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點頭
◎得知道行情◎
出了育嬰堂, 秦如玥也沒有坐上馬車，而是跟沈默一起走在路上。
“有一對夫妻前幾年把孩子放在了育嬰堂。”沈默道，他想到那些孩子清澈又單純的眼神, 讓人不忍找出那個孩子。
孩子的父母都已經招供了, 也說明他們為什麽報仇。說來說去, 都是要命的仇恨, 他們的親人被人殺了，那個人還代替他們親人的身份活著，代替他們的親人當官過好日子。
如果單單是如此也就罷了，那個人還對他們趕盡殺絕。他們逃出來, 隱姓埋姓, 日子再難過都咬咬牙堅持下來。
“他們為了報仇，殺了人，進了大牢。”沈默道，“雖然他們情有可原, 但是也逃不了被流放的命運。他們的孩子就是在育嬰堂。”
“他們報仇了，被抓了, 怎麽還牽扯出孩子？”秦如玥疑惑。
“背後有人。”沈默道，“單單靠他們又如何能殺了一個官員。他們把孩子放在育嬰堂，也是怕孩子出事, 怕別人用孩子威脅他們。他們卻不知道人家早就知道他們的孩子在育嬰堂, 也是用孩子逼著他們早點動手。”
“查到背後的人了嗎？”秦如玥問。
“還沒有。”沈默道, “死去的那個官員, 一個頂替別人人生的人, 官職也不是他的。”
“那個孩子就讓他待在育嬰堂吧。”秦如玥道, “沒有必要去找出來。一個小孩子, 哪裏知道那麽多。”
“他剛剛到育嬰堂的時候, 估計也就是幾個月大。”沈默問過了那對夫妻，那對夫妻都交代了，他們也希望沈默能放過他們的孩子。
“那就更不知道什麽了。”秦如玥想到育嬰堂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都比小，要是把那個孩子揪出來，那個孩子以後在育嬰堂可能就會被孤立，“他跟他的父母無緣。”
“是。”沈默點頭，那對夫妻確實算是為孩子考慮了，但是他們付出的也少。讓孩子待在育嬰堂，什麽都不知道為好，也就不用背負沉重的包袱，“那些孩子沒有父母疼愛，也可憐。”
“他們還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秦如玥道，“有的孩子就隻能出去乞討，吃不飽穿不暖的。”
秦如玥有時候遇見小乞丐，她也會幫一把。有的小乞丐就是別人手裏的棋子，那些大乞丐利用小乞丐去乞討更多錢，大家都更同情小孩子。
“不錯。”沈默出京做事的時候，有時候風餐露宿住在破廟的時候，他都還有看到小乞丐。有的小乞丐是被趕出城鎮，小乞丐沒有地方去，就隻能去遠一點的破廟，“長公主已經做很多了。”
“略盡綿力。”秦如玥無法完全去忽略那些小乞丐，如果她不是長公主，如果她手裏也沒有這麽多錢，或許她就不管，“有的事情，是躲不過的，就算是眼瞎，都能感知到。”
一個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情。知道了，就無法不去做一點事情。
寧安長公主府，鄭家的人過來，他們的意思就是鄭敏君的年紀大了，該給鄭敏君定親了。
鄭大夫人過來，而寧安長公主嫁的是鄭二爺，而不是鄭大老爺。寧安長公主跟鄭大夫人做過妯娌，兩個人當妯娌的時候關係還算可以，矛盾也不是特別多。
主要是鄭老夫人為難寧安長公主，還有就是鄭二爺太過心軟，家裏的小姑子就想著她手裏的東西。
寧安長公主再見到鄭大夫人，隻覺得物是人非。
“敏君的年紀也到了，該定親了。”鄭大夫人道，“母親便讓我過來問問。敏君到底是姓鄭，她的親事……”
“得看敏君自己。”寧安長公主道，“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她的歲數不小了。”鄭大夫人道，“跟她同齡人都已經生兒育女，她還沒有成親，到底不大好的。”
“我是縣主，就算我三十歲都沒有成親，我也不會被廢了。”鄭敏君從門外走來，她知道鄭家來人了，就趕緊過來。
鄭敏君可不希望母親跟鄭家人商定她的親事，母親跟鄭家是有過節，可是過去了那麽多年，也許她的母親就不多去想那些事情了。她母親就是希望她早早出嫁，不希望她一直待在家裏。
如果他們還在外地，或許還能拖一拖，他們回到京城了，鄭敏君的親事就不能再拖。
“縣主。”鄭大夫人一聽見鄭敏君的話，她就感覺鄭敏君的脾氣一定不大好。
鄭敏君來京城這麽多天了，她都還沒有去鄭家。鄭大夫人懷疑鄭敏君根本就沒有想著要去鄭家，她又看向寧安長公主，多半是寧安長公主把鄭敏君教導成這樣的。
“鄭大夫人。”鄭敏君道，“我的親事不用你們操心，別打我親事的主意。”
“是老太太關心你。”鄭大夫人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讓鄭敏君嫁到老太太的娘家，老太太想讓她來說這些話，可她瞧見鄭敏君如此，反倒是不好說，“老太太給你相看了幾個，隻等著你過去看看，等著你點頭。”
鄭大夫人沒有說是老太太娘家那邊的人，她想著這麽說或許會好一點。
“我不點頭呢？”鄭敏君挑眉，“你們還要摁著我的頭，讓我點頭不成？”
鄭敏君來到京城之後有打探過鄭家，鄭家早就不如早年。這些人就等著鄭敏君去一拖多，鄭敏君不願意去給鄭家人填坑。鄭家人家道中落，那也是因為他們自己不敬皇室。
“你們是長輩，就能逼著我不成？”鄭敏君又道。
鄭大夫人麵露尷尬，鄭敏君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還真不怕別人說她不敬長輩。
“母親，若是你們要說我的親事，我也說了，我看不上的人，你們答應了，我也是不應的。”鄭敏君道，“你們要說我不孝也好，說我不懂得規矩也罷，我都不可能順著你們。”
鄭敏君不是寧安長公主，她不可能聽這些人的話。鄭家人那些年都不怎麽關心她，現在倒是跑出來了，真當別人不知道他們的心思麽。
“今天，表妹還說昭陽姨母會不會更希望要我這樣的女兒。”鄭敏君故意這麽說，“我去給昭陽姨母當女兒也好，隻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應。”
寧安長公主沒有昭陽長公主厲害，那些人根本就不怕寧安長公主。主要是他們以前欺負過寧安長公主，他們就覺得寧安長公主比較容易妥協。
鄭敏君也恨自己的母親不夠有能耐，明明母親也是長公主，母親竟然還挺他們這樣囉裏八嗦。
“先這樣吧。”鄭大夫人起身，她可不想繼續留下來看鄭敏君的冷臉。
還沒等鄭大夫人走出門口，鄭敏君就道，“母親，你以前所受的委屈，你不報複回去也就罷了，還想著讓人再欺負你嗎？是這麽多年沒有被人欺負，就心癢難耐，要他們再欺負你嗎？”
鄭敏君故意說給鄭大夫人聽的，一般情況下，她也不這樣跟寧安長公主說話。鄭敏君就是有些生氣，母親為何還要見鄭家人，就因為自己這個女兒是鄭家女，母親就得這般嗎？
鄭大夫人加快步子，一點都不想繼續多聽下去。
“母親。”鄭敏君看向寧安長公主。
“好了，你大伯母走了。”寧安長公主道，“你這個強脾氣，確實跟你姨母比較相似。隻是你到底不是你的姨母，你昭陽姨母是皇上的親姐姐，我尚且不如她，更何況你。”
“母親，你很奇怪。”鄭敏君道，“你都敢在昭陽姨母的麵前說親上加親，怎麽就不敢在鄭大夫人的麵前說讓他們滾呢？’
“那是你的大伯母。”寧安長公主強調，“等你出嫁以後，鄭家那邊興許還能成為你的依靠。”
寧安長公主也是怕自己後麵的這個駙馬到時候不管鄭敏君，還有鄭敏君的其他弟弟妹妹，他們也可能少管鄭敏君。鄭家人也算是鄭敏君的娘家人，多一個娘家也是好的。
“我又沒有在他們的跟前長大，我那個父親還有別的兒女，您還指望他們以後在我受欺負的時候為我做主？”鄭敏君道，“他們真要是幫襯我，也可能就是想從我這邊撈到好處。”
鄭敏君又想著若是自己真的是昭陽長公主的女兒就好了，自己和趙雪貞換一下。可惜不可能，如果她們真的對換了，她們的脾氣也不可能跟現在一樣，那也就沒有對換的意義。
“那些年，您給他們的東西還少嗎？”鄭敏君道，她沒有親眼看到過，也曾經聽母親說過幾句。
“你這般不給他們麵子，也不怕他們說你。”寧安長公主道，“你都要說親了，名聲壞了，可怎麽辦？”
“怕什麽！”鄭敏君道，“我是縣主……”
“京城的縣主多著呢。”寧安長公主道，“你當你見過你昭陽姨母，她就會幫襯你嗎？你沒瞧見她是怎麽對待她自己的親生兒女的嗎？”
這也是寧安長公主之前想著親上加親的原因之一，她總覺得自己不那樣做，昭陽就不可能一直幫襯自家。
昭陽長公主說廢了趙元凱的世子之位，那就廢了，前後時間多短啊。
從趙元凱帶著鬱淑嫻上門，到他被廢世子之位，前前後後都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吧。
寧安長公主當時沒有在京城，她也能感覺到昭陽長公主的果斷，從信件的字裏行間能看出來。她來到京城又見到昭陽長公主，她就更加確定她這個妹妹強著呢。
其他人想要從昭陽長公主那邊撈到好處，怕是特別艱難。
“你別傻了。”寧安長公主歎息，“你今天用你姨母威脅你大伯母，威脅就威脅了，以後就不管用了。”
“……”鄭敏君發現自己跟母親的思維真的很難在同一條線，她不可能每一次都用昭陽姨母的名義去威脅別人。說一次還好，別人還覺得她聰明一點，說的次數多了，別人就會說她的臉怎麽這麽大。
鄭敏君就是要讓鄭家的人知道，鄭家無用了。
早當年，也是昭陽長公主把寧安長公主從鄭家這個泥潭拉出來的。
鄭敏君無法讓母親改變想法，或許母親的想法才是對的吧。大多數人都是跟她母親那般想，她有時候感覺自己跟這些人格格不入。
另一邊，羅翠芬在院子裏種菜，她不喜歡在院子裏種花，就想著種菜。種菜好，還不浪費地。
沈六爺還在那邊翻地，妻子要種菜，那就種菜，也就沒有必要去種花種草。
“聽說那些人都喜歡舉辦賞花宴，我在院子裏種菜，會不會不大好？”羅翠芬問，“要是他們來家裏，就看到那些青菜，會不會覺得沒有東西看？”
“沒事，種菜就種菜，我們家也沒有那麽多人過來。”沈六爺道，“那些身份高的人，你給了帖子，別人也不見得就過來。”
“今天，我在脂粉鋪子看到一個人，那個人還真是厲害，一點都不給她女兒麵子，在鋪子裏在其他人的麵前，她就直接落了她女兒的麵子。”羅翠芬在撒種子，“那個女兒也真是沒有用，還想著要娘的東西貼補她婆家，太不像話了。我瞧著那個女兒也是穿金戴銀的，怎麽她還有這樣的想法？”
“可能是想節儉一點？”沈六爺也不懂得。
“都說姑娘喜歡拿著婆家的東西補貼娘家，搜刮娘家的倒是很少見。”羅翠芬道，“當母親的倒是拎得清，女兒變成這樣，應當是她沒有教導好，她當年可能是在忙著其他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她忙著後宅的鬥爭，她丈夫是不是妻妾成群？”
“不清楚。”沈六爺道。
“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羅翠芳道。
“你見過一麵的路人，我又沒有見過，哪裏知道。”沈六爺委屈地道，“妄加猜測，還猜測錯了，那不就是侮辱了人家嗎？”
“也是。”羅翠芬想想也對，“以前，我們山腳上的鎮子上，那些稍微有錢一點的老爺，他們就喜歡納妾。”
實際上，按照朝廷的規定，那些稍微有錢一點的人，錢不是特別多，也沒有官職在身，他們就是沒有納妾的名額的。但是民不舉官不究，人家納妾又沒有在官府備案，沒有人去舉報他們，這也就不算犯法。
真要是被舉報了，府衙頂多也就是罰那些人交錢，打幾板子，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那就是要麽有錢，要麽有權勢，總得要有一樣，這才能名正言順地納妾。有的妾室，在家裏看似有名分，真要是算起來，沒有在府衙備案的妾室，那都是不合法的。
“村子裏還有人送家裏的姑娘去當妾。”羅翠芬道，“當妾，他們還能拿到多一些的聘禮……那也不算是聘禮，分明就是賣身錢。當妾室哪裏有那麽好當的，有人當了幾年的妾室就病逝了，娘家人都不知道她們在婆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們就是寧願讓女兒嫁給人做妾，也不願意女兒嫁給農夫。”
“這樣的人很多。”沈六爺四處遊曆的時候，他就瞧見過。他們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他們攔住那些父母不讓女兒去做妾，等他們走後，那些父母還是會送女兒去做妾，“你又有想法？”
“沒！”羅翠芬道，“就是遇見了就看見能不能拉一把，拉不了，那就算了。”
羅翠芬想京城裏的那些人多有錢啊，沒有那麽多人需要她的幫襯。她的身份低微，別沒有幫襯到別人，自己就遭殃了。
“你隻要記住這裏是京城就行。”沈六爺道，“就是委屈你，讓你得壓製自己的脾氣。”
“這沒什麽。”羅翠芬認為這不算委屈，隻要能賺錢送回山寨，這就行了。
寨子的那些人都沒有繼續當土匪，他們都有正經事情做，就是還是缺錢。羅翠芬想還是賺錢要緊，她也是正正經經地賺錢，沒有去打劫了。
她夫君說的對，不管她有沒有殺被他們打劫的人，那都是不對的。他們還是得靠著他們自己的雙手，這樣賺的錢才是幹淨的。
“等這些地裏長出菜來，我們也能省點錢。”羅翠芬道，“在外麵買菜太貴了。”
“讓下人去買，你還得親自去買。”沈六爺道，他沒有遣散那些下人，甚至還多買了幾個下人，就是為了那些人能更好地伺候好羅翠芬。
“自己去買幾次，總得知道外麵的行情。”羅翠芬更想自己做菜，就是她做的飯菜確實不如家裏廚子做的好吃，做了一兩次，就沒有再繼續做下去。
羅翠芬知道沈六爺本身就是一個比較享受的人，自己不能因為要省一點錢就讓夫君跟著自己吃苦。自己不覺得吃苦，可她夫君覺得是。
“還是我們那邊的東西便宜。”羅翠芬感慨，他們種菜去賣都賣不了那麽高的價格，一定是因為京城的有錢人多。
長樂伯府，包蘭初的寡婦姑姑帶著女兒來府裏，她的姑姑守寡幾年都還未改嫁，先前家裏問這要不要來京城，人家不來。今年年底，他們倒是過來了。
“我家姑娘的歲數也到了，也該給她說一門親事。”包大姑姑道，要還拿著帕子擦擦眼角，在長樂伯夫人麵前裝作難過的樣子，“我一個女人家，我也怕別人要吃絕戶，怕苦了孩子。”
包大姑姑想著娘家侄女要嫁入侯府做侯夫人，那麽自己的女兒呢，女兒是不是也能說上一門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