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僅一人可見

一句話, 讓大夥想起來,周司遠也住在這幢樓,還就在隔壁。

葛慧慧迅速看了眼寧安然, 神色複雜——鄰居是我前男友, 這都是什麽狗血劇情?

相比之下, 本該最不自然的兩位主角反而神色自若。

寧安然平靜地移開視線, 看向朱佳佳,“佳佳,還是你來吧。”

說話間就要起身,卻被楊帆拉住, “別別, 讓周工幫你看,他剛不是說出A嗎?”

“對,讓周工來指導。”童笙跟著附和。

葛慧慧說寧安然手氣背,童苼更是沒好到哪裏去。整一上午, 她都抽到和楊帆同組,輸得慘不忍睹, 這會兒瞧周司遠簡直就像見到了救星。

兩位隊友如此期盼,寧安然隻得作罷,轉過臉, 看手裏的牌。

“該你出。”楊帆提醒。

寧安然應嗯, 聽著身後漸近的腳步聲, 抽了一張A甩出去。

牌局繼續。

單A最大, 其餘人均選擇過, 還是她繼續出牌。

“56789……K。”

磁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不知是否錯覺, 寧安然覺得這聲音聽著有些嘶啞, 略顯疲憊。

忍住回頭的衝動, 她把注意力回到牌麵上,卻立馬陷入遲疑。

默了兩秒,她終究還是回頭,仰起下巴,用眼神詢問站在身後的男人:“你確定?”

之所以需要確認,是因為她手裏有4個7和5張8。在打大A的規則裏,4張及以上相同牌叫大蛋,類似臨川撲克裏的炸彈,可以炸單龍(連續數字的五張以上單牌),5張則可以炸雙龍。

大蛋張數越多,威力越大。

周司遠為了連一個單龍居然要她拆掉兩個大蛋,這是什麽打法?

應是看穿她的擔憂,周司遠牽了下嘴角,淡笑,“放心,不會讓你輸。”

——“有我在,你就不可能輸。”

十幾年前小男孩的豪言壯語猶在耳畔,如今的他雖不似當年那樣狂妄,但更讓人信服。

深深看他一眼,寧安然甩出了9張單龍。

作為主A,坐她下家的陸沉毫不猶豫扔出了4張5的炸大彈;楊帆想給寧安然墊牌,打出了4個10,童笙選擇過牌;葛慧慧猶豫了下丟出了5張6。

遺憾的是,寧安然手裏的5張8此時隻剩下4張,她沒有可以壓製的大牌,隻能喊過。

楊帆一聽,慌了。

5個6都要不起,她的牌應該不算太好。

輪到葛慧慧出牌,她丟出一個3連對。沒等寧安然回頭詢問,周司遠直接替她喊了過。

陸沉抬眸看他一眼,打出了一個稍大的連對……到童笙時,她選擇扔大蛋,開始出單……

接下來的幾輪,出牌權在兩邊來回跳轉,但寧安然從那把單龍後,就再也沒有拿到過先出牌的機會。

楊帆和童笙互看一眼,頗為失望。原想周司遠能妙手回春,現在看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至於寧安然,她望著手裏一大把幾乎沒動過的牌,無言以對。

別人不知道,可她很清楚,有好幾輪,她是要得起的葛慧慧的牌,但周司遠每回都搶在前麵喊過。

看不懂他的套路,寧安然幹脆做個出牌機器人,並在他的指揮下將4個4拆成2對,從池子裏先後取走了3個7和3個9……

見對家兩人手裏都隻剩下4張牌,楊帆忍不住了,仰頭問周司遠,“你倆到底什麽牌?怎麽一對5都要不起?”

寧安然攤手,表示無奈。

一旁的陸沉倒是早就看懂了周司遠的謀算,知道他這把不僅如常規那樣計算剩餘牌數,還在推算各方手裏的牌、每一輪對方會出什麽牌……

陸沉手裏還有一對大A、一張10和K。

雙A是遊戲裏最大的牌,可以幹掉一切。然而,手拿重型武器的陸沉竟沒信心能拿下這局。他掃了眼葛慧慧手裏的牌,大致猜到了是那幾張。

果不其然,童笙一出K,葛慧慧就毫不猶豫丟下來2。

然而,這一次,牌落在桌麵,那聲熟悉的“過”並未響起。

不用周司遠提醒,寧安然幹脆地扔出了4張8。

大蛋炸。

陸沉彎唇,斜了周司遠一眼,清楚他的用意——逼他出雙A。

他同樣推算除了寧安然那一把牌裏有6張7和3個9,如果這把就出雙a,那麽他隻能逃出一張牌,但葛慧慧也許能逃走,但麵對周司遠,這個可能性極小。

周司遠老神在在地回望他,眼底染了點輕狂,似乎在說,“就是這樣。”

稍作思考,陸沉決定賭一把,那對終極大牌的雙A被提前用出來。

“我擦,你們還有雙A。”楊帆拍腦袋,“那還玩什麽,輸了輸了。”

說著,就要亮牌認輸。

此刻已看清牌勢的寧安然立刻大喊,“誰說的!還能打。”

楊帆看看她手裏那一大把牌:“打什麽呀,他就2張牌了,肯定贏啊。”

“打!”寧安然很堅決。

童笙瞥了眼懶洋洋靠著沙發的周司遠,扯了扯還要嗶嗶的楊帆,說:“打完吧。”

雙A最大,誰都要不起。

陸沉盤算了下,出單10。

楊帆壓上了手裏最大的單牌2,童笙喊過,緊張地看向葛慧慧。

如果她沒有比2更大的牌,那他們也許還能逃出去一家。很糟心,葛慧慧還有一張大王。

得,應該是輸了。

殊不知,寧安然手上還有更大的牌。

擁有6張大蛋的寧安然激動不已,剛想扔出王炸,頭頂驀地被輕拍了下。

她不明所以扭頭,望著周司遠,眼裏寫著疑問。

周司遠低眸瞧她一眼,沒答話,原本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往前一伸,越過她的肩膀,直接從她手裏抽了4張7扔出去。

竟像是從後麵將她圈進了臂彎裏。

帶著體溫的香皂味鑽進鼻子裏,幹淨清爽,像是是剛沐浴過後的味道。視線所及是他好看的脖頸和清晰鋒利的下頜。

他很快收回手,若有似無地瞥了她一眼。

心跳陡然快了兩下。

她聽見陸沉和其餘人都喊過。

這一回,不用周司遠再指導,她先甩了個999+77,再扔出了手裏最後一張5。

同一時間,有溫熱細碎的聲音輕掃過她的耳廓:“說了不會讓你輸。”

語調語氣明明未見絲毫得意,卻透著股又酷又拽的勁。

陸沉把手裏的黑桃K放在桌麵上,無奈地笑了笑,問葛慧慧,“你手上是3個J吧?”

“對呀。”葛慧慧狠狠甩出三張J,指著寧安然說,“我知道她還有3個9……”

前麵有一輪,寧安然用一對4取走了3張999卻始終未出牌。葛慧慧便一心留下3張J,想要壓她。誰曾想,周司遠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將6張7的大蛋拆成了4+2,再接小蛋,活活悶死了她。

對這把操作,回過神的楊帆拍手稱強,“高,實在是高。”

陸沉接過童笙遞來的紙條,表示輸得心服口服。

從牌麵看,寧安然這把最大牌是5個8,連一對王炸都沒有,實在算不上好牌。相反,陸沉和葛慧慧各拿一對雙A和王,占盡優勢,可最後兩人竟被雙雙捉A,輸了個大分。

“你這牌算得太精了。”陸沉由衷道。

除了做計算題,還做心理題,比如:取走那3張9後遲遲不出,即是給隊友做墊牌的明示,又讓拿著3張J的葛慧慧因為想壓他,錯失了拆牌的機會。

按照規則,輸2分貼1張,贏2分,可以撕下1張。

他們這局抓了雙A,得了4分,可以揭下2張。

楊帆揚手撕掉了正腦門貼的兩條,那叫一個揚眉吐氣,高喊:“再來再來。”

陸沉卻站了起來,對周司遠道:“你來玩,我來幫她看牌。”

“不了。”周司遠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昨晚沒睡好,累,不想動腦子。”

楊帆剛贏了一把,正在興頭上,不容陸沉再多講一句,直接將他拽坐下,“哎呀,你走什麽走?你沒聽過一句話,輸家不開口,贏家不許走?”

“她有周工,你少操心。”楊帆麻溜洗著牌,並朝周司遠諂媚一笑,“你也不用太費神,稍微動動腦子就好。”

陸沉無奈,隻得繼續摸排,葛慧慧則掃了眼倚靠在沙發邊,神色憊懶的周司遠在心底歎了口氣。

有了周司遠這位軍師,接下來的牌局,寧安然贏得很輕鬆,尤其有一回,她和陸沉一對,聯手將其餘三人殺得片甲不留。

楊帆又被貼了一腦門的紙,生無可戀地長歎,“周工,你不是說不想動腦子嗎?”

“這把確實沒動腦子。”周司遠一本正經地說。

寧安然秒懂,楊帆呢,愣是反應了半刻才明白過來,默默在心裏爆了一句粗口。

腦子好了不起啊!

而葛慧慧看得開,“輸給航天雙子星,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童笙:“就是,他們可是咱們係統最年輕的兩位總指。”

楊帆聞言立即釋然,正好程俊喊吃飯,於是一群人便收了牌,洗手、幫忙拿碗端菜。不多會兒,小小的餐桌上就被擺得滿滿當當,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條件有限,大夥也不講究,站的站,坐的坐,大快朵頤。

“周工,你不是去美國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程俊舀著湯問。

“原來你去美國了?難怪這段時間都沒看見你。”楊帆接過話。

周司遠嗯了聲,答回程俊的話:“那邊議程結束沒什麽事,就提前回來了。”

“是國際空間站會議嗎?”葛慧慧插嘴,“我們朱總好像也去了。”

周司遠頷首,沒多言。

寧安然則低頭安靜地吃飯,倏地想起那天在火鍋店外,他接電話時,似乎是問了一句:“現在就走嗎?”

想必就是在說去參加會議的事。

除了寧安然,其餘人都是專業出身,大家順著這個話題你一眼我一語就聊起了空間站的事,寧安然分神聽著,默默吃飯。

誰想,周司遠冷不丁地問了句:“你們視頻拍得怎麽樣了?”

程俊立刻笑嘻嘻地把進展介紹了下,順帶又把寧安然狠狠誇了遍。而聽說陸沉要出鏡,周司遠勾了下唇,淡笑:“挺好,陸總人這麽帥,正好做我們形象代言人。”

“要說代言人肯定是你。”陸沉說。

原以為他會否認,熟料,他竟聳了下肩,悠悠道:“我倒是想,可沒人找我。”

眾人一愣,程俊最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著喊寧安然:“小寧,周工都這麽說了,你還不趕緊約他做下期視頻?”

寧安然僵硬地笑了笑,抬眸瞧向周司遠,“周工要是願意……”

“沒問題。”

竟是沒聽完就爽快答應下來。

之後的話題就繞著視頻拍攝展開,一直沉默的寧安然終於能插上了話。

……

一頓飯吃得熱鬧。

吃完飯,幾個年輕人硬是把老黃和程俊推去客廳休息,然後分工幹開。

“這裏交給我們,你還是回去睡個覺,倒下時差吧。”陸沉對周司遠道。

剛剛聊開了才知道,由於飛機晚點,他淩晨2點多才到的北城,接著又坐一大早的飛機趕回高州基地。

寧安然看著他眼睫下的青色,默了片刻,開口,“陸沉說得對,你回去補個覺吧。”

周司遠應是真的很累,緩慢地點了下頭。

————

午飯過後,大家相繼離開。

寧安然搬出筆電在客廳幹了會兒活後回臥室睡覺。

許是前些天在招待所沒休息好,這一覺她睡得特別沉。醒來,窗外已是太陽西斜,餘輝映紅了紗簾。

卷著涼被翻了個身,她摸過床頭的手機,微信提示有一條未讀信息,是姚靜嫻的。

【下個月你奶奶九十大壽,我和你爸商量了,打算弄個簡單家宴,你抽空回來一趟】

寧安然打開日曆,看了下備忘錄,發現奶奶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便回:【好,我盡量先安排下】

姚靜嫻倒不囉嗦,叮囑她:【早點確定下來】

寧安然回好,坐起來,靠在床頭刷起了朋友圈,發現一堆人在轉發鑽石樂隊要來中國開演唱會的消息。

鑽石是80-90年代風靡全球的一支樂隊,寧安然這個年齡上下的人幾乎都是聽著他們的歌長大的,算是屬於這一代人的集體記憶。

十年前,鑽石來過中國一次,就在北城青年體育館。當時,他們大三,周司遠和蔣崢亮輪流排了一宿隊,終於搶到了四張看台票,讓他們現場感受了一把偶像的魅力。

演唱會散場已是半夜,寧安然和陳筱筱又累又興奮,立下豪言等以後工作賺錢了,一定要買內場VIP票。

可惜,沒等他們畢業,鑽石女主唱Jenkin Selena就因和男友兼貝斯手的Bob分手,含恨出走,樂隊被迫解散,讓全球樂迷心碎一地;而畢業前夕,相約再去看演唱會的他們也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這次,相隔十年後,鑽石重歸舞台,除了讓全球樂迷們能再享音樂外,Selena和Bob這對昔日被稱為金童玉女的舊情侶再度牽手合作,更是讓全世界的CP粉和吃瓜群眾們陷入了狂歡。

習慣趕熱點的公眾號們已快馬加鞭地寫出了Selena和Bob的情路曆程。

寧安然隨便點了兩篇,大同小異,無外乎就是把各種媒體八卦、爆料串在一塊,有些還張冠李戴。不過,自媒體講究的就是短、頻、快、熱,隻有及時抓住熱點的才能在浩瀚如海的公號裏殺出一條血路來。

手指繼續往下翻,視線在掃到某個微信名時頓住了動作。

RL,頭像是那盞點亮的路燈。

沒有任何文字,隻有一張隨意拍攝的照片,裏麵是一張演唱會門票,上麵用中英文分別印著:鑽石樂隊世界巡回演唱會—中國.青州站

地點:青州奧體中心

座位:VIP1,2排2座

票價剛好被旁邊的信封壓住,但這個區域和位置,再加上鑽石的熱度,價格一定不菲。

當然,最關鍵的並非價格,而是按照官方消息,本次演唱會門票搶售時間是後天淩晨。

周司遠居然提前拿到了門票,還是內場絕佳位置。

演出方提前贈票並不稀奇。以前在香江,寧安然就沒少沾娛樂版同事的光拿到一些贈票,但鑽石這樣的頂級樂隊,別說贈票,就是黃牛票都有錢難求。

他一個和娛樂圈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竟然有VIP票,著實讓寧安然震驚。

然而,很快,她發現了另一個驚詫的點——周司遠這條動態是淩晨3點左右發布的,算算時間應該是他剛落地北城機場,距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下麵竟沒有一個點讚和評論。

哪怕沒有朋友圈鋪天蓋地的消息,這也不可能。

唯有一個解釋:這條動態,或者說他的朋友圈,僅她一人可見。

——

白天睡太多的後果是都快12點了,寧安然還了無睡意。

把建模需求發給製作方後,她合上筆電,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去上廁所。路過陽台時發現外麵亮著燈,應該是剛才晾好衣服忘記關。

開關在外麵,她拉開陽台門。腳還沒踏出去,就聽右邊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嘲諷,“你欠我的還少?”

宿舍樓梯在中間,東西各兩套房,陽台緊挨著。下午,楊帆他們就開玩笑,說以後她要是忘記帶鑰匙,可以從周司遠家陽台跨過來開門。

就像此刻,她稍稍一偏頭,就瞧見了背靠著欄杆打電話的周司遠。

他還穿著上午的黑色T恤,下半身換成了一條灰色的寬鬆運動褲,整個人懶洋洋的,像是還沒倒過來時差的樣子。

顯然,他也看見了她,主動朝她點了點下頜。

毗鄰而居,可以遇見未來半年他們還會有很多這樣的場景。她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刻意避開。

想通了這點,寧安然也朝他微微點頭,算是回應。然後,邁過門檻,走到外麵,關了燈。

屋外,瞬時陷入了昏暗。

寧安然這才注意到,周司遠那邊並未開燈,整個陽台上隻有他手機屏幕映出的微弱光亮。

借著那點光,她看見周司遠把身子轉過來,麵朝她的方向,對著電話說:“有事,晚點再說。”

話落,他就掛了電話。

下一瞬,一束刺眼的白光打在了她腳下。

望著被手機攝像頭燈照亮的陽台,寧安然的心輕輕磕了一下。

“謝謝。”她聲音很輕地說。

周司遠右手舉著手機,大步退到陽台另一端,打開了他那邊的燈。

屋外又恢複明亮。

寧安然再次道了個謝,幾步走回屋,準備拉上移門。

然而,手剛摸到門,就被周司遠喊住:“寧安然。”

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有吃的嗎?好餓。”他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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