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沈愛立在書店旁邊的宏湖飯店買了四個香菇肉丁燒麥和一碗蛋花湯,二毛六分錢加二`兩糧票,她粗略估摸了下,按一天六毛錢來算,她一個月吃飯都得花十八塊錢。
如果在外麵租房住,早晚飯完全可以在家裏煮個粥,或者吃點麵條,一天差不多能省三毛錢,一個月就是九塊錢左右,這樣算來,花十五塊錢左右來租房,也是劃算的!
王元莉和張柏年的事,讓她想搬出去的心思,更為迫切。
王元莉這個人平時很注意搞好同事關係,事實上,比原主在科室裏是要受歡迎很多的,原主隻知道埋頭苦幹,平時就是個鋸嘴葫蘆。
序瑜喊她“獨行俠”,真是名副其實!
除非她調走,不然大概是要和王元莉長久共事的,總是在一個屋簷下,天天提防著也是費心費力。
準備從申城回來就考慮租房子的事。
還沒到廠區,就剛好看到王元莉穿了一件針織毛衣,裏頭是那件新買的黃色碎花長裙,坐在張柏年的自行車後麵,張柏年換了件薄呢料大衣,腳上是一雙嶄新的皮鞋。
要是不知道這中間原委,真以為是一對情侶,她覺得序瑜的猜想怕是要成真。
王元莉不在宿舍,沈愛立感覺整個人都自在很多,先給劉平寫了一封簡短的回信。
然後給樊鐸勻寫回信,先在信紙上抄了一段“最高指示”,然後寫了信的開頭,簡單表達了下感謝,說了下自己目前的狀況,其次詢問了幾句他最近的狀況,最後再次表達了感謝,並表示會在申城回來以後,給他寄一些漢城的特產。
落款她斟酌了下,還是落了“小沈同誌”!
寫完,沈愛立又看了一遍,覺得要表達的謝意和問候都體現出來了,大概還算周全得體!準備明天中午將兩封信和書一起郵寄出去。
收拾紙筆的時候,看到那本墨綠色的筆記本,想想,又摘抄了大段偉人語錄上去,當練字了!
臨睡前,忽然發現屋外下雨了,王元莉還沒回來,心想她幸好沒去,不然搞這麽晚還得淋雨,她身體可吃不消。
第二天一早,沈愛立出門的時候,發現王元莉的房門還是關著,她就先去食堂了。
上午在前紡車間觀察記錄1181E型梳棉機,在實際運行過程中,錫林與刺輥之間的速比,十一點半她從車間出來,到辦公室拿要郵寄的信和書,在三樓西邊樓梯的窗戶旁,看到工藝科的餘鍾琪在安慰清棉一車間的輪班工長林青楠,後者抽抽噎噎的,又不敢大聲哭,看著好像遇到了什麽事一樣。
沈愛立想早點去把書信寄了,匆匆和看到她的餘鍾琪點點頭,就走了。
午飯在外麵餐館買了一份八寶飯,一開宿舍門,序瑜就立即跑了過來,顯然就在等她,“今天清棉車間的五台豪豬開棉機出了故障,你知道嗎?”
沈愛立搖搖頭,“怪不得我中午看到林青楠在哭,是不是物料造成的損壞啊?”
序瑜邊說,邊張開了一隻手,“五台哦!”這是生產車間很少遇到的機械故障事件了,而且原因竟然是因為技術員曠工!
這事是章序瑜今天中午聽餘鍾琪說的,原來清棉一車間的技術員昨天請假了,和王元莉做了交接,沒想到王元莉一上午都沒來。
昨夜下雨,棉花潮氣特別大,輪班工長林青楠沒有接到通知,沒有及時做相應處理,工人們就將回潮的棉花繼續喂入開棉機中,直接將機器堵塞住了,耽誤了一上午的生產。車間主任何自強看了車間日誌,確認技術員和王元莉做了交接,就直接到製造科來找陳主任投訴!
沈愛立壓根沒想到,王元莉今天上午沒去廠裏,看了眼王元莉的房門,輕聲問道:“不在宿舍嗎?”
“不在,廠裏早讓葉阿姨來開門看了!”
兩人正說著,房門鎖眼有動靜,就見王元莉回來了,穿的還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眼底下一片青色,見到序瑜和愛立,淡漠地看了一眼,徑直朝自己房間走。
等她進門,序瑜對著愛立做了個鬼臉,輕聲道:“肯定被罵了,我估摸著你們部門開會還會點名批評!”
第二天科室內部開會先批評了一次,王元莉當場就險些哭了出來,到底忍住了。
接下來幾天,沈愛立隻要和王元莉在一個空間,無論是宿舍客廳,還是科室裏,總覺得有冷刀子往她臉上紮一樣,每次看過去,人家也沒看她,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
周末她就不想待在宿舍,周五就收拾了一點幹貝、幹蝦和糖果,背著她的時尚單品綠色帆布小挎包坐公交車回家了。
沈愛立到家的時候,沈玉蘭正在家裏做晚飯,見女兒回來,笑道:“我還在想著你今天是不是該回來一趟了,晚上的麵條都多做了一點,一會就可以吃飯了!”
“媽,樊鐸勻給我寄了點海鮮,咱們明早上煮個海鮮粥唄!”說著,剝了顆椰子糖到媽媽嘴裏。
沈玉蘭笑著含過糖,“上次你回工廠的第二天,王小驄爸媽就過來了,提了很多東西,我實在卻不過,收了兩斤大白兔奶糖,我分了一點給院裏的小孩們,剩下的都放在你房裏呢!”
“媽,我同學給我也寄了好幾斤糖,家裏這個,你和嫂子吃吧,我就不帶了,我下周去申城出差,估計得十天左右。”
聽到申城,沈玉蘭眼睛都亮了,“那剛好去一趟你姨媽家,你家小表弟伊利都有十歲了,你們還沒見過呢!”又道:“我明天買點東西,你一起帶過去,還好你這周回來,不然你不聲不響的過去,我都不知道!”
沈愛立對姨媽的印象,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印象裏她讀中學的時候,姨媽一家來過漢城,這幾年兩家都是書信往來,也經常給她和哥哥寄一些衣服和禮物。
當即就應道:“那你一會把地址給我,媽媽,你再寫封信,這回能省個郵票錢呢!”
沈玉蘭笑道:“行,行,這回托小妹的福,媽媽也寄個快件,”一抬眼看到冬青進門了,“冬青,小妹回來了,你洗洗手,就能吃飯了!”
楊冬青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腥味,她懷孕以後,嗅覺特別敏感,“媽媽今天買魚幹了嗎?”
沈愛立接話道:“不是,我中學同學給我寄的一點海鮮。”說著指給嫂子看,“一點幹貝和幹蝦,明天我們吃海鮮粥。”
沈玉蘭盛了三碗麵條,喊愛立端碗,看了眼幹貝和幹蝦,驚訝道:“哎呦,這還挺大的呢!是哪個同學啊?”蝦子大的有一指長了!
沈愛立吃了一口麵條:“樊多美你知道的,他弟弟寄來的。”
提到樊多美,楊冬青立馬就想到她家空置的房子,“你們不是很久沒聯係了,怎麽還會寄東西給你啊?”
“不是上次回家遇到了他姐,告訴他的,說我身體狀況不好!”
楊冬青皺眉道:“那也不對啊,他在海南,樊多美在我們這,這信一去一來,半個月不要了嗎?怎麽會這麽快?”
這一問,把沈愛立也問住了,半晌道:“那是打的電話?或者說電報?”
沈玉蘭也點點頭,估計隻有電話和電報才這麽快,但是這兩種聯係方式,除非是什麽要緊的大事,不然普通人都是很少用到。
而且姐弟倆在電話或是電報裏談起她一個久未聯係的中學同學,怎麽想都覺得有點奇怪。
自從愛立和魏正分手以後,女兒的姻緣問題,一直是沈玉蘭的心病,此時也忍不住試探著問女兒:“你們以前關係是不是很好啊?”
楊冬青也放下碗,看向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