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百部+天門冬+徐長卿
◎【三合一】撕破臉◎
蘇妍看出來這是個不信任自己的人, 也就沒再多費口舌。
反正她的目的也隻是想證明一下這事跟大喜手裏的吃食無關,不想小孩子因此心裏留下陰影。
小孩卻聽得很清楚,吵著他媽:“媽, 我要, 快給我!”
楊囡心裏很排斥, 不想卻見自家老媽顫巍巍去牆角花盆裏弄了些, 然後遞到蘇妍手上。
臉上是一片雲淡風輕:“不管有效無效,總不能害了三貓去。”
又對著自己女兒道:“你可別小看妍丫頭,雖然她才給我治了這半天,但我感覺我這老寒腿, 輕鬆了不少。”
蘇妍知道楊奶奶這是在幫自己說話, 她學的醫術講究中庸調理,即便是有效果,也不會如此立竿見影。
她老人家這是怕女兒不相信她,讓她難做呢!
蘇妍衝她露出個乖乖的笑容, 又對著門口的大喜道:“大喜子,這事雖然不是你的錯, 但是呢,因為你沒問清楚,讓三貓吃了東西, 確實更疼了, 所以姐姐也罰你來幫我洗藥, 我們一起把三貓治好好不好?”
果然, 大喜眼睛一亮, 有些怯生生跑到她跟前, 拿著藥就去洗, 一點也沒敢看其他兩個大人。
倒是楊奶奶跟著走出來:“大喜子, 這真不關你事,是三貓弟弟自己饞嘴,才會長潰瘍。”
她雖然不懂為什麽會長,但她自己也長過,那都有創口了,再放些辣的進去,可不就疼嘛!
說到底還是小三貓自作自受,別人又怎麽會知道他這種情況,沒得人家好心分享你吃的,還要受怨怪。
三貓這會兒也過來,拉著大喜的衣角:“大喜哥哥,是我自己想吃,你不壞~”
大喜這才露出一絲笑容,用幹淨的那隻手摸摸三貓圓乎乎的小腦袋,開始認真幹起活來。
敷上後雖然沒立馬好,但也緩解了不少,說起來薔薇還是比較難得,要不是楊奶奶恰好種了點,今天的事情怕是還得有一番波折。
其實她也打上了那盆花的主意,不過目前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薔薇雖然不是那麽好活,不像她扡插的月季,不久就長新芽了。
但她可以放沃土裏試試。
這也是她近來的又一發現,沃土裏植物的成活率貌似比現實世界高很多,至少她目前在裏麵沒有發現過死亡植株。
而且貌似裏麵的季節也不是那麽分明,當然這點她還在對比實驗中。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麽冬天她也就可以避免白菜蘿卜鹹菜幹的輪番洗禮了。
雖然她還不曾經曆過,但光聽佟嬸描述,就已經夠她犯愁了。
想到著,蘇妍回家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次日,蘇父說什麽也要拉著自家閨女去一趟百貨商場,買最時髦的衣服。
昨天老黎家那閨女不就穿了條布拉吉裙子嘛,偷偷擱那顯擺呢!別以為他沒看見。
他蘇慶華還幹得動,可不能讓自家閨女自懺形愧了去。
聽到這番說詞的蘇妍:……
現在的爹們都這麽自己卷自己的嗎?
她對此興趣並不大,要說她對漂亮衣服沒想法,那也不是。
隻是現在流行衣服是布拉吉,以夏季衣物居多,但料子並不透氣。
考慮到耐用性,純棉衣物又耐不住多次清洗,特別是她這種夏季衣服不每天洗就覺得很髒的人。
但你要說買來穿個一年壞了換了,以現在布票的珍貴程度和普通衣物的價格,她又覺得太奢侈。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管住腳,不去看那些,心裏也便不會惦記。
不過比起這些,另外一件事更要緊。
“爸爸,你工作辭了沒?”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原來他哥一個月工資隻有三十五塊,之前給她寄三十塊,家裏就留五塊家用。
可是城裏什麽東西都得靠錢票買著吃,五塊支撐日常開銷就抓襟見肘,何況兩人還偶爾吃點藥。
於是他爸就找了個臨時清潔工的活,最坑人的是,人家臨時的起碼有十六十八塊,他爸這隻有十塊。
理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說她爸身體不好,讓他幹這活已經是他們好心幫忙了。
然而他爸要幹的活可一點沒比一般人少。
髒累不說,每天淩晨四五點就得起,她爸這身體本來就有些久勞成疾,需得好好調養,如此作息下去如何好得。
她問完,便見蘇慶華有些討好地笑了起來:“閨女呀,這工作挺輕鬆的,幹著不累,這點活你爸還是幹得了的。”
“讓你辭了就辭了嘛,我在鄉下又用不了多少錢,再說我現在也有工資了,哥那邊的錢票維持生活綽綽有餘,你養好身體別讓我們擔心才是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爹顧著呢!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蘇妍看就知道他根本沒往心裏去,這事還得和她哥商量商量,實在不行就隻能來硬的。
在她爸幾番催促下,蘇妍還是逛了一圈這時代的百貨商場,其實說是商場,就是幾個縱橫的巷子,裏麵一排賣著一類商品。
最後她買了一件淡藍色格子裙和一雙板鞋。
其實她還挺想買雙小皮鞋的,但最便宜的都要三十五,還巨醜。
用他哥的工資水平換算一下,就是花了一月七千的工資,買一雙不是品牌質量一般還巨醜的鞋,怎麽想怎麽不劃算。
原主的那雙還是她哥攢了兩個月工資,當成妹妹十八歲生日禮物送的。
不得不說這一家子,都有點寵妹(女)狂魔,長此以往,也難怪原主會有些單純,那麽容易受人挑撥。
想起這事,蘇妍也就問了出來。
“哥,秋梧姐呢?我來三天了,怎麽都沒見到過她人呀!”
蘇烈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道:“聽說最近好像準備下鄉了!”
蘇烈沒說的是,其實那妹子之前有來找過自己,說不嫌棄他腿上有殘疾,希望他可以和她結婚,這樣她也不用再下鄉走一遭。
當然人家原話沒有說得那麽直白,但他聽著意思也差不多。
可是他想到妹妹還在鄉下,自己卻在城裏結婚生子,享受天倫之樂,便覺得心有愧疚。
而且他總覺得秋梧妹子現在怪怪地,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了。
這些話他原本不想跟妹妹說,但看她明顯還很掛念對方的樣子,還是覺得提醒一下比較好。
他雖然希望妹妹永遠單純天真,看見世界所有美好,但也不希望她傻傻被人騙了去。
蘇妍聽他哥說完,再看他態度,倒也不是對人有多念念不忘嘛!
“那哥,她有說我什麽沒?”
“沒啊!噢,她有說你還小,偶爾跟她抱怨覺得爸不公平,但都是小孩子脾氣,讓我不要介意。”
嘖嘖,聽聽這語氣,蘇妍暗自咋舌。
原主記憶裏雖然對兩人間的對話不清楚,可現在蘇烈這邊的轉述可明擺著呢!看似大度勸說,實則挑撥離間,就想讓她們一家人生疏呢!
可是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呢?蘇妍想不明白。
好奇心驅使,她尋了個機會,來到隔壁的筒子樓。
說起來方秋梧和她哥這個青梅竹馬,來得也有些牽強,兩人都不是一個院子的。
不過她家在斜對麵筒子樓,蘇烈小時候就是個熱心性子,遇到過一次方秋梧被人欺負,然後英雄救美。
之後她便喜歡跟在蘇烈後麵,而後者嘛,漸漸也習慣了這個人在。
要說他哥對方秋梧沒點年少的喜歡,蘇妍是不信的,而原主記憶裏的秋梧姐,也一直知心溫柔,是她默認的未來嫂子。
如果沒有她哥意外傷腿的事情發生的話,他們估計現在都已經在一起了。
可就是在那之後,方秋梧雖然也來看過幾次,但雙方都不再提及此事。
直到後來,她來說自己父母堅決不同意她再跟蘇烈在一起,她也鬥爭了很久,但最後父母都以斷絕關係要挾了,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蘇烈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雖然有些不好受,但還是毫不猶豫表示彼此之間沒什麽,還安慰了對方一番。
那時原主對這樣一對被棒打鴛鴦的人好一番憐愛,這一變故也並沒有影響她對方秋梧的親近。
甚至很多她不好和爸哥說的,都會告訴這個大姐姐。
蘇妍現在以一個局外人角度看來,自然覺得有問題,但身在其中的人,卻未必能發現問題所在。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也沒什麽人,倒是雜草叢生的鐵門旁,居然還有株直立百部。
她走過去,趁沒人注意,移進了沃土。
正準備再找時,便聽一個中年男音道:“是妍丫頭吧,來找你秋梧姐?”
蘇妍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便看見一個油膩大叔,臉上帶著些笑意。
他雖然笑著,蘇妍卻本能地覺得不舒服。
她知道這是方秋梧的父親,是肉聯廠的一個主管,也因此,能在缺吃少喝的年代,長得腦滿腸肥,還前後娶了三任老婆,生下九個孩子。
她點點頭,並不想和眼前人說太多。
但對方卻像沒能察覺她的冷淡,自顧自道:“聽說你學醫了,這是又發現了什麽草草藥?唉別說,叔肩膀也有點疼,你給看看?”
蘇妍:……
“可是可以看,但叔,我一般會先收看病費。”
對麵人一噎,隨即又笑道:“哎呦你這女娃,還跟叔開起玩笑來了,大家這關係,還弄這些幹嘛,沒得生分!再說了,你這也不是正式的,叔這不是免費給你學習的活例子嘛!那我們那屠夫學徒要學殺豬還得花錢買肉呢!說起來,我也沒問你要錢,還是便宜你了呢!”
蘇妍也是見識了:“那抱歉了叔,我這人不喜歡占人便宜,心虧!”
肥大叔還待說什麽,就見一個年輕女孩款款走來,一臉笑意挽住蘇妍胳膊:“我爸跟你開玩笑呢!妍妍你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蘇妍聽著她半嬌半嗔的語調,心裏隻覺怪怪的。
原主的記憶蘇妍都有,但就是和這位方秋梧的對話卻非常模糊。
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對方也是和她一樣的氣運之女。
就是不知道這位是哪裏的同鄉或者是另有機遇。
但根據他哥之前的態度看來,這位和她一樣是後世穿來的同鄉可能性不大。
甚至有可能是暗搓搓破壞她們家庭和諧的因子,她蘇妍怎麽能讓這樣的人一直上竄下跳呢!
因而她前來打探,就是為了知己知彼,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麽角色。
不想一來就遇見這麽一副場景,不得不說,她跟這位方秋梧還真是有些氣場不合。
蘇妍猜得不錯。
方秋梧來這已經幾個月了!
她也叫方秋梧,不過她來自二十多年後,那時她前夫蘇烈早已去世,她便順理成章跟了那位,生活倒也非常富足。
要說不好也是有的,因為自己有朋友前妻的身份在,對方怎麽也不肯給她個名正言順的名分,讓她一直有些見不得光。
對此她也苦惱許久,但一次偶然聽到那位跟他新看上的小妖精接電話,才知道,對方最嫌棄的還是自己就跟著他時已經沒有第一次了。
這世得知自己回來,她最開始想的就是直接去找對方,趁著現在自己年輕漂亮,直接做他的原配夫人。
那樣她不僅可以理直氣壯處置那些小妖精,還不用小心討好男人,反正不管怎樣,家產都有她一份。
她順著前世知道的信息去了他老家,看到住在茅草棚渾身髒兮兮的曲建,一點沒有後世富豪大佬的矜貴模樣。
如果說回到這裏讓她生活水平下降十級的話,那茅廁邊的茅草棚就是下降一百級。
方秋梧實在說服不了自己現在去跟著他過這種苦日子,因而又不得不把心思暫且收住。
期間她也不是沒考慮過前世的丈夫蘇烈,畢竟她嫁他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他腿疾,工資頗高,又不怎麽花錢,她手握經濟大權,在這幾年日子過得也還算不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那個原本病死在鄉下的妹妹,居然活著回來了。
她和蘇烈算是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人有多疼愛妹妹,學校發了一顆糖都能一路揣兜裏帶回去給妹妹的人,你能指望他給自己留多少東西。
蘇妍又喜歡和她聊天,她自然也知道,她下鄉後,蘇烈工資基本都給她寄去了。
因而她也就歇了心思。
大不了自己再等幾年,搶在曲建發跡前答應和他結婚,以他現在的條件,還能娶一個城裏姑娘,可不就得對自己感恩戴德。
計劃是很美好的,但奈何現實迫人,家裏三個哥姐去鄉下,就兩個工作崗位被後媽握住了,自己眼見有下鄉的危險,可不就得另想法子。
結婚自然就是其中一條。
前世也有這麽一件事,不過那時她和蘇烈已經定下婚約,隻是蘇妹去世,那段時間才沒辦酒席,所以她沒有為此困擾過,也沒怎麽記在心上。
但這世有她之前疏遠關係的表態,蘇烈那邊又提了沒婚約這回事,她還是單身青年,可不就遇上了。
她是真的不想下鄉,可是眼下的法子,找曲建他家自己就是鄉下茅草棚,還比不上一般下鄉。
蘇烈就成了她眼前最好的選擇。
那晚她輾轉反側,最後覺得隻能對不住曲建了。
她覺得自己可以先和蘇烈在一起,當然最好讓他自覺配不上自己,這樣她使點法子保住自己清白之身,將來再和曲建說清楚。
前世她們相遇時,她已經快三十了,曲建還是很愛她,哪怕有些前赴後繼的小妖精,也沒人在男人心裏能越過她去,因而她相信到時候對方也會接納她,她還能名正言順做曲太太。
至於蘇烈工資的事情嘛,她嫁過去了,還能拿捏不了這個?
想到此,她對著蘇妍更加和顏悅色了。
蘇妍被她這笑弄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明明也沒多熟,幹嘛裝出這麽個感情深厚的樣子。
哦不對,原主和她確實還蠻熟的。
她也跟著笑了下,算是回應,隻是接下來說的話卻並不怎麽讓人笑得出來。
“所以,秋梧姐姐,你對我這麽好,是因為你想嫁給我哥哥嗎?”
方秋梧沒想到她這麽直咧咧說出來。
而且她要和蘇烈結婚是一回事,說成她想嫁,弄得她跟嫁不出去似的。
壓下心中情緒,換上一副假笑,假裝害羞道:“你個小丫頭,亂說什麽呢?來找姐姐幹嘛,是不是想我了?”
說著準備去摸蘇妍的頭,被她輕巧躲開。
“秋梧姐姐現在不要摸我頭哦,我有聞到你手上的豬油味唉!”
方秋梧:……
掛著僵硬的笑,她隻得再次邀請對方去家裏,免得她又沒輕沒重說出些讓她不好收場的話來。
但現在她意識到此為時已晚,對方已經再次開口:“進屋坐就不必了,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一下我哥之前借姐姐的五塊錢,畢竟當時哥哥腿傷後,您的態度讓哥哥也知道了,現在兩家就是普通鄰居,這點錢我大哥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開口,隻能我來問一下了?”
見對方麵色鐵青,蘇妍也非常有良心地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補充了兩句:“不過秋梧姐姐你不用有壓力噠,這個錢我們現在也沒有急用,就是怕你貴人事忙忘記了,所以來小小提醒一下哦!”
說著還掐著小拇指比劃了一下,跟證明真是小小提醒似的。
然後一臉雲淡風輕,拍拍手上的土:“任務完成了,那我就先走嘍!”
她乘風而去,留下兩個人麵麵相覷。
還是方爸先反應過來:“這姑娘什麽意思,你先跟蘇烈說的要斷?”
他挺了挺自己肚子上的肉,滿眼狐疑看著自己這個二女兒。
方秋梧咬咬牙,一副委屈十足的樣子,道:“爸,你別再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他先提的。”旋即飛快往家裏跑。
方便本就是個人精,一見女兒這反應,哪還有不知道的。
這一看就是嫌棄人家腿傷了,所以不想在一起,讓人家看出來了。
多老實的好小夥呀!而且不是這腿傷,還不一定有這正式工作呢?
一個月三十五塊,和他都差不多了,隻是福利差點,但他家人口簡單,這些將來不都還是她的。
偏他這個女兒,蠢得把大好的機會弄丟了。
方便覺得自己回去得開個家庭大會,可別讓其他人跟著這麽蠢。
且說蘇妍回了家,是方家閨女先嫌棄蘇家小子腿瘸,蘇家小子才提出退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小巷。
如果說以前人們都是敬重蘇烈人品,現在又多了一層,替這小子可惜。
晚間蘇烈回來看著自己妹妹欲言又止,蘇妍也很快察覺了。
在他跟前左右歪頭,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蘇烈輕輕叩她腦門一個暴栗:“你去找方秋梧要五塊錢了?”
蘇妍點頭,歪頭問:“怎麽了,哥哥心疼秋梧姐姐了?”
蘇烈無奈笑,又磕了她一下:“瞎說什麽,隻是都是很久前的事了,那時也沒說讓人還,而且……她確實也不容易。”
蘇妍認真看向他哥,發現他真的隻是在陳述這件事,倒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蘇烈看她眼珠子轉來轉去的,猜到這丫頭鬼靈精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但也沒必要讓家人擔心,便解釋道:“放心吧!多久的事了,而且當時訂婚也隻是覺得合適,說不上什麽非誰不可。”
蘇妍看他說得認真,倒不像是受了情傷的模樣,至於說她不容易的話,其實她也可以理解。
畢竟他哥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心軟人,原主小時候家裏條件還好,他的零花錢一大半都會被他用於買東西給可憐的小娃娃吃。
如此,她今天行動的最後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了。
這麽個人,不撕破臉,她怕對方再暗戳戳搞小動作。
原本她哥腿傷,她選擇取消婚姻,這點是個人選擇,她也不可指摘,畢竟真能同甘共苦是模範,不能以此要求普通人。
對此,她唯一一點小心機可能就是讓蘇烈主動提出來,倒也算不是多大的問題。
可明明兩家沒關係了,又暗中挑撥自己兄妹關係,最後還想藕斷絲連,來一段“我不嫌棄你”一類的回頭戲,誰看了不說一句惡心。
別以為她傻白甜,不知道最近新一批青年下鄉,這位這是想走他哥這邊的門路呢!
他哥有正式工作,她的妻子自然可以留在城裏,到時候哪怕隨便找個臨時工,也不是特別大的難事。
蘇妍就看不得這種有事跑一邊,好處都想占的人。
忿忿不平趴著石圍欄,順便欣賞一下他哥顛勺的英姿,不得不說她們老蘇家的基因,真好!
兀自沉醉在自己的得意中,冷不丁被兩聲咳嗽嚇到。
蘇烈笑了笑:“黎叔,您就別嚇唬她了。”
對麵中年男人笑了笑,對著蘇妍道:“倒不是有意的,我這最近不是咳嗽嗎?,聽說你學醫,能給叔看看不?”
說著想起什麽是的,端出一盤白麵餃子:“知道你個小丫頭要看診費,你看這個可以抵了不?”
蘇妍黑線了,沒想到她對著方便大叔的敷衍言論,也被傳了出來。
蘇烈那邊看妹妹這表情,也忙幫著拒絕。
最後到底拗不過,留下來一半。
黎明前這病斷斷續續快一個月了,之前也買過藥,但就是沒什麽太大效果。
蘇妍看了看他的情況,最後道:“叔您這是熱咳,之前的藥都按寒咳處理,難怪沒好!”
黎明前雖然不懂醫,但蘇妍的話易懂,他驚奇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咳嗽是熱出來的?”
“也可以這麽說。”蘇妍點頭,“不過您別擔心,不是什麽大問題,咱們用點天門冬就行,還不用去藥店抓藥了。”
“這東西我也沒有啊?”
“很常見的啦!”蘇妍就記得她在哪個地方看到過,跟他描述了一番:“繁茂的細小針葉,中間夾雜著一顆顆鮮紅果實,果實沒熟時是草色帶白霜。”
黎明前似懂非懂,不確定自己認不認得出,又不好意思輕易露怯。
一旁的蘇烈看得直搖頭。
黎明前也不是傻子,一看兄妹倆這官司,就知道,自己鐵定被戲弄了。
他倒是個好性子,打趣道:“好小子,都帶著妍丫頭學會糊弄你叔了,當心叔不給你介紹對象了哈!”
蘇烈:……
蘇妍:哈哈哈哈哈
最後還是蘇烈先解釋:“叔,妍妍說她明天要去趟後山,你要和她一起去不?”
所謂後山,也不過是一個還沒有開發的小山包,因為現在縣城樓層普遍不高,這幾年生態又保留得還算不錯,因而看起來比較高。
蘇妍開始提出也去看一看,蘇烈一直不同意,後來總算同意了,但堅持要陪著。
可他腿還在複健期,暫時不方便多行動,更別說走山路了。
最後說定蘇慶華陪著去,現在多個黎明前,自然更為方便。
蘇妍其實也就是想找個由頭,畢竟她來這是為了治腿,要是掏出來的藥太多了,怕引人懷疑。
而後山雖小,但靈氣不錯,也因此一直沒有開發。現在上麵草木繁茂,說不定真能給她帶來驚喜。
次日蘇妍先帶著她爸去辦了辭工手續,然後三人一起上了山。
按蘇慶華的說法是可以自己去辭,但蘇妍怕她和她哥好不容易勸動的,人轉頭又不去辭了,所以還是自己親眼看著辦了手續才安心。
她哥現在去辦公室了,除了之前獎勵的一百塊,每月還多了兩塊錢。她目前雖然隻有八塊的工資,但以後藥材收購站辦起來,肯定還有得長。
所以她家真不缺錢,犯不著要他爸去日曬雨淋辛苦掙。
路上不少常見藥材,蘇妍選擇性采了些。也幫黎叔找到了天門冬,甚至自己還找到一株小人參,他爸也采到一朵靈芝菌。
三人正準備回城,便聽見一陣呼救聲。
幾人對看一下,順著聲音方向走去。
穿過半人高的灌木林,入目就是一個神情焦急,頭發有些淩亂的女子。
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子,此刻正躺在地上,腿上傷口還留著血。
蘇妍走近看了幾下,對女人道:“先把她毒血吸出來呀!”
女人懵懵懂懂,還是跟著她的指導照做。
蘇妍讓他爸等她吸完,讓她用她們帶的水簌口,自己則往四周找去。
人很快回來,手裏拿著一株草藥,頭發上還叉著一支幹樹枝,蘇慶華有些好笑地幫女兒拿下來。
狹長的葉子,細而長的莖幹,果實似五角星,星上五個綠色小圓粒呈花瓣狀鋪開。
這也沒有煎服的條件,她直接找來石頭,把手裏的徐長卿搗碎,再把藥敷在對方的傷口處。
她忙活完,黎明前已經開始和對方聊了起來。
蘇妍還從來不知道原來隔壁黎叔是這麽一個話嘮。
她就聽著他一路嘮嗑,嘮到對方男的逐漸有了血色,準備慢慢騰挪下山,他還一邊搭把手,一般繼續。
蘇妍在旁邊默默給大佬遞水壺:說了這麽多話,一定渴了吧!
黎叔接過喝了口水,她爸接上位置,但他自己也隻是稍事休息,又繼續嘮。
倒是那個女的,本來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幹粗活的人,這一路走本來就比較累,又不得不應答著他的話,這會兒已經氣喘籲籲了。
他們把人送到最近的衛生所,也就離開了。
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不想又被黎明前拉到了派出所。
聽到黎明前說出一大堆自己的今天的經曆,又把他從交談中得到的信息都跟警察一一交代了,最後以警察同誌說他們會密切關注結束。
蘇妍都驚呆了,還可以這麽操作。
見小丫頭一臉迷蒙,黎明前說道:“其實我也隻是有疑問,他們穿著打扮和口音都不像本地人,出現在後山本來就奇怪。”
“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呀?”她還是不懂,一個外鄉人而已,誤入山裏也正常。
“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很多特務可會做戲了,人家先製造機會讓你救他,然後再感恩戴德,順便和你做朋友,這種情況你肯定不會懷疑他,他走近你身邊套取情報的機會也就來了。”
不得不說這種方法很適合宮鬥的,雖然蘇妍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什麽可套取的地方,但萬一人家的目標本來就不是她,隻是誤打誤撞了呢。
國家麵前無小事,這種事情自然還是小心謹慎些好,所以她也就聽從黎叔的安排。
不想見她陷入沉思,還頗表讚同地點點頭,黎明前又嘿嘿兩聲笑起來。
然後蘇妍就撇見她爸朝對方翻白眼。
又聽他道:“當然,就算真沒什麽也沒什麽,我們隻是講了這件事,沒有知情不報,並表達合理懷疑,以後真出了事,別人也不會懷疑我們跟他們是一夥的。妍丫頭呀,你還得多學學這些招數。”
蘇妍直呼好家夥,還能這樣提前證明清白。
卻見她爸白眼翻得更明顯了,拉著她快步走上前,嘴裏還不忘刺道:“可別教壞我們家乖丫頭,要教教你自家閨女!”
“噗”一刀插在胸口上,整棟樓誰不知道,黎霜和他爹黎明前經常吵架。
她爸這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嘛!
果然,被紮了一刀的黎明前,腦袋頓時耷拉下去了。
蘇妍好笑,主動走慢些,一行三人回了家。
這晚一家人好好聚了一聚,蘇烈特地買了城裏的名小吃,準備為蘇妍餞行。
蘇烈的腿針灸已經差不多了,其他就是一些後期養護事項,可以直接交給爺倆,她過段時間再來查看情況就可以了。
或許是兩位家人格外親近,讓蘇妍都沒有無法融入的感覺,仿佛原本就是一家人。
這樣的溫馨相聚時光自然讓人不舍,但奈何她現在是一名在鄉下打工的社畜,又沒有後世方便的交通和隨意的人員流動。
以至於明明就在一個縣,家人相聚卻困難,想到此,她難免對某人有了絲不講道理的怨念。
終是交代好一切,在蘇烈各種暗示她不能瞞著他再與人有進一步的動作中,踏上了回鄉的中巴車。
這事她還沒告訴蘇爸,相信他哥會成為她的嘴替。
至於她哥擔心的事……拜托,她們現在連小手都還沒有拉上,要到這步,未免提醒太早了些。
不管內心怎麽腹誹,蘇妍不可否認,自己已經開始有點想念她的冤種哥哥了,也有些掛念,那個剛在一起就離開她外出的男人了。
後半程路上無事,在一連串顛簸中,她現在倒是能適應良好,至少,她已經不會被顛吐了。
就是味道有些難聞,她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想起別的事情。
雖然那天楊囡態度不太好,但她麵對自己這種高傲和不信任,也確實說明了一個問題。
就是身份承認上,她現在確實可以說是無證無照,完全憑著村裏人的信任,當了這麽一個赤腳大夫。
方便肥大叔的輕視和黎叔叔的玩笑,無一不在表明這一問題。
哪怕在隊裏,鍾大夫他們還有正式任命和衛校培訓證明,而她,什麽都沒有。
看著是光鮮亮麗了,其實內裏一架空殼。
換言之,如果哪天出了一件事,讓村裏人反對她,她就立馬一無所有了。
仔細想想這種處境其實很危險。
可是她也犯愁,這年代又還沒有醫師資格證。
他外公是拿了第一代證書的人,但她記得好像都是九十年代去了。
這個事情她姑且放在心上,看有沒有辦法,別讓她一出了村,就人人把她當笑話講。
回到熟悉的鎮上,她還不知道怎麽回去,三四公裏的路程,要說走起來也可以,但內心有點拒絕。
反正她要去買點東西,在這等等看有沒有隊裏熟人也不錯。
找了半天沒找到,倒是在車站附近看見正焦急等待的周秀兒。
“秀兒,你這是怎麽了?”
“蘇妍姐?”小姑娘滿臉震驚,進而眼睛一亮,“你可回來了!”說著不由分說拉著她往裏麵跑。
拐角巷子的陰涼處,正停著一輛板車,車上躺著個人,裏裏外外被包得密不透風,隻能從露在外麵的眼睛,依稀可辯出來是個女人。
聽周秀兒喊嫂子,蘇妍猜出這事周東陽隔房堂嫂王翠翠。
她之前見人是挺著個大肚子,這會兒應該剛生產完,估摸著是還在坐月子。
“怎麽就把人挪這了?”她這幾天在家,不知道是在哪生產的。
“在衛生院住了三天,這不是產婦身體有些虛弱,建議能去大醫院裏看看,所以就想著今天帶著去了。
“那是準備坐大巴去?”這會兒她看產婦坐起來都比較難,能受得了這顛簸?
說到這個,旁邊的王翠翠男人周南峰也笑了,“陽子說他卸完貨就開車帶我們去。”
“他回來了?”蘇妍眼睛一亮,就迎來兩人促狹的目光。
“嫂子這麽包著不熱嘛?”蘇妍轉移話題,這六七月的天,她正常長衣長褲都熱,別說產婦這裏三層外三層的。
周南峰連忙解釋道:“醫生說她缺血氣,我媽說本來抵抗力就弱了,不能凍著。”
蘇妍有些好笑,這大概是這年代人的共通想法,她知道一時難以糾正,隻委婉道:“你就穿一件短袖,你凍著了嗎?”
周南峰搖頭。
蘇妍道:“這不就得了,她雖然現在抵抗力弱些,但也是正常人的感知,不信你問她自己熱不熱。”
作者有話說:
【徐長卿又名鬼督郵。
醫藥典故:相傳唐代的皇帝李世民,有一次外出打獵的時候,不小心讓毒蛇咬傷了,病情十分嚴重,於是馬上招來禦醫救治,但由於情況比較複雜,禦醫也素手無策,隻能通過張榜的辦法,讓民間中醫來救治。
有一個叫徐長卿的民間大夫,認為自己可以幫皇帝解決這個問題,於是就揭榜進宮了。
他進宮的時候帶了一種叫“蛇痢草”的草藥,每日煎好後讓皇帝服用,效果很不錯,第二天病情就有了明顯的轉機。
李世民當然很高興,召見他時就問他:先生所用之藥,效果不錯,不知是何藥?徐長卿剛想回答,但轉念一想,又不敢回答了。
原來李世民被毒蛇咬了之後,非常害怕,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非常忌憚“蛇”字,還專門下過一道聖旨,誰都不能再提“蛇”這個字,否則都要治罪。
一旁的大臣,看出徐長卿的窘迫,於是就解圍道,此藥尚未有名,懇請皇上賜名。
李世民嗬嗬一笑說,既然是先生治好我的病,那就以先生證明命名可好?於是徐長卿這個中藥名稱就沿用到了今天。——《神農本草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