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哭聲

◎沒了婚約◎

村子裏有哭聲, 黑燈瞎火的,有人在那邊哭。可這個時候,誰會在那邊哭呢。

被滅門的那戶人家確實還有親戚在, 那些親戚都挺害怕的, 他們都不敢去哭喪。生怕他們哭了, 下一個被滅門的就是他們。

成風等人白天就已經進到這個村子, 他們還稍微避著村民一點。他們發現走在路上的人少,很多人家都關緊房門,有人出去勞作,也是早些時候回來, 一個個都不敢太晚回來。

稍微有條件一點的人家, 他們就去別的村子的親戚借住。借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拖家帶口的,親戚家哪裏來的那麽多房間。

大多數村民還是繼續留在本村,他們還得種地呢。躲得了一時, 躲不了一世,他們想的就是他們平日裏也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們應當不會有問題。

“去看看。”沈默的聲音也不高。

其他人都分散在別處,沒有都湊在一起。人一多,就容易被村子裏的其他人發現。

普通的老百姓沒有那麽多錢去點燈, 大多數屋子裏都沒有燈火。他們不是早早躺在床鋪上睡覺, 就是就著月光做一點事情。

沈默和成風走在路上, 他們還能聽到風聲, 風聲和哭聲混合在一起, 偶爾還有貓叫幾聲。

哭聲是從滅門的那一戶人家家裏傳出來的, 當沈默和成風進去的時候。聲音便停了, 這哭聲似乎是知道有人來了。

沈默眼睛微眯, 知道他們進來的人,應當就是在這一間屋子附近。他們現在出去找人,怕是也找不到。

這哭聲是有人搞鬼!

沈默可以肯定,很多看上去不能用正常現象解釋的怪異,最後查出來也是人為的。這些人善於偽裝,一個案件的凶手還不隻是一個人。

隨後,沈默轉頭看向門口,門口沒有麻繩或者犧牲,沒有鈴鐺之類的東西。那可能就不是他們進門的那一刻被發現,如果是進門的那一刻,聲音又是屋子裏發出來的,那個弄出哭聲的人應當就還在院子裏。

成風拿著火折子,點了火把,哭聲停了,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再過於輕聲,也沒有必要不點火。

沈默朝著成風示意,成風點點頭。他們在房屋內四處查找暗道,一般情況來說,尋常的村子都沒有暗道。特別是京城附近,京城附近的村子應當都相對安全一些,山匪也少。

在一個山匪出沒的村子,那些村子也很少挖地道躲進去。村民挖地道,山匪也能去找地道。那些山匪多半都是毫無人性之徒,他們燒殺搶奪,哪裏可能去管那些村民的死活。

村民主動交出糧食,山匪依舊不可能放過他們。

滅門案的宅子不算特別大,有三四間房間,另外還有客廳,院子,廚房是在外頭的。

沈默他們果然沒有找到地道,地道這種東西要是查起來,也很容易被人發現。特別是普通村民家裏的地道,那些辦案驚豔老到的人很快就能查出來。

房屋是那種土胚的房子,這樣的房子抗風力比較強,也不像茅草屋那麽容易就倒塌。有一處牆體是木製的,那些木板比較鬆,可以看出這些木板已經存在比較多年。有的木板能被掰開,稍微先挪開一點。

沈默彎下腰,挪開兩塊木板,他想要出去還有點難。他是男性,骨架偏大,得多移開幾塊木板。可他再移開別的木板,別的木板就直接歪了。

而沈默他們剛剛看這邊的木板的時候,木板沒有歪得這麽厲害。如果有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那人還得把木板弄好,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頭兒。”成風開口,“人跑了。”

“是跑了。”沈默點頭,“先去休息。”

他們沒有必要在這邊待著,被人發現了,其他人必定不可能過來。

沈默回去莊子,而成風則去別的地方。他們準備等白天再過來,打草驚蛇之後,再想著夜晚探查到線索,那就難了。

清早,太子早早就已經醒來,莊子裏的人忙忙碌碌的,灑掃的灑掃,澆花的澆花。

“太子表哥。”趙元塵見到太子急忙走到太子的麵前,“你起得真早。”

“你也早。”太子道。

“要練武。”趙元塵回答,“來到這裏,也得努力練武,不能停的。天天吃,還不練武,很快就會胖了,就更加不想練武了,身體懶惰,不行的。”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太子回想以前的趙元塵,趙元塵喜歡玩,一點都不喜歡練武。

太子還曾經聽姑母吐槽過趙元塵,說趙元塵就是出身好,不然,趙元塵這樣不努力的人,等到他長大以後該怎麽辦喲。

“我長大了啊。”趙元塵道,“得努力,等以後沒有待在侯府,也能生活。”

太子聽到趙元塵的話,他想到了趙元凱。太子和趙元凱相差的歲數大一些,他和趙元凱接觸少一點,跟趙元慎接觸多一些。

曾經,太子還想著找趙元慎的那個伴讀,皇帝說沒有必要,伴讀就讓別人去當,趙元慎隨時都能跟他們一起讀書。皇帝意思是伴讀基本就是太子的支持者,而昭陽長公主本身就是支持嫡出的,昭陽長公主的兒子也是,那太子就沒有必要非得讓趙元慎當伴讀,這樣還能空出名額。

“太子表哥,你看看。”趙元塵在那邊比劃武功招式,練了幾招之後又停下,“沈大人就是我的師父,師父教我的。”

“不錯。”太子點頭。

“是吧,還可以吧。”趙元塵道,“多學一點,也能稍微護著自己一點,讓母親少擔心一點。”

“你確實長大了。”太子道。

“嗯,我跟大哥不一樣,大哥才是沒有長大。”趙元塵道,“我也很久沒有瞧見他。”

趙元凱和昭陽長公主之間鬧崩,昭陽長公主不願見趙元凱,趙元凱被拒之門外,他幹脆就不多過來。他要臉麵啊,哪裏甘心總是看別人的冷臉。

可以說趙元凱的身上還有當世子時候的傲氣,不願意低頭。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認知,正想著一鳴驚人呢。

“是很久沒有瞧見他。”太子微笑,他不想跟趙元凱多接觸,他的父皇和姑母都放棄了趙元凱,趙元凱這一輩子都很難有大出息。

太子也得在趙元慎和趙元凱之間做出選擇,他跟趙元凱走得太近,別人也會揣測他是不是扶持趙元凱。例如等他以後當了皇帝,他就對趙元凱更好。

現實就是如此簡單,那些朝臣就喜歡揣測別人的意思。

“也沒有必要見他吧。”趙元塵撇嘴,“反正我不是很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家,餓不死的。”

趙元塵不擔心趙元凱,要是大哥沒有米飯吃,母親也會讓人送過去一些食物,讓大哥他們能度過難關。

鬱家,鬱大夫人大女兒被退親了,原本兩家都已經商定好的,眼看今年年底就要成親,卻出現這樣的問題。男方家的人也直白地說了,說他們對鬱家女的教養不敢苟同。

那家人跟吳大夫有些姻親關係,吳大夫確實沒有把鬱淑嫻懷孕的事情告訴外人,卻跟他妻子說了。他的妻子沒等吳大夫開口,她就猜測鬱淑嫻是不是懷孕,吳大夫便如實說。

吳大夫的妻子就跟親戚說,就這樣,鬱大姑娘的未婚夫家就知道了這一件事情。

鬱淑嫻先是當外室,假懷孕逼著昭陽長公主讓她嫁進侯府,後麵又是被分出來,再來就是在孝期懷孕。由於鬱淑嫻就是在孝期被揭發假懷孕,所以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孝期懷孕的。

鬱大姑娘的未婚夫家本來已經忍了前頭的事情,他們覺得鬱大姑娘和鬱淑嫻還是不大一樣的。而當他們知道鬱淑嫻這一次真的懷孕之後,他們就覺得鬱淑嫻太過不孝。鬱淑嫻之前還想著把流產的事情嫁禍到嫡母的身上,這也是不孝。

都是一個家裏的姑娘,人家擔心鬱大姑娘也是那樣的,這不,男方家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們就決定退親。

天底下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又不是隻有一個鬱大姑娘。

“怎麽這樣?”鬱大夫人送走了鬱大姑娘前未婚夫家的人,他們把婚書撕了,解除婚約。前未婚夫家也沒有要回其他的東西,而是把那些東西留給鬱大姑娘。

兩家目前也就是送一些禮,大頭的聘禮還沒有送。男方家也就不在乎那些東西,他們把東西留給鬱大姑娘,別人也不會說男方家過分。

鬱大夫人明白這一點,但她還是很氣憤。她都給女兒準備好了嫁妝,想著女兒能順順利利地嫁出去。

“母親。”鬱大姑娘也傷心,可再傷心也沒有用,前未婚夫家的人就是不滿意她,她勉強嫁進去,別人也會雞蛋裏挑骨頭,“這一家不行,就換別家。”

“女子被退親,要再說親,不容易。”鬱大夫人拉著女兒的手,“都怪鬱淑嫻,若非她折騰出那麽多事情,你也不會被退親。去年那一會兒,又想著時間緊,哪裏好讓你那麽快就嫁出去……”

鬱大夫人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讓女兒在那個時候就嫁出去,或許會好一點。

“不好。”鬱大姑娘道,“急匆匆嫁出去,夫家要對女兒不滿,還是會對女兒不滿。真要是嫁了,女兒的日子才真的不好過。”

鬱大姑娘勸慰她的母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們繼續惆悵也無用。

“沒了這一門親事,你……你……唉……”鬱大夫人擔心女兒很難再說到一門好親事。

“總能找到一門合適的親事。”鬱大姑娘道,“時間還長……”

“哪裏長了,你本來就該出嫁的了。”鬱大夫人道,“他們這個時候退親,你要再嫁,還得再定親,也得看別人願不願意。”

如今,怕是由不得他們挑選。

鬱大夫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隨隨便便就嫁給一個人,她自然自己對丈夫的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也不算太差了。有的人家都是把數字庶女當半個下人對待,還有當家主母苛待他們。

奈何出了鬱淑嫻這樣一個人,鬱淑嫻以前也是不敢多說話的。

鬱大夫人歎息,是自己沒有發現鬱淑嫻竟然是那麽惡心的玩意兒,自己的女兒到底被拖累了。

“今年年初,就應該讓你們成親的。”鬱大夫人又重複之前的意思。

“母親。”鬱大姑娘道,“您就別想著這個了,女兒又不是非得要嫁過去。難不成他不娶女兒,女兒還要上吊自盡威脅人嗎?”

“倒也不是……”鬱大夫人無奈,“翻過年,你都要十八了。”

鬱大夫人擔心女兒成為老姑娘,到時候,女兒就更難找到一個好婆家。

“您也別想著鬱淑嫻的事情了。”鬱大姑娘見鬱大夫人那麽不高興,也就沒有說妹妹不妹妹的,“父親不是還有學生麽,也許還是可以的。”

“寒門子弟嗎?”鬱大夫人道,她當然知道丈夫有學生,可那些家世稍微好一點的人不可能娶自己的女兒,家世差的……

“有功名的就不錯了。”鬱大姑娘道,“就女兒這樣,哪裏還能找到更加高門的親事。門當戶對的親事,都不容易了,倒不如找一個家世稍微差一點,但有才華的。”

當鬱淑嫻得知鬱大姑娘被退親之後,她不覺得是因為自己,而是認為男方早就想退親了,鬱淑嫻給趙元凱送茶點的時候,她故意跟趙元凱道,“大姐被退親了,她又傲氣得很,怕是要躲在屋子裏哭。”

“你要回去?”趙元凱問。

“……”鬱淑嫻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回去,她這一次是真的懷了,要是在娘家被推搡,這個孩子掉了,那麽她哭都來不及。

鬱大姑娘被退親那是鬱家其他人的問題,鬱淑嫻心裏這麽認為,可她也知道別人必定會怨怪她。

“等過些天再回去。”鬱淑嫻道,“不是我不想這個時候回去勸慰大姐,大姐要臉麵,要是讓我們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怕是都不願意出門了。倒不如等一等,先讓大姐把眼淚倒一倒。”

“那就等幾天。”趙元凱沒有意見,他還覺得鬱淑嫻太過心軟,鬱家的人對他不好,他還去。

“嗯。”鬱淑嫻示意趙元凱吃糕點,“母親他們好像都出京了。”

“母親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莊子上。”趙元凱道,“以前,我也有跟著過去。”

那個時候,秦如玥讓趙元凱多看看那些窮苦人家,而趙元凱認為那些人也不是特別辛苦。有人給那些人安排工作,他們的家屬也都被安排上,別的普通人家孩子上學要交束脩,而那些退伍士兵的孩子不需要交束脩,他們是受過傷,但他們也收獲很多。

趙元凱認為那些人得到的比失去的多,這也就夠了。隻不過他父親是先永平侯,是將軍,他也跟著要對那些傷殘士兵好一些。

當一個人沒有真正見到那些人的痛苦,就看到他們緩過勁兒的稍微好一點的日子,別人就覺得他們其實也不痛苦。

趙元凱也懂得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他當時說一些同情的話,秦如玥當他是真的明白。

秦如玥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有很多人一開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們很難去體會底層人民的生活。趙元凱恰巧是其中之一,當母親的對自家的孩子自帶濾鏡,也就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有問題。

“母親今年沒讓你去。”鬱淑嫻道,“我們要過去嗎?”

鬱淑嫻打探過了,昭陽長公主是去莊子上看那些傷殘士兵。

“那些人是父親的舊部,你身為父親的長子,理當過去看看。”鬱淑嫻道,做做表麵功夫,把握住人脈關係,讓其他人都知道趙元凱對那些人有多好。

在鬱淑嫻的前世,有很多商人就會去做慈善,也就是想著名頭好聽。做慈善還能免稅,一舉數得。

即便趙元凱不是世子了,這一部分的事情,趙元凱依舊可以去做。

“過去作何?”趙元凱道,“那些人都是說母親的好。”

“……”鬱淑嫻沉默。

“那些人是父親的舊部,如果不是父親,母親又怎麽可能去照顧他們。”趙元凱道,“一開始,他們還感謝父親,到後麵,他們眼裏就隻有母親,父親都靠後。他們都覺得是母親給了他們好日子!”

“這樣啊。”鬱淑嫻問,“父親不知道嗎?”

“父親知道,他就是由著母親。”趙元凱道,“父親若是不由著母親,母親也會設法逼父親讓步。”

在趙元凱的眼裏,昭陽長公主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搶奪了別人的功勞。他的父親在戰場上廝殺,而母親就躲在京城享福。

別的將軍,主母沒有去前線,她們也會安排別的女子去伺候將軍,而母親沒有。

趙元凱真不覺得江姨娘的存在是對昭陽長公主的侮辱,那都是人之常情,他父親付出了那麽多,他付出就是值得收獲更多的好東西。

“你也不必過去。”趙元凱道,“你去了,母親還覺得我們是想要用她的錢做臉麵。”

“……”鬱淑嫻真不知道怎麽說,雖然她有些厭惡昭陽長公主,但是她認為昭陽長公主的一些做法也沒有問題。比如昭陽長公主不認趙靜秋,比如昭陽長公主出了錢就要有她的影子在,名聲就得是昭陽長公主的。

小村莊裏,秦如玥去看那些傷殘士兵,看看那些小孩子,她便看到薑二爺正在教導一個小孩子念三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