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劉平準備討回借給楊家的一把鋤頭,見楊家的院門開著,就直接進來了,看到安少原在,還愣了一下。
很快就想到了桂蓮和他說的,倆個人在相看的事兒,心裏立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味,和表姑江梅花道:“姑,那把鋤頭不用了吧?我家裏想去山上鋤一塊地呢!”
江梅花忙道:“哦哦,在廚房角上,姑這就去給你拿!”
楊冬青喊了一聲:“平哥!”
劉平沒有應,看向安少原,明知故問地道:“少原,你怎麽在這,最近要回部隊了吧?”
安少原回道:“對,明兒個就走。”
劉平點點頭,又朝楊冬青道:“冬青,桂蓮有點事想問你,你看今個有沒有空去我家一趟。”
楊冬青眼睛微閃,猜到劉平可能問她和沈家的事,有點為難道:“平哥,怕是今個不得空,等明兒個少原哥出門了,我再去,你看可以嗎?”對上劉平的眼睛,楊冬青覺得有些不自在,她能騙村裏人,說是沈家見她流產,逼迫她離的婚,卻也知道,劉家定然是不信這個理由的,畢竟當初在漢城,沈玉蘭和沈愛立確實對他們又周到又客氣。
她這樣特地挑明了她和安少原的關係,劉平覺得自己也沒有問的必要了,略點點頭,“那算了,你們坐,我先走了。”
江梅花等人出門了,皺眉道:“劉平今個怎麽像有氣一樣?”
安少原道:“可能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山上的荒可不好開。”
楊冬青笑笑,沒有出聲,她剛才就明白了平哥的意思,到底多說多錯,目前最要緊的,是趕緊和安少原的事正式定下來,想到這裏,楊冬青對母親使了個眼色。
江梅花領會,和安少原道:“晚上在家裏吃飯,我去準備晚飯,冬青,你先招呼下少原。”
後頭安少原忙說不用,江梅花當沒聽到一樣,迅速地挎著菜籃出門去了。
楊冬青望著安少原道:“少原哥,我總擔心你媽媽不同意,我倆這事最後怕是……”話沒有說完,眼淚就下來了。
安少原忙急道:“不會,我會說服我媽媽的,冬青,我和你保證。”
楊冬青拭淚道:“少原哥,你這一走,我倆要是出什麽差錯,可能以後連麵都難見到,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說著,一對紅腫的杏眼泫然欲泣地望著安少原,道:“要不,要不,你給我寫一份保證書好不好?”
“好!”
楊冬青立即笑了,去房裏給他拿紙筆。她想,要是安嬸子最後還不同意,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就把這封保證書拿出來,部隊裏不比別的地方,安嬸子要是不怕影響兒子的前途,她就鬧到部隊去!
回頭望了一眼安少原,宋岩菲那封信,沈家明顯是看過了,俊平不僅知道她拿家裏的錢去投機倒把的事,還知道了她為什麽流產,她已然沒有了退路。
這邊劉平扛著鋤頭進了家門,邊歎氣,邊和桂蓮道:“真是開了眼界,這才多久,已經和少原處上對象了。”
桂蓮正在喂雞,知道他說的是楊冬青,見他歎氣,皺眉道:“早和你說了,你偏不信,算了,說到底我們和楊家才是親戚,沈家那邊也是看著人冬青的麵子幫我們的。”
劉平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到底覺得冬青這回這麽快就找對象,有點不像那麽回事。”倏然一驚,回身和媳婦道:“你說,是不是沈家那邊出了什麽事?不然冬青怎麽這麽馬不停蹄地就要找對象?”
桂蓮也愣了,拍了他一下道:“不然你寫信問問,就是我看來,沈家對我家也是一副熱心腸,上次冬青騙人家,說我家牛娃得了那什麽毛病,人家不也寫信來問,我們現在問問人家也是應該的。”
劉平總點頭,他總覺得這裏頭有古怪,立即就起身回屋寫信。
沈愛立到周五上午才接到信,見是劉平寄來的,就猜會不會是問她哥和楊冬青離婚的事,打開一看,果然見上麵寫著:“小沈同誌,你好,感謝你上次的盛意,近來聽聞冬青妹子和沈同誌離婚了,冬青這邊正在相看對象,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不知道你家裏一切是否安好?來信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沈愛立隨手就將信又折了起來,對楊冬青相看對象的事兒,一點不意外,倒是看來楊冬青隻說離婚,沒說為什麽離婚。
沈愛立對劉平印象還挺好,人家上次還特地來戳穿楊冬青的謊話,這次覺得不對勁,又好意寫信來問問。
立即給劉平複信,抄了一段最高指示後寫道:“劉平同誌,你好!近來家中一切尚可,隻是先前我哥哥在礦上發生了事故,被砸斷了腿,目前正在家中休養。楊冬青確已和我哥離婚,兩家也不再往來,她和我家尚有錢財方麵的牽扯,如果她那邊半年內再婚,還煩請劉大哥幫忙來信說一聲。感謝你特地來信問候,祝好!”
剛寫完信,鄭衛國過來交了一張簡單的統計表給她,“沈主任,這是我統計的大家的空閑時間表,你看一下,周四或者周六下午是否可以?”
沈愛立笑道:“這周六吧,剛好我明天沒事,今天晚上再準備一下,咱們明天把清棉車間的部分學習完。”
又對鄭衛國道:“我谘詢了工藝科的符遠.餘鍾琪和王恂的意見,他們都覺得和大家一起交流挺好的,後麵我再跟進一下,讓他們看看哪天有空,把工藝這塊也和大家說說。”
鄭衛國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大家夥肯定特高興,沈主任這回真是給我們幫了大忙。”
沈愛立忙道:“沒有,沒有,大家一起學習交流,你看像上次塵棒這類問題,我也不清楚,還是靠你指點。”沈愛立這話說得真心實意,上次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忙,她肯定很難那麽及時把林青楠抓現行。
真像序瑜和鍾琪說的,群眾的力量不能小覷。
鄭衛國一臉慶幸道:“那天還好發現及時,不然這批貨出問題,廠裏怕是都得焦頭爛額。”
沈愛立也覺得慶幸,和鄭衛國道:“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和舒四琴.孫有良.陳舜一起吃個飯。”
鄭衛國擺手道:“那多不好意思,怎麽好讓沈主任破費。”
“沒事,應該的,大家都很幫忙,不然就這個周末中午吧,就在我家,近的很,也不耽誤大家下午上班的時間。”
又讓鄭衛國幫忙和其他人說聲,沈愛立自己去找序瑜,要她周末早上陪她一起去買菜。卻不想,剛見宣傳科,就見序瑜怏怏地趴在工位上,不由奇道:“你咋了?哪裏不舒服嗎?”
序瑜搖頭,正準備開口,意識到這是在科室裏,拉著愛立出來,到休息區的長廊上才道:“哎,家裏出了點糟心事。”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能難倒你?”在沈愛立心裏,自家這個小姐妹一向冷靜,腦子又靈活,她還真想象不到有什麽能難倒她的。
序瑜望著她,苦笑道:“那可不,唉,我爸媽要給我介紹對象,在民政部門上班的,家裏和我家差不多,都是一個體係內的。”
沈愛立心一跳,“那人呢?”
“人?”序瑜想了一下道:“人民大學畢業的法律高材生,比我大兩歲,長得也還行。”
愛立皺眉道:“就這些嗎,人品呢?性格呢?有沒有什麽不良嗜好之類的,還有,你看著會不會反感?”
序瑜悶悶地點頭,“確實還行,愛立,就是因為這樣,我知道,可能……就是這位了。”最後的話音裏帶了點哽咽,她的人生大事,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沒有怎樣的歡喜,也沒有厭惡,一個差不多的人。
愛立忽然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忍不住抱住了小姐妹,等她緩了一會才道:“你先別急著定,這事怎麽都要處處的,不說有沒有感情,人品也得仔細考量。”
提醒小姐妹道:“現在環境不是很好,可以不考慮別的,都不能不考慮人品。這種事,長輩們也是打聽不出來的,你剛說人**律係的,我倒想起來,認識一個人叫陳紀延,和他同校同專業,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寫信去問問,看認不認識。”
“季澤修!”
愛立稍微勸解一點,序瑜的情緒也緩和了很多,笑著和愛立道:“我和我媽說了,最近住你這,不回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倆可以試著做點好吃的,我一個人有點懶得折騰,我哥上次給我帶了不少東西來。”
說起這事,就想到楊方圓來,和序瑜道:“你都不知道,王元莉先前的對象,竟然是我哥在宜縣礦上的同事,我哥這次就是為了救他,不過後來我哥被砸,也是他堅持把人拖出來的。”
卻聽序瑜道:“你說的這個人,如果又恰是畢業於科技大學,那我可能還知道。”見愛立點頭,接著道:“他家海外背景複雜,前兩年被劃為右`派,聽說是他對象舉報的。他家裏人托關係查到的,怕他受不了真相,一直沒告訴他。”
沈愛立有些難以相信地問道:“那不就是王元莉?可是我印象裏,她和我提的時候,還覺得很痛苦,很舍不得。”
序瑜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道:“那你要看她在什麽情況.什麽語境下,和你說的?”她估摸著肯定是王元莉套這小傻子話的時候,故意放出來的鉤子。
沈愛立回想了一會,歎氣道:“好像是套我話,讓我說魏正的時候。”
序瑜對她小姐妹的情商,已經不抱什麽指望,“幸好你學的是機器類,搞搞技術是你最正確的一條路。”
沈愛立有點汗顏,又沒法說這是原主被騙,不是她被騙,繼續剛才的話題道:“這麽說來,楊方圓也是很慘,哦,我哥還說他前段時間又見到了王元莉,倆個人還恢複了聯係,說還給她寄東西來著。”
序瑜卻覺得不像這麽回事,皺眉道:“我倒不覺得,她倆應該有兩年多沒聯係,兩年多,楊方圓都能控製自己不聯係,肯定就是沒什麽感情了。”
和愛立道:“不過是見了一麵,就會繼續來往嗎?我懷疑楊方圓可能是知道了,是王元莉舉報的他!”
“那他是故意接近王元莉,蓄意報複?”
序瑜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
沈愛立忽然想起來,“這幾天怎麽好像沒看到王元莉,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
序瑜在她耳邊輕聲道:“聽說是要結婚了,和張柏年,這幾天張柏年也沒來。”她和廠裏女工們處得挺好,各種小道消息總是最及時。
女工們還和她說,王元莉有可能懷孕了,張家被拿捏住了,一開始張家父母還不願意兒子娶一個黑分子,但是王元莉威脅說要告到廠裏來,張家沒辦法,隻好鬆了口。
但是這種細節,序瑜覺得說出來,都汙了小姐妹的耳朵,按下沒提。
就見她的傻子小姐妹笑道:“那她真是心想事成了,當初那麽積極湊合我和張柏年,說張家條件怎麽怎麽好,張柏年給她的糧票之類,確實也沒有白給,最後還是落入自家口袋裏。”
序瑜也笑道:“你這樣說起來,那確實是,合該吃一鍋飯的人。張柏年可不是什麽好人,以後的熱鬧,還有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