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仲正義認為自己和葉莎爾、路滿卓和季司駿分頭行動是好事。
她摔下樓梯才過去一天, 先不說被推是不是誤會,假如是真的,那他們三個, 連帶著當時還在的薑揚治和滕家小妹妹都是她的懷疑對象。薑揚治也受了傷, 被從嫌疑人裏剔除出去。剩下還有四個人。
仲正義表現得自信滿滿, 不那麽害怕,也覺得他們不會幹這種事, 可隻要和他們在一起,她多多少少會有點緊繃。
他們乘船去釣魚, 不見一會兒是一會兒。仲正義也鬆了一口氣。
晚上睡覺,她又把椅子搬到了門口。
這一幕被葉莎爾看到。葉莎爾笑得好奇怪。仲正義回過頭, 有點想把這件事告訴她。她問葉莎爾:“你會不會覺得我是被害妄想?”
“女孩子肯定要小心點。”葉莎爾一副沒想太多的樣子, “不過是的。嘿嘿。你放輕鬆點嘛。”
看到她的反應, 沒來由的,仲正義又遲疑了。
葉莎爾根本沒發覺,自顧自說下去:“我們跟著去釣魚,我還以為你說什麽都會跟著去的呢……不過這樣也好。”
仲正義感到好奇:“為什麽這樣也好?”
“嗯?”葉莎爾說得頭頭是道,“因為都快畢業了, 肯定是要分開的。我們在學校三個人粘得那麽緊, 天天在一起, 跟組合一樣。就算是SHE、加油男孩、3unshine那些組合,最後也都是要單獨活動的呀。”
“這個比喻恰當嗎?”仲正義被那一連串的三人藝能組合排列逗樂。
葉莎爾才不管那些,接著小聲絮絮叨叨:“這裏的人都還是很有人情味的。我們打完麻將,下午準備回來, 他們就主動過來, 問我們是不是住在坡上的。然後就說要不要一塊兒去海上釣魚,特別熱情。”
仲正義沒多想, 隻是記在了心裏。
第二天,在滕信暉的車上,到加油站加油的時候,滕信暉下去到便利店買水,就剩下他們兩個坐在車上。還是之前那輛掛著梟熊掛墜的車,坐在最後一排,不至於被打。聽仲正義複述昨晚女生的睡前談心後,薑揚治靠在座椅靠背上,若無其事地說:“是我麻煩那些叔叔去邀他們幾個的。”
“為什麽?”仲正義問。
薑揚治說:“短時間內和他們呆在一起,很為難吧?”
她口頭沒有承認,但心裏想的也差不多。不是為難,單純有點緊張而已。
滕信暉買完飲料回來了,把兩瓶寶礦力水特拿給他們倆。仲正義暫時不想喝,把它別在儲物夾裏。薑揚治拿在手裏盯著看,仲正義看到了,一手接過來,輕而易舉地擰開,又把瓶子交回去。
薑揚治用“你男友力好高”的眼神看向她,她很謙虛地捧著臉,也就笑了笑。
突然,薑揚治湊過來,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麽。車子已經開動了,行駛在公路上,呼嚕呼嚕響。仲正義沒聽清楚,也靠近一些,讓他重新說一次。薑揚治說:“把危險人士都調走,我這個搭檔是不是很稱職?”
“稱職,很稱職。身殘誌堅。”仲正義耐著性子給他口頭稱讚,顧及滕信暉在前麵,隻能也像他一樣壓低聲音,“你要的回報想好了嗎?”
“沒呢,別急。”他恢複了正常音量,挪開一段距離,把手機扔給她,仗著她欠他的,肆無忌憚,“幫我玩一局遊戲。我的打卡和連勝都要過期了。”
仲正義不玩手遊,可這是無法拒絕的要求,隻好嘀咕著“會暈車吧”點開:“我對遊戲沒興趣。”
薑揚治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讓她玩:“你先試試看。”
然後,直到下車之前,車後座都傳來持續不斷的大呼小叫。看的人大呼“向左向左向左”,玩的人則隻顧著興奮地尖叫。滕信暉滿臉苦笑,可靠的結論是這兩位乘客都不暈車。
下車以後,車外的世界是戶外,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葡萄林。
滕信暉說:“酒莊另一邊還有另一扇門。我們今天就走這兒進。小心別滑下去。”
來接他們的人是滕信暉的初中同學一家人,孩子是還在上小學的小男孩,像是一隻鬆鼠似的衝過來,抱住滕信暉的腳。滕信暉笑著把他抱起來,舉高高,又抱進懷裏。
滕信暉的初中同學看到他們,剛要打招呼,注意就被其他東西吸引了。他的反應非常符合正常人:“你們好啊……咦?!薑揚治?你手怎麽了?”
薑揚治也就笑一笑:“下樓梯沒站穩。”
“你小心點啊。怎麽這麽粗心?年輕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落下病根了。”對方滔滔不絕,關心道,“我認識一個會作點法的神,要不要請她來給你弄一下。她給你開幾張符紙,燒了泡水喝,一下就好了。”
聽前半段,還以為是認識什麽名醫,後半段硬生生急轉彎,衝向封建迷信。
仲正義心裏想,原來他們也相互認識。
進門的時候,她也就隨口問了一下,酒莊的老板說:“他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而且小薑很有才嘛。我不聽偶像音樂,但我喜歡新浪潮風格。我開了西餐廳,還請他幫我們弄了一些店裏放的純音樂。招待來品酒的老外也多些格調。”
原本滕信暉是來幫忙的,但既然薑揚治和仲正義要參觀,他也就先留下了,陪著他們逛了再走。
室內沒了太陽光,到處都能看到金屬器械,調節溫度濕度的儀表盤立在牆邊。仲正義第一次看到這幅場景,正想拍照,就發現薑揚治入鏡。這個人,又在自拍了。她撇撇嘴,想到什麽點子,又突然間竊笑,拍了一張他在自拍的照片。
穿越各個廠房後,酒廠老板從酒桶直接抽出還沒裝瓶的酒,注入到酒杯裏,給他們品嚐。
仲正義抿了一口,眼睛當即發亮,一個勁稱讚:“太厲害了。我不懂酒,但這個實在是太好喝了。”
誰都樂意聽好話,酒莊老板也高興:“小姑娘嘴這麽甜。品酒這回事,相信自己的感覺就好。”
酒莊老板的太太個性更爽快,直接叫她去試另一種:“這個更好喝。我更喜歡這個。妹妹來,試試看。”
大家喝了好幾種。聽說有的專業人士都是把酒在嘴巴裏含一含就吐掉,但仲正義可舍不得。這酒一嚐就知道,是麵前這些人們花了好大的勁釀造的。再說了,她也知道自己酒量好。自打五年前年紀到了,爸爸給她滿上一杯二鍋頭開始,仲正義就沒有喝醉過。
她悠然自得地品著酒,非常有餘裕,還惦記著自己來這裏的最初目的。
仲正義兜著圈子,走到滕信暉身邊,大大方方地詢問:“滕大哥,你平時喜歡喝酒嗎?”
滕信暉本來在一個人踱步,聽到她的聲音,於是回過頭。他說:“我不太喝。”
仲正義垂著頭,讓劉海稍稍垂落:“酒量不好?”
“哈哈,是吧。酒這個東西,喝了可容易壞事。”滕信暉說,“仲同學,你也多注意哦。別喝醉了。”
被大胸男媽媽關心了!仲正義說:“你叫我正義就好了。大家都這麽叫的。”
“好的,正義。”滕信暉突然想到什麽,又提醒說,“正義,辛苦你盯一下。其實吧,酒量不太好的是薑揚治。而且骨折也要少喝酒。”
“噢……好的。”
仲正義回頭掃視一周,瞄準離自己有幾步之遙的薑揚治。雖然她還想繼續和滕信暉聊聊天,多了解一些情報,但是,他說得對,不能讓薑揚治再喝酒了。身體要緊。
她走過去,不給預告地戳了一下他的背。薑揚治的反應和當初在電梯裏一模一樣,過激得很有意思。他說:“怎麽?終於對滕大哥幻滅了?不調查了?”
“不,要張弛有度。”她說,“聽說你酒量不好,現在又骨折了。別喝太多。”
“酒量不好?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薑揚治很不屑,馬上就猜到是誰說的,“上次我喝醉是初中好嗎?”
因為薑揚治喝醉後會胡言亂語,做一些奇怪的舉動,所以當時把滕家一家人都嚇壞了。這件事大概給滕信暉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
“哎,你還是少喝點。”她還是去抓他的手腕,把他拿著酒杯的手給按下去。
薑揚治看著她,沒說什麽,隻默默別開臉。剛好對麵是一堵金屬板,能像鏡子一樣倒映出臉的那種。他發現自己的表情竟然很……溫馨。這什麽意思?薑揚治倒胃口地幹嘔了幾聲,被自己惡心到了。
他說:“仲正義。”
仲正義頭也不回地接應:“幹嘛?”
“告訴你幾個滕信暉的情報吧,”薑揚治說,“但你要幫我把遊戲通關。你玩得比我好。”
雖然完成任務的難度還挺高。仲正義說:“保證完成任務!”
接下來,薑揚治就告訴了仲正義滕信暉大學參加什麽社團,洗澡先洗哪個部位,是什麽星座等信息。仲正義都記下來。對這些瑣事,她說不上感興趣,反而對薑揚治這個情報源覺得好笑 :“你是從哪知道這些一點都不重要的信息的?還洗澡先洗頭呢。”
薑揚治說:“一點都不重要嗎?那我不講了。”
仲正義馬上阻止他:“別別別。我去上個洗手間,回來你繼續。”
她起身,蹦蹦跳跳地問了一下洗手間在哪,然後就去了。等仲正義回去時,大家都到偏廳去了。工廠的幫工告訴了她位置,仲正義也就往那邊走。可等她進門,滕信暉不見了,薑揚治也不見了。
酒莊老板娘告訴她,等會兒一起去餐廳吃飯:“稍微等等哦。信暉他幹活去了。等吃完飯,下午你們沒計劃了的話,我開車送你們走。”
仲正義笑著道謝,又問:“謝謝姐。姐,你知道薑揚治去哪了嗎?”
老板娘說:“好像往樓上去了吧。”
仲正義轉過身,自己去找她的好搭檔,還站在樓梯上,就聽到上麵傳來說話聲。
酒莊老板的兒子抱著平板,在不斷地刷短視頻,與此同時說話:“我媽媽說了,想要明星簽名可以找你,真的嗎?”
緊接著是薑揚治的聲音:“假的。你想要誰的?”
仲正義不由得會心一笑。這人真夠厚臉皮的。既然假的,那還問想要誰的幹嘛?擺明了有能力做到。
顯然,小男孩和她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是,他的說法未免有些太不客氣。
短視頻的背景音下,小男孩頭也不抬地回答:“切!那要你何用!廢物。”
這麽小的孩子,竟然這樣說話。還記得剛剛和他父母打交道,兩個大人都挺正常的,待人熱情,事業有成。
幸虧跟她沒關係。仲正義想著,就要上樓,樓梯上的人突然又說話了。
小男孩說:“跟你一起來的女的怎麽老纏著信暉哥哥啊?是不是喜歡他?真**-**。”
稚氣的童聲說出了具有反差的詞匯。小學生就知道這種詞語了嗎?生氣之前,仲正義先感到恐怖和詫異。但是,馬上,她就聽到了其他人的答複。
“根本不。”薑揚治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人難以想象他現在是什麽表情,“喜歡一個人,為此去做點什麽,這很自然。仲正義是勇敢的人。”
仲正義站在樓下,一時之間沉默了。
這個薑揚治……幹嘛啊?!
原來他這麽欣賞她的嗎?
她正在心裏驚訝,也有些沾沾自喜,樓上就響起了一連串的嘈雜。平淡而鎮定地回答後,薑揚治直接抓住小男孩的頭。雖然隻有一隻手,但就他來說,對付小孩子太簡單了。薑揚治說:“倒是你,從哪裏學的這些不文明的?快道歉!”
“你幹什麽?!我操!”小男孩大喊大叫,連踢帶踹,“痛死我了。”
“還‘操’呢,你能‘操’什麽?”薑揚治忍不住笑。
隻聽樓上傳來喧嘩,仲正義生怕樓上發生殺人案,趕緊衝上去。
好在她趕到的時候,薑揚治隻是搶走了小孩子手中的平板電腦,利用自己是大人的優勢,把東西拿到高處,不讓小朋友碰到。
仲正義的出現把薑揚治嚇了一跳。看她的樣子,像是聽到了什麽。這次輪到薑揚治擔心仲正義暴走,這個隨時爆炸的炸彈女孩更危險。
不過,仲正義實際不生氣。她還沒墮落到會對小屁孩發火,尤其是,估計連爸媽都治不了的。她才懶得把血壓寄托在這種事上。她做的僅僅是故意板起臉:“誰在罵我?!看我把他的皮扒了!”
素質低的臭小孩立刻逃跑了。
仲正義的黑臉還沒收回去,目光轉移,看向了薑揚治。
她朝他走來,一步接一步,給人地動山搖的錯覺。
薑揚治的笑容定格在臉上,手臂逐漸不自覺抱住自己,弱小,無助,又可憐:“呃,那個什麽,我可沒罵你。”
仲正義已經來到他跟前,影子落下,蓋到他臉上。光看表情,她的心情似乎很差。但是,這一般都是錯覺。
下一秒,她笑了,笑容如四季蘭般絢麗多彩。氛圍也隨之改變。
“我知道。”說著,仲正義一屁股坐到他旁邊。
走了一上午,論誰都累了。
這裏是樓梯間的角落。背後的窗戶很高,矩形的窗口投出薄荷綠的影子,薄薄一層,落在米色的地板上。褐色的長椅沒有靠背,硬邦邦的。薑揚治和仲正義坐在這裏。仲正義穿著短裙擺、寬鬆風的連衣裙,腳下是靴子,她伸直腿,腹部和大腿發力,像在池塘邊玩水一般,百無聊賴地抬起腳來。薑揚治收著包紮過的手臂,另一隻手去揉肩膀。
喝過酒的舌頭有些幹澀,貼著上顎。脖子上聚攏了一些汗水,涼絲絲的。肚子說餓也不餓。心很靜,周圍也很靜,安靜得讓人意外。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說話。他們隻是在這裏乘涼而已,卻好像都變成了玻璃杯裏的冰塊。有人在倒酒進來,他們冰鎮了氣氛,而這淡淡的、甜味的酒也將他們湮沒。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仲正義。
她訕訕地笑起來,說:“我去問問什麽時候吃午飯。”
“好。”薑揚治仰起頭,好像不太懂她怎麽突然激動,但是,也沒有太多反應。
仲正義飛快地穿過走廊,想去問問西餐廳在哪裏,也沒管遇到的是誰,直接打了招呼。對方一回頭,竟然不是陌生人。滕窈想用目光傳遞出“怎麽是你”的信號,仲正義則支支吾吾喊出她的名字:“滕妹妹?你為什麽——”
“我在打暑假工。你們這群人也來了。那……”滕窈想立刻開始左顧右盼,“薑揚治在哪裏?”
仲正義解釋:“隻有我和薑揚治來了。沒有‘群’啦。”
“哦……”滕窈想抓住重點,“就你們倆?為什麽?!你是薑揚治的女朋友嗎?”
“不是的。我們是我前男友介紹認識的,就是那天那個季司駿。這種前緣,我們倆不可能的。”她澄清。但是,仲正義還是沒直接把“我最近對你哥有點興趣”說出口。
滕窈想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
在她的幫助下,仲正義弄清楚了午餐開餐的時間、地點,以及到時候怎麽走。
其實,她和薑揚治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時候,滕窈想也在場。仲正義覺得自己和滕窈想也認識沒多久,不至於有人幹出那種事。但是,惡童剛才剛見過一個,電影裏也看過不少,萬一滕窈想就是一個類似《孤兒怨》女主角的早熟壞小孩,因為莫須有的感情紛爭就痛下殺手呢?
仲正義給薑揚治發了個消息,他們在樓下見。西餐廳開在海邊,主打的就是美景加美食,吹著海風吃海鮮喝美酒。
這麽一想,仲正義還挺期待的。薑揚治也是第一次來,據他所說,餐廳建成以前都太忙,他雖然幫了忙,可自己也沒來體驗過。
走在路上,他們就被告知了,在這個餐廳,菜是配角,主角是酒。海鮮都是隨便做做,突出一個鮮,重點還是酒。
仲正義摩拳擦掌,剛才品酒那點,她的感覺就像喝水。當然,也不是為了把自己灌醉去的,隻是比較好奇,有些什麽美酒。
到餐廳後,薑揚治進門去打招呼。仲正義找了個座位坐下。
之前那個酒莊老板的兒子又出現了,手裏拿著一瓶冷藏過的牛奶。
他把那瓶奶給她,擺出道歉似的扭捏樣子來,說:“喝了解酒。”
叫薑揚治過去的是酒莊的老板,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作為人脈炫耀一下。今天來參觀的人不隻大學生,還有一些在大都市經營餐廳的人。他們是組團來的。
薑揚治穿得很簡單,品牌或許不那麽有名的單調T恤,長褲,用束帶吊著手臂。他對應酬足夠習慣,雖然說現在有點突然,但還是能蒙混過關的——嘴角上揚就算笑,身體前傾,用右手和右撇子們握手,握手時稍微點點頭。
年輕人們的目光在薑揚治身上流動。他外表光鮮,形象即便樸素也惹人注目,加上酒莊老板反複強調他的工作,他就職的公司。
他被問要不要共進午餐,坐同一張餐桌。在那些人中,有幾張年輕漂亮的女性麵孔正朝他微笑。
薑揚治從容不迫地回答:“謝謝。”
他轉過身出去了。餐廳裏位置不多,沒有封窗,能直接看到海。仲正義一個人正無聊,又沒看到滕信暉,回頭發現薑揚治出來,她立即站起身,揮手打招呼:“這邊!”
他走過來,像是把剛才那個成熟穩重、對秩序了如指掌的自己像殼一般蛻掉。薑揚治坐下,忽然捂住自己的左臂,皺著眉咬緊牙關:“痛!”
仲正義飛快眨眼,睫毛忽閃,在餐桌另一端起身:“沒事吧?磕到了?”
“騙你的!”他恢複原樣,笑著說,“傻子!”
她從桌下踹他一腳。
海鮮一道道上來,有些煮得剛剛好,有些是醃的,本地人似乎很習慣這種吃法。送上來的酒不全是紅酒,還有調製成的雞尾酒。
中途來上菜的人竟然是滕窈想。
隻見她穿著統一的橄欖色服裝,端著托盤加快腳步,直奔這一桌。看到薑揚治,她馬上笑容滿麵,迫於打工規定不能閑聊,隻好在走時偷偷擋住嘴巴小聲說:“等下我給你們多端一份冰淇淋來!”
然而,再看向其他人,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走的時候,滕窈想看到了仲正義放在旁邊的牛奶。喝酒時喝些牛奶能解酒。她在這邊幫了這麽久的忙,也很清楚這件事。
滕窈想收起空了的餐盤,順便拿起那瓶牛奶,瞄了一眼,放到托盤上,一並帶走了。
調製酒都製作非常精美。
仲正義一連喝了好多杯,但都注意了量,自己沒有醉。她還是想喝點牛奶,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牛奶不見了。來過餐桌附近的又沒有別人,除非是見鬼,否則還真不知道東西去哪了。
吃過午餐,他們到了酒莊外麵。在去葡萄林的路上有一條供車行駛的道路。他們要越過這裏,才能回剛才的住宅去。這條路上沒多少人,放眼望去,暫時也就他們兩個。
仲正義揉著肚子,輕輕打嗝,說:“等會兒回去還是找點飲料喝吧。我想喝養樂多了,你呢?”
她回過頭,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薑揚治早就掉隊,沒跟在身後了,虧她還絮絮叨叨跟他聊天。道路兩邊有護欄,他就靠在護欄邊,一副不想走了的樣子。
隔著一條路,仲正義大聲喊道:“你吃錯藥了?幹什麽呢?!”
薑揚治拿著手機,舉在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仲正義猜他又在自拍了。
他酒量比不上仲正義,那一連串的調製酒套餐隻會讓他變成一個悲傷的醉鬼。薑揚治的確想自拍,但打開以後是後置鏡頭。他想切換,卻隻把拍照模式變成了錄像。
錄像開始了。鏡頭裏,仲正義朝他跑過來,越過一條寬得宛如河麵的道路。
她說:“薑揚治!”
他看著鏡頭裏的她,朝她微笑,然後抬起頭。
仲正義是想來教訓他的,想看看這人突如其來犯了什麽毛病,可薑揚治拿下手機,朝她綻開笑容。
有點羞澀的。
異常純真的。
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不對勁,但來不及刹車了,也沒有時間給她細想。他拉住她的手腕,衝到她跟前,毫無距離感。她不適應,但可能因為他的笑容,她沒有很排斥。
仲正義根本沒反應過來,他的臉就到了跟前,很近,非常近,太近了,近得過頭了。可她又不能閉上眼,閉上眼就太奇怪了……她隻好呆呆地睜著眼睛,近距離地看著他。兩個人仿佛睫毛都要接觸,就像是蝴蝶用翅膀輕輕碰到彼此。
仲正義不受控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他笑著,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這種感覺很奇妙,有人在看著自己的瞳孔。
仲正義總算發覺了異常:“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嗯。”他笑得很開心,開心得讓人心生困惑,“我的臉是不是很燙?”
他把她的手往臉上放。仲正義嚇了一跳,隻見過喝醉酒後非禮別人的,怎麽有人讓別人非禮呢?這時候是夏天,體溫本來就高。她的手背貼到他臉頰,的確有些熱。她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臉,他被強行做了鬼臉也不反抗。
呃。
仲正義想。
這人……剔除她的主觀色彩……客觀來說,還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