“啊?”

“走也帶著你”。薛淩又補了一句。總算落了個清淨。

“這石亓出門可有什麽異常事”。魏塱睡前不忘召今天作陪的太監來問,梁羯安定是大事,一可震懾鮮卑,二顯他為帝政績,馬虎不得。

“回萬歲爺,這小王爺吃喝玩樂,開心的很,還看上個姑娘。”

“姑娘?什麽姑娘?”

“就……”

太監沒說完就被魏塱打斷了,他不關心啥姑娘,目前又沒公主適齡,管他羯族有什麽虎狼心思,實在要,宮女臣女賞一個就是了。

“罷了,年輕氣盛,隨他去吧。別惹出其他亂子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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