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相

隱素是被秦氏叫醒的, 秦氏的表情慌亂,一臉的緊張。很快傅小魚也被婆子領了進來,揉著眼睛問怎麽回事。

外麵十分嘈雜, 府裏應是進了不少人, 還能聽到有人四處走動翻東西的聲音。秦氏小聲告訴她,說是有衙役們上門問話,讓她警醒一些, 萬一有什麽不對的就趕緊帶著傅小魚跑。

“我聽人說京裏動不動就抄家, 你說不會是你姑在宮裏出了什麽事吧?”

隱素也是這麽懷疑的。

除非是傅絲絲出了事,否則不可能。

此時傅榮披著外衣, 正和那查問的官差說著什麽, 又塞了銀子過去。官差們問了話,例行將府中搜了一遍,沒發現什麽異常後撤走。

可能是傅榮塞的銀子起了作用,可能是那些官差看在梁國公府的麵子上,總之沒有人進隱素的屋子。

他們一走,秦氏才鬆了一口氣。

傅榮將那些人送出府後,立馬將大門緊緊關上, 這才回後院去找自己的妻兒。

秦氏見他進來,連忙問道:“當家的,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傅榮白著臉,表情諱莫如深, 命人先送傅小魚回屋睡覺後,才說:“四皇子死了。”

四皇子死了?

隱素腦子裏“轟轟”作響,下意識就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夢。夢裏的瘋子說自己殺人了, 現實中竟然真的死了人。

眾皇子中就數姬宣被立儲的呼聲最好。他不僅賢名在外,且為人處事很是穩重。哪怕是最像陛下的姬言, 在朝中也沒有他的擁護者多。

按照書中的情節,姬言是爭儲之戰中先敗下來的那一個。若不是半途殺出一個姬觴,那皇位的繼承人就是姬宣。

然而現在,姬宣死了。

“不是絲娘出事就好。”秦氏拍著心口,她可不管什麽皇子不皇子的,隻要不是她家裏人出了事就好。

傅榮常在外麵賣豆腐,多少知道一些皇家恩怨。

他說:“四皇子可不是一般的皇子,這事怕是不能善了。”

守城士兵們的腳步聲在大街小巷穿梭來去,挨家挨戶的搜查。這麽大的陣仗,一看就是不可能善了的趨勢。

傅家人一夜沒合眼,又沒什麽打聽的門路。外麵戒嚴盤查,傅榮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找傅絲絲,便也不知道究竟具體的內情。

天還沒亮,夫妻倆猶豫今日要不要開鋪子。

“開吧。”隱素說。“皇家若有白事,禁的也是酒樓和煙花之地。像咱們這樣的,在這個時候反倒最是適宜。”

天塌下來還要吃飯過日子,他們家底薄經不起消耗。

傅榮一聽也是,悄摸地去到鋪子。

秦氏留在府中,先是忐忑地送走丈夫,然後又送走女兒和兒子。

整個雍京城都處戒嚴中,街巷中隨處可見衙役與宮中的禦前衛。許多鋪子都沒開門,路人的行人也是極少。

隱素到了崇學院,從上官荑的口中知道了一些細節。

姬宣被刺之時,正在自己的府邸。

這位賢名在外,向來以穩重示人的四皇子當時正和自己的一名妾室在歡好。聽說那蒙麵刺客破窗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事情發時太過突然,那妾室壓根不及反應,等到她回過神來尖叫出聲時,刺客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可憐四皇子妃,嫁過去還不到半年。當初她和四皇子大婚時,不知多少人羨慕。哪成想四皇子就這麽沒了,還是死在小妾的屋子裏。”

四皇子妃劉香雅出身四侯之一的忠勇侯府,也是德院四美之一。她還沒出嫁時,在德院的人緣是最好的一個。

上官荑說起來,更多的是惋惜。

好好的皇子妃突然成了寡婦,換成是誰都受不了。

說到四皇子妃,不得不說一說忠勇侯府。忠勇侯府是劉太後的娘家,也就是說四皇子妃是劉太後的嫡親的侄孫女。

所有人都知道眾皇孫中,劉太後最喜歡的就是姬宣。姬宣的生母端妃也是出身四侯,其兄長是這一代的誠義侯。

做為宮妃中品階最高,母族勢力又強大,自己資曆又老的後妃,端妃這些年在後宮幫劉太後打理後宮,儼然等同於副後。

所以姬宣一死,震怒的不止是天子,還有劉太後和端妃。

堂堂皇子在自己的府邸殺,刺殺之人殺的不僅僅是一個皇子,還挑戰了整個皇族的威嚴。不說是坊間街巷,便是崇學院這樣的讀書之地也感受到京中氣氛的緊張。學子們一個個行色匆匆,不敢聚在一起議論,隻敢私底下交頭接耳。

雲秀和姬觴沒有來上學,眾人皆是麵容肅穆。

壓抑的氣氛中,連吃飯都顯得十分沉默。隱素生怕被人逮著機會說事,愣是忍著少吃了兩碗飯,以示自己的沉痛之心。

這麽想的不止她一人,今日所有人的飯量都有所下降,食堂的老廚子看著那些剩飯,低低歎了一口氣。

未時許,學院來了一群刑部衙役,說是要詢問一些事情,所有那日去過清書閣的人都被叫去問話。

德院近一大半人都去過,隻餘包括隱素在內的小部分人。

那刺客能突破皇子府的重重嚴禁直取姬宣的性命,定然是早有預謀。是以最近四皇子接觸過的人,去過的地方全部要仔細徹查。

一聽要去問話,德院很多女生的臉都白了。這些世家貴女錦衣玉食,最是愛惜名聲和體麵,最是害怕自己什麽晦氣的東西沾染上。

“啊!我不要去,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沒聽到…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沒有聽到!”齊桑娘莫名其妙失聲尖叫起來。

幾個衙役一對眼色,上前。

“這位姑娘,請和我們走一趟。”

“我說了,我什麽也沒聽見,我什麽也沒看到…”

齊桑娘顯然被嚇得不輕,隻是她越是這麽說,越是讓人懷疑她聽到了什麽,又或者看到了什麽。

衙役們不說是人精,但在這種事情上比別人更敏銳。他們又一對視,說了一句得罪之後將齊桑娘帶走。

所有人噤若寒蟬,教室裏鴉雀無聲。

沒過多久,又有兩個衙役過來,他們是來帶顧兮瓊的。

顧兮瓊什麽也沒說,直接跟他們走了。

上官荑小聲對隱素道:“齊姑娘平日裏和顧姑娘走得最近,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是否和顧姑娘有關?那日顧姑娘出盡了風頭,是所有姑娘中和幾位皇子說話最多之人。我剛才瞧著她臉色都變了,恐怕此時腸子都悔青了。”

隱素也注意到顧兮瓊的臉色,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迷茫與忐忑。

這位重生女此時必定有些不安,因為姬宣之死太過突然,她肯定在害怕今生的事和前世不一樣,那麽她重生的優勢和價值就會大大降低。

呂婉不知何時過來,壓著聲音說:“當日四皇子和六皇子似乎有過爭吵,起因好像正是顧姑娘。”

所以剛才齊桑娘才會失控。

“還有這樣的事?”上官荑的眼裏驚現八卦之光。

姬言的癡情很多人都知道,他後宅的那個正妃之位就是為了顧兮瓊留的。而姬宣已有正妃,後宅之中還有一側妃之位空缺。

“難道四皇子之前也看上了顧姑娘,欲納她為側妃?”

若真依著這條線去猜測,世人都會以為姬宣之死和姬言有關。

呂婉輕輕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顧兮瓊一直沒回來,其餘人卻是一個接著一個被叫去問話。呂婉那日也去過清書閣,她也被叫走了。

這樣的氣氛中,很少有人會不緊張。

“我是不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們問什麽我就說什麽。”上官荑被帶走的時候對隱素道。

她被帶走沒一會兒,呂婉回來了。

呂婉還未走近,人突然捂著肚子蹲下去。

“我…怕是胃疾犯了。”她說著,遞給隱素一個眼色。

隱素心下微動,道:“我送你回去。”

呂婉一直捂著肚子,看似疼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一上馬車,她就說明原因。

她這麽做是因為呂大人的吩咐,呂大人有事找隱素,又不好明著讓隱素去刑部,隻好讓她用這個方法把隱素帶出來。

“傅姑娘,實在是對不住,這次我父親怕是又有事麻煩你了。”

“無妨的,左右今日學院也沒辦法上課。”

學院大部分的學子都要被問話,自然是上不了課。隱素若是繼續留在教室,也隻能是一直幹等著不能走人。

呂婉還是覺得過意不去,一路上沒少說和她道謝。說她父親也派人去請了謝弗,隻是所謝弗身子不適無法前來,這才又把她請去。

聽到謝弗的名字,隱素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仿佛有那麽一刹那,她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謝弗的長相,滿腦子都是夢裏的那個瘋子,還有那恐怖的儺麵具。

當瘋子摘下麵具時,她真以自己看到人是謝弗。

那聲音也和謝弗一般無二!

如果不是夢境到那裏就沒了,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她不敢往下想,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叫囂著。

刑部是呂大人的地盤,很多人都認識呂婉。

她們一進刑部,不時有人和呂婉打招呼。其中有一位淺朱色的年輕男子看上去和她最是熟稔,陪她們一起往裏麵走時還向她請教起一樁案子。

那年輕男子長相周正,看上去很像那等一心仕途的好青年,但隱素卻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因為他的眼裏沒有熱忱和執著的光芒。

呂婉和他略說了幾句,他似有意猶未盡,說是改日再好好探討一番。快到呂大人的辦案處,他才告辭往另一邊去。

“這位小大人真是用功。”隱素誇道。

呂婉點頭,“王大人勤奮好學,我父親都誇他是可造之材。”

王?

隱素依稀有點印象,好像呂婉將來的丈夫就是姓王,不僅是呂大人的得意屬下,日後還會取代呂大人成為刑部第一人。

呂大人在世時,呂婉一直可以暗中參與查案。自打她夫君成為刑部一把手後,她反倒被困在後宅,最後鬱鬱寡歡而終。

“勤奮是好事,說明此人有上進心。我聽人說上進心分兩種,一種是做給自己看的,一種是做給別人看的。做給自己看的人會暗中發力,以期他日一鳴驚人。做給別人看的人自然是生怕別人看不到,越是在人前越是顯擺自己有多努力。”

呂婉覺得她話裏有話,眉頭微微擰了擰。

王大人家境一般,進到刑部之後最是好學,時常向父親請教。父親本著愛才之人,也樂意多教一教好學的屬下。一來二去,王大人便成了呂府的常客,也同她慢慢相熟。

她這樣的性子不被世家高門所喜,父親和母親都希望她能嫁一個可以包容她的人。她以為隻有嫁給像王大人這樣誌同道合的男子,以後她才能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

難道王大人所有的上進與努力都是做給他們看的?

“傅姑娘,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沒有。”隱素搖頭,“佛說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方才王大人和你探討案情之時,我見他眼神飄忽似不在案情之上,看了來往的人好幾眼。”

“多謝傅姑娘提醒。”

呂婉是個聰明人,自是聽出了隱素的言之下意。

如果王大人是裝的,可見不僅別有居心,且還十分有野心。這樣的一旦得勢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往往最容易翻臉無情。

隱素挺喜歡呂婉的,她覺得呂婉這姑娘若是放在後世一定是一個一心搞事業的小姐姐,又高冷又獨立又颯。

“呂姑娘,你我雖相交甚淺,本不應該言語過深。但我以為無論是男女之間還是朋友之間的相交,最重的是人心。我與你相識不久,可卻覺得十分投緣。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也希望你能一切隨心,所以我是真心盼著你好。”

呂婉聞言,大受震動。她向來獨來獨往,也沒有朋友,這位傅姑娘是她在德院之中第一個走近的人。

她見過很多種人,包括很多的奸惡之人。

父親說,人的眼睛最不會騙人。

眼前這位傅姑娘眼神清澈,幹淨靈動隱有悲憫之色。她和父親都沒看出王大人的假意努力,而傅姑娘卻能一眼看出。或許隻有這樣沾了佛氣的眼睛,才能看到他們看不出的微末端倪。

守在外麵的衙役一通報,呂大人親自出來相迎。

隱素看到他,小小吃了一驚。這位呂大人一臉憔悴眼有紅血絲,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又著急上火。

皇子遇刺身亡,皇帝龍顏大怒,他們刑部的破案壓力很大。

他請隱素來,自然是畫像。

在審訊室內,隱素看到了姬宣死時目睹一切發生的那名妾室。那妾室不過二九年華,生得雪膚花貌,不過此時形若瘋癲,人已半瘋半傻。

她一看到隱素,立馬杏眼圓瞪。

“你是哪裏來的小賤人,休想靠近四殿下!你別以為自己長了一副狐媚的樣子就能得寵,我告訴你,我才是四殿下最寵愛的人!”

“你們都該死,你們都死了才好。你們沒命享福,那是你們命賤!我不一樣,我又聰明長得又好,四殿下一定會永遠寵著我!”

這是把隱素當成四皇子府那些爭寵的女人。

呂大人喝斥一聲,那妾室像是想起什麽,突然眼淚鼻涕一起流。“四殿下死了!四殿下死了!四殿下死了!他答應我以後要讓我當妃子的,他答應我要讓我一輩子榮華富貴的,我該怎麽辦?我以後該怎麽辦?”

這話實在是不能讓人聽到,聽她的意思是四皇子篤定自己會當皇帝,才會許下讓她當妃子的諾言。

如果不是四皇子已死,隻怕又是另一個案子。

她抓著自己的頭發,拚命朝人撞過來。

兩個衙役將她製住,任由她又喊又叫。

呂大人道:“你別叫了,你把你看到的再說一遍,說清楚了就放你回去。”

那女人一聽,叫得更加淒厲,“是鬼,是鬼,一定是鬼!”

她一時撓自己,一時又去撓牆,大聲嚷嚷著讓他們放她出去。說她是四皇子最寵愛的妾室,還說如果四皇子知道他們這麽對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呂大人一聲大喝,告訴她四皇子已經死了。如果她不把自己看到的再說一遍,就抓不到殺害四皇子的凶手。

女人徹底崩潰了,癱倒在地。緊接著又放聲痛哭,哭訴自己命不好,才剛承寵就出了這樣的事。

她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打不得罵不得。所有人都忍著,從昨晚出事到現在,他們已經快被這女人給折磨瘋了。

刑部的人用刑最是在行,哄人卻是不太會的。何況這女人明顯受了極大的刺激,神智都有些不清。

隱素慢慢靠近,輕聲道:“不怕,我最會捉鬼了。你告訴我,鬼長得什麽樣子?”

“鬼,鬼!”女人又尖叫起來,拚命往角落裏縮。“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是來幫你捉鬼的,等我把鬼捉到了,他就再也不會來害你了。”

“真的嗎?”

“真的。”

女人看著隱素,在隱素清澈的眼神中漸漸平靜。隻是這樣的平靜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她又開始喊叫。

“我要回去,你們快放我走!”

“那你告訴我,是誰殺了四皇子?你若是說清楚了,我們立馬放你走。”

“鬼,鬼殺了殿下!是鬼殺了殿下!”女人的聲音初時聲音尖利刺耳,後來慢慢變成自言自語。“鬼,鬼,他的眼睛好大,就那麽瞪著我!他的牙齒露在外麵,好長好嚇人!他還有一隻眼睛是紅色的,好多的血,好多的血!他拿著一把劍,就那麽一下子,割了王爺的喉嚨!啊!”

隱素聽著她的聲音,仿佛又在夢中。

夢中那個瘋子戴著半邊儺麵,那儺麵眼若銅鈴獠牙外露。染血的衣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傅姑娘,你怎麽了?”呂婉見她麵色發白,人也像是嚇傻了,趕緊過來將她扶到旁邊的屋子。

呂大人跟進來,頗有幾分自責。

這位傅姑娘畫工是了得,但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又沒見過血腥之事,乍然聽到這樣的事難免會被嚇到。

莫說是一個姑娘家,就是他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初聽那妾室描述凶手的外貌時也嚇了一跳。照那般描述,殺害四皇子的人很有可能不是人。

但是這話他沒辦法說,因為他是刑部尚書,他們刑部辦案講究的是鐵證如山,不是子虛烏有。陛下要的抓到凶手,而不是想聽鬼怪故事。

隱素知道自己的失態,好在呂大人和呂婉給她找的借口完全能遮掩過去。“我…確實是嚇著了,你們讓我一個人緩一緩。”

呂大人聞言,自是讓她獨自緩一緩,命人送來一些熱茶點心後和呂婉一起離開。

呂氏父女一走,隱素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胸口急劇起伏。

方才那個女人的形容和夢裏的瘋子一模一樣,如果女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隻有一個可能:元不追是現實裏的人!

若是元不追也在這個現實生活中,那他是誰?

答案不言而喻,某個不可能又最可能的答案在她心裏湧現,那個人的名字就在她的嘴邊,她卻不敢說出來。

是謝弗!

如果不是她做的夢,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無論如何她也不會相信堂堂穆國公世子會是一個瘋子。哪怕是她現在跑出去告訴所有人這個真相,隻怕不僅不會有人信她,她還會被人當成瘋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進來。

那腳步聲不輕不重不急不緩,卻像是踩在人心上。氣氛為之一變,她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心口慢慢發涼,然後緩緩抬頭看去。

來人衣若重雪,溫潤如玉,似一道天光乍現在鬥室之中。

這個男人出身尊貴才情不凡,無論走到哪裏都被人景仰尊敬。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他是世家公子中最為亮眼的存在。他被譽為崇學院之光,是崇學院所有師生的驕傲。

然而在隱素的眼中,他那一身如雪的衣仿佛鮮紅如血,那張潤玉般的臉似變成了陰森恐怖的青麵獠牙。

他已至跟前,麵目越發神清骨秀。

曾經隱素覺得這人哪怕隻是站在那裏,便會讓人覺得世間美好。如今這人近在眼前,她能感覺到的隻有恐懼害怕。

“為何不動筆?”

依舊是冰玉相擊的聲音,此時聽來不亞於魔音催耳。

“是不知道該怎麽畫?還是不敢畫?”

隱素心跳得極快,全身僵硬,連指尖都冰涼至麻木。她多希望是在夢裏,她多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

謝弗慢慢靠近,握住她冰涼的手。

“娘子,要不要為夫教你怎麽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