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禍害
◎你們就是天作之合◎
夜晚, 薑二夫人上吊自盡了，隻不過沒有死成，被人救下了。
薑二夫人之前不想死, 這一次又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就是想昭陽長公主是不是想要她死, 她死了, 她的丈夫是不是就能從大牢裏出來。
一個腦子裏就隻有情愛的女子, 她就容易認為別的女子也是跟她一樣。
薑二夫人沒死，外頭的人卻知道她自盡的事情，就有人認為是昭陽長公主咄咄相逼。
那些禦史又找到了機會，他們開始彈劾昭陽長公主。
“平日裏需要你彈劾那些貪官汙吏, 你們不敢。”皇帝非常憤怒, “你們就隻知道欺負一個弱女子，欺負一個寡婦。皇姐她是送白綾去薑家了，還是讓那個女子去死了？都沒有見麵，也沒有派人, 皇姐她在夢裏讓她去死嗎？”
皇帝疑惑，這些人在趙元凱逼婚的時候, 彈劾的少，還要讓趙元凱襲爵。而現在，昭陽長公主什麽都沒有做, 這些禦史就開始彈劾她, 這裏頭絕對有問題。
這些禦史是不是背後收了人的錢, 又或者是想幫誰爭權奪勢？
昭陽長公主已經多年不插手政事, 那些人為什麽還這麽做？
還是他們認為昭陽長公主對他這個皇帝影響太大, 要先弄掉她？
皇帝從小就生活在別人的迫害之下, 昭陽長公主護著他, 讓他感受到親情的美好。他不可能去懷疑自己的皇姐, 這些人一定是想他們多彈劾幾次，他可能就厭惡皇姐。
好狠毒的心啊！
“身為一個禦史，沒有一點證據就開始撕咬他人，來人，押他進大牢，去跟薑二作伴。”皇帝道，“查查到底是誰讓他說的？”
那兩個禦史壓根就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送他們進大牢，他們可是禦史啊。禦史就是得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他們就是得尖銳一點。
別的官員見此，他們也不敢為那兩個禦史求情，生怕他們也被關進大牢。薑二是在錦衣衛的大牢裏，錦衣衛的手段多，進了錦衣衛的大牢，不管這個人的嘴巴多麽牢靠，等到後麵，這些人的嘴巴都會被撬開。
當淑妃得知彈劾昭陽長公主的禦史被押入錦衣衛的大牢的時候，她有些慌亂。
昭陽長公主一心站在皇後站在皇後生的嫡子那邊，她總是不多看其他妃嬪一眼。淑妃認為昭陽長公主就是她兒子成為太子的絆腳石，有昭陽長公主，昭陽長公主必定不可能讓皇帝廢後。
皇帝十分聽昭陽長公主的話，太後的話還沒有那麽重要。
淑妃不是不想拉攏昭陽長公主，自打她進後宮，她沒少在昭陽長公主的身上費功夫。奈何昭陽長公主根本就沒有給她機會，拉攏不到人，那她當然就想著先毀了昭陽長公主。
萬一那兩個禦史咬出自家，那該怎麽辦？
淑妃就怕這一點，她娘家人真要是被咬出來，她一定要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走，去給太後請安去。”淑妃緊緊地抓著手裏的繡帕，她不能自亂陣腳。
秦如玥沒有去薑家，但是她讓人製作了一個牌匾，牌匾上就寫著‘天作之合’，薑二夫人和薑二爺就是天生一對，誰也不該拆散他們。
柳嬤嬤親自送過去的，她是昭陽長公主的心腹嬤嬤，地位自然不同。
宰相門前三品官，柳嬤嬤也是如此，她沒有把薑家人放在眼裏。
柳嬤嬤站在客廳裏，等著薑家那些人出來，就是躺在床鋪上的薑二夫人都被抬出來了。
“我奉昭陽長公主的命令來給薑二夫人送牌匾，天作之合。”柳嬤嬤道，“長公主說了，薑二夫人還是活得長久一些為好，免得你的夫君去禍害其他的女子，祝你們百年好合。”
“……”薑二夫人沉默，這是昭陽長公主說的話嗎？
“收起你們的那點小心思。”柳嬤嬤道，“長公主不是你們能侮辱的，你們先前散布流言，讓長公主蒙受不白之冤，還被禦史彈劾，你們該給長公主賠禮才是。長公主還說了，你們要是賠禮，就讓我帶回去，用那些東西去幫助需要幫助的孤兒寡母，也好過讓你們白白浪費為好。”
薑老夫人之前還以為昭陽長公主是要威脅薑二爺，要讓薑家做出妥協。薑家現在也做出了妥協，可這個妥協不是薑老夫人所想的，她之前想的是昭陽長公主逼著薑二爺尚公主。
“這世上最為可笑的就是你們的妄想。”柳嬤嬤繼續道，“長公主是何等身份，是你們能夠妄議的嗎？”
“長公主她……”
“老夫人，我勸你還是別說這話。”柳嬤嬤道，“薑家兒郎不尚公主，是好習慣，你們該繼續保持下去。這是你們的祖訓吧？當年，不是說是你的公婆他們就已經定下的嗎？”
薑老夫人張張嘴，根不能就不是她公婆定下的，是她和她死去的相公商議出來的。但對外說的時候，薑老夫人就說是族裏的長輩說的。
實際上，大家都明白，那都是薑家人的借口。
當這一切被直白地揭開，當別人要求他們按照那一條祖訓繼續下去，薑老夫人心塞不已，她算是徹底斷了自家兒郎尚公主的路。
本朝的駙馬能夠當官，能有實職，薑老夫人先前就是想著讓薑二爺避開昭陽長公主。等到以後，那他們就能說父母變得開明之類的，又或者是拗不過孩子，還有不能違抗聖旨之類的。
薑老夫人以為薑家能一直強大，可十幾年過去，薑家發展越來越差。薑家主支本來就是薑二爺當官，庶子沒有當官，老太太不喜歡庶子過於強大。旁支幾個當官的，被罷官的被罷官，被趕回原籍的被趕回原籍。
要說薑家人不知道問題所在，那都是假的。
當今皇帝登基之後，薑家一直被打壓。皇帝沒有開口，就已經有其他官員對薑家人下手。
世家又如何，世家也是各自為營，別人被壓下去了，他們能起來就行。
何況，薑家明明白白地得罪皇帝和昭陽長公主，其他人也很難幫他們描補。
“祖祖輩輩的祖訓啊。”柳嬤嬤故意道，“至少在本朝，在這個天下還是姓秦的時候，你們薑家該維持這個祖訓。你們要犯欺君之罪也無妨，你們自己想要上路，別人也阻攔不了你。”
就像是薑二夫人要自盡，別人也不可能總是去阻止她，反正昭陽長公主不可能去阻止。
秦如玥不過就是不想讓薑二夫人的死跟她牽扯上關係，她不願意多跟薑家人計較，那是因為她覺得薑家人沒啥。薑家人不知道這一點，他們還使勁折騰，秦如玥就得跟他們計較計較。
柳嬤嬤說的話不好聽，薑家人一聲都不敢吭，他們都不敢說昭陽長公主的不是。
“這牌匾掛在院子，還是掛在屋子都好，最好日日能見到。”柳嬤嬤道，“記得長公主對你們之間真愛的認可，你們相互禍害才好。”
等柳嬤嬤走了之後，薑老夫人走到薑二夫人的麵前，她狠狠地打了薑二夫人一巴掌。
“你不是想活著嗎？又上吊作何？”薑老夫人道，“還沒死成，你就是故意的吧，要把我們薑家置之死地。當年，我就不該讓我兒娶了你這個災星。”
“我和二爺是天作之合，昭陽長公主都說了，還賜了牌匾。”薑二夫人捂著臉，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哪怕她已經沒有再喝讓人虛弱的藥，她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那麽快好起來，“她不可能嫁給二爺！”
薑老夫人氣啊，二兒子還在大牢裏，昭陽長公主又有這樣的舉動。他們不能再說昭陽長公主對薑二爺有情，昭陽長公主沒有推一把弄死薑二爺就不錯了。
錦衣衛大牢裏，指揮使沈默看著薑二爺，他沒有對薑二爺大刑伺候。薑二爺任上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虧空了十來餘萬兩銀子，這都需要薑二爺彌補的。
薑二爺是世家之人，有時候辦案也會顧及世家的關係，個別案件就辦得沒有那麽好。就像是《紅樓夢》裏的賈雨村在審薛蟠縱奴殺死他人時，賈雨村表麵上判了一個公證，說薛蟠早已經死了，懲罰也下去了，實際上，薛蟠還活著。
雖然薑二爺沒有讓死刑犯假死，但是還是能被錦衣衛搜查到其他案子的不公平。一是虧空，二是審案不公，吏部完全有理由不給薑二爺繼續當官。
隻是薑二爺的判罰還沒有這麽快下來，皇帝的意思是讓薑二爺在大牢裏多待一陣子，讓薑家人著急一下。太快就判決，薑家人又怎麽可能去找那麽多人打點。正好也能看看跟薑家能聯係到多少人，多少人為薑家感覺唇亡齒寒。
秦如玥沒有想著去大牢裏看望薑二爺，薑二爺跟她沒有關係。薑二爺就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一點都不特殊。
“頭兒。”沈默的下屬道，“他還真是嘴硬，什麽都不說。”
“沒用刑，當然就是什麽都不說。”沈默道。
“用刑？”下屬問。
“用！”沈默道，“刑不上大夫……可我們這裏是錦衣衛。”
他們錦衣衛不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嗎？
皇帝讓薑二爺到錦衣衛的大牢，就是要讓他吃點苦頭。
沈默不可能因為昭陽長公主和薑二爺曾經是戀人，他就不對薑二爺用刑。錦衣衛又不隻是一個人，還有其他人，有的是人能動手。
薑家確實太過了，不懲罰一下薑家，皇室的顏麵何存。
薑二爺沒有想到錦衣衛竟然真的對他動刑，他當然是咬定自己沒有犯法，不能說自己有錯。他還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掌握了多少東西，免得他說了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當薑二爺挨打之後，他還□□著。
沈默就是要薑二爺咬緊牙關，薑二爺不說，他們才有理由多打薑二爺幾下。
“刑不上大夫……”薑二爺在這邊道，本朝不輕易對舉人、進士等用刑。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犯法，就是刑不上大夫？”沈默挑眉。
“你也是進士出身，何至於如此。”薑二爺認為沈默這個人太過陰險狡詐，沈默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經的文人，正經文人哪裏會懂得這些刑具。
“文人武將都是人，都是皇上的子民。”沈默道。
“……”薑二爺不能反駁，他以前聽過錦衣衛的厲害之處，當他自己麵對錦衣衛的時候，他就發現這些人太能說了。不管他說什麽，錦衣衛的人都能說他的不是，“薑大人倒還是硬氣。”沈默道。“你珍惜現在被稱為大人的時候吧。”
沈默讓下屬繼續，而他先出去。他前一段時間出京城，都沒有去教導趙元塵，也該找個時間過去，趙元塵是他的徒弟，他不能食言。
下午，沈默去了永平侯府，他沒有見到昭陽長公主，還有些疑惑。隻是他不好直接問，就隻能旁敲側擊。
“母親最近都住在長公主府，偶爾過來。”趙元塵道。
“不住在侯府？”沈默不禁問。
“這是叫遠離傷心之地。”趙元塵表示自己長大一歲，他都知道這些了。父親到底背叛了母親，讓母親不高興，母親就不想待在這邊，怕總是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過去的那些事情已經成為了不好的回憶，不再美好了，“我和二哥也長大了，不是不能離開母親。”
“是……”沈默原本想著自己過來侯府教導趙元塵，他還能多看到昭陽長公主幾眼，誰知道昭陽長公主竟然沒住在這邊。
“但是母親還是有來看我們的。”趙元塵道，“就隻是一個小門，我們也有腳，可以走過去。”
沈默想自己不能隨隨便便就走到昭陽長公主府，男女授受不親，他總得避著一點，也不能損害昭陽長公主的名聲。
“確實方便。”沈默點頭，自己不方便見昭陽長公主了啊。
沈默想了想，又覺得這樣挺好的，永平侯府到底是先永平侯掙來的。昭陽長公主住在侯府，自己再多出現在她的麵前，也有些怪怪的。昭陽長公主住在長公主府，這很好啊，他們總有機會見麵的。
“師父，你看看我有沒有變得厲害一點。”趙元塵道，“我能不能變得像你這麽厲害？”
“你以後想要做什麽？”沈默問。
趙元慎應該是從文，如果趙元塵沒有從武，先永平侯留下的武將人脈就沒有大用處，很快也會沒了。至於趙元凱，沈默不認為趙元凱能突然幡然醒悟，眼下，趙元凱明顯更重視情情愛愛。
“可以跟師父一樣嗎？”趙元塵抬頭，“別跟我一樣。”沈默道，“你也不會走到我這個地步。”
“那些人都很怕你呀。”趙元塵認為沈默很厲害，要是那些人也很怕自己，自己能保護母親，那該有多好。
“得勢的時候，別人都怕你。一朝失勢，別人恨不得落井下石。”沈默道，“沒有落井下石，也是忽略你。就像是……”
“就像是大哥那樣。”趙元塵想到了他大哥，“大哥那邊人少，過年那一陣子，都沒有幾個人過去。大姐都不愛過去，她過去了，一會會兒就走了。”
“算是。”沈默道，“你大哥到底是長公主的親生兒子，他目前的境遇還算是好的。”
“跟以前相差太多了。”趙元塵道，“他住的房子都小了很多，院子也不好。我以前看過那邊，就是偏僻的角落，我們平時都不過去的。”
趙元塵很嫌棄趙元凱住的院子，他以後一定不讓母親失望。二哥說了，隻要他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去為難別人，二哥就不會那麽快把他分出去，母親還會多分給他一些東西。
這多好啊！
趙元塵光是想想，他就覺得二哥和母親太好了，他們都不要他做別的事情，隻要他懂事一點。他以前還稍微紈絝一點，現在不敢了，父親沒了，他得努力。
“當兒子的就要有當兒子的樣子。”趙元塵道，“當哥哥的，也得做好。”
“你呢？”沈默問。
“也要做好啊。”趙元塵昂著頭，“我能做得很好的，師父，你一定要認真教我。就算我現在學得不是很好，以後也能學好的。我還有跟著夫子讀書，用心做功課，等到我再長大一些，就可以去考取功名。”
趙元慎的意思是讓趙元塵也去參加科考，就不要想著繼承先永平侯留下的武將那邊的人脈關係。
之前，趙元凱讓那麽多人上奏折讓他快點襲爵，這已經讓皇帝不滿。
趙元慎明白這一點，倒不如不讓趙元塵去戰場。趙元凱要是有能耐就去，這一份人脈關係，趙元凱可以繼承。
傍晚，趙元塵過去昭陽長公主府，他要陪著母親用飯。而沈默則離開侯府，趙元塵還把沈默帶給他的吃食帶去給秦如玥吃。
“師父送給我的。”趙元塵道，“可是我不是很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蜜餞果子，師父當我是小孩子，哄我呢。我不吃，給母親吃。”
沈默原本是想送一些吃食給昭陽長公主，他又不好去昭陽長公主府，幹脆就把那些東西都給了趙元塵。趙元塵想著跟他母親分享，東西也就到了昭陽長公主的麵前。
“你師父還真疼你。”秦如玥看著蜜餞幹果，沒有想到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指揮使竟然還能如此用心，沈默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隻是世人就喜歡看表麵，“你可得好好跟著你師父學，別讓他失望。”
“我說我想成為師父那樣的人，他說我最好別那樣，也不用走到那個地步。”趙元塵問，“母親，這是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