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

魏燃的書直接被袁大寶抽走了, 隨便找個沒人的空位就開始畫。

他一邊畫還一邊振振有詞:“其實魏燃都不需要老師給劃重點,這書裏的內容,魏燃哪個字不清楚?在魏燃心裏, 這一整本書都是重點, 他早就全背下來了。”

辛天意拿著書,站在袁大寶身後道:“你也背個我聽聽?”

袁大寶正要回嘴,一看是辛天意,不說話了,趕緊畫完重點,便回到自己課桌前。

他轉頭去看旁邊坐著的兩人。

白雪低頭在寫什麽,自從張揚按著自己的想法, 把成績提高了之後,白雪也有樣學樣, 給自己製定了複習計劃。

因為底子實在薄弱,跟著老師的進度複習,白雪也很吃力。因為老師的進度實在太快了, 很多地方自己一知半解的, 就直接掠了過去。

不如自己按著自己的進度來。

這倆人便不再聽老師講課了,每天上課都低著頭學自己的。

張揚這個大課間倒是沒有學習, 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袁大寶便抬手敲了一下白雪的桌子。

白雪從書堆裏抬起頭來,看袁大寶。

袁大寶揚了揚手裏的書:“我照著魏燃的書畫了重點, 你要不要也畫一遍?”

白雪立刻道:“好啊。”

她說完便去拿書, 袁大寶看她好像正在做題, 便說:“給我吧, 我給你畫。”

“真的?謝謝你。”

“客氣什麽。”

袁大寶把白雪的書接過來, 翻頁的時候, 聞到了一陣陣香氣。

他有些奇怪,拿起自己的書聞了聞,就隻是紙墨的味道,再拿起白雪的書,輕輕一聞,真的有香氣。

袁大寶頭腦簡單,還以為白雪的書和自己的不一樣,轉頭對辛天意道:“你的書香嗎?”

辛天意不知道這人又怎麽了,隻能把書抬起來,放在袁大寶鼻子前麵,“不知道,你聞聞。”

袁大寶搖頭,“一點都不香。但是白雪的書是香的。”

“是嗎?”辛天意這才發現,袁大寶正在給白雪畫重點。

袁大寶一會兒就畫完了,把書還給白雪:“你的書怎麽是香的?”

白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把書接過來,聞了一下,就笑了,回道:“是我手上的味道,可能經常翻書,就染上香氣了。”

“還能這樣?”袁大寶驚訝點頭,轉過來聞了聞自己的手,一點味道都沒有。

白雪在旁邊看著,便笑:“我經常往手上抹東西,所以才有香氣。”

“啊!”袁大寶恍然大悟。

袁大寶便看了一眼白雪的手,她本來就白,聽她這麽一說,那雙手好像更白了。

袁大寶笑了笑,轉回頭,對辛天意道:“白雪說她經常抹東西,手上的香味帶書上了。”

“是要抹。”辛天意說,“現在還好,冬天的手總是幹的。”

“是嗎,我怎麽沒覺得?”袁大寶反問。

辛天意沒說話,倒是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好好體會。

袁大寶十分識趣說:“我知道了,你是想說我皮糙肉厚,所以沒感覺,對吧。”

“哈哈哈。”

袁大寶也不惱,笑嘻嘻地。

辛天意就覺得這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對她的容忍度好像上了一個新台階。辛天意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麽力量改變了袁大寶,不是替她拿書包,就是現在這樣笑嘻嘻,簡直換了一個人一般。

袁大寶不說,辛天意也就沒問。

兩個人沒事就鬥幾句嘴,可一有事袁大寶便會立刻頂上。

第三節 下課的時候,大家杯子裏的水都喝完了,袁大寶和張揚兩人去接水,先去拿了魏燃的杯子,幫這個小病號接一杯,又來拿辛天意的杯子。

袁大寶走的快,順手就把辛天意的杯子拿了起來。

“你給我接?”

“反正順路。”袁大寶說。

張揚在後麵跟著,沒說什麽,隻是催袁大寶:“趕緊的,一會就上課了。”

可他麵前卻橫過了一隻手。

白雪把杯子拿在張揚麵前,問:“你也給我接一杯吧,同桌。”

張揚微微一滯,還沒抬手接起來,就被前麵的袁大寶塞了一個杯子過來。

袁大寶塞的是辛天意的,自己手裏得了空,便接過白雪的。

袁大寶笑著說:“你不說我也正想給你要呢。”

白雪立刻道:“謝謝。下次我給你接。”

張揚一手拿著魏燃的,一手拿著辛天意的。

看了一眼辛天意,辛天意連忙對他說了謝謝。

等著水杯都接滿了水,袁大寶才發現,獨獨沒拿張揚的。

回到教室,袁大寶又把自己杯子裏的水分給張揚一半,這個接水風波才算結束。

中午放學的時候,魏燃覺得自己好像發燒更嚴重了,自己拿手背試了一下額頭溫度,的的確確又燙了起來。

四個人一起回去,張揚要先跑回家推自行車來,再把魏燃推回家,人還沒走呢,就遇到了老師,老師讓魏燃坐上自行車,直接把魏燃送回家了。

等三人回到大院,都著急忙慌地去看魏燃,魏燃的媽媽杜綠蕊告訴他們魏燃已經躺下了,好像睡著了。

這三人才肯回家。

杜綠蕊在廚房忙乎了一會兒,煮了一碗稀稀的米粥,又炒了一個蔬菜,端著碗去看魏燃醒來沒有。

魏燃呼吸有些急促,一張小臉燒得通紅,緊閉著雙眼,還在沉睡。

杜綠蕊便把粥和小菜都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自己也躺下了。

杜綠蕊送魏燃上學後,回到家便心神不安。

她一方麵擔心魏燃在學校怎麽樣,一方麵後悔自己逼魏燃逼的太狠了。

從診所裏出來,裏麵的大夫還對杜綠蕊說,要回家好好休息,多喝水多睡覺。

杜綠蕊雖然忙點頭,可一出診所門,杜綠蕊便問魏燃,能去上學嗎?

她知道,隻要她開口,魏燃絕對不會說不可以。

所以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迫不及待把魏燃送到學校。

送去之後,回到家,杜綠蕊又開始擔心了。

她是真心不舍得讓魏燃缺一節課。

她知道魏燃每天是怎麽學習的,為了不辜負老師和家長的希望,他小小年紀就戴上了眼鏡。每天都捧著課本讀,從來沒有懈怠過。

魏超在印刷廠上班,常年患病,如今又轉到最清閑的崗,保衛科。

他常常念叨魏燃要好好讀書,光宗耀祖,魏燃也是聽話懂事的,一直按著魏超和杜綠蕊夫妻兩人的要求做。

這孩子身子也弱,除了讀書外,其他的工作估計也不能勝任。

所以杜綠蕊一節課都不想讓魏燃缺了,馬上就要中考,等中考結束了,他就能好好休息了。

杜綠蕊躺在沙發上,看著那一碗白米粥慢慢變涼,自己也有些犯困了。微微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杜綠蕊被那時間嚇了一跳,還以為看錯了,連忙坐起來又仔細看了一眼,已經三點半了。

上課是遲到了。

杜綠蕊還想知道今天張揚和袁大寶怎麽沒來叫魏燃,杜綠蕊不需要看時間,每天都是聽著張揚他們來喊,就知道要去上課了。

今天他們不但沒來喊,杜綠蕊自己也都睡著了。

趕緊從沙發上起來,杜綠蕊就走進了魏燃的房間。

魏燃沒有要醒的意思,眼睛緊緊閉著,隻不過呼吸聲沒有之前那麽局促了。

杜綠蕊站在床邊,想叫魏燃起床去上學。她張了張嘴,看著魏燃燒紅的臉,手掌握成了拳。

最後,她打消了叫醒魏燃的念頭。

從房間悄悄退了出去。

就這一次。

杜綠蕊自己安慰自己,就今天下午這一次,讓魏燃好好睡一覺。讓他好好休息。不去上課。

就這一次,應該不會耽誤多少課程。

……

教室裏,袁大寶對張揚說:“魏燃真的沒來上課。”

張揚嗯了一聲,“幸虧沒叫他。”

“你是說如果叫他,他媽一定又得讓他來?”

張揚點了點頭,“應該是吧。平時魏燃不舒服什麽的,他媽不都是讓他堅持來上學。”

袁大寶覺得不可思議,就說:“這在我家那就是不存在的。隻要我稍微有一點不舒服,我媽就立刻給我請假,還得是請一天的。”

張揚不置可否,他明白,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的相處模式。

這種模式外人沒有辦法介入,也不能判斷對錯。

可是張揚羨慕袁大寶。他是他們這些人中,擁有的愛最多的。

他媽王慶華看袁大寶的時候,和任何一個媽媽都不一樣。

比看自己的生命還要寶貴。

相比之下,魏燃的媽媽看魏燃時,好像看到的是她全部的希望。

而自己的媽媽,裴娟娟,看他哥張茂時,也像袁大寶的媽媽。可看自己時,張揚無法定義那是什麽樣的感情。

三個小夥伴下午來上學的時候,就靜悄悄的。

平時站在胡同口喊辛天意,這次也沒有。跑到辛天意家裏喊了一小聲,然後三個人放輕了腳步,從魏燃的後窗經過。

誰也不想叫他。

三個人都有一個願望,讓魏燃好好睡一下午。

因為他實在太困了。

辛天意說魏燃的黑眼圈都要到下巴了。

魏燃這一覺睡的,從中午放學回到家開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大姐魏萌下班回到家,知道魏燃睡了整整一個下午,擔心地去他房間看了好幾次。

可是不管家裏人怎麽在家裏走來走去,魏燃都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杜綠蕊半夜還去了魏燃房間兩次,直到確定魏燃不再發燒,且呼吸正常才放心。

到了第二天早晨,魏燃睡了個自然醒,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鬧鍾,剛剛六點。

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通透了一般,也好像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了。

從**下來,魏燃便把眼鏡戴好,雙腿有些發軟,但是很舒坦。

出門就看見了杜綠蕊,她竟然在沙發上睡的。

魏燃連忙走了過去,杜綠蕊也醒了。

她坐起來,看著魏燃,驚訝問:“你醒了?”

魏燃點頭,“也不燒了。”

杜綠蕊很開心,連忙說:“半夜就不再燒了。我給你倒點水,你先喝點水。”

“我自己倒。”魏燃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直接灌進肚子裏。

他喝完水,鄭重其事對杜綠蕊說:“媽,我餓了。”

杜綠蕊噗地就笑了,笑完,卻發現眼睛裏含滿了淚水。

她側頭抹了一把,連忙清嗓道:“想吃什麽?”

“我想吃煎雞蛋。”魏燃說,“兩個,夾在饅頭裏。”

“好好,我馬上去給你煎。”杜綠蕊高興地站起身,再看一眼魏燃,喉嚨都在發酸。

魏燃已經好久好久不說自己想吃什麽了。

每次杜綠蕊問他想吃什麽,他都是說隨便。

他不挑食,吃飯穿衣和學習一樣,都是聽家長的。

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想法,對他來說,什麽都可以,什麽都行。

昨天他第一次飽飽睡了一覺,早晨起來說了自己想要吃煎雞蛋。

杜綠蕊覺得自己這個當媽的很不合格,可是她又不能不這麽做。

趕緊去煎了雞蛋,嫩黃嫩黃的,夾在喧軟的饅頭中間,又配了一碗白米粥。

魏燃好久沒吃這麽多了,一碗米粥下肚,又盛了半碗,第一次吃完飯後打了嗝。

杜綠蕊瞧著他吃,心裏又是安慰又是辛酸。

直到吃完沒多久,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魏燃,上學了!

魏燃拿著書包就往外跑。

“你好了沒有?”袁大寶睜著大大的眼睛,瞧魏燃。

“好了。”魏燃點頭,“一點都沒有不舒服。”

“你身體挺好啊。”張揚在一旁說,“昨天還那麽嚴重,一晚上就徹底好了?我感冒的話,還得一個星期才能好利索。”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這麽快。”魏燃說,“我昨天中午回到家,就開始睡,一直睡到今天早晨。”

“那是你困了,不是病了。”袁大寶喃喃道,然後看向辛天意:“你說是不是?”

“隻要好了就好。”辛天意說,“你不趕緊幫魏燃拿著書包?”

“為什麽是我?”袁大寶不滿意問。

“你不是得了不拿東西就難受的病嗎?”辛天意笑著看他。

“早就好了。”袁大寶雖然這麽說,可是還是伸手把魏燃的書包接過來。

魏燃不給,兩人正僵持著,杜綠蕊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著四個人,杜綠蕊臉上洋溢著笑意。

“幸虧有你們。”杜綠蕊道,“聽老師說,昨天中午原本是你們扶著魏燃回來的。張揚還說要先回家騎自行車。”

“那不是應該的啊阿姨。”袁大寶嘴巴抹蜜,“我和張揚成績進步,全靠魏燃呢。”

杜綠蕊笑著把手裏的藥塞進魏燃的書包,囑咐他:“第一節 下了課再吃。上麵寫著呢,吃多少。還有,多喝水。”

“我知道了。”魏燃和杜綠蕊說再見,三個小夥伴把魏燃圍在中間,一齊往學校走。

魏燃這次生病,病的突然,好的也挺快。

但是雖然不燒了,還是斷斷續續有感冒的症狀,等他徹底好利索後,就到了中考的時間,

袁大寶就說魏燃命好,就連生個病,也是在考試前一周好透了。

因為天氣太熱,再加上大家壓力大,每天上完課個個都是汗流浹背,衣服都濕透。這樣的環境下,好多同學在即將中考前,生病了。

其中就包括張揚。

張揚同學多少年不生病,沒想到一頭栽在了中考前。

先是頭疼欲裂,然後鼻涕橫流,幸好沒有發燒,這麽□□了兩天後,第三天就去參加考試了。

中考連續考了三天,最後一天上午是英語,全部考完後,三個小夥伴在考場前碰了麵。

三個人分在三個不同的考場,辛天意還好,同一個考場裏還有一個同班同學,張揚他們就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王慶華和杜綠蕊兩人早早就在考場外麵等著了,看見他們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王慶華先是給袁大寶遞毛巾擦汗,然後又遞杯子,說是裏麵裝的綠豆湯。

其他孩子也有,大家幹脆坐在路邊喝了起來。

王慶華就蹲在袁大寶身後,一直拿扇子給袁大寶扇。扇一會兒,再拿毛巾去擦汗,還不時叮囑慢慢喝,別喝急了。但是不敢問考的怎麽樣,這三天來,她沒敢問過考試情況,一直戰戰兢兢的。

杜綠蕊也一樣沒敢問,但是她不像王慶華那樣緊緊跟著孩子照顧,她就站在一旁看著魏燃喝綠豆湯,耳朵豎得直直地,聽他們四個人說話。想從中判斷魏燃考的怎麽樣。再看看他的神色,杜綠蕊覺得應該十拿九穩了。

王慶華就在一旁笑:“行了,你家魏燃肯定沒問題,你看你擔心的。”

“哎,學了這麽多年,不就等著一天了。”杜綠蕊歎氣道,“不容易啊孩子們。”

王慶華又看一眼這四個孩子,“咱們這倆還好,你看張揚病的,帶著病參加考試,也不知道考的怎麽樣,臉都煞白。”

“你說起這個,裴娟娟也不來看看,她心怎麽這麽大啊。”杜綠蕊說。

“張茂考試的時候她來了。”王慶華壓低了聲音對杜綠蕊說:“你不會不知道啊,你家魏曼不是和張茂一起考的?”

“對對對。”杜綠蕊立刻說,“你說這個我就想起來了。張茂考試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都來了。這裴娟娟,也不是說她,都是自己親生的。再說張揚還病著呢。”

王慶華喜歡孩子,最聽不得這個,聽到這裏,就心裏難受,趕緊又盛了綠豆湯,叫張揚:“張揚,再加點?”

張揚把杯子遞過來,加了半杯,說謝謝阿姨。

王慶華一陣唏噓短歎地,又想說王芳幾句呢,就看見一輛小轎車停在了不遠處。

這時候開小轎車的人還很少很少,滿大街的自行車停著,間或出現幾輛摩托車就是好的。這小汽車開過來,拉風的很,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紛紛議論起來,這是誰的家長,都坐上小汽車了。

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穿了一件紅底白點連衣裙,燙著頭發,腳上是一雙細跟尖頭高跟鞋。

在眾人的矚目下,王芳朝辛天意這邊走了過來。

“考完了?”

看見辛天意後,王芳便問:“怎麽這麽快?不是十二點嗎?”

辛天意回:“今天隻考一門。早早就結束了。”

“是嗎?”王芳尷尬笑了笑:“我以為和昨天的時間一樣呢。”

王芳說完,又和王慶華、杜綠蕊打了招呼,便對辛天意道:“走吧,上車。”

辛天意往那邊看了一眼,見駕駛室裏一個男人坐著,搖了搖頭:“不了,我得回家。姥姥姥爺還等著我呢。”

王芳臉上下不來,特特意來接辛天意的,她卻不肯跟自己走,便說:“沒事,我帶你回去和你姥姥說一聲,中午你跟我去吃飯。”

辛天意再次搖頭:“我不去。”

王芳徹底沒了耐心,隻能說:“那行吧,你怎麽回家?”

“我騎自行車來的。”辛天意說。

“那回去的時候慢點。晚上……”王芳頓了一下,看一眼遠處的小汽車,不確定自己晚上能不能回去,便道:“晚上再說吧。”

說完又和王慶華她們再見,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坐到小汽車裏,突突突地走了。

大家都羨慕看向辛天意,辛天意低著頭,繼續慢慢喝自己的綠豆湯。

王慶華和杜綠蕊倒是之前就聽到了一些傳言,今天親眼所見,也算是證實了一些事情。兩人礙於辛天意就在身邊,不好討論,隻是交換了眼神,表示懂的都懂。

兩位媽媽也是騎車來的,等著孩子們喝足聊完了,便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王慶華騎車,杜綠蕊端著放綠豆湯的小鍋,兩人先走,讓幾個孩子再放鬆放鬆,慢慢回家。

王慶華剛騎上自行車,就聽見杜綠蕊在後座上說了一句:那小姑娘是誰啊。

王慶華轉頭看一眼,認出來了,便道:“叫白雪,也是他們同學。”

杜綠蕊問:“你認識?”

“寒假在我家也學習來著。”王慶華道:“長得很漂亮,皮膚也白。”

“是挺漂亮的。”杜綠蕊說,“天意長得就夠好看了,和天意站在一起,第一眼看過去,肯定是這個小姑娘。”

“沒天意耐看。”王慶華道:“猛地一看她好看,但是臉太平了,仔細看看,沒啥特點。不如天意,眼睛好看,就是天意皮膚不夠白,不紮眼。還有那頭發剪的,跟個小子似的。”

杜綠蕊倒是同意王慶華的這些話,也道:“是,天意的眼睛好看。像王芳。”

兩人聊了一路回到家,幹脆晚飯也一起吃,都在王慶華家吃飯,一起做了一大桌。

白雪是在王芳走了之後才過來的,她走過來就抓住了辛天意的手,問:“那是誰?”

“我媽。”辛天意說。

“你媽這麽有錢?”白雪立刻道:“那是輛桑塔納,貴著呢。”

辛天意看向白雪:“你還認得車?”

白雪笑了笑,隨口敷衍過去:“見過。”

“那不是我媽的車。”辛天意實話實說,雖然王芳不久就靠自己的努力開上了小汽車,但是這一輛絕對不是王芳的。

“不管是不是,能認識開桑塔納的大老板,也已經很厲害了。”白雪道。

辛天意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問白雪:“你考的怎麽樣?”

白雪歎氣:“別提了,英語考砸了。幾乎全不會。”

“那還沒我考的好?”袁大寶立刻說,“我英語大部分都會做。”

“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白雪氣道:“看什麽都不往腦子裏進,一遍一遍的讀題,好像什麽都沒讀到一樣。就是不過腦子。亂哄哄的。一個單詞看好幾遍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白雪說著,眼睛就瞧向了張揚,見他正閉著眼睛,立刻問:“張揚,你感冒好點沒有?”

張揚緩緩睜開雙眼:“好多了。”

“那你考的怎麽樣?”白雪問。

“不知道。”張揚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考的怎麽樣。感覺應該和平時差不多。”

“那就是考的還不錯。”白雪有點惋惜,“本來還想和你一起上高中呢,我覺得我的成績,應該是考不上的。”

“還沒出成績,誰也說不好。”袁大寶立刻安慰白雪:“說不好你就考上了呢。”

“但願吧。”白雪撇了一下嘴,然後看向大家:“天這麽熱,我請大家吃冰棍吧。”

四個人綠豆湯喝了一肚子,誰也吃不下冰棍了,紛紛說不要了。隻有袁大寶不想看著白雪失落,願意捧這個場,去和白雪一起買了冰棍。但是錢是袁大寶付的,他堅持不讓一個女生請自己吃冰棍。

大家等著兩人吃完冰棍才分開,白雪說有時間的時候去找辛天意玩,在等待成績的這一段時間,應該是他們最能放鬆的時間。

趁這個時候好好玩一玩,等過幾天出了成績就有哭的時候了。

辛天意說好,反正她一直在家,讓白雪直接去家裏找她就好。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和魏燃他們在一起。

袁大寶家白雪也熟,也可以去袁大寶家找。

幾人約定好了,正要散了,幾輛摩托車突突突地開來了。

袁大寶定睛一看,很熟悉,是上次在學校門口見過的那個小混混。

小混混依然穿著花襯衣,下麵是牛仔褲。隻不過天熱了,又加了一雙墨鏡。

但是這次摩托車後麵坐著人,穿著打扮比辛天意的媽媽還洋氣。

王芳雖然穿的時髦,但是很大方。這人是時髦,單純的時髦。

女人很年輕,從摩托車上下來,著急忙慌就往辛天意他們這邊走。

走近了,辛天意才發現,來人和白雪有幾分相似。她突然就想起白雪曾經和自己說的。她有一個姐姐。

“白雪!”

女人喊了一聲,加快步伐,走近了,拉著白雪道:“抱歉來晚了,考的怎麽樣?”

白雪的臉色不太好,轉頭先是看幾個小夥伴,尷尬對他們笑了笑,然後對女人道:“還行吧。咱們走吧。”

女人對著辛天意她們微笑,又說:“是你同學吧,請同學一起去家裏吃飯吧。”

白雪原本尷尬的表情立刻泛上了一絲怒氣,她看著女人道:“好了,快走吧。”

白雪說完,便對幾人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摩托車車隊走去。

之前送她的那個男人對著白雪揮了一下手,白雪也沒理他,直接坐到後麵一輛摩托車上。

白雪的姐姐則坐回原位,她不安地瞧了白雪一眼,才讓男人離開。

袁大寶眼睛都要看直了,一眨不眨地,等著摩托車車隊都離開了,他才回過神來。

“天意,他們都是誰啊?”袁大寶劈頭就是一句問題。

辛天意搖頭:“我不知道。”

“你和白雪那麽好,你也不知道?”袁大寶又問。

“她沒說過。”辛天意不確信剛剛的女人是不是白雪的姐姐,更不確定白雪讓不讓她說出來,幹脆就直接和袁大寶說不認識。

袁大寶眉頭緊皺,胖乎乎的小臉有了煩惱和憂愁,他看著白雪離開的方向,喃喃道:“看著不是什麽好人,等白雪來找你,你一定和她說,別讓她和社會上的人接觸了。”

辛天意哦了一句,然後催促:“咱們也走吧,我姥姥姥爺該等急了。”

辛天意沒有和王玉俢、謝梅說自己今天上午隻考一場,說的是和昨天的時間一樣。因為她怕王玉俢他們早早來考場門口等著。這天太熱了,兩位老人來這裏不方便,再中了暑。

所以在辛天意回到家的時候,王玉俢正鎖門呢。

看見辛天意回來了,他十分驚訝,連忙問:“怎麽已經回來了,不是十二點結束?我和你姥姥正準備去接你呢。”

辛天意笑語盈盈:“我給你們說錯時間了。今天上午隻考一場,早早就結束了。”

王玉俢看著辛天意狡黠的目光,便知道這孩子是故意的。

他把門鎖打開,歎氣道:“你這孩子,人家大人都去接了,你還故意不讓我們去。”

辛天意已經挎上了謝梅的手臂,說:“大寶媽媽和魏燃媽媽都去了,還給我們送了綠豆湯。怎麽沒人接呢。而且我媽也去了。”

“你媽去了?”謝梅連忙道:“這次還算是個當媽的。”

“去了。讓我跟她去吃好吃的,可是我隻惦記著姥爺包的包子,就趕緊回來了。”辛天意道。

“你怎麽知道我包包子了?”王玉俢笑著問。

“早晨就聽見你問我姥姥了,中午要做什麽。”辛天意說,“我就是為了這一口包子,飛快做完了題目。”

“考的怎麽樣?”王玉俢問。

“還行吧。”辛天意有信心,“應該能考上高中。”

三個人已經坐在沙發上,謝梅聽著辛天意說起高中,不免皺眉問:“你還是要讀高中?我問了大寶和魏燃他們家長,他們都是讀技校。”

“魏燃是一定要考師範的。”辛天意說,“當老師是他的夢想。大寶要上鐵路學校,那是他爸爸的要求,而且他自己也願意。我要讀高中,然後去上大學,也是我的夢想。姥姥,我真的一定要去上高中。”

王玉俢已經起身把包子盛了出來,一個小饃筐裏裝著,端過來放在辛天意麵前,說:“先吃包子。”

“這孩子,就是不聽勸。”謝梅道。

“她想讀高中,肯定有自己想讀的想法。”王玉俢在一旁說,“現在說什麽還早,等著出了成績就知道能不能考上了。先吃飯吧。再說了,孩子上進,咱們大人就要支持。我覺得讀高中再上大學挺好的。”

“謝謝姥爺。”辛天意笑嘻嘻地拿起一個包子,用力咬了一口。

她也不想謝梅不開心,因為在這個年代,技校和中專是絕大多數人的第一選擇。高中和大學反倒是大家最不會選的。畢竟家裏培養一個學生不容易,大家都是要計算成本的。

讀了技校或者中專,畢業就能分配工作,這對家長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謝梅不同意辛天意讀高中,也是時代的局限性所致。所以辛天意並不生氣。她不在乎家裏人說什麽,自己按著自己的想法堅持去做就是了。

“姥姥,你也吃。”辛天意拿了一個包子遞給謝梅,“你先吃飯吧。我姥爺說的很對,考成什麽樣還不知道,高中會不會錄取我也不知道。先別想了,先吃飯。”

“對,先吃飯。”王玉俢也拿了一個包子,對辛天意說:“是你喜歡的豆腐餡的,我還放了點辣椒,怎麽樣?”

辛天意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我可以來三個!”

“包子多,你吃完一會兒給張揚送幾個。”王玉俢對辛天意說,“他媽今天不知道在不在家,你吃完就去送。”

辛天意納悶:“他媽不在?”

“去看他姥姥了。”王玉俢說,“好像是生病了。正好趕上張揚考試。今天也沒去接張揚吧。”

辛天意想了想,何止今天沒去,前兩天也沒去。她媽王芳這麽不靠譜,也算露過一麵,可是張揚的爸媽是一次麵都沒露過。

“那張揚的爸爸呢?”辛天意道:“他也沒去。”

“去省城開會了。好幾天了。”

辛天意立刻拿了一個包子,“我現在就去送吧。張揚還生著病呢。”

“端著這個饃筐去。”王玉俢說:“裏麵包子多,你去了也再吃兩個。”

“行。”

辛天意端著饃筐就去了張揚家。

張揚家是紅色大門,很快就走到了。

大門虛掩著,辛天意在門口喊了一聲,沒有人應。

她便推開門進去,院子裏沒有自行車,說明張揚爸媽都不在家。

辛天意心裏輕歎,穿過院子,就到了客廳。

打開門,辛天意先探進一個小腦袋,“張揚,張揚。”

依然沒有人回話。

辛天意隻能打開門進去,繼續喊:“張揚。”

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辛天意幹脆坐到沙發上,把饃筐放在茶幾上,開始吃包子。

吃了半個包子,張揚都沒回來,辛天意又打開了電視。

電視機裏在重播昨天的渴望。這部電視劇實在是太火爆了,各個電視台輪番播。而且晚上播了白天重播,一集一集的不待停的。

辛天意跟著謝梅看過幾集,也為劉慧芳扼腕歎息過,也罵過王滬生。換了其他電視台,實在沒有什麽可看的,隻能又調回來,再繼續罵。

辛天意一邊看一邊吃包子,不知不覺已經吞下兩個包子,正感歎自己這個年齡吃得可真夠多的,再這麽吃下去,以後非成一個大胖子不可,心裏計較著上了高中後要少吃多動,正想著呢,客廳的門就被打開了。

隨之便是一聲尖叫。

辛天意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抬頭看去,張揚原本已經走了進來,瞬間又跳回院子裏。

一眨眼的工夫,人沒了。

辛天意便問:“你怎麽了?喊什麽?”

張揚剛剛洗完澡出來,水嘩啦啦響,他不知道有人來。

這一會兒就穿了一個大褲衩,光著上身,頭發都沒擦幹,還往下滴著水。

在院子裏就聽見電視機的響聲,還以為是裴娟娟回來了。一推門,卻看見辛天意正坐在沙發上啃包子。

“別出來啊。”張揚在晾衣繩上隨便找了一個背心套上,“你怎麽來了?”

“我喊了半天沒人應。”辛天意伸著脖子往外看,想知道張揚怎麽了,就見一個長長的手臂從晾衣繩上拽下來一件衣服。

下一秒,張揚便進來了。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整個人紅彤彤的。

“你剛洗澡去了?”辛天意看出來了,這人是剛剛沐浴完畢。

“是。”張揚說,“一身的汗。”

他看向茶幾,上麵放著一個饃筐,便知道辛天意幹嘛來了。

“你姥爺包包子了?”張揚問。

“嗯。讓我給你送來。”辛天意看著他說,“我還以為你去大寶家吃飯了呢。”

張揚看著辛天意,伸手去拿包子,便道:“你是給我送啊,還是自己吃?我還沒吃呢,都讓你吃完了。”

辛天意白他一眼,把包子遞了過去:“給你拿的。還不快點吃。”

張揚接過來,狠狠咬了一口。

辛天意笑他:“你看你的頭發,也不擦幹,小心感冒又加重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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