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保護(上)
終於哄走了燒得迷迷糊糊的方宸,溫涼長舒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打算安穩地睡一會兒。
忽得,麵前‘咚’地一聲砸下一個重物,溫涼受驚似的立刻坐直,看著方宸抓著一隻塑料盒子,盒裏盛滿鑰匙形狀的餅幹。
溫涼無語地捏起一隻餅幹。
“狐狸,你餓瘋了?是鑰匙,不是鑰匙餅幹。”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鑰匙。你當我傻?”
“……”
溫涼隻能哦嗬嗬地笑了笑。
方宸盯著餅幹盒。
“你不吃?”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不高興,手裏的小刀翻飛,再配上刀背亂糟糟泛著橙光的電子,整個人顯得陰森森的。
溫涼覺得自己敢說一個‘不喜歡’,方宸就會接一句‘那就去死吧’。
“喜歡喜歡,太喜歡了。”
溫涼軟趴趴地認慫,趕緊從盒子裏捏起一片餅幹,咬了一小口。受了潮的餅幹,幹巴巴的夾著一股發了黴的味道。溫涼實在食不下咽,隻好叼在嘴裏,懶洋洋地嚼著。
方宸就站在原地看他,神色越來越不悅,又問了一遍。
“不喜歡?”
方宸立刻轉身,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翻出來一瓶渾濁的水壺,握著溫涼的後頸,把壺嘴抵在溫涼柔軟漂亮的嘴唇上,半隻腳踏在椅子上,以一個充滿壓迫的姿勢,把溫涼圈在自己懷裏。
“那就喝水。”
溫涼差點被狐狸的好心嗆死。
他捂著嘴大聲咳嗽,趴在方宸的肩上,無可奈何地輕輕揉他滾燙的側頸。
指尖的向導素隨著推按緩緩擴散,方宸的頸部像是燎了一層火燒雲,紅得惹眼。
方宸的呼吸越發急促。
這一次,他沒能被溫涼的向導素安撫下來,反而像是喝了提神的興奮劑,如狼一般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溫涼的雙手。
溫涼被盯得背後發毛。
“又幹嘛?”
方宸俯身湊近,忽得攫住溫涼的右手,把壺裏的水全都倒在溫涼的手上。
濕淋淋的水流繞著溫涼漂亮的骨節滴下,像是白瓷瀝水。
方宸眼睛輕眯,而後,一把叼住了溫涼放火的指尖。
溫涼的指腹蹭過柔/軟微/濕的觸感,還有一陣輕一陣重的磨/咬,像是誤入野狼巡獵,被標記領地。
咫尺之距,方宸略微抬眼,就那樣直率地看著溫涼,深黑的眼睛像一塊無暇清透的寶石。
溫涼微怔,輕聲笑。
“鬆開。”
方宸眉頭微皺,重又咬住指腹,在雪白的皮膚上印下了兩道齒痕。
顯然,他不喜歡被人命令著做事。
溫涼喉結很緩慢地向下滑了一滑。
久違的心湖潮生,像是有人明目張膽地闖進他圍起的禁區,膽大包天地投了一塊石頭,砸出了一汪泉眼。
甚至,還眯著眼睛搖起尾巴,一副住客入主的理所應當。
溫涼試圖把手取回來,可手腕卻被緊緊捏住。
麵對溫涼的拒絕,方宸甚至鼻哼了一聲。
溫涼失笑,眼睛緩緩地彎了彎。
他手肘隨意搭在桌麵上,被吞/吃的手指輕輕刮過某狐狸的舌尖,姿態慵懶,笑意若即若離。
“咬疼我了。鬆開好不好?”
一貫吃軟不吃硬的某狐狸像是被拿捏住了死穴。
他不情不願地鬆開了他的獵物,眉峰下壓,顯然是十分不滿。
溫涼得逞地偷笑,抬手揉了揉又乖又凶的狐狸,趕緊拿了一塊小餅幹往狐狸嘴裏塞,邊塞邊笑:“自己嚐嚐。”
方宸咬著餅幹,臉皺了起來。
“這個怎麽這麽難吃?”
“對啊。你再仔細找找,說不定會有更好吃的東西。”溫涼哄狐狸逐漸上手,他撐著額頭,指向更遠處的地方,“那裏,和那裏,你多去逛逛。”
等體力耗盡了,某隻狐狸應該就會乖乖倒下睡了吧。
溫涼美滋滋地想著。
“可以。”方宸抬手,抓了一把小餅幹,塞進溫涼的嘴裏,“你先吃這個,別餓死了。”
溫涼:“……”
誰來救救他。
世界終於安靜了。
送走狐狸,溫涼大功告成般撲進自己的臂彎間趴著休息,可不過一分鍾,背後又響起一陣堅定急促的腳步聲。
溫涼扶額,無奈地抬起頭。
“這麽快就又...”
這一次,方宸找到了一隻夏旦。
溫涼‘噗’地一聲,險些把唇邊的餅幹碎噴出了半米。
“夏向導?你在這裏幹什麽?”
夏旦手指叩著褲縫,站得筆直,不安地看著溫涼和方宸,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情況。
方宸握著她的手,讓她用自己的電子在空中比劃。
夏旦老老實實地寫了一行字。
‘逃課了。’
溫涼沒看出來,這樣一個老老實實的小姑娘也會逃課。
“你不是很喜歡龔霽嗎?怎麽第一節實踐課就逃了?”
夏旦垂著眼睛,耷拉著腦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白狗。
溫涼不想多管閑事,隻懶懶地揭過了這個話題:“那你怎麽會被關在這裏?你在這裏呆了很久嗎?”
夏旦搖搖頭,誠懇地比劃了一個‘1’字。
溫涼:“哦,一個小時。”
夏旦:‘一晚上。’
說完,羞澀揉了揉肚子,笑得臉蛋紅撲撲的。
溫涼:“……”
剛才的機械臂報廢,大概全仰仗方宸和夏旦的通力協作。
真夠團結的。
夏旦不經意間掃到了方宸的臉色,她琢磨了一下,打開隨身的背包,在裏麵拿出了一個簡易的行軍背包。
背包裏麵歸置的整齊,外傷內傷的藥碼得規規矩矩,包裝上麵貼上了保質期和主要對症。
她從裏麵拿出一支紅外溫度計,小心翼翼地測了測方宸的體溫。
意料之內的高熱,夏旦沒有猶豫地又拿出一板白色藥片,紅著臉遞給了溫涼,然後握著方宸的手,在空中輕輕比劃。
‘這是退燒藥。’
溫涼:“怎麽隨身帶這麽多藥?”
夏旦搖搖頭,沒有多說,反而向前推了推,指了指方宸。
溫涼無語:“小夏旦,你遞給我幹嘛?你喂給他吃唄。”
誠實的夏旦:‘我不敢。’
溫涼:“我就敢了?”
夏旦跟溫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溫老前輩認命地拉過方宸滾燙的手心,好聲好氣地喊:“這個比餅幹好吃,狐狸,來,張嘴,啊~”
方宸跟看傻子一樣看著溫涼,冷笑道:“你當我智障?”
溫涼鬆了口氣:“那好嘛,你自己吃。”
方宸:“不好吃,不吃。”
溫涼:“……”
連夏旦都沒忍住細細地笑了笑。
溫涼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邏輯思辨能力極強的方宸說服,親眼看著他吞下了退燒藥。
“算了,自己動手吧。”
溫涼從凳子上站起來,決定自食其力,找一找毯子和被褥,準備打個地鋪睡一覺。
身後的方宸緊緊地跟著,抱著手臂,不說話也不笑,一副保鏢的冷淡表情。
溫涼轉了一圈兒,正撞上方宸的胸膛,倆人差點鼻子眼睛都貼在了一起。
溫涼倒退半步,捂著臉悶道。
“狐狸,你到底要幹嘛?”
“你為了我受傷,我應該照顧你。”
“你這不是照顧我,你這是摧殘我。”
溫涼哀怨地感慨一句,忽得聽見旁邊夏旦細細密密地敲著牆,示意兩個人過來。
溫涼蹲下,看見夏旦正守在一張長桌下。
那張長桌對應的牆麵鋪著的牆紙碎了,隱約露出了長方形的輪廓。
“小夏旦,撕開看看?”
夏旦點點頭,用力撕扯牆紙,在橘色電光的躍動下,一扇生了鏽的鐵門赫然而立。
“呦,真有貓膩啊。”溫涼抬了抬眉,卻沒有要入內的意思。
開玩笑,惹禍上身多麻煩。
不管裏麵有金山還是銀山,都跟他沒關係。
溫涼正要鑽出去裝作沒看到,手臂被方宸用力一拽,直接一個仰麵八叉摔到了地上。
方宸嚴肅:“你受傷了,我來幫你。”
溫涼:“?”
方宸兩下鑽了進去,輕巧拉開了門。
他轉頭,淡淡道:“不用謝我。”
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