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上犯下
“見家長起碼還有心理準備, 見董事長……”
那不是變相說她身為陸聿北的秘書,因學曆一般資曆尚淺難擔此職,不能幫他兒子分憂解惑, 董事長看完一拍板, 她的工作說沒就沒了。
談何旅遊報銷, 這根本就是上刑。
沒等到下文, 陸聿北轉頭,視線落在她一小節白皙的胳膊上。陽光下泛著光的毛孔有細微顆粒,他跟乘務員要了條毛毯幫她蓋上,“不需要你去醫院陪伴, 所以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不用我陪?”
“嗯。”
程意綿不懂:“那你叫我去幹什麽。又是頭等艙,又說讓我擋酒, 還有什麽旅遊購物報銷。”
陸聿北凝視她的眼神很認真,堅定的回答不像在開玩笑:
“有你在,我會更安心。”
安心是什麽解釋?
心裏嘟囔著, 目光一瞥,視線平直地落在如玉般的鎖骨。
近在咫尺的呼吸灼熱, 帶來臉頰一片酥麻,她可以看清陸聿北臉上的白色絨毛,鏡片後比女人還要纖長的睫毛,以及挺直的鼻梁……
回過神才發現,她剛才差點被男色所惑。
果然人一旦精致優雅起來,殺傷力強到內心毫無波瀾的她都招架不住。
恰在此時,平時用來指點拓邦集團的修長手指還沒有收回去,正不厭其煩地幫她掖毯子?!
“難怪韓知音會為情所困, 非要得到你。”
陸聿北:“?”
程意綿第一次誇他:“長得像男妖精,可不得有很多人惦記麽。”
“男妖精?”陸聿北無奈笑了, “你好歹是滬城管大畢業的,怎麽連一句誇讚外貌的話都想不到?”
程意綿揚起下巴,“你從小聽了不少,也不差我這句吧。”
要她摸著良心讚揚陸聿北有多麽好看多麽帥,咦,太肉麻了。
給錢的話還能勉為其難念叨幾句,其餘免談。
陸聿北撤出屬於她的空間,回到自己座位上,打算翻看會兒雜誌再補一覺,旁邊的人卻拽著衣袖將他的身子拉回去,並追問:
“為什麽有我在你會安心,我是定海神針,還是有什麽特殊技能,又或者你想在心情不順的時候拉我出來撒氣?”
“你想象力真豐富。”
過了會兒,他補充,答案卻是模棱兩可:“是一種感覺,類似……出差帶齊了證件,下雨天剛好帶傘,旅行的時候遇到豔陽高照。”
原本是一句老板對下屬信任的話,不知為何,程意綿聽完臉頰泛紅,內心升起一股異樣的波濤洶湧。
“如果你覺得為難,等到了D國買張返程機票回去。”
“我不回!”程意綿瞪大眼,“答應好的旅行和購物,我是不可能臨陣退縮,心軟你口袋裏的票子呢。”
陸聿北勾著唇角輕笑,眸光因為她的財迷心竅而變得溫柔,“那就這樣說定了?”
不用去醫院探望董事長,又人生地不熟,大不了白天待在酒店唄。
等手術結束一切恢複穩定,他定會騰出時間擔任導遊的工作,承諾報銷一事。
程意綿選擇無條件相信。
“對了,你說讓我擋酒,是跟誰一起吃飯?”
“我爸爸的主治醫生,這半年多虧了他。再者,請客吃飯是咱們中國人的感恩文化,我不能因為工作忙,幾句口頭感謝就算了。”
不想口頭感謝,又喊她去擋酒,商人無論在什麽場合都逃不過精明和狡詐。
程意綿配合笑笑,“投其所好得製其命,順便還能詢問董事長的病情,你可真是,”有心機三個字剛到嘴邊,不想打破兩人難得的平和氛圍,她趕忙改變說詞:“不愧是老板,有頭腦!”
陸聿北被她哄得高興,心中一暖,“你先睡會兒,中午我叫你起來吃飯。”
“謝謝老板!”
他們剛下飛機,陸聿北拉著行李去更衣室換了身西裝。
程意綿背著他吐吐舌頭,“倒是挺愛美呢。”
5月份的F國天氣寒冷,她隻穿了絲絨短袖,開衩長裙,腳上一雙銀色細跟鞋,沒有帶外套。這會兒踏出機場,感受到迎麵而來的涼意,開始後悔忘記百度,還有隻顧漂亮所以皮箱裏裝的全是薄衣,一件抗寒的都沒有。
如果陸聿北大發善心,看出她怕冷到附近商場買件女士大衣,她一定會感動哭,從此在工作上唯陸聿北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可這一切也隻敢想想。
留有餘溫的外套及時披在身上時,程意綿愣住了。
她有點懷疑陸聿北能否聽懂別人的心裏話,再不然就是會什麽特異功能,反正他的行為跟‘體貼入微’四個字完全不搭邊。
通完電話的陸聿北叫醒思想雲遊的人,問:“你困嗎?”
程意綿搖頭。
“ Leno一個小時後到銀塔餐廳,用完餐大概十點,”將近19個小時的行程,縱然她精神狀態佳,陸聿北也不放心,“我們住的酒店在華天中國城,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程意綿是想回去,可是聽到他說銀塔餐廳,頓時來了精神。
那可是位於塞納河畔,正對聖路易島,坐享巴黎聖母院全景的餐廳啊!是三世國王的禦廚開的,接待過無數的政要名流,好不容易來一次,跟著陸聿北能體驗到這些,回去睡覺?除非她腦子秀逗了。
“我不困,我要去。”
陸聿北伸手拉攏了下外衣,見她被凍得有些哆嗦,默默記在心裏。
taxi停在他們身邊,拉開車門先讓她進,自己把行李裝上車,跟司機報了地址。等到了餐廳,看到載著他們行李出發的taxi,程意綿突然清醒過來,拉著陸聿北的胳膊使勁兒搖:
“唉,我們的行李!”
“剛才在車上我已經安排好了,讓司機幫忙把行李送到酒店前台。”
“哦。”
她白淨的鵝蛋臉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眨巴幾下,可愛懵懂像個孩子,逗得陸聿北笑起來,“快進去,Leno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到。”
“好。”
進入大堂等候,這裏的裝潢古樸典雅,觀察到來這裏用餐的男士都穿著西裝,程意綿突然明白為什麽陸聿北下了飛機後換了身西裝。
上到五樓,一排侍從禮貌問好,讓程意綿夢回上個世紀的繁華都市。那種隻在電影裏看過,不真實卻又存在著的場麵,感覺很微妙。
聽著耳邊語調舒緩的語言,程意綿拘謹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像個提線木偶,一切聽從旁邊人的操控。
過了十分鍾,身材高大魁梧金發碧眼的中年男子跟著服務生進來,陸聿北和他握手問好,介紹帶來的女伴名字。
Leno用一口不流利又別扭的中文熱情道:“程小姐你好,你很漂亮,很高興認識你。”
很簡單但誠意滿滿,她微笑點頭,貼著陸聿北問:“回敬他的F語怎麽說?”
陸聿北用純正低沉的F語音調,說:“moi aussi。”
清淡的香氣縈繞在鼻間,短短的音節發音被他說得那麽蠱,會說F語,尤其是用F語說情話的男人最有魅力。
她可算深有感悟了,隻是沒想到陸聿北比想象中的優秀。
這裏不能自帶酒水,Leno翻酒水單選了一款,聽到陸聿北說寄給他幾瓶茅台還在郵寄途中,興奮得語速都變快了。
菜單交到程意綿手上,看懂圖片卻看不懂標注文字,她尷尬求助:“我看不懂,給我做什麽?”
陸聿北:“你隻管點,不懂的問我。”
“哦,”她指著蘆筍問:“這是蘆筍搭配魚子醬?”
“對。”
隻有他聽得懂中文,程意綿放開了說,“分量好少啊,而且沒有價格顯示。”
“這裏沿襲‘紳士付賬’的傳統,所以女士的餐牌沒有價格。”
“那這一份要多少錢?”
她隻是單純想知道皇家規模。
陸聿北淡淡道:“135歐。”
“135……折合人民幣。”
正用計算器轉化,耳邊傳來一句答案。
“大概1069元。”
“1!”程意綿捂住嘴,不敢在這個地方失了儀態,“我滴媽呀,好貴。”
陸聿北笑笑,大方道:“價格多少不用考慮,你喜歡哪個圖片就點哪個。”
有錢任性,你可以隨意霍霍不在乎,可吃到肚子裏的我會感到愧疚啊!
程意綿皺著一張巴掌臉,讓對麵的Leno誤以為她受了欺負。
陸聿北出聲解釋:“她說好吃的太多了,糾結選哪個。”
Leno:“我都可以,不挑。”
陸聿北翻譯,“Leno說他不挑食,你自己看著點。”
“一頓飯動輒成千上萬,我有罪惡感。”
“不錯,有進步,”陸聿北自戀道:“工作一個月,現在開始為老板考慮省錢的問題了。”
他知道程意綿受不了激將法,所以故意說這句話來膈應她。
果不其然,老辦法依舊奏效。
“我才不給你省錢呢!”程意綿咬牙切齒地在菜單上點:“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鴨!”
而且是有編號的鴨子。
蘆筍魚子醬,鱈魚,鬆露小牛扒,經典血鴨。
陸聿北添了幾道菜,一個飯後甜品,把菜單遞給侍者。
Leno講話直接,道出疑問:“據我所知,陸先生還沒有成家吧,那這位是你的女朋友?”
陸聿北扭頭看看她,收到一句略帶怒意的威脅,“看什麽,心疼菜錢秋後算賬啊?”
“沒有。”
他笑容摻著神秘,用F語回答:“不是男女朋友,但正在追求中。”
Leno端起酒杯,“這位程小姐長相漂亮氣質典雅,性格也溫和,用中國的成語來講是郎才女貌,我祝陸先生盡早抱得美人歸。”
陸聿北:“謝謝。”
眼見對麵的人端起酒杯,程意綿謹記這次來的任務,接過陸聿北那份,溫柔一笑:“cheers!”
入口的酒帶著絲絲甜味,程意綿品品後勁,還蠻好喝,於是一口幹了。
飯局剩下的內容圍繞著陸宗科病情和康複過程,程意綿聽不懂,菜上了就舉止優雅地進食,看到Leno端起酒杯,立刻切換戰鬥狀態。
一個小時下來,飯吃了很多,但不記得酒喝了多少,隻知道離開的時候暈頭轉向,被陸聿北攙扶著吐了很久。
踏出餐廳大門,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等taxi的時候,旁邊女孩兒拽著他的胳膊站不穩,不停嚷嚷:
“我要喝左岸咖啡。”
“這麽晚哪有咖啡,”陸聿北握拳紳士手,收斂著力道將她拖起來,“站好。”
程意綿伸手捏著他的臉,氣呼呼地重複:“我現在就要喝左岸咖啡!”
“什麽左岸咖啡,你在說什麽胡話。”
來F國隻辦正事的陸聿北不清楚這邊有什麽店鋪,一頭霧水,自動忽略了她的要求。
誰知taxi沒到,等來了她一曲高歌:“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嚐你的美,”手指遊移到那張薄唇上,醉酒後的臉頰像熟透的番茄,露出八顆玲瓏齒,她笑容憨憨,“還有你的嘴。”
陸聿北差點當場表演摔跤給她看,“這都哪兒學的。”
“音樂皇帝周董,他說塞納河畔有左岸咖啡的,我好不容易來一次,喝到就是不虛此行。”
手一揮,打歪他的眼鏡。
陸聿北抬手推正,單手桎梏著她的手腕,溫聲輕哄:“我們現在要回酒店休息,明天帶你去喝,好麽?”
“嗯?”程意綿呆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捂著自己,說:“你帶我回酒店幹什麽,你想潛規則我?”
“喝醉了保護意識也這麽強,很好,”taxi停在麵前,陸聿北拉開車門,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塞進去。
剛上車,程意綿掙紮的動作過於激烈,嚇得司機都怕了,誤以為他是拐賣良家婦女。
快到酒店時,被車內悶悶的空氣憋到想吐,陸聿北趕緊喊司機停車,匆匆付完車費,衝進旁邊的便利店借了個袋子。
搞定這個小插曲後,看了眼地圖,距酒店步行13分鍾就到了,他放棄打車,拉著西裝外套改係在她腰間,而後半蹲,背她起來。
聽著耳邊哼哼唧唧的嘮叨聲,他有一搭沒一搭附和著。
走到橋上,晚風揚起他單薄的襯衫,左邊臉頰是背上女孩垂下來的頭發,隨著有節奏的步伐來回磨蹭,癢意傳到心底。
程意綿身上的酒氣吹散不少,晃晃腦袋睜開眼,看到放大的側臉,彎著沒穿鞋子的腳趾,撒嬌的哭腔傳入左耳,“陸聿北,我凍腳。”
她的高跟鞋沾了汙漬,裝進塑料袋掛在手指上,僅有的一件西裝外套也包不住什麽,抬頭看向對麵燈火輝煌的酒店,“再堅持幾分鍾就到酒店了。”
“可是太冷了。”
“誰讓你出門不看天氣,穿得單薄。”
程意綿反手撓他脖子,張牙舞爪地,“我今晚幫你擋了那麽多酒,你不給我買衣服就算了,還責怪我。”
的確是他混蛋了。
陸聿北將她往上提了提,“明天給你買。”
“沒有自覺性,非要我說了你才知道買,答應的語氣又這麽牽強,算了,我不稀罕,不要了!”
“這麽有骨氣?”陸聿北故意逗她,“行吧,那就不買,正好省了一筆零花錢。”
牙齒咬得咯吱響,程意綿鎖定他紅紅的耳尖,手指捏著旋轉一圈,揪得更紅了,“在我夢裏竟敢不聽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陸聿北倒抽口氣,控訴無用但還是要說,“哪有姑娘家像你這麽野蠻的。”
“別鬧了。”
“買,你要鑽石我也買,行麽?”
程意綿的不快頓時消散,“這還差不多。”
華天中國城酒店是中國人開的,是塞納河畔的中式優雅。
辦完入住,背上的人雙臂收緊不想下來走路,他便繼續背著上樓,停在門口刷卡,燈亮後跨步來到床邊,解開脖子上的禁錮,剛喘上一口氣,轉身就被一道黑影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