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屋子裏進蜜蜂了。
葉莎爾叫了一嗓子, 躲到被子裏,撲騰了兩下,然後就不動了。
仲正義說:“差不多得了, 又不是美人魚上岸。”
她說完, 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回複, 走近一看,就看到葉莎爾躺在**, 側臉貼著枕頭,眼睛是閉著的。
仲正義猛地拍了她一下, 她才懶散地睜開眼。葉莎爾睡眼惺忪:“哦,頭一挨到枕頭, 我就打瞌睡了。”
“你昨晚睡了十個小時吧?零點睡, 一直睡到今天快中午。”仲正義嫌棄地笑, “起來啦。”
葉莎爾才不聽她的,自顧自地把頭埋進被窩深處。蜜蜂還在飛,剛剛她也很害怕,可一提到睡覺。她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那隻蜜蜂還在嗡嗡叫。仲正義不能放著不管。隻好獨自對付。她不想被蟄,就到隔壁把路滿卓叫來幫忙。路滿卓衝進來, 到處找蜜蜂, 蜜蜂沒走窗戶飛走, 而是從臥室門出去了。
他們追出去。
路滿卓吊兒郎當,認為這就算任務完成,懶得管了。仲正義也沒辦法,準備收工。該幹嘛幹嘛?。但最後還是左顧右盼, 到處看了看。
她走到薑揚治的書房門口, 他剛好推開門。這裏的器材到底沒工作室或工作多,幹活經常會陷入尷尬中, 他準備下樓倒杯水來著,一推開門,兩個人就對視了。
她動作定格,不再走了,他也握著門把手陷入暫停狀態。
仲正義跟薑揚治打了個招呼:“嗨。”
“嗨。”薑揚治一動不動地回複,“你吃了早餐嗎?”
“吃了。你呢?”仲正義露出笑容。
“我還沒。”薑揚治說了回答,但他明顯心不在焉,因為下一秒,他就捉住了她的手,“跟我來一下。”
她還沒吭聲,就已經被握住手,直接卷進門,關門,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幹什麽?”她已經開始笑了。仲正義笑著問,“幹什麽呀?”
薑揚治像強盜,單手摟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就抱起來,把她托到桌子上。中途借助了她的配合,仲正義撐住桌子,自己坐穩,跟他接吻。難以自持是人之常情,第一次還注意了分寸,後來就像開閘放水。肢體接觸又不用道具,是不經意就能幹的事。
葉莎爾沒有真的睡著,躺一會兒,瞌睡就消失了。她在**玩了玩手機。等了好久,仲正義都沒回來。
葉莎爾心裏納悶,她跑哪去了?不會是和蜜蜂決一死戰了吧?但是,葉莎爾懶洋洋的不想下床,躺累了也隻坐起身,盤腿在**幹等。
仲正義回去的時候,葉莎爾正在用網購軟件看進口冰激淩。她計劃買一些送回學校,讓其他學院留在學校的朋友幫忙取一下,放到學校實驗室的冰箱保存,這樣,等回去就能吃了。
琳琅滿目的冰激淩讓她挑花了眼。聽到門響,葉莎爾也沒把目光從手機上挪開,隨口問了句:“你跑哪兒去了?”
仲正義臉上沒有異樣,單純是難為情,不想正臉麵向朋友:“趕蜜蜂。”
“JOJO怎麽現在還沒來啊。”葉莎爾說的是季司駿。
仲正義彎下腰推地上的行李箱,就是不轉過身:“他昨天不是說了嘛,這幾天不來。”
朋友的舉動奇奇怪怪的。葉莎爾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抬頭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說:“你被蜜蜂咬了還是怎麽的?”
仲正義心想,要隻是被蜜蜂咬了就好了。
他們之前托超市買的東西到了,大家一起開車去取。坐在車上也算兜風。
剛來的那一天,頭一次看到海,所有人都很新奇。然而過去這麽久,在這裏呆了許多天以後,美景都變得司空見慣。
超市那一家子已經跟他們幾個外地大學生熟悉了,張羅著把他們網購的肉和海鮮拿下來。之前路滿卓還擔心他們在這種偏僻地方開超市會不會窮,後來薑揚治私下告訴他,這一家人光靠打魚就賺得盆滿缽滿,家裏遊泳池和桑拿房一應俱全。之前他們去玩那個KTV,他家也有份。
路滿卓伸出雙手,掰著手指,像小學生算加減乘除似的,想算算這得多少錢。葉莎爾建議他:“別算了,直接去問他們能不能領養你做兒子吧。”
路滿卓還真去了。
超市老板,上次那個舞金箍棒的老太太說:“我不行。”
超市老板的孩子,海邊那幾個年輕人說:“我們也不行!”
上次被鄉村小混混打劫那兩個小朋友卻蹦出來說:“我們領養你!以後你做我們家的狗狗!”
“……”路滿卓怎麽想怎麽不對。
“你會不會踢球?”兩個小女孩問他。她們拿出上次登場就抱著的足球,兩個人顛球玩。一個人顛幾下,其他人就要顛幾下,數目不到下回就得還,數目多了就輪到別人還。就是這麽簡單的遊戲。
小女孩踢得還挺像樣。
她們示範了一下,之後交給路滿卓。
路滿卓說:“我大學也是進過籃球社的!”
他接過去,挽起袖子,在兩個小女生的歡聲笑語中開始嚐試。但很快,腳就跟著球到處跑了,最後球也掉在了地上。
仲正義正兩手不空,拎著肉出來,還空出手去撩頭發。連隻有一隻手能用的殘疾人都在搬烤肉架,同一個來的男生竟然擱這兒跟小丫頭們過家家,她立刻喊他:“路滿卓,幹什麽呢?幹活了。”
路滿卓童心大發,麵前又有兩位監督師傅,還想再來幾下。他重新開踢,誓要還清剛才兩位小女俠讓他欠下的點數。兩位小女俠非常惜才,看他這次上道得多,還大聲幫忙數數字。
仲正義把東西搬到車上,然後直起身,叉著腰歎氣:“又不是踢鍵子。”
她走上前,催促地打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路滿卓被砸了,一個趔趄,球就掉了。
“啊!正義!”路滿卓哀嚎,“就差幾個了!”
“去搬東西呀。袋子也就剩幾個了。帶你來幹什麽的。”仲正義笑著。
恰好,足球滾到了她腳邊。兩個小女孩認出她,記得上次是她出手相助,都很熱情,頗有些自來熟。但很有小學生風範的路滿卓要走了,她們還是有點不舍。路滿卓說:“我去搬東西了。”
“啊?”聽到他這麽說,兩個小女生都拉長聲音,表達不舍。
“等會兒我們烤肉趴,你們也來玩唄。”路滿卓家是大家庭,從小經常跟弟弟妹妹一起玩。他對孩子很親昵,平時本來也沒有大人的感覺,小孩對他也親昵。
一個小朋友說:“不行啊。奶奶做了飯了。”
另一個說:“怎麽不你留在我家吃飯呢?”
好乖的小孩,不會浪費長輩做的飯。
薑揚治走過來,抬起手臂,用左邊的袖子擦拭汗水。他的體質不容易出汗,不然打石膏的手肯定很難受。這幾天一直悶在家裏,現在幹了活,很難不出汗。
那兩個孩子反倒跟他不太熟。他來了,她們也不跟他打招呼。薑揚治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隨口說:“剩下的讓她還給你們吧。”
仲正義回過頭,莫名看到他在看自己。但是,她也沒有很抵觸,聳聳肩,並不彎腰去撿球。
她踩住足球,皮革縫紉的球轉動,因壓力騰空。仲正義抬起腳,用腳背與小腿之間的位置接住球,向上顛。
她氣息平穩,表情鎮定,邊踢邊提問:“他欠你們多少?”
沒人回答她。小學生們瞪圓眼睛,路滿卓也張大了嘴巴。
她顛了幾下,然後用腳背射門。球飛向牆壁,砸中後充滿活力地落地。
小學女孩仿佛看了一場精彩的馬戲表演,齊刷刷鼓起掌來。路滿卓激動得抓住薑揚治的手臂,想搖晃兩下炫耀說“那是我姐們兒”,但不小心抓住薑揚治骨折那隻手,被他一個應激閃開了。
仲正義很樂意接受小朋友們的稱讚,正得意,超市老板拿著她的金箍棒拖把出來了。
老太太冷冰冰地喝道:“哪個小兔崽子弄髒我的牆?!”
四個人一起向超市老板道歉賠罪後,他們才回家。
葉莎爾喜歡吃冰的,最後還想去挑點冰淇淋。路滿卓要去上個洗手間。仲正義坐上車,發現副駕駛空著,索性換到前麵去坐。
薑揚治正在搗鼓手機,旁邊傳來叫他的聲音。
“薑揚治,”她說,“這車怎麽關敞篷?”
他把手往方向盤後伸。仲正義看到了,也就側過身搗鼓。
車蓬緩緩合攏。
封閉空間即將營造好的時候,仲正義等不及地說:“喂,喂。”他“嗯”了一聲,忙著沒回頭。下巴突然被托住了。薑揚治就感覺自己的臉被往旁邊扳,然後就被吻了。
路滿卓比葉莎爾先上車,一邊坐上來一邊絮絮叨叨,說超市那家的小孩叫他們晚上去踢球。
他說了半天都沒人接話,還以為自己被孤立了,路滿卓抬起頭,看看左邊駕駛座,又看看右邊副駕駛座,直言不諱:“你們吵架啦?大王,你哭了嗎?”
仲正義在補妝,塗上閃亮亮的唇彩:“對啊。”
薑揚治拿著紙巾,擦掉嘴上沾到的唇彩:“不是。我偷吃東西了。”
他們在院子裏烤肉,滕窈想是被仲正義和路滿卓叫過來的。本來她不想來,可仲正義和路滿卓兩個人在樓下像猴子似的大呼小叫真的很恐怖。滕窈想下樓了,手按著腦門,這奇怪的狀況讓人擔憂。
到家以後,仲正義說:“你怎麽了?”
滕窈想冷著臉:“沒事。”
“是不是長痔瘡……”路滿卓被兩個女生用死亡威脅的目光注視,臨時收回口誤,“長痘瘡了?”
滕窈想還是冷著臉,但這次,眼圈快紅了:“不是。”
薑揚治在喝剛買的水蜜桃汽水:“不會是為了嘲笑我隻能用一隻手吧?”
“我又不是閑的!”
葉莎爾問:“到底怎麽了呢,小想想?”
一陣風吹來,單手拿著的餐盤差點滑落,滕窈想條件反射去抓,手就鬆開了。
於是,一個剪毀了的狗啃劉海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撲哧一聲,不是誰笑出了聲,而是薑揚治把汽水噴出來了。他也不是覺得好笑,而是很驚訝:“怎麽弄成這樣?”
她甚至不是剪到了眉上,而是直接貼近發際線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的……我手殘!”滕窈想扁著嘴。
葉莎爾和仲正義怎麽見得了她這麽說,一個抓住她的肩,另一個去取工具,兩個人就到屋裏給她剪頭發。她們需要毛巾,又叫路滿卓進去幫忙跑腿,也就隻剩下薑揚治在門外。
仲正義自己有劉海,所以是剪劉海專業戶。葉莎爾手很靈巧,是小簇假睫毛大師,這種事信手拈來。她們出馬,幹脆連發尾和眉毛都給滕窈想修了。路滿卓閑著也是閑著,就抱著手臂在門口看。
剪劉海的時候,人和人都是臉對臉的。仲正義屏住呼吸,剪好一輪才起身。
她問:“怎麽不去理發店剪啊?”
“心血**。”滕窈想感覺癢,閉著眼睛皺鼻子,“而且我哥哥回了。今天就沒出門。”
葉莎爾憑回憶想起來,上次見滕信暉,他是要去同學的酒莊打工:“你哥哥從那個酒莊回來了?”
“嗯。”滕窈想還是沒忍住,從毛巾後麵抬起手,輕輕搔臉,“他剛剛還說呢,要過來找薑揚治談事情。”
仲正義有點遲疑:“談……什麽事情啊?”
滕窈想看了眼時間:“我也不知道。他應該已經來了。”
滕信暉已經來了。
他們幾個都在這,隻有薑揚治一個人在外麵。他的手還不太方便。
仲正義一個激靈,連剪刀都沒放,就這麽拔腿跑出去了。
“欸?”葉莎爾好納悶。
滕窈想也疑問:“正義姐姐?”
門口的路滿卓沒搞清狀況,呆呆地目視她下樓。
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處。
仲正義腦內一片空白。二樓洗手間到院子隻有幾步路,可這個時候卻顯得很遙遠。下樓的樓梯不長,之前她在這裏摔倒過,可這麽多天來上上下下,她都沒什麽芥蒂。麵對跟自己有關的危險,仲正義不容易害怕。但是,別人的不一樣。
她衝出建築,穿過花園,來到柵欄門前。就要抵達院子外,忽然間,她聽到了交談聲。是薑揚治的聲音,雖然沒聽清在說什麽。可他們好歹是在正常聊天的。仲正義稍微鬆了一口氣,放慢步調,準備找個時機出去。外麵的人還在說話。
薑揚治說:“我知道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