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拒絕

◎長者賜◎

為什麽?

這還用問嗎?

錦衣衛凶名在外, 除了京城的人,其他城鎮的人也都知道錦衣衛有多麽凶悍。當錦衣衛的不是小人物要混口飯吃,就是原生家庭有很大問題的人。

而沈默就是原生家庭問題非常大的那一類, 如果他的生母還活著, 如果他父親沒有對他那般不好, 那麽他就能從文。

沈默當年可是差點中了狀元的人, 年紀輕輕,學識厲害,奈何那些人說他的品性不夠好,說他不夠孝順父母, 若是讓沈默當了狀元, 怕是不能服眾,也容易讓天底下的人都學習沈默的無情。

皇帝到底還是讓沈默當二甲進士,而沒有讓他進一甲。皇帝要重用一個人,這個人是一甲也好, 二甲也罷。皇帝認為沈默這樣身世的人,反而大有可為。

沈默轉去當錦衣衛, 有原生家庭的原因,也有他看到皇帝態度的原因。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對自己才是最為有用的。

“為什麽啊, 母親?”趙元塵又問。

“很多人都害怕錦衣衛。”秦如玥道, “當了錦衣衛, 朋友都變少了, 他們都怕你。”

“他們怕我, 這不是很好嗎?他們就不能欺負我。”趙元塵有些天真。

“錦衣衛做的事情多, 別人就會記恨他們, 一旦他們出了一點差錯, 他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秦如玥道,“不得善終的。”

普通的錦衣衛倒是還好,錦衣衛指揮使之類的官員,他們的下場未必就會很好。

秦如玥前世看電視劇的時候,錦衣衛可以是反派角色,也可以是正派角色。在女頻言情類的小說和電視劇裏,錦衣衛通常為正派角色,而在武俠武打劇,錦衣衛好壞難辨。

在秦如玥看來,錦衣衛也是普通人,錦衣衛就是一個職業,他們盡職盡責,倒也不能說他們有錯。

“那些人不好說是其他人的錯,不好怪其他人,就怪錦衣衛。”秦如玥道,“他們在躲避。”

“壞的是那些人。”趙元塵道。

“看情況。”秦如玥道,“你還是努力練武,等你長大一些,明白得更多了,再想著要做什麽。還是你想跟你父親一樣上戰場嗎?”

“父親說戰場上有吃人的老虎,讓我在家裏。”趙元塵道,他父親總是經常嚇唬他,說是他要是不乖巧聽話,就把他扔到遍地屍體的戰場,讓他被老虎吃掉,老虎能一口一個人,還能把他咀嚼得稀巴爛,母親派人去找他都找不回來。

趙元塵今年九歲了,他比較單純天真一些,不像是其他同齡小孩懂得那麽多。他從小被父母護著,若非先永平侯去世,周圍環境有了很大的變化,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成長起來。

先永平侯不是很趙元塵去過刀尖上的生活,趙元塵是他們最小的兒子,當父母就希望小兒子能過得舒心一點。

“你真相信有老虎?”秦如玥挑眉。

“沒有老虎。”趙元塵道,“但是有敵人。”

趙元塵表示自己今年大了一歲,他已經不相信這些話。父親是被敵人給殺死的,他想為父親報仇,可他還不夠強大。父親又不希望他上戰場,而是想著他在京城生活得好一點。

這讓趙元塵對自身的未來規劃還有那麽一份遲疑,他該做什麽?

“我不上戰場,就不能給父親報仇。”趙元塵道。

“戰場上,就是你殺我,我殺你。”秦如玥道,“有死有生。殺人的不一定是統帥,還有可能是普通士兵。怎麽報仇?等你去了戰場,也許那些士兵已經回老家去了,也有可能死了。如果單單隻是一個為父報仇,理由不充分,你也可能很快泄氣。”

秦如玥能感覺到趙元塵沒有那麽深的執念,趙元塵也沒有打仗的腦子。

“你要明白,你為什麽去做,是個人私情,還有大情大義。”秦如玥道,“你能不能支撐下去,有沒有那個能力。以你的身份,他們會讓你衝在前線嗎?別人隻當你是去鍍金的。”

秦如玥以前聽先永平侯說過,說一些權貴子弟根本就沒什麽本事,但是他們就是要去前線,要去混軍功。特別是一些明顯能打贏的戰爭,他們就過去,說是從小兵當起,實則這些人不用衝在最前麵。

若是將軍敢讓那些權貴子弟衝在最前麵,那些權貴子弟有死傷,將軍也會被那些人的家人盯上,別人死命彈劾這個將軍,非得要把這個人拉下來。

“指不定還得讓其他人保護你。”秦如玥道,“沒有足夠強大能力,你就別去。”

趙元塵是皇帝的親外甥,他要是死了,別人也擔心皇帝給他們穿小鞋。他還是別去給其他人添亂,免得沒有立功,還拖後腿。

“不是你的功勞就不是你的。”秦如玥道,“你也沒有必要去爭。”

“嗯。”趙元塵點頭,“母親,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我能做什麽?”

“你還小,等過幾年就懂得。”秦如玥道,“不必著急。”

薑家,薑老夫人生怕薑二爺就這樣沒了,怕二兒子出事情。她還親自跑去娘家,隻不過娘家不是她兄長當家,她兄長早就沒了,如今是她的侄子他們。

然而,人家就是敷衍他,根本就沒有想著要幫襯她。

薑老夫人還去了她大嫂的麵前,而她大嫂顯然不是很喜歡她。她大嫂年輕的時候曾經被薑老夫人為難,薑老夫人認為大嫂的身份不夠高,且她原本是想讓她的閨蜜當她的大嫂,這也就導致薑老夫人的大哥娶了別的女人,她就非常不高興,對人的態度也不好。

當大嫂的哪裏能總說小姑子的不是,就隻能忍著。男人又不多管後院的事情,男人知道之後,也會讓妻子忍一忍,說不要跟妹妹多計較,妹妹遲早要嫁出去,妹妹不可能在家裏那麽多年。

薑老夫人的大嫂生下兒子之後,薑老夫人還想讓她母親養孩子,說把孩子抱去母親那邊才好,母親能把孩子養得更好,別讓孩子的眼界太低。

這深深刺痛了薑老夫人的大嫂,她自然不可能順從。

要說薑老夫人刁難她大嫂的事情,可不隻是這一件兩件。她大哥都沒有了,薑家也沒落,她再去找她侄子幫忙薑二爺,又哪裏有那麽容易。

她大嫂就說自家沒有那麽強大的能力,還調侃薑老夫人,說薑二爺以前不是認識昭陽長公主麽,他們就去昭陽長公主的麵前跪著,讓昭陽長公主心軟。

薑老夫人氣衝衝地從娘家回來,她見到了大兒子,忍不住吐槽。

“你舅母就是一個混賬,你舅父沒了,他們就不管你們了。”薑老夫人氣啊,“虧得我們逢年過節還送那麽多東西過去。”

薑老夫人讓人送東西過去,她娘家人也有送東西過來,她大嫂就沒有想著占她的便宜。奈何,薑老夫人就隻記得她自己送的,她就覺得自己對那些人好得不得了。

“讓他們幫一個小忙,讓他們去打聽一下消息,幫忙求求情,他們都不願意。”薑老夫人道,“自打大哥沒了之後,我又過去過多少次?要求他們做過多少事情?一點小忙,他們都不肯幫忙,他們哪裏把我們當親人了?”

薑老夫人越說越生氣,“你舅母還嘲諷我,說讓我們去昭陽長公主的麵前,讓我們跪在昭陽長公主的麵前,真要是有用,我會不去跪著嗎?還要她說嗎?”

別人或許會去跪著,薑老夫人不願意去昭陽長公主的麵前跪著,她以前總覺得自己不比公主差多少。她還小瞧昭陽長公主,不把人家放在眼裏,當初不願意兒子尚公主。

薑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算是輝煌過,她哪裏願意那般丟臉。

“你呢,去大牢見過你二弟了嗎?”薑老夫人問。

“不讓進。”薑大老爺道,“見不到。”

薑大老爺花錢打點了人,還是不能進去。

“還不行?”薑老夫人問,“是不是花的錢不夠多?”

“應當不是錢的問題。”薑大老爺道,“錦衣衛抓人,通常就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二弟在任上,怕是也有把柄讓人抓住。如果就隻是一些小把柄,倒是還好,就怕……”

“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錢,你二弟哪裏可能貪汙受賄。”薑老夫人首先就想到這點。

“不單單是這個,還有其他的。”薑大老爺道,“兒子先打聽,一有消息就告訴您。”

“他是你親弟弟,你不能不管他。”薑老夫人道,“要不是為了這個家,他哪裏有必要回京?”

“……”薑大老爺心想二弟回京也是為了二弟自己的前途,不光光是為了這個家。

是他們錯了!

他們以為十幾年時間過去,事情就該過去,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

在經曆昭陽長公主賜牌匾的事情後,薑二夫人沒有再尋死,她之前更多就是裝裝樣子,否則,下人哪裏可能那麽快就發現要上吊的她。她就是想讓那些禦史知道,再讓那些禦史去彈劾昭陽長公主,也想逼迫昭陽長公主幫襯薑家,還不要回報的那種幫襯。

薑二夫人的手段不夠老辣,她本身就不是世家女,那些年又跟著薑二爺外調,壓根就不懂得那些強者的心思。她以為自己的手段能讓那些人妥協,卻不知道自己的手段也能惹怒別人,別人哪裏可能掉進她這個坑裏。

且薑二夫人又不夠不要臉,她要是不要臉一點,直接鬧騰薑家,也許薑二爺還能在大牢裏少待幾年。

薑家人過得太舒心了,這不是皇家所願。

這一會兒,薑如芳在伺候薑二夫人,端茶送水的。

“母親,女兒的名字……”薑如芳想到她那一天在昭陽長公主的遭遇。

“有人要你改名字嗎?”薑二夫人問,“你這名字不是挺好的嗎?”

“跟昭陽長公主的名字有些相像。”薑如芳道。

“天底下的相似的名字多了去了,還有同一天生日的。”薑二夫人道,“你叫了那麽多年的名字,不是說現在改了就有用。況且,也不是隻有你叫這樣的名字。”

薑二夫人以前在其他地方也有見人叫如X,隻是那些人跟昭陽長公主沒有交集。薑二夫人犯過蠢,現在就不能再隨意讓女兒改名字,否則別人是不是又要說是昭陽長公主的錯,昭陽長公主又要把過錯都歸結到薑家。

不,不能再那樣!

薑二夫人深呼吸,他們要淡定一點。

“等過一陣子,你是當主子的,也沒有幾個人叫你的名字。”薑二夫人道,“你的妹妹她們也是。”

“父親會沒事嗎?”薑如芳憂心,父親要是出事,他們也會跟著遭殃。

“不會有事的。”薑二夫人道。

新的一天,昭陽長公主沒有去皇宮見皇帝,她又不需要為薑二爺求情,也沒有想著要做其他的事情。

顧家,顧大夫人被顧老夫人禁足一段時間,她的弟弟被流放西北,娘家其他人也得跟著一起去。顧大夫人得知這一件事情極為傷心,去西北的路上頗為艱辛,就算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人,都有可能死在路上。

顧大夫人越發怨恨昭陽長公主,若是昭陽長公主肯幫一下,讓那些人回原籍,他們也不用受苦。流放,不是殺頭,看似人還活著,但是那些人要經曆很多苦楚。

這也導致顧大夫人遷怒趙雪貞,顧大夫人找來趙雪貞。

“你和我兒暫時又不能圓房,不如就讓我身邊的丫鬟過去伺候他。”顧大夫人道,“等她改天懷上孩子,再讓她成為姨娘。”

顧大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她給兒子一個通房丫鬟,通房丫鬟還能在趙雪貞和顧淩越沒有圓房的時候懷孕。

“不行!”趙雪貞拒絕,她跟尋常的女子不一樣,不可能輕易低頭,“夫君說過了,他這一段時間也不要其他女人。”

趙雪貞記得非常牢,夫君在他們的新婚之夜說的。

“男人說的話,豈能當真?”顧大夫人道,“你父親,先永平侯不也有找別的女人嗎?你母親尚且是長公主,都阻止不了。身為女子,還是該賢良淑德一些,你該主動去張羅,也好過男人去找外麵找女人,讓人笑話。男人在外麵找女人,你也會被人嘲諷善妒。”

趙雪貞睜大眼睛盯著顧大夫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婆婆會說出這樣的話。自己可是縣主啊,自己嫁到顧家,也不是高攀,甚至可以說是低嫁。

“不行,本縣主說不行就是不行!”趙雪貞道。

“不是說你說不行就不行的,長者賜,不能辭,你不懂嗎?”顧大夫人冷聲道。

“那也不行。”趙雪貞咬牙,“她要是敢過去我們那邊,我就讓人把她打出去。”

“你敢?”顧大夫人震驚,一個當兒媳婦的竟然敢這麽對待婆婆送過去的人,趙雪貞打顧大夫人送過去的丫鬟,那就是打顧大夫人的臉。

“你看我敢不敢?”趙雪貞轉身就走。

顧大夫人這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顧老夫人那邊,顧老夫人揉眉。

顧老夫人早就知道顧大夫人不安生,大兒媳婦的弟弟被流放,大兒媳婦總覺得是昭陽長公主不肯幫忙。

唉,顧老夫人無奈,大兒媳婦不敢怨婆家,就去怨親家。大兒媳婦的腦子不是很好,顧老夫人著實後悔給大兒子娶了這麽一個妻子進門,好在大兒媳婦生的孩子還算聰明。

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光光說顧大夫人沒有用,顧大老夫人找了顧淩越。

顧淩越一回到家裏,他就被老太太身邊的人叫過去。當他知道母親的所作所為,十分生氣,他早就說過不可能在嶽父孝期的時候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母親還敢這麽做,這分明就是在拆台。

“孫兒會親自去跟母親說的。”顧淩越道,“等過三五年,縣主也能生孩子,若有兒子,孫兒便不想納妾,也不必有通房丫鬟。”

這是顧淩越深思熟慮的,他不可能成為下一個先永平侯。雖然說趙雪貞沒有昭陽長公主那麽簡在帝心,但是昭陽長公主活著一日,就能造成很大的影響。

要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哪裏可能白得。

“孫兒聽聞嶽母發話了,便是二弟,也就是現在的永平侯,等他日後說親,也是四十無子方能納妾。”顧淩越道,“一個侯爺都能做到,孫兒也能。”

“這得看你自己。”顧老夫人道,“男人要找別的女人,要納妾,這不是女人鬧一鬧就能阻止的。不能明裏的,還能暗裏的。你一旦決定了,就得認真去做。你說了,又不去做,別人必定會認定你背信棄義。”

顧老夫人認為顧淩越這般也沒有什麽不好,“隻有一點,你們若生了男孩,你該多教導,而不是讓縣主教導。”

趙雪貞的脾氣不好,顧老夫人怕趙雪貞養廢人。他們顧家沒有那麽多底蘊被折騰,還是得穩紮穩打一點。

“是。”顧淩越應聲,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一天,顧大夫人又被顧老夫人懲罰禁足,她再恨都無用。趙雪貞得知老太太站在自己這邊,她還很高興,當顧淩越回到房裏,她還說了她不願意的話。

“嗯,我也跟祖母說了,四十無子再納妾。”顧淩越道,“我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真的?”趙雪貞驚訝,又有些興奮。其實她知道就算她是縣主,也阻止不了自己的男人納妾,但她還是希望夫君就隻有她一個妻子別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