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赤箭
◎千年難求好領導◎
不過很快,佟嬸開始問起她今天的經過,兩人聊起天來,她也就慢慢忽略那種奇怪的感覺。
說了一會兒,麵也煮得差不多了,白麵不算多,混著蕎麥麵和土豆粉一起,油辣椒加湯煮的,吃的時候加上小番茄做的鮮辣椒醬,酸酸甜甜的。
今天晚飯吃得早,她飯後也拉著佟嬸出去散散步,她算是發現了,老人家就是個閑不住的,屋裏屋外收拾完還耗不完她精力一般,有時傍晚還能去自留地裏刨兩鋤。
可她總覺得不是那回事兒,能休息誰不想休息呢?
擺爛達人的眼裏,一天不停轉的,除了精力無處消耗的小孩子,打工人誰不是被妖精掏空了似的。
她以前也聽農人和她外公閑談時說過,倒不是他們有多喜歡幹活,隻那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現代化以後科技手段上來了,可他們閑下來卻總是心慌。
總想著幹點事兒,安生立命的本領不能丟了,靠啥也不如靠自己。
她無法理解這種感覺,但她卻知道過度勞累並不好,再加上飯後扛鋤刨地一類的劇烈運動,還是能不做就不做。
開始來這兩天還不熟,又有這麽多事,她也不好意思多嘴多舌。
現在她發現佟嬸可真是個好人,自己也很喜歡她,自然希望人能長命百歲,所以今天就想了借口拉著人出去,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佟秋梅心裏其實記掛著院子裏那點還沒除完的雜草,但姑娘說想讓她陪著去一趟衛生室。
她初來乍到,又是個麵皮淺的姑娘,估摸著是不好意思,怕遇見人不知道喊什麽,她也就跟著走一趟。
至於活兒,她明天晚上再做吧。
躺在**的周東陽,見她媽難得肯晚上不借著那點亮光幹活,一時倒有些驚訝。
不過他媽肯稍微休息下,他自然樂見其成,隻是想起小姑娘剛才衝他使眼色時,眼下那塊“黑斑”也跟著上下聳動。
不由一笑,心虛地收起剛才有些癢意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在被單下輕搓一下。
怎麽覺得有些礙眼呢?
跟兒子打完招呼的佟秋梅,也就跟著蘇妍出去了,路過人家,有人的打招呼,一個個給她和人家互相介紹,沒人的,路過屋子也跟她說兩嘴。
梨花大隊不算小,總共有五百多戶,其中又以她們生產隊為最。
周是這裏的大姓,一路走過去,經過二十多戶人家,基本都是姓周的,和佟嬸家也都是親戚,往上數幾代就是一家那種。
到了衛生室,之前的小學徒周園也在,說是他師傅過兩天要回來了,他準備好好收拾一下。
他口中的師傅叫周大鍾,隊裏正經的赤腳大夫,六七十歲的老爺子,算是她們的爺爺輩。
佟秋梅倒是多問了兩句,原來鍾大爺現在還不能手術,需要好好調養,他老人家在城裏住不慣,又放心不下家裏的事兒,家裏人坳不過他,隻得由著自家老爺子回來休養。
按理說他是不適宜再操勞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個閑不住的,估摸著不來衛生室看看是不放心的。
既然過來了,蘇妍問過佟嬸意見,也就幫著收拾一下,也算是先了解工作。
別說,還真有意外之喜。
這一粒粒豆狀物,不是決明果子又是啥?
治佟嬸夜盲症的藥有了,她也就沒多耽擱,晚上回去就把藥煎起來了。
中藥重調理,如國人講究中庸之道,非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會用猛藥。
蘇妍也不期望喝一次藥就立竿見影,佟秋梅卻很高興,治病什麽的她不知道,但單看她兒子最近的恢複狀態,便覺得這妹娃是個有真本事的。
當然,蘇妍的收獲也不止這一項。
她發現衛生室裏還保存得有種麻,周園說是他二大爺去年留的種,本來準備今年種的,但當時他發病急,也沒來得及交待。
他知道這東西不好種,不然縣裏供銷社也不會賣這麽貴。眼見著播種時節過去了,也隻能幹著急,現在打算留著藥用。
鍾大夫家大兒子,也是他堂叔周愛華,前兩天特地來跟他說,不準鍾大爺再下地幹活,種他那些草草木木。
他自己工作不能來,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他,要辦不好就揍他。
可他能攔得住他二大爺嗎?那公豬都能上樹了!
這不是沒辦法了,他今天便準備把東西帶回家烘幹好保存。
他二大爺回來自己找不到種子,那也就不用他再攔了。
蘇妍來恰好遇見,順便問了幾句,就跟他說想先借幾個,自己種試試。
周園經曆那天的事,對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姑娘是佩服得很,所以聽她說到時候還他多一倍,他也絲毫沒懷疑對方會種不出來。
甚至在蘇妍問他知道哪裏有菌棒時,還熱情表示衛生室後麵就有,鍾大爺自己喜歡種點東西,菌棒竹杆子一類東西,後麵都堆著呢!
第二天她要正式上工了,當然不可能一直有人來看病抓藥,她工作時間倒是很靈活。
前世更多是看到洗幹淨的天□□實,媽媽還喜歡和骨頭一起燉,看著晶瑩軟糯,但一口咬下去,其實還是苦的。
至於其它部分,則是沒見過實物的,聽爺爺講一莖而上,而且名作赤箭,便是因其形如一支金色箭矢。
天麻因沒有綠葉進行光合作用,與真菌共生,因而種植需要不少菌棒。
想著想著,蘇妍在滿腦子黃澄澄的天麻堆中,睡了過去,夢裏還被苦得呸了好幾口。
晨光熹微,一抹淡淡的紅霞從屋縫漏進來,灑在蘇妍臉蛋上。
聽到隔壁佟嬸悉悉索索的洗漱聲,雖然很不願承認,蘇妍也不得不接受,這會兒她得起床。
果然,沒一會兒就聽見佟嬸子敲了兩下門,低聲喊她起床了。
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拿上佟嬸蒸的紅薯,上工鈴也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那是個大銅鍾,掛在村口的大槐樹下,之前蘇妍路過還繞著好奇看了兩圈,現在輪到自己受這奪命鈴摧殘,之前那點新奇的喜歡也就沒了。
除了農忙大家都要整天下地,平時工作都各有分工,像佟嬸,不算青壯勞動力,又是有手藝在身上的,農閑時的活還是很輕省的。
大隊裏有個食品加工廠,規模不大,主要是做梨罐頭水果脯一類的東西。
梨花村不負其名,村口進來一大坡的梨花樹,她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花期,之前還沒怎麽注意,後來才發現果實掛滿枝頭,雖然還沒成熟,但也蔚為壯觀。
不知道周隊長哪裏找來的樹苗,還不隻是一個品種,她看還有部分是黃桃、雪桃、甚至還有形如柿子的蟠桃。
而負責種植技術和培養的,據說是省裏的專家,前幾年下來,可不是讓他們得了便宜嘛!
後世很多這類產業,難的就是後期管理和技術支持。
但現在土地收成是大家的,東西也都是按人頭分,人才技術是現成的,這片桃林倒還好好經營了這幾年。
從第二年掛果開始,他們從公社賣到市裏省裏,名氣都打得差不多了,周圍也有好幾個村子跟著種。
也因此,村子雖然離城鎮遠了些,但並不是窮,反而因為有營生,大家日子過得不錯,至少這幾年,也沒哪家人挨餓受凍。
“本來隊裏的桃樹苗就是公社主任的關係弄來的,自然不可能隻向著我們一個大隊,其它大隊要種,公社也支持,又有我們現成的例子在,人才樹苗都給他們準備著,還能種不成嗎?”
蘇妍聽著大隊長這略帶驕傲的抱怨,心裏有些想笑。
從公社的角度,自然希望產業規模越大越好,大家生活都好起來,才是真的惠及於民。
但對於梨花村這種先開頭的,後麵的跟著學,東西多了,自然也賣不上價,也就多賺了早一年的那茬果子錢。
但這事確實沒公社也辦不成,沒道理放下碗罵娘,所以說歸說,別的村要支援的時候他們還是要大方,這點格局他還是有的。
何況他們幹了加工廠後,還可以直接在附近村子收果子,倒是方便了不少。
“那加工廠是誰想出來的?”她是很佩服的,這個人這時候已經有了產品深加工的想法,好厲害!
“是陽子,說他去隔壁省買鑽孔機的時候看到過那邊賣果幹罐頭的,小小一袋,量不到幾個水果量,卻貴得可以買上一筐他們的桃子。”
說到這裏,陷入回憶中的大隊長難免感歎。
“你說這娃咋這能呢?要不是咱們沒那個條件,他還想自己生產罐頭玻璃呢!”
蘇妍:……她也不知道呀,可是她確實也覺得好能耐哦!
大隊長看人帶著點迷茫,隨著他的言語露出敬佩,除此之外,卻是沒有別的。
想來是還沒開竅呢,大隊長內心感歎一番
他也不好和人姑娘多說,見人沒事兒,他也就告辭了,還得先去找陽子說道說道。
蘇妍看大隊長來去匆匆,明顯是很忙的,可還是抽空來看看她這個剛上崗的新人,頓時感覺大隊長人真的好好哦!
她雖然沒有工作過,但以前有人去外公店裏做針灸或者火罐的時候,有人就會喜歡嘮嗑,她可沒少聽人吐槽領導各種奇葩。
如此看來,這個大隊長實在是太好了,她來後,吃穿住行啥都給她考慮不說,剛才還怕她不適應,說了好多讓她不要擔心的話。
這樣的領導真是千年難求呀!
怪不得這村裏風氣比原主之前待的地方好那麽多。
而千年難求本人,此刻正快步走向周東陽家。
作者有話說:
【〔時珍曰〕赤箭以狀為名;獨搖、定風以性異而名;離母,合離以異為名;神草、鬼督郵以功而名。天麻即赤箭之根。——《本草綱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