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見

天子一怒, 浮屍萬裏。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有人為隱素捏了一把汗,有人則是幸災樂禍。死氣沉沉的寂靜中, 她的聲音顯得分外的清脆。

“回陛下的話, 臣女很敬重十殿下。佛說一樹一菩提,一葉一如來。臣女看得出來,十殿下最在意的人是十一殿下。如果成親意味著不能再陪著十一殿下, 那麽臣女相信十殿下斷然不會娶妻。臣女的師父曾經說過天涯有知己, 山高水長不覺遠,他有視之為一生靈魂相伴的摯友, 可慰餘生之漫漫寂寥。臣女相信十殿下和十一殿下之間除去兄弟之情, 更兼有朋友之誼。臣女不想分開他們,也不想他們被別人分開。”

當然,除了生死。

原書中,姬觴正是這麽做的。

雲秀震驚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竟有幾分動容。世人都以為十皇兄之於他而言等同一個仆從,其實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他已然將十皇兄當成自己的親人。

這位傅姑娘, 果然與眾不同。

這樣一個人,若能真正成為朋友應該很不錯,他很慶幸剛才自己沒有一念之差。

雲妃已是別過臉去,掩飾自己眼中的淚光。身為一個母親, 她多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兒子身邊。但這些年來,真正陪在兒子身邊的是老十。老十是個老實忠厚的孩子,她很放心。

她的兒子注定不是長壽之相, 短暫的一生中能有一個知心體貼的兄長陪伴左右,她比誰都感到欣慰。

就連方才疑心試探的皇帝, 此時也有些感慨。曾相國的摯友,不正是他的皇祖父,皇祖父和曾相國的君臣之情著實讓人羨慕。

是他小人之心了。

多寶妹妹的女兒,他應該信的。

這時隻聽到姬觴悶聲道:“父皇,兒臣不想娶妻,兒臣不想和十一皇弟分開…”

“你…你到了年紀,娶妻生子才是正理。”雲秀紅著眼眶說。

“我若是娶了妻,是不是就不能再陪著你。若是這樣…我寧願一輩子不娶妻…”

可能是天家親情淡,這樣的感情越發顯得珍貴。

皇帝見他們兄弟感情好,難免有些觸動,他一擺手,“好了,此事以後再議。”

這一句話將今日之事劃上句號,也讓顧兮瓊的願望如海市蜃樓一般轉瞬即逝。

明明就差一步……

為什麽?

如果傅隱素今日沒有出風頭,是不是就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如果十皇子能經得住事一些,接住她的示愛,是不是事情就成了?

她豁出女子的矜持與不顧,不惜在大庭廣眾之下對男子公然表白,換來就是這樣不了了之的結果。

她好不甘。

“陛下,娘娘,臣女懇求你們不要怪罪傅姑娘,她也是沒有辦法才那麽說的。”

隱素:“……”

幸好她搶先了一步。

若不然女主這麽能作妖,她還真沒有辦法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皇帝“哦”了一聲,明顯對顧兮瓊的話有些感興趣。

顧兮瓊知道皇帝已經說出此事日後再議的話,今日是斷然不會有賜婚一事。遲則生變,夜長則夢多,誰知道陛下這一推後,又會生出什麽波折。

何況眼下魏明如不在京中,正是她的大好時機。一旦魏明如回來,她怕是……

她必須盡快成為十皇子妃的第一人選,在皇帝和雲妃娘娘心中占下最有利的位置,所以她此時要做的就是先將傅隱素踩下去。

眾人齊齊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

“傅姑娘實在是心有所屬,這事我們德院所有人都知道。”

隱素就知道她會說這個,原主先前癡纏戚堂的事在雍京城可謂是人盡皆知,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她倒也不怕。

皇帝和雲妃一聽這話,對視了一眼。他們自持身份,這種事情哪怕是早已聽說也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雲妃皺了皺眉,問雲秀:“還有這事?”

雲秀道:“具體內情如何兒臣不知,好似謝世子最近和傅姑娘走得有些近。”

顧兮瓊想反駁,她想說的不是謝世子,而是戚堂。

不等她開口,又聽到姬觴說:“上回傅姑娘落了水,還是謝世子救的。謝世子不顧自己的身體拚力救傅姑娘,為此又犯了心疾。”

這樣聽起來就更可信了。

皇帝突然笑起來,道:“朕瞧著益之平日裏一心向佛,最是清心寡欲的模樣,為此穆國公沒少擔心,沒想到竟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這一笑,雲妃也舒展了眉頭。

“臣妾倒是很能理解謝世子,畢竟人生在世,自然是缺什麽就想得到什麽。越是身子骨弱的人,越是喜歡身體康健之人。”

這是人之常情。

宮中多爾虞我詐,所以皇帝才會喜歡微服出京結識民間女子,隻因那些女子不知他的身份,也沒有太多的算計。

“愛妃言之有理。”

顧兮瓊氣極,她明明是想成全戚堂和傅隱素,怎麽反倒把謝世子給搭了進去。傅隱素算什麽東西,哪裏能配得上謝世子!

她思念了一輩子的男人,豈能被一個鄉野村姑給攀扯了去。若真是如此,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陛下,娘娘,傅姑娘心有所屬之人並非謝世子,而是戚二公子。傅姑娘對戚二公子一片癡情,這事在崇學院人人皆知。”

她突兀地來了這麽一句,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至始至終隱素都半低著頭,一臉的懵懂。

雲妃心中已然不喜,她是女子,還是後宮妃嬪,她豈能看不出顧兮瓊的那點小心思。

“聽這話,你和傅姑娘交情極好,竟能事事都代她出頭,也能代她說話。”

隱素適時抬頭,茫然地看了一眼顧兮瓊,對雲妃道:“娘娘,顧姑娘是個好人,她最喜歡做好人好事,但她總是好心辦壞事。這次她也沒說對,臣女並非愛慕戚二公子,而是另有原因。”

“什麽原因?”

“臣女此前之所以追著戚二公子,是因為幼年曾見過戚二公子。那時戚二公子和他姨娘進京,曾向臣女問過路,臣女給他們指路之後,戚二公子為了答謝臣女,給了臣女一塊桂花糕。臣女一直記得這事,想著多在他麵前露個臉,他興許就能記起臣女。”

桂花糕!

原來那塊被戚堂一直藏在暗格裏的桂花糕,是他和傅隱素第一次見麵時的信物。

前世的一幕幕在顧兮瓊的腦海中劃過,如果不是那塊桂花糕,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是丈夫的唯一。如果不是那塊桂花糕,她上輩子又豈會有恨。

傅隱素破壞了她上輩子的一切,這一世還要壞她的事。她真是小看這個鄉野村姑了,沒想到心思如此之深。

雲妃聽了隱素的解釋,竟起了一絲憐惜。

“原來如此,隻怪世人不知情由,不僅誤會於你,還生出諸多傳言。”

隱素聞得這話,眼眶莫地一紅。

“娘娘,是臣女不知事。臣女從陲城來到京中,以為京中和陲城一樣。那時臣女隻想著和戚二公子相認,確實是鬧出一些讓人誤會的事。”

“陲城民風純樸,許多作坊裏都是男女共事。便是一男一女走在街上,行人也當是尋常,毫無怪異之感。”

說到各地風俗,在場中人以早年最喜微服私訪的皇帝知之甚多。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他和傅絲絲的邂逅,還有他和其他女子們的相遇。

那些女人有的被他帶進了宮,有的就那麽斷了情絲,再也沒有見過。他想起曾經和她們有過的美好,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你情我願,才是情愛。

他一指隱素,問:“照你這麽說,你對戚二無意,那你對益之呢?”

隱素就知道這皇帝老兒的腦仁裏裝的全是男女那點事的廢料,這人隨口一句八卦,可把她給害慘了。

所有人都看著她,她的心好苦。她不僅要擔心回答不好給皇帝老兒留下壞印象,還要擔心回答得太好沒能如那個瘋子的意。

無論她回答是與不是,都不能兩全其美。

她似是不敢看人,低頭絞著自己的衣服不說話。這般小女兒的嬌態,可不就是被人說中心事之後的害羞。

皇帝一臉了然。

雲妃抿嘴一笑。

之前還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眾女心下皆是一鬆。此時大多數人已顧不上嘲笑隱素癡心妄想,隻恨不得這百花宴快些結束。

唯有顧兮瓊,滿心的不甘都快溢出來。她不僅沒能自己如願,反倒還讓傅隱素攀扯上了謝世子。

這怎麽可以!

“陛下,娘娘…”

她才剛開口,皇帝就沉了臉,然後突然起身,不悅地一拂袖子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這是動了怒氣。

雲妃看著麵色煞白的顧兮瓊,沒什麽表情地說:“本宮知道你喜歡做好人,但過猶不及。這是傅姑娘自己的事,你當知何時適可而止。”

顧兮瓊臉色越發難看,低聲諾諾。她掐著掌心,知道自己今日太過急切,已經引得陛下和雲妃娘娘不滿。

她有心想挽回一二,遂對隱素道歉,說自己是想成全隱素的一片癡心,一時情急所以才會言語過多。

隱素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我知道顧姑娘是好人,隻是我自己喜歡誰,顧姑娘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是蚘蟲變的不成?”

在世家大戶眼裏,蚘蟲是下等人腹中才會長的玩意。不少人露出嫌棄的目光,還有人被惡心到直搓手臂。

顧兮瓊氣極,又不好發作。

“我以為我和傅姑娘是朋友,沒想到傅姑娘…”

話不說話,隻讓別人去領會。

果然是活了兩世的女主,確實是有幾分手段。

隱素越發神情茫然,“我和顧姑娘幾時是朋友?我怎麽不知道!原來顧姑娘想讓我退出崇學院,勸我去刑部大牢見宋姑娘是因為把我當朋友。可惜我太笨了,沒有看出顧姑娘的一片真心。”

眾人聞言,一個比一個表情微妙。這些事德院的人盡皆知,如果這樣就是把對方當朋友,那如此別有居心的朋友誰敢結交。

顧兮瓊神色間有些許的哀傷,“傅姑娘,我不能預料後事,那些事非我所願,我隻能說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

“我師父說,世間有人有心,有人無心。有心之人行事但憑良心,不問結果。無心之人隻循本心,心如何人亦如何,所言所行皆是為一己之無心。”

雲妃若有所思,道:“你這孩子是個不計較的,不愧是曾相國的弟子。”

她轉而又看向顧兮瓊,語氣淡了好幾分。“你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你既能問心無愧,想來也自有自己的道理。”

隨後她說了一句自己乏了,扶著嬤嬤的手離開。

至此,百花宴結束。

不到一刻鍾,所有的姑娘們都已走完。姬觴望著那一群姹紫嫣紅的遠去,憨憨地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好險!

出了宮門的隱素也是心有餘悸,暗道一聲幸好。

今日真是天上地下的起起落落,小心髒差點開裂。幸好她還得了一百兩金子,足夠慰藉這驚險刺激的一天。

她抱著金子回府,對於差點被賜婚的事幾句話帶過,沒說如今眾人都以為她喜歡謝弗的事,她怕她娘聽風就是雨。她著重講了自己擊鼓得賞的事,還說了自己見過傅絲絲的事。

傅氏夫婦進過宮麵過聖,還和世家權貴們打過交道,也算是長了見識的人。再者因為最近四皇子被殺一事,他們尚且還在心有餘悸中。

秦氏拍著心口,直說不嫁皇子好。

她愛不釋手地摸著那一個個金錠,表情虔誠。

近日鋪子裏的生意極好,不說是日進鬥金,那也是一日所賺的銀子比他們在陲城幹上數月還多。但是乍一看這些金燦燦的金元寶,他們還是被驚得好半天沒回過神。

“當家的,你說咱們家祖墳是不是著火了?”

冒煙都沒有這麽大的福氣,肯定是著火了。

傅榮一臉認真。“若不然我們捎個信回去問問?”

“我看可以。”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這信要怎麽寫,隱素適時退了出來。

剛到後院就看到傅小魚鬼鬼祟祟地從後門溜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糖人。

傅小魚看到她,下意識就將糖人藏到身後。可能是終於想起自己的姐姐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會再和自己搶東西吃,又摳摳縮縮地把糖人拿出來。

她當然不會要,擺了擺手。

“姐,你現在可真是太好了。”

最近伯府上下不得閑,最閑的就是傅小魚。因著沒人管,這條小魚簡直是入了海一般浪到沒邊。

隱素見他一身的泥,嫌棄地讓他趕緊去換衣服。

他嘿嘿一笑,盯著自己的滿是泥漿的鞋子。

突然他跳了起來,捂住自己手裏的糖人,“這天太熱了,我的糖人要化了,要化了!”

一邊說,他一邊往廚房跑去拿碗接著。

隱素朝地上看去,果真看到有暗紅色的印漬。

那是血跡!

她心“咚咚”狂跳起來,很快又在不遠處看到另一點血跡。血跡一路延伸,最後停在她的屋前。

所以有人進了她屋子!

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剛想去喊人,便看到窗戶開了一條縫。透過那條縫,她隱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這個瘋子!

大白天的又搞什麽名堂?

進了屋,一眼就看到那潤玉流光的男子,正鳩占鵲巢地坐在她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駭得她心頭又是一陣狂跳。

“你又殺人了?”

這次殺的是什麽人,不會又是皇子吧。

“你怕了?”

看這話問的,誰能不怕!誰喜歡和一個動不動就殺人的男人有瓜葛,誰喜歡這種頭頂懸刀膽戰心驚的感覺。

如果她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她身後還有父母弟弟。

“我是擔心你,你又受傷了?”

“一點小傷死不了,你不用擔心會當寡婦。”

誰擔心當寡婦了?

隱素突然想起傅絲絲說的話,鬼使神差地往他的鼻梁處看去,卻見果然是山根豐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龍精虎猛。

呸!

這瘋子龍不龍精,虎不虎猛關她屁事!

她說起今日宮中發生的事,從她擊鼓得賞到後來差點被賜婚,除了她和傅絲絲之間的默契配合外,她幾乎是無話不說。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毫無保留地分享秘密,那也隻有眼前的男人。

謝弗認真聽著,當聽到她在皇帝麵前上眼藥時,那好看的眉心忽地擰了一下。當聽到皇帝問她是否心悅姬觴時,眼底幽光如火。最後聽到她默認喜歡自己之後,如火的幽光越發濃烈。

“你不想當皇後?”

“不想。”

謝弗舔了舔發幹的唇,示意她過來。

她倒是乖巧,聽話上前。

還未走近已落入男人的懷抱,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極盡親密。她沒有掙紮,因為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你如果想當皇後,我可以滿足你。”

隱素心下大駭。

怪不得這瘋子連皇子都敢殺,原來早有不臣之心。

“夫君,我不想當皇後,我一點也不想當皇後。你千萬別做傻事,凡事要三思而後行,想想你的親人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人要知足。佛祖不是告訴我們,貪欲則火焚心,最難得善終。”

“你不信我?”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隱素急了,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她這一世的父母家人也是普通人。對於他們而言,平平淡淡才是真。

什麽王權富貴,她不想。

“我信夫君,但我不想當皇後。”

“一國之後母儀天下,到時世間女子見你無不仰視跪拜,你想殺誰就殺誰,誰也不敢欺負你,為何你不願意?”

“我不想殺人,我隻想好好活著。再說皇後有什麽好的,一輩子被困在宮裏也就算了,還要和一群女人共享同一個男人,十天半個月都輪不到一回。”

“若我獨寵於你,你也不願嗎?”

獨寵她?

隱素的心亂跳了一下。

一個瘋子的獨寵,她應該期待嗎?

“別說是皇後了,就是皇帝我都不想當。”

謝弗眼中幽光一沉,“為何?”

“當皇帝有什麽好的,成天被一群人追著批奏折,白天累死累活處理政務應付一堆男人。處理好了,世人就誇他陛下聖明。處理不好,自有人在背地底罵他昏君。可憐他晚上還要沐浴更衣打起精神來應付一堆女人,一個個寂寞難耐如狼似虎的女人等著睡他,他還不能表現得力不從心,哪怕是猛喝補藥也要讓那些女人滿意,你說他可不可憐?”

謝弗低低地笑,他的娘子果然是最與眾不同之人。

“人人都想當皇帝,想殺誰就殺誰,想睡多少女人就睡多少女人,他怎麽會可憐?”

“也不見得吧,除非他想當昏君,否則哪裏能想殺誰就殺誰。還有睡女人那事,他以為是自己睡盡天下美人,反過來想他和花樓裏的頭牌一樣,不知被多少女人睡過。花樓裏的頭牌被人睡還得能銀子,他還要倒貼。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是長壽的,早早就被前朝的一堆的男人和後宮的一堆女人給掏空了身體。怎麽就不可憐了?”

這麽說來,似乎不無道理。

謝弗壓著嘴角,“娘子說話,總是甚得我心。”

他微微側了一下身體,露出自己的後背。他著的是一身黑衣,那後背上方有一大片暗色的印漬,正中顏色最深的地方豁出一個口子,看樣子應是利器所傷。

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瓶藥,道:“我自己上了不藥。”

隱素想說,你自己上不了藥,為什麽不讓自己身邊的人幫忙?她就不信這人沒有自己的心腹。她忽然想起對方說過要和她自己一起下地獄的話,莫名腳底竄起一股寒氣。

這男人難道是死也要拉著她一起?

見她不動,謝弗看了過來。

隻這一眼,她就慫了。

她冷著臉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扒了男人的外衣,然後又扒了男人的裏衣,直到那觸目驚心的傷疤再次盡收眼底。

果然是這樣。

他不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世子爺嗎?

那他說的故事,難道都是真的?

“你…”

“娘子,你看光了為夫的身體,你說為夫哪天上門提親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