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以上犯下

番外一:

窗外雷聲轟鳴, 雨絲如織,程意綿坐在電腦桌前編輯今天的會議報告,敲到最後一段話時, 辦公室被叩響。

“進。”

來人是總裁辦的梁婷婷, 她懷裏抱了一大堆信件, 神情焦急:

“老板娘, 今天收到了很多舉報信。”

程意綿的思緒還在未完成的會議報告上,對她口不擇言喊出來的‘老板娘’和‘舉報信’有些茫然。

她記得官宣之後……

咦,官宣戀情之後拓邦集團變天了嗎?她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等她反應過來,信件擺在桌子上, 因不堪重量被壓垮,斜著壓在鍵盤上, 彈出來的亂碼打亂了未完成的報告。

低頭看了眼,舉報信封麵上一致寫的是【實名舉報某高層領導濫用職權不作為和亂辦事的問題】

若沒記錯,除了董事長和陸聿北有權限查看舉報信內容, 其他人不能拆封。

“給我的?你交錯人了吧?”

梁婷婷篤定道:“昨天開會,陸總說從今往後公司大小事務由您全權負責, 當然就包括舉報信了。”

啊?什麽時候開的會?她腦子裏怎麽完全跳過了這段情節?

“您慢慢看,我回去工作了。”

拆開第一封,程意綿頭也沒抬嗡聲回應:“好。”

信件內容剛開始很正常,是常見的客套詞和文明用語,可到了中間部分,劇情來了個大反轉:

【舉報理由:總裁辦程秘書在陸總身邊工作,即是上下級又是男女朋友,自從官宣戀情後, 程秘書開始大量裁員,塞進公司很多關係戶, 無理由辭退在拓邦集團兢兢業業工作15年的老員工。當麵提出問題,她開始針對並職場霸淩。我實在待不下去,也忍不了這種囂張做派,若程意綿不走,那我今天敢怒敢言並遞交辭職,最後半個月的工資也不要了,全當我喂給了狗!】

程意綿:啊???

第二封,基本是同樣的問題。

第三封也是。

第四封……

甚至牽扯出真實事件描述。

而且無一例外,她在故事中拿的全是惡毒女配的劇本。

被眾人彈劾,辱罵,說她濫用職權,借陸聿北給的特權恃寵而驕……

她那麽正直,會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不畏強權維護員工利益,怎會是那種欺壓員工一家獨大的人?

就離譜!

下班後,身體跟隨步伐帶動來到地下停車場,當解鎖豪車打開駕駛車門的時候,她又愣住了。

陸聿北開始不接送上下班,送她豪車自力更生了?

為什麽印象當中的一切都在官宣戀情後發生了改變?

“程意綿!”

洪亮的聲音夾著憤怒,回**在地下停車場,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轉頭去看是誰,一個不明物體在空中呈拋物線飛向自己,正中腦門。

與此同時她“啊”的一聲驚坐起,額頭冒出絲絲冷汗,入目是被窗外月光照亮的賓館單人房。

摸摸手底下的觸感,柔軟的床鋪,身上穿的睡衣,意識到方才離譜事件可能是夢後,程意綿在枕頭底下尋找手機,按亮屏幕發現是淩晨三點,緊繃的神經鬆懈,瞬間清醒了許多。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果然還是擔心戀情曝光後公司同事對自己的看法。

躺回**翻看朋友圈,點讚人數除了最好的朋友,公司成員不超過5人。

一種官宣了假消息的感覺油然而生。

返回朋友圈首頁,往下翻閱,在她之後多了三位同事官宣戀情,甚至有一個曬出了2歲女兒的全家福照片。

她這算是解救全體因製度受困的同事呢,還是夢境成真前的風平浪靜?

帶著種種困惑,這一夜睡得極為不踏實。

第二天上午7點到賓館門外坐大巴車,原以為會跟自己坐在一起的程意綿,上車後麵無表情,直奔最後一排。

陸聿北:「你去後邊幹什麽?」

程意綿言簡意賅:「避嫌」

都宣布戀人身份了,避的哪門子嫌?

「崽崽,你不會睡了一覺,不承認昨晚官宣的事了?」

程意綿將自己藏在座位下麵,連烏黑頭頂都不舍得露出來。

「我記得,但未知他人評價不予大肆秀恩愛,初期我們還是保持低調吧」

如果官宣戀情後的結果是女朋友事事逃避,那他後悔了。

陸聿北:「好傷心/大哭.jpg」

程意綿已讀不回。

下午三點到達滬城的拓邦集團大門口,所有參與救援的同事們去人事部簽字,領取獎金3000塊,下樓經過程意綿時,皆是慈眉善目,微笑感謝祝福一條龍的態度。

一一回謝,程意綿笑得臉快僵了。

雖沒有對她不滿或異樣目光的明顯表現,但具體情況誰又能說得準呢。

馮坤早早等在公司門口接他們回蘭尚庭,範遠揚拉著李蕊初的手下樓,寫在臉上的歡喜還未散盡,順便恭喜:

“程學妹,昨晚朋友圈的官宣輕鬆拿捏陸聿北,內容精彩無與倫比,你神氣啦!”

程意綿無精打采地靠著門框,淡淡回應:“還好吧。”

“你這是官宣太激動一夜未睡?”李蕊初偷笑她。

範遠揚抬起下巴示意不遠處失魂落魄的人,“激動到一夜未睡的還有陸聿北,你瞅瞅,魂兒都丟了。”

程意綿明白是怎麽回事,不好解釋就暫且不談。

範遠揚先她一步到達車邊,“我來之前沒開車,你讓司機載我和蕊蕊一程,反正不浪費幾個油錢。”

被打斷思路的陸聿北瞥了一眼牽手的兩人,懸在心中的不快當下轉為怒火。

憑什麽官宣的是他們,受益者另有其人。

陸聿北的“不”字剛到嘴邊,程意綿就停在他們身後回答:“多大點事,上車吧。”

副駕和後座的位置,總要拆散一對,範遠揚甘願做那個被拆散的苦命鴛鴦。然而不等他轉身,程意綿已經拉開副駕車門坐進去,並把頭探出車窗催促道:

“趕緊呀,我等會兒還要搬家呢。”

於是,修羅場的畫麵就變成了程意綿獨自坐在前方,夾在中間不知所措的範遠揚有口難言。

安靜壓抑的氛圍終於在車子抵達華浦苑得到解放。

跟在李蕊初身後,範遠揚迫不及待下了車,“我家分店在這裏,我帶蕊蕊去吃晚飯了。”

陸聿北黑著一張臉,不給予任何回應。

車子消失在視線後,兩人才敢大膽開麥。

“綿綿他們不會昨晚剛官宣戀情,今天就分手了?”

範遠揚磕磕絆絆地回答:“這……不能吧?”

若真如此,按照某人的脾氣和做事風格早就炸了,或許連剛解除的公司規定也會受到波及,然而現在除了氛圍不對,其他平安無事。

範遠揚拉著行李陪她進小區,保證道:“沒關係,真要繼續規定不許辦公室戀情,我就辭職回家繼承火鍋店。”

“要辭職也是我辭,”李蕊初實話實說,“畢竟我剛入職一個月,什麽都沒學會,菜鳥一個到哪裏都一樣。”

“你這話錯了,”範遠揚說出口的理由風輕雲淡,“我可沒有遇到阻礙讓女孩子站出來擋槍的習慣,況且火鍋店也不忙,每天就驗食材,審核所有門店的開支和收入,其他時候待在辦公室睡覺打遊戲,我不聽爸媽的話回家幫忙,主要是嫌太無聊了。”

這些話不摻半分虛假。

其實深入了解後,李蕊初已經改觀了,眼前這個人比她遇見過的所有男人都要好。三觀正,疼女友,又不亂玩,而且做其他事的時候接到她的微信或電話,能放下手中雜事一心撲在女朋友身上。

隻是有一點,她至今想不明白。

“範遠揚,聽綿綿說你大學時候暗戀我?”

範遠揚不自在地撓撓耳朵,點頭:“對。”

李蕊初回想大學時候發生的一切,對這位範學長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怎麽會暗戀我呢,我們以前好像是零交流吧?”

“不是,”範遠揚抬著行李進單元門,按亮電梯等待,“在社團你有幫過我,可能事情太小你沒放在心上,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慢慢講給你聽。”

李蕊初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會心一笑:“好呀。”

今天的陽光是燦爛的,他的心情也一樣。

然而某個人卻是恰恰相反。

回到蘭尚庭,程意綿直奔二樓收拾行李,將整個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毫住過的無痕跡。

站在門口看了許久的陸聿北實在忍不住,抬步靠近她,“崽崽,在大巴車上你為什麽要說避嫌?”

程意綿掰開擱置在肚子上十指交叉的手,轉身摟住他的脖頸,神情凝重道:

“因為我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見我濫用職權把拓邦集團給毀了,所有同事實名舉報我,彈劾我,還當著我的麵扔臭雞蛋。”

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原因的陸聿北控訴道:

“所以你因為一個無中生有的夢,冷暴力我?”

抬手看向腕上的機械表,掐著指頭計算:“足足十個小時!”

“哪有,我不是給你眼神了。”

陸聿北苦思冥想後,搖頭:“你除了閃躲,沒有任何讓我體會到愛的眼神。”

“笨呀,我不是這樣,”一個偷看眼神,“這樣,”一個斜瞄眼神,生動靈活的現場表演後,程意綿抱著他晃了下,甩鍋能力信手拈來,“如果你真的愛我,不用提醒就能看懂。”

陸聿北被她的演繹‘深深折服’,“崽崽,你表達愛的方式還真是全天下獨一份呐。”

程意綿咧嘴一笑,謙虛道:“正常發揮,莫要吹捧。”

“嗬,”俯身咬在唇上,渾身熱度燙得人無法呼吸。他想懲罰又不敢下狠勁兒,幾秒鍾後,陸聿北認栽般輕輕描繪唇瓣的形狀,一解被冷落十個小時的相思之情,直到她失去力氣,雙雙倒在床邊才撤離唇齒的粘連,“夢都是相反的,以後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那個夢好真實,我害怕自己真的會恃寵而驕,變成隨便欺負同事的惡毒領導,被大家報複針對。”

陸聿北捏捏她的臉,“崽崽不是那樣的人。”

“你還沒有經曆過,不能隨便下結論包庇我。”

“如果因為恃寵而驕,因為領導層是家屬,全體員工處處針對你的話,那麽首先淪陷的就是拓邦集團的股東,其次是媽媽。”

程意綿問:“跟伯母有什麽關係?”

“爸媽當初大學畢業就結了婚,一同打理拓邦集團,雖一開始有反對聲出現,但媽媽用實力證明平息輿論。還有啊,公司員工除了有吃瓜看戲的心態,並不會因為你的恃寵而驕去報複針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壓力和責任,誰會去關心公司上層領導的私人感情呢,工作做得不開心,換一個就是了。”

見她不信,陸聿北補充道:“明天上班,你仔細觀察大家的反應就懂我的意思了。”

“真的?”

“嗯,”陸聿北捧著她的臉,在她沒回神前討利息,“你現在的重要任務是安撫受驚嚇過度的我。”

“啊?”

張嘴的動作簡直天賜良機,唇舌碰撞擦出一道肉眼看不見的火焰,她的味道如清晨甘露,甜美得令人陶醉,靈魂隨之共舞,身體也在飄飄然的愉悅中上升到另外的欲望。

“崽崽,再多住幾天吧,陪陪我。”

程意綿腦袋遲鈍,思考了好半天才回答:“我不是每天都陪著你呢。”

“在公司吃不到糖。”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委屈,“官宣了還有意躲著我,我很難過。”

今天的處事方式的確是她有錯在先,作為知錯能改的人,她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女人容易善變,口頭保證不算。”

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精明,程意綿縮縮脖子,弱弱地問:“那你想怎樣?”

“簡單!”陸聿北抱她起身,食指戳響她外套口袋裏的金屬物品,“給我一把你家的備用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