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去富昌找過你
正值中午, 太陽火辣辣地掛在當空。加上剛運動完,寧安然並不太想折騰去校外吃,可若去食堂……她側頭瞧了瞧眉眼舒展的少年, 心裏有隱隱的壓力。
周司遠卻已站了起來, 還定了地點:“去食堂吧, 外麵熱。”
寧安然仰頭沉默地凝了他片刻, 神情為難地說:“要不,去你的秘密基地……”
周司遠反應很快:“幹嘛?和我吃飯丟人?”
寧安然:“……”
她有這個意思嗎?
周司遠看了眼遠處教學樓頂的大鍾,決定不再逗她。
“去桃李苑,沒人。”他說。
桃李苑是學校或老師們用來招待來客的小餐廳, 在食堂三樓, 主營小炒,除非有老師帶,一般學生不會上去吃飯,鑒於張廣都能給他秘密基地的鑰匙, 想想去個桃李苑用餐好像更不是問題。
顧慮打消,寧安然連忙起身, 拍了拍校褲上的草屑,正要說“走吧”,手臂卻被忽地抓住。
她呼吸一緊, 頓覺被他貼著那塊皮膚酥酥麻麻地漸漸燒起來。
他……怎麽就拉她手了?而且, 現在還在學校啊, 是不是太囂張了些?
然而, 就在她腦子裏汩汩冒出各種想法時, 周司遠已放開了她。
寧安然霍地鬆口氣, 與此同時, 心底竟見鬼地冒出那麽一丟丟異樣的情緒。
不等她辨清那是什麽, 就看周司遠揚了點下巴,目光往下,說:“鞋帶又散了。”
寧安然愣了一秒,明白過來,低頭一看,果然運動鞋的帶子歪歪斜斜地散到了一旁。
她慢半拍地哦了聲,蹲下身綁鞋帶。
周司遠耐心等在一旁,目光所及是女孩在陽光下微微泛金的頭發,還有一截白得像是能反光的側頸。
見她揪住鞋帶胡亂繞出一個活扣結,周司遠眉梢抬了下,難怪她鞋帶經常散,感情是不會係。下意識便想彎腰給她做個示範,可背脊剛拉出一點弧度,又立馬抻直回去。
同一時間,寧安然直起了腰杆,說:“可以了,走吧。”
周司遠摸了下鼻子,應嗯。
距離放學還有小半節課,一路上到桃李苑,人都沒有。
寧安然是第一次來桃李苑,這裏比樓下裝修得略豪華些,堂食區用藤條和沙發做了軟隔斷,形似卡座。
染著黃毛的小老板一看就認識周司遠,見麵就打趣,“喲,還領了個女同學來?”
熟悉的語調,讓寧安然想起了小賣部的胖子。
周司遠沒理他,隻轉頭問寧安然:“想吃什麽?”
“隨便。”
“我們這兒不賣雪糕。”黃毛故意打諢。
周司遠斜他一眼,正要讓他少廢話,就見寧安然側頭過來,神色認真地看著他:“那我們去樓下吃吧。”
黃毛吃癟,須臾才嘿嘿一笑,“來都來了,怎麽還能讓你們去樓下吃?”
“說吧,吃什麽,我親自去給你們燒。”
周司遠這回不再問寧安然意見,而是直接報了菜名:“青椒肉片、番茄炒蛋、清炒絲瓜,再來一瓶水蜜桃汁,不要冰。”
黃毛說了句“隨便找地兒坐”,就去後廚燒菜。
周司遠領著寧安然找了個太陽曬不到的位置,坐下不久,阿姨就拿來了果汁。
他拿過來,擰開瓶蓋,然後直接給了她,卻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
寧安然詫異,抬眸瞧著他,眼神裏寫著:你不要嗎?
“太甜了,我不喜歡甜食。”他說。
寧安然瞬時了然,是她喜歡。於是,這一口沒喝呢,心口已經有了蜜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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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速度很快,沒幾分鍾,三個菜就上了桌。
剛才點菜時沒注意,此刻見到那盤冒著辣氣的青椒肉片,寧安然才意識到他的“別有深意”,唇角弧度漸漸變深。
周司遠瞧了眼她唇邊的小梨渦,慢悠悠道:“菜都記得,就是記不得人,對吧?”
尾音上揚,尤其那個吧字,特別意味深長,好像多虧欠了他一樣,聽得寧安然心裏又是一陣發虛,趕緊說:“也記得的。”
周司遠彎唇,倒也不再逗她,而是瞧著她麵前的米飯問:“多不多?”
打飯的阿姨今天尤其客氣,兩碗米飯壓得嚴嚴實實,以女生飯量來說,估計會太多。
果然,寧安然說:“有點。”
周司遠一伸手,把飯拿過來,分了三分之一到自己碗裏,再問:“夠嗎?”
還是有點多,但掃了眼他已堆成小山丘的米飯,寧安然把話收了回去。
周司遠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嘴上念了句“還真是兔子胃”,又往碗裏扒了三分之一的飯。
這下,終於合適寧安然的食量。她這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番茄。味道比大食堂的好吃太多,完全不輸外麵的餐廳。
她吃飯時素來不習慣聊天,可眼下,對麵坐的是周司遠,她又覺得應該講幾句,思忖了好會兒,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對了,你和王辰、關琦有聯係過嗎?”
“沒有。”
答案並不意外。雖做過一周的隊友,但在夏令營時他和兩人就不算熟絡,而且以他的性格,應該不太會主動去找他們。
寧安然夾起一塊青椒,正準備告訴他兩人的近況,就聽他說:“但我去富昌找過你。”
青椒落進米飯裏,心髒重重一磕。
她猝不及防地抬起眼,聽見他輕描淡寫地說,“中考前,我去了富昌一中,但他們說你來了江陵,在十一中。”
寧安然訥訥地看著他,捏筷子的手收緊,猜到了後麵的劇情。
“我又去了十一中,但沒人見過你。”
寧安然鼻子莫名泛上一點酸意,嘴唇動了動:“我隻是學籍掛在十一中。”
那次夏令營後,姚靜嫻不知是受了啟發還是刺激,竟動起了將她送到江陵讀書的念頭,並且直接將目標定為最好的榮大附中。
跨市轉學難,轉到榮大附中更是難上加難,但姚靜嫻是誰?那可是挺著大肚子仍能考上研究生,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女兒參加答辯並高分通過注會考試的“最強媽媽”,隻要她想,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在曲線救國的攻略下,姚靜嫻先將她的學籍轉到了接受外地生源的十一中,再輾轉將她塞進了榮大附中借讀,直到中考前,她的學籍才正式過去。
似是看出她情緒異常,周司遠往前湊了點,斂鄂笑:“幹嘛?感動了?”
“沒有。”寧安然偏頭,避開他的視線。
“不感動嗎?”周司遠喝了口水,人往前湊了點,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幾秒後突然咦了一聲。
“嗯?”寧安然不明所以。
周司遠不答,人再往前再湊了點,一本正經地打量著她:“你鼻子怎麽變長了?”
寧安然下意識摸了下鼻子,隨即便發現被戲謔了,而對麵那人已往後一靠,悶悶地笑出聲。
寧安然惱火,直接卷了一團餐巾紙砸他。
周司遠沒躲,紙團不偏不倚砸在他胸口。他不痛不癢地撿起來,在指尖把玩,聲音依舊帶著笑:“寧安然同學,你找過我沒?”
又是單刀直入,讓寧安然心口閃了下,也讓她陷入了沉默。
周司遠見她始終抿著嘴角不開口,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複老神在在的模樣:“算了,你就算想找也找不到。”
他在夏令營裏並未報學校信息,她能找到才怪。
寧安然知道他在替自己找理由,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最後隻得低嗯一聲,默默吃飯。
餐廳空****的,兩人一時無話,方寸餐桌陷入了微妙的靜默。
但僅僅幾秒,周司遠開了口,“王辰和關琦在哪裏讀書?”
“世新。”寧安然鬆氣,忙不迭道:“他們中考前和世新簽了保底協議,結果他們分數都過了臨川錄取線。”
世新是僅次於臨川的高中,為了避免優質生源全部旁落,每年中考前都會網落一批成績不算穩定,沒有十足信心考上臨川的學生簽訂定向協議,但每年也有很多像王辰和關琦最後分數過線的。
周司遠頷首,又問:“你們聯係多嗎?”
“還行,偶爾會一起吃個飯。”
周司遠:“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寧安然點頭應好,又夾了一塊青椒,正要放進嘴裏,就聽周司遠倏地笑了下:“還真沒給你取錯名。”
“嗯?”
這沒頭沒腦的,又是在說什麽?
周司遠輕點下巴,指指她麵前的青椒肉片,“一盤青椒都被你挑光了。”
寧安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一直隻吃青椒。
不等她答,周司遠又拉著調子說:“不吃胡蘿卜、不吃肉,你這兔子不是一般挑食。”
“兔子本來就不吃肉。”寧安然不服氣的嘟囔。
“對哦。”周司遠作恍悟狀,下秒卻話鋒一轉:“難怪那會兒把肉全剩給我。”
寧安然覺得好心當了驢肝肺,忍不住白他一眼,“早知道就給你吃青椒,哼!”
說完,兩人皆是一怔,繼而又一起笑起來。
陰差陽錯遺失的兩年時光,仿佛被這一句相同的話和笑慢慢填平。
周司遠望著她滿溢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星星墜在瞳仁,和記憶中那個夏夜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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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周司遠帶著她從後麵的小路回教學樓,完美避開了去吃飯的其他人。
寧安然連著兩個晚上沒休息好,上午又打了一場球,此時身體很疲累,盡管一路沒怎麽說話,人卻始終處在一種興奮的狀態,以至於周司遠拿眼神笑了她好幾回:有這麽高興嗎?
她不辯駁也不解釋,一直到了四樓。
一班教室就在樓梯口,周司遠卻不急著進去,而是單手抄兜站在陽台上,挑挑下巴,示意她繼續上樓。
寧安然哦一聲,接著往上,並清晰感覺到他仍留在原地,矚目著她。
後背熱烘烘的,腳下每走出的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輕飄飄、軟綿綿,整個人宛如被溫暖的雲朵托著,越飄越高。
飄啊飄,飄到樓梯拐角時,校褲裏忽然傳來嗡嗡震動。
她停足,摸出一看,怔住。
RL來電。
她沒有立即接起,而是回頭,狐疑地望向樓下的少年。
幹什麽?
周司遠手機貼在耳邊,用眼神示意她接電話。
寧安然滿心疑惑,但還是從善如流地接起來。
“寧安然。”
少年富有磁性的聲音從手機聽筒和現實裏同步傳來,“有兩句話,我忘了對你說。”
她俯瞰著樓下的少年,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烈陽在身後,照亮少年眼角和嘴角滿溢的笑意。他仰頭凝著她,緩道:“開學那天,看見你的名字我很開心。”
空****的樓梯間,有低淺的回音。
寧安然心髒微顫地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聽見他緩緩說出第二句話:“今天,看見你開心,我更開心。”
作者有話說:
寧寧:這戀愛還沒談,心髒病要出來了
小周:習慣了就好了
陸某寧某盛某樂子人:小子,悠著點,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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