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躲他
皇帝被勾得欲色濃重,當下命人擺駕,牽著傅絲絲的手上了龍輦。傅絲絲悄悄回頭,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懂了嗎?以後學著點。
隱素木著臉,實在做不出任何表情。她眼睛是看會了,可是做不做得出來她不敢肯定。再說她現在連個可以使媚術的對象都沒有,學了也無用武之地。
又等了一刻鍾,秦氏終於出來。
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是被劉太後送出來的。
“這事梁二夫人委實過了,她一個世家府邸出來的夫人,怎麽能帶人去砸門。那些個規矩禮數的你不知道,難道她也不知道嗎?”
劉太後這話分明是給秦氏撐腰。
並非她純心偏袒,而是如今三位國公之中就數梁國公跳得最歡,隱約還摻和皇子們爭儲一事。她借著此事,也想敲打一下宋家。
秦氏謝恩時,隱素也跟在後麵。
劉太後看了隱素一眼。
怎麽先前聽著又傻又蠢的纏著武仁侯府的老二不放,險些成了京中的笑話。如今瞧著眼神清亮,儀態體統也不差,哪裏就像傳言中的那般不堪。
“是個有規矩的。”
秦氏最高興聽到的就是別人誇自己的女兒,何況劉太後不僅貴為太後娘娘,還是她小時候的長輩。
母女二人分別還得了賞賜,她得的一塊能隨時進出宮中的令牌,而隱素得到的卻是一套金鑲紅寶石頭麵並一套綠翡翠玉飾。
美玉晃人眼,金光刺人心。
一個代表的是殊榮,一個代表的恩賜。
秦氏進宮裏忐忑不安,出宮時神采飛揚腳步生風。將將出了宮門,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麵的傅榮。
傅榮此前一直在宮門外不安地走來走去,一顆心是七上八上跳個不停。先前宋家的二夫人先出來,害他心裏的不安又重了幾分。
他搓著手,不停望著緊閉的宮門。
暮色漸深,他的心也跟著越來越沉。
厚重的宮門一開時,他低沉的心猛地提起來,待看清自家婆娘和閨女的神情時,他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快走,快走,回家再說。”秦氏乍然得了寶貝,死死藏在懷中生怕被人搶去。也不怪她眼皮子淺防心重,實在是她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的寶物。
傅榮不明所以,卻是依言而行。
等到一家三口上了馬車,秦氏像做夢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這樣的大好事怎麽讓她給遇上了呢?
傅榮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理清思緒。所以宮裏的太後娘娘是他婆娘的芳姨,皇帝還是他婆娘幼年的小夥伴。
他婆娘打了國公府的小姐,太後娘娘不僅沒有怪罪,還賞了一塊可以隨時進宮的令牌,他閨女還得了兩套價值連城的寶貝。
他狠狠掐了掐自己大腿內側的嫩肉,痛到臉皮都扭曲了。
這些竟然是真的!
夫妻倆先是喜形於色,然後抱頭痛哭。傅榮哭的是他們一家人沒事了,秦氏哭的不光是這個,還有自己多年來都沒有回過娘家的遺憾,打定主意等回到陲城必帶著丈夫兒女回一趟娘家。
哭了好大一會兒,他們冷不丁看見女兒像個沒事人似的,傅榮猛地羞赧起來,秦氏也是一臉的不好意思。
“當家的,你可是沒看見到,咱閨女可不得了,說話做事沉穩得緊,太後娘娘都誇她了。”說到這個秦氏是無比的驕傲。
傅榮與有榮焉。
夫妻二人又問起傅絲絲。
隱素說了傅絲絲的情況,簡而言之一句話:很受寵。
秦氏惋惜自己好不容易進宮一趟,竟然沒見到小姑子。聽到女兒說原本小姑子是在太後娘娘的殿外等著的,更是遺憾不已。
傅榮安慰妻子說妹妹如今已是宮妃,自然是萬事都要以皇帝為主,更不能像尋常人家出嫁的姑娘那般能常回娘家看看。
夫婦二人唏噓感慨,隱素欲言又止。
若是他們知道秦氏之所以沒有見到傅絲絲,是因為傅絲絲要陪著皇帝去玩妖精打架的遊戲,或許就不會有這麽多的傷感。
伯府被砸破的大門敞著,年老的門房弓著身體守在那裏。
別人家買奴仆,挑的都是能幹能用和精壯的,傅氏夫婦卻專挑那些沒人要的老弱病殘。老門房見主家平安回家,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翌日伯府一切照舊,傅榮帶著人修大門,秦氏忙著裝病。隱素不用上學,便和小蔥一起挑揀豆子。
近午時,有人匆匆來報信,說是傅小魚和人打起來了。
五味巷縱長不算深,傅榮忙著,秦氏不能出門。隱素也沒驚動他們,索性自己去了。將將出門沒多久,遠遠看到路邊的馬車旁倚著一位風流恣意的翩翩公子。
林清橋桃花眼含笑,“傅姑娘。”
隱素心下一個“咯噔。”
她下意識往林清橋身後看去,唯恐看到不該看到的人。
“傅姑娘,你找誰呢?不會是益之吧。”林清橋說著,對馬車內道:“益之,傅姑娘找你。”
一隻透骨寒玉的手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白衣重雪的男人仿若是一道天光驚現,晃得人心如見明月。
隱素暗暗祈禱馬車裏的人不要下來,但願那人自恃身份不踏賤地。隻是怕什麽來什麽,謝弗已經下了馬車。
她默默念經。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不要和我說話,不要和我說話!
“傅姑娘,你找我?”
冰玉相擊的聲音,聽在她耳中卻是魔音繞梁。
完了,謝弗和她說話了,今晚她必會夢見那個瘋子!
三次了,她約摸是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但凡她白天和謝弗說過話,晚上一定會和那個瘋子在夢中相遇。
她哭喪著臉,“我…我沒有,我就是平日裏見你和林公子總在一起,還以為你們今日沒在一起,略有些奇怪而已。”
“怪不得我最近桃花運極不佳,原來是這個緣故。”林清橋搖著折扇,一副扼腕的模樣。“看來我以後少和益之在一起,免得有些人誤會我有那勞什子龍陽之好,無端損了我的一世英名。”
他之所以惋惜並非是因為此,而是因為錯過了崇學院的大事。沒能親眼看到傅姑娘一以曲震驚眾人的場麵,他深感遺憾。
他一想到自己之所以錯過這麽多,皆是因為陪謝弗出京找人所致,他更是悔到捶胸頓足。他腦子一定是進了水,若不然怎麽會跟著益之一起胡鬧,去找什麽夢裏的怪人。
怪人肯定是沒找到的,找得到才是見鬼。
他幽怨地看了謝弗一眼。
謝弗還是那般清風明月的樣子,看得隱素差點又犯了癡。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盯著對方的胸前,似是想透過雪色的衣衫看清內在的肌裏。這般如玉如璋的男人,從頭到腳都完全無缺,當然不可能和夢裏的那個瘋子一樣滿是疤痕。
“我說傅姑娘,本公子我差哪了,你沒必要一直盯著益之看,視本公子如無物吧?虧得我還時不時念著你,你這樣可真是太讓我傷心了。”林清橋說著,作西子捧心狀。
這話嚇了隱素一跳,她趕緊收回視線,恨不閉上自己的眼睛。
讓你亂看,讓你亂看,遲早會出事!
“我…隻是瞧著謝世子似乎是清減了。”
她耷著眼皮,卻看不到自己的腳尖。
這胸確實是大,難怪會被罵胸大無腦。
“傅姑娘真是有心,竟能注意到益之瘦了。我近幾日吃不好睡不好,也瘦了一些,傅姑娘沒看出來嗎?”
“近日春寒未散,林公子多保重身體。”
她能說什麽,難道說她壓根沒注意林清橋是胖是瘦嗎?任何人和謝弗站在一起,任是誰都不會注意到其他人。
來往行人不斷,但凡是路過之人皆是滿目震驚。
五味巷到底不是京中貴胄居住之地,這裏的人沒什麽機會和世家貴族們打交道。單是一個林清橋已是紮眼,何況還有謝弗。
或許不到半天的功夫,巷子裏又會有她的新傳言。
她記掛著傅小魚和人打架的事,匆忙告辭。
“這傅姑娘,怎麽瞧著真的在躲著我?”林清橋搖著扇子,忽然瞄了謝弗一眼。“或許她是不想看到你?不應該啊!”
謝弗不語垂眸,宛若明台美玉。
他再抬眼時,眸中幽暗化為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