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賀燃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柏鋒臨會留下來,但柏鋒臨說了,他會回來,那麽他就等著。
於是賀燃點了點頭,應道:“好。”
柏鋒臨嗯了一聲,轉身往外走,經過陳言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陳言下意識抬頭挺胸站直了,柏鋒臨伸手,陳言亂翻的領子被他翻正了。
“別毛毛躁躁的,”說著,柏鋒臨收回手,插回了兜裏,“嗯?”
陳言喉結滑動著,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應道:“……對不起,柏總,我,我下次……下次會注意的。”
陳言簡直欲哭無淚,搞不好就直接沒有下次了,回頭他就因為左腳先邁進公司被開除了。
柏鋒臨沒空管他是左腳還是右腳先進公司,這隻是個善意的提醒罷了。他今天一天幾乎都耗在了病房裏,工作上的事沒顧得上管,現在得跟助理安排一下後麵幾天的工作。
出了病房,柏鋒臨坐著電梯一路往下,隨著數字的跳動,柏鋒臨想,還是把某人叫回來好些。
數字定格,柏鋒臨出了電梯,他撥了一通跨洋電話。
那頭很快接通,略帶不滿的聲音很快透過揚聲器傳進柏鋒臨的耳朵。
“最好給我一個大清早打電話的理由,不然——”
威脅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柏鋒臨打斷了,“阿征。”
被叫做阿征的男人閉了嘴,瞌睡勁頓時煙消雲散,他停了片刻,道:“師兄。”
病房裏,陳言等柏鋒臨離開了有一會兒,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沒幾秒,又被路洄揣起來去給賀燃倒水喝。
陳言也不敢抱怨,乖乖跑去倒水。路洄在他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問賀然要不要睡會?
賀燃搖頭,說再靠著坐會,睡久了脊背都硬了。
路洄就笑了,笑著笑著又來氣了,“就拍個戲,也能把自己搞成槍傷住進醫院來,啊?可真行。”
賀燃默默聽著,末了弱弱反抗了一下,“那個,不是真的子彈,就是空包彈……”
“怎麽?”路洄眉毛一豎,“要是真子彈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躺在這裏說話?不得給你來個對穿啊?”
賀燃知道再說下去路洄就要炸了,趕緊閉嘴,眼神示意身後倒完水就縮著不過來的陳言,趕快過來分擔火力。
陳言想說他不行,他不敢,但賀燃又看著實在可憐,小臉慘白不說,還得遭受路大魔王的摧殘,真是讓他於心不忍。
於是他大義凜然地端著水杯過去了,“我……”
路洄一回頭,陳言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我給賀燃,弄,弄……點水喝,你看,看他嘴唇都,幹,幹裂成啥樣了。”
言下之意路洄你還好意思對病人這樣嘛。
路洄當然不好意思了,他剛才就是太生氣了,氣賀燃拍戲太拚命,不顧自己身體,可這事細說起來,跟賀燃也沒什麽關係,他是受到傷害的那一個,而責任方呢?能怪劇組嗎?能怪搭戲的那個演員嗎?不能。
隻能說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意外擊發了空包彈。
誰都怪不得,但帶來的後果,卻是要賀燃去承擔的。
經濟損失什麽的,都是其次,身體健康才是重中之重。
路洄氣不過啊,但這也沒法說,隻好起身給陳言讓開位子,然後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看陳言拿著小勺給賀燃小心翼翼地喂水喝。
柏鋒臨再回來病房,已經很晚了。
路洄坐在椅子上低頭發消息,陳言坐在沙發上困得不住地點頭,聽到輕微的關門聲,他猛地抬了下頭,看見是柏鋒臨,頭一下不點了,瞪大眼睛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對麵的路洄被他誇張的動作弄得直皺眉,剛要說他兩句,轉而想起什麽,起身向後看去。
柏鋒臨插著兜走過來,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了,身上帶著很重的涼氣。
“柏總。”路洄看了眼**淺淺睡著的人。
賀燃睡得並不太/安穩,眉頭一直皺著,麻藥已經過了,胸口時不時傳來的鑽心疼痛讓他沒法睡得太踏實。
“睡過去沒多久,半個小時吧,就是睡得不安穩,時不時額頭就要冒汗。”
柏鋒臨大約也是意識到了自己身上帶著些涼氣,堪堪在床尾停下,站著看了一會賀燃,轉過身跟路洄說:“辛苦你了,回去睡吧。”
路洄剛想說他留下來,還沒張口,就被柏鋒臨揮了揮手,“別說了,回去好好休息,”他半開玩笑似地補充道:“後麵有你忙的,不差今天這一晚上。”
“好吧。”路洄想了想也是,也就不再糾結了,拖著行李箱走之前還把眼巴巴望著他但又擔心賀燃的陳言給順走了。
沒了那兩人,顯得有些空**的病房,一時間隻有賀燃輕微的呼吸聲。
柏鋒臨鬆了鬆領帶,脫了西服的外套扔在沙發上,拉過病床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做工精致考究的白色襯衫袖口被他倦了兩道上去,露出有力的手臂。他往後靠了靠,以一個放鬆的姿態靠在椅背上,眼睛卻落在陷在病床裏的那人身上。
臉本來就小,這下又沒了血色,看著可憐得要死。
柏鋒臨歎氣,印象裏的賀燃,除了剛見麵那陣,很少會有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看得久了,柏鋒臨心裏總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著,他也就這麽做了。
賀燃緊皺著的眉頭,被一雙手輕輕撫平了。
掌心下麵的睫毛顫動著,有些癢,柏鋒臨輕聲說:“睡吧。”
夜色漸深。
柏鋒臨進了浴室,水聲嘩啦啦響起來的時候,賀燃睜開了眼睛。
其實在柏鋒臨的手放在他眉宇上的時候,他就醒了,隻是有一點貪戀掌心的那點溫度,才遲遲不肯睜開眼睛。
所以也就聽到了柏鋒臨那句帶著點若有似無溫柔的“睡吧”。
賀燃嘴角不可抑製地揚了揚,悄聲堆著浴室的方向說了句晚安,心滿意足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
路洄和陳言來了個大早,拎著早餐進來的時候,柏鋒臨還在睡。
他個子高,大概有189,所以蜷縮在沙發上腿都伸不開看著就有些可憐。賀燃倒是已經醒了,他示意兩個人動靜都小一點,別吵著柏鋒臨。
陳言比了個OK的手勢,順便揚了揚手上提著的早餐,無聲道:“有助於你恢複的,特別好。”
他和路洄起了個早,特意去買了清淡又有助於病人術後恢複的早餐,然後又給柏鋒臨打包了一份他平常貫吃的,然後順便還給他帶了幾套衣服。
賀燃嗯了一聲,剛要說什麽,沙發上蜷縮著的人醒了,他看了眼病房裏的幾個人,像是沒反應過來,之後一頭紮進了浴室。
路洄慶幸,幸好昨晚柏鋒臨的特助給他打電話,不然現在他估計已經被柏鋒臨打發下去買衣服了。
賀燃一邊慢慢喝粥一邊回味剛才柏鋒臨有點沒睡醒的樣子,頭發還有點上翹,跟他平時一貫強勢冷淡的模樣有點大相徑庭,想著賀燃就笑出了聲。
正好柏鋒臨擦著頭發出來,他問賀燃笑什麽。
賀燃差點被粥給嗆著。
柏鋒臨納悶歸納悶,但也沒有多問什麽,拿著路洄新買的西裝進了浴室。
陳言給賀燃拍了拍背,一臉緊張地問是不是我粥喂太快了,抱歉抱歉。
賀燃搖頭說沒事,跟你沒關係。
陳言噢了一聲,這次勺子裏的粥舀得更少了,所以等柏鋒臨再出來,賀燃那碗粥也才喝了不到半碗。
柏鋒臨閑著也是閑著,把粥從陳言手裏拿過來,“我來吧。”
陳言趕忙起來讓位,和路洄在一旁一起看著柏鋒臨給賀燃喂粥喝。
陳言覺得自己有點麻,柏總今天怎麽看怎麽不對勁,這對自己員工也太好了吧,員工工傷了,他還親自給喂粥的啊,霸總做到這份上也可以了。
他一點也不記得昨晚柏鋒臨還提醒他時,他心驚膽戰的那股勁,現在滿腦子都是柏鋒臨真是個好老板,跟他們家賀燃一樣,都是體恤員工的好老板。
賀燃本以為他昨晚留下來照看他已經是極限,畢竟他晚上口渴了,這疼了,那疼了,都是柏鋒臨起來照顧他,當然,不是沒有尷尬的時候,晚上想去衛生間的時候,他其實不想麻煩柏鋒臨的,因為他真的沒睡多久,可他自己又沒法從**起來,動作一大了胸口就疼。
沒辦法,最後還是柏鋒臨扶著他進的廁所。他跟柏鋒臨小聲說了謝謝,然後表示他可以出去了,他自己來就好。
柏鋒臨嗯了一聲,都快走到門口了,他又折回來,不放心地說:“你行嗎?”
賀燃一把拉住褲子,辛虧沒脫到底,不然這也太尷尬了。
“我行吧……”
柏鋒臨剛被叫醒還犯著困,現在倒是清醒了,直接說:“算了,你都這樣了,行什麽行?”
說著手就放在了賀燃鬆垮得病號服上。
賀燃臉刷得就紅了,幸好衛生間的燈不那麽亮,柏鋒臨估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然賀燃得鑽到地底下去。
現在一想起昨晚的事,賀燃臉上就發燙,心不在焉地喝完粥,柏鋒臨問他還要嗎?他搖頭說不要了。
柏鋒臨嗯了一聲,這才顧得上自己的早餐,他匆匆吃完,沒待多久就囑咐路洄和陳言兩個照顧好賀燃,然後出了病房。
他去找主治醫師聊一聊賀燃的身體情況,昨天沒顧得上。
得知真的沒什麽問題,好好休養以後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之後,柏鋒臨一直懸在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回病房的時候,倒是意外碰見了一夥人。
電影《緊急行動》的製片,導演,還有一眾主演都來了,現在被他的保鏢攔在了門外。
路洄正在跟他們交談什麽的樣子,遠遠看見他過來了,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柏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