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陽光落在地上,一根白毛毛隨風慢慢飄飛,瑩瑩似光。
項良慢吞吞地擦拭炕桌上血跡,似乎不解妹妹的選擇,“她能給你什麽?”
“她什麽都不用給我。”小皇女捏住了白毛毛,“嬋嬋的存在就是我的奇跡。”
門關上了,陽光也被關在了門外,項良的手停在鮮紅的血珠,腦海中浮現了妹妹抱著母親的頭一身血地坐在井口上,問他怎麽做才能血洗皇宮,皇宮太髒了。
擦幹淨最後一滴血,手帕飄入炭盆。項良看著燃燒的手帕,眼底明滅。
“哥!”小皇女衝了進來,“你燒了什麽!眼睛瞎了還是鼻子堵了!”
小皇女迅速抱走嬋嬋的小被子和小枕頭,踢飛哥哥的鞋,鎖門鎖窗,把他一個人關在黑煙騰騰的炕上。
什麽運籌帷幄,什麽天地經綸,什麽深謀遠慮,滾! 被嗆到飆淚的項良隻想給妹妹哭靈!
小皇女放下小被子和小枕頭,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狼王窩在暖烘烘的小木屋裏,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背著輕飄飄的小娃娃,打個盹,啃一口骨頭。學壞一出溜,它墮落了,它不想回去了。
小皇女跑過來,抱嬋嬋,狼王不給,一口咬住小皇女的屁股,慢慢用力,一點點施壓,給了充足的放下小娃娃的時間。
小皇女找到一個暖和幹淨的地方放下嬋嬋,回頭看狼王,“打一架?”
它從小比其他狼大,打架從沒輸過,它的狼群都是它從其他狼群裏打敗的前狼王。
小皇女慎重:“咱們都小聲點,誰吵醒嬋嬋誰去找小滿滿解釋。”
狼王扭頭看嬋嬋時朗朗狗狗眼,回頭看小皇女時幽幽凶光。
小皇女克製而瘋狂,拳拳到肉。狼王隱忍而殘忍,撲咬撕裂。塵土滾滾,鮮血淋漓。
婉娉找過來時,嬋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樹枝上的小滿滿,小滿滿盯著地上掐架的一人一狼,脖子上的軟毛都氣炸了。
婉娉忍笑,抱遠嬋嬋,靜悄悄地看戲。
一道白光從樹上衝向狼王,婉娉及時捂住了嬋嬋的小耳朵,擋住了淒慘的嗷嗚聲,也擋住了小皇女罵罵咧咧的聲音。
被小滿滿拔掉的頭發和毛毛在空中飛了一圈落在地上。
小皇女脫掉襪子,堵住鼻血,再把自個錯位的骨頭挪回去,順便給狼王正了一下骨頭。正骨來的猝不及防,狼王疼的尖叫聲卡在嗓子裏,叫都叫不出了。
婉娉笑了一整天,不僅把她看到的說給兮娘和柳娘,還畫了下來。小皇女和狼王誰也不服誰,經常偷偷打架,看著狠,彼此都沒下死手,兮娘和柳娘見過了許多次。兩人聽婉娉講述時隻是淺淺地笑了笑,看到畫上嬋嬋的一係列小表情變化時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和婉娉一樣止不住。
柳娘大笑:“一定給嬋嬋哥哥看一看,嬋嬋變壞了,看看這捂臉偷瞄的興奮小眼神。這還是咱嬋嬋太小了,要是能跑能跳,說不定在土堆裏打滾的有咱嬋嬋一個。”
婉娉笑著放入小滿滿的小背包裏。小背包是兮娘拆開嬋嬋的繈褓做的,小滿滿歡喜地抱著兮娘的脖子好一頓撒嬌,兮娘忍俊不禁,用嬋嬋的小被子重新給它鋪了一下窩,她在小滿滿心裏直接超越了項良,成了它第二個喜歡的人。
小背包裏塞滿了信,一些囉囉嗦嗦的瑣碎閑話,一些嬋嬋吃吃睡睡的小日常,每封信都以嬋嬋的小手印結尾。
都在給嬋嬋哥哥寫信,小皇女也抓著毛筆給嬋嬋哥哥寫信。
項良:心情不太好。
“哥,你寫嗎?”
項良:“不寫!”平庸的人才想合群,像他這樣文經武緯的人都不合群。
小皇女:“我想要一條和嬋嬋一樣的小白兔裙子。”
項良黑臉寫信,滿紙的懇求。
小滿滿吃一顆小娃娃送的小紅果,熟練地展開翅膀背上小背包,伸長脖子掛上必不可少的糖豆豆布包,再蹭蹭小娃娃的臉蛋,快樂地飛出雪山。
農家院,乞丐眼睜睜地看著主子的巨雪雕路過他,一眼都不搭理地飛向汴都。
乞丐:所以,如今的通信線路是兩點一線?沒有主子,也沒有他?他們失去了小滿滿。
咕——
小滿滿的聲音在夜晚的長公主府高亢嘹亮。
穆月踩著月色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光著腳,隻著一身鬆散單薄的寢衣。他來不及披衣穿鞋,懷裏卻抱著食盒。
燭火輕輕跳躍,小滿滿吃一口甜點,看一眼小娃娃哥哥,神色間都是欣賞。不愧是小娃娃的哥哥,太懂事了,食盒裏全是它喜歡的七巧糕。同樣都是哥哥,它的前主子就不太懂事。
溫馨的燭光下,信裏寫著嬋嬋想哥哥,以後再也不要分開,嬋嬋可以保護哥哥。
穆月手指慢慢地拂過每一個溫暖的字,黑蒙蒙的眼裏全是妹妹。
熄滅燭火,這一夜,沒有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