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點破
◎你不再是本宮的婆婆◎
“疼, 疼！”趙元塵站在那兒叫。
趙元塵剛剛自己練武，他一不小心摔倒，把手給摔傷了。
這一會兒, 趙元塵吃痛地站在院子裏, 有兩個奴仆已經走了過去。奴仆簇擁著趙元塵, 他們生怕主子出事。
“快, 去找大夫。”秦如玥連忙吩咐下人。
“我的手，我的手疼。”趙元塵道。
秦如玥讓趙元塵先進屋，大夫還沒有過來，沈默先過來了。
沈默看著坐在榻子上的趙元塵, 他走過去仔細查看, 還沒有開口說話，就直接動趙元塵的手。
“啊。”趙元塵突然叫一聲。
秦如玥倒沒有去說沈默，而是問，“這是脫臼？”
“對, 是脫臼。”沈默道，“我給人接過好幾次, 他這個脫臼好了，但是還是別太用力。脫臼太多次，以後就很容易再脫臼。”
沈默見昭陽長公主沒有說他的不是, 他就放心了。昭陽長公主總是那麽明理, 她不是一驚一乍的人, 她很快就看出門道。
“這也怪他, 以前不努力練武, 現在想練了, 就拚命練, 這不就是出事了。”秦如玥知道這一件事情不能怪沈默, 沈默又沒有讓趙元塵一直練，是趙元塵自己太過用力，“凡事都是得循序漸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哪裏能一下子就變成武林高手。”
“快要過年了，等開春之後再練也來得及。”沈默道。
“不行。”趙元塵連忙道，“要過年了就等開春，開春了，就等正月過去。正月過去，就等著花朝節過去。不行的，我不能那麽懶的。”
“你以前不就喜歡這樣嗎？”秦如玥調侃。
“母親，那都是以前了！”趙元塵道，“兒子想要努力，不想碌碌無為。還想……還想能護住母親。”
父親沒了，趙元塵的心裏很難過，當他看到大哥大姐就想到他們自己的時候，他也難過。大哥大姐沒有撐起來，趙元塵以前還以為自己不如他們，也追不上他們，而現在，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做得比他們好的。
特別是大哥之前還想把母親趕出正院，這說明大哥也能趕他們……雖然現在是二哥成為侯爺了，但是他的內心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趙元塵有些怕了，怕他以後做不好，他也會變成大哥那一副德性。他不要，他不要成為那般不孝的人。
本朝對待不孝之人，那也是有規定的，輕則挨板子，重則坐牢。但是這種事情都是民不舉官不究，除非鬧得太大。還有就是當長輩的去報案，否則，官差也不可能衝過來，官差衝過來，當父母的幫襯不孝子說兒子很孝順，官差沒有證據，也無可奈何。
不孝之人被朝廷懲罰，他們以後還不能當官，可以說這一輩子幾乎就毀了。朝廷也是想著他們都不孝順他們的父母，又怎麽能指望他們為黎民百姓做主，當好父母官呢？
秦如玥到底是趙元凱的生母，她嘴巴上說趙元凱不孝，也廢了他的世子之位，她卻還給趙元凱留下一線生機，沒有去告官。
“以前，你是沒有理由都要掰扯理由休息。”秦如玥心情複雜，小兒子一下子成長了很多。
“不一樣。”趙元塵的聲音有些沉悶，“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了，父親他……”
趙元塵說了一半又沒有繼續說下去，父親在家的時候還是很疼他的。父親沒了，他這一段時間還時不時夢見父親，父親帶著他去玩，他不是害怕，而是想著父親都已經去世了，父親還來他的夢裏，那麽他的父親會不會耽誤投胎。
於是趙元塵在夢裏就會鼓起勇氣跟他的父親說：父親，您已經死了，您快走吧。
實際上，趙元塵多麽希望他的父親還活著。哪怕他父親背叛了母親，父親要是活著，母親和父親頂多也就是分府別居，活著才好呢，死了就是一場空。
“嗯，你以後是要學會成長。”秦如玥道，“但也著急不來。”
“一天先練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沈默道，“一天加一點時間，慢慢來，慢慢地就習慣了。”
沈默看著趙元塵，趙元塵以前被寵著，以後也是會被寵著的。但趙元塵自己能撐起來最好，別像趙元凱那樣。
“好慢的哦。”趙元塵道。
“你也是要一天一天的長大的，又不能一下子充氣就長大了。”秦如玥輕輕地敲敲趙元塵的頭，“傷到了，還得休養，耽誤練功，小心點。”
“哦。”趙元塵隻能低頭，他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真的太弱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秦如玥道，“比你大哥強多了。”
“嗯。”趙元塵道，“可我不能就跟大哥比啊。”
跟大哥比有什麽用，大哥就是一個被女人迷暈頭腦的人。
趙元塵不想做一個成天圍著女人的人，就算他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跟大哥那樣。
秦如玥交代下人，讓下人照顧趙元塵，而秦如玥和沈默先行離開。他們一起走在院子裏，冬天的院子顯得格外蕭條，綠色的樹葉早就已經變黃掉落，室內種植的花花草草也少，非必要情況下，秦如玥也沒有讓下人把花草搬到院子裏。
這個季節，這個溫度，那些花花草草待在室外也容易凍壞了，這也是需要耗費銀錢的。
秦如玥作為當家主母，哪怕她身為得寵的長公主，還是得多算一算，避免家裏開銷太多。
“三爺的品性純良。”沈默走在秦如玥的身旁。
“叫他元塵就好，你是他的師父，不必拘禁。”秦如玥道，“他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這一次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能很久的。”沈默道，“多教教就好。”
趙元塵的年紀還小，也懂得了家裏的情況。沈默相信趙元塵一定會努力，他也會教導一下趙元塵。
那對龍鳳胎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怪昭陽長公主，當年，皇帝剛剛登基，皇位沒坐穩，又有不少事情。太後又不是一個能忙得上忙的人，她甚至還添亂，聽那些臣子瞎忽悠。昭陽長公主就得多幫襯皇帝，她就沒有那麽多時間多照顧龍鳳胎。
龍鳳胎被寵著，要什麽就有什麽，偶爾調皮搗蛋一點，當大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加上龍鳳胎小時候又沒有大事情，他們長大之後就想著戀愛想著婚姻，這些毛病就暴露出來。
“有的事情過去，長公主就不必多想了。”沈默勸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是，哪裏可能所有的好事情都發生在我的身上。”秦如玥道，她從小到大都知道，要獲得一些東西就必須得犧牲。就好比她穿越成公主，她就得跟那些人去做鬥爭，就是得有所付出。
“否極泰來。”沈默道，“總能有好事。”
“但願。”秦如玥抬頭望天，天空還有幾片烏雲，這是要下雨呢，還是要下雪？
在鬱淑嫻和趙靜秋聊過之後，趙靜秋寬心許多。說完全寬心，那也是假的，趙靜秋還聽下人說趙元凱分到的東西太少。
“祖母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你們過去看她的時候，也不用害怕。”趙靜秋道，“祖母的出身也是不高的，她時常說她自己出身鄉野，她定然會喜歡你的。”
“好，等明天，我們一起過去看看祖母。”鬱淑嫻笑著道。
鬱淑嫻心想趙老夫人無用，這個老太太是會給昭陽長公主找麻煩，但人家昭陽長公主根本就沒有把趙老夫人放在心上。趙老太爺沒了，先永平侯也沒有了，趙老夫人就是獨木難支。
趙老夫人有一點厲害，那就是她竟然養著趙靜秋，這也給昭陽長公主狠狠一擊。如此一來，趙老夫人和昭陽長公主之間的情分也就沒有了，就是看那些小輩會不會敬著趙老夫人。
相比於太後，趙老夫人作用小，鬱淑嫻不是很想討好她。
夜晚，鬱淑嫻夫妻兩個人在屋裏的時候，鬱淑嫻便說了趙老夫人的事情，他們得去看看老太太，順便送年禮過去。他們被分出來了，那麽年禮就得自己準備，隔壁侯府送的年禮也不算他們夫妻送的。
“你看著安排就好。”趙元凱以前不用忙著這些事情，也就不知道這些年禮到底怎麽弄，他知道的是花錢多。他給鬱淑嫻的那些錢不夠花，鬱淑嫻自己沒有說，她讓下人去趙元凱的麵前說，趙元凱就又給錢。
“過年前後是得花不少錢。”鬱淑嫻道，“我琢磨著你分到的那兩個鋪子，一個賣胭脂賣女人穿的衣服首飾，還有一個鋪子就是賣糕點。女為悅己者容，民以食為天，這兩個鋪子應該能賺到一些錢。”
鬱淑嫻本身也喜歡用好一點的東西，古代的東西看似純天然，但有很多價錢都很高。先前，鬱淑嫻當趙元凱外室的時候，趙元凱出手闊綽，而現在，趙元凱手裏的錢少，就得省吃儉用。
她要把現代的一些東西搬到古代來，多設計一些好看的衣服，也許可以。她不是很懂得胭脂，還得找專門的人來做。
鬱淑嫻都已經想好了，她能利用現代的知識多賺錢。
“行。”趙元凱沒有意見。
“你就安心讀書，這些事情都交給我。”鬱淑嫻道，“柴米油鹽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情，你的前途才是大事情。”
“辛苦你了。”趙元凱感慨。
“不辛苦，倒是夫君辛苦了，得努力讀書。”鬱淑嫻依靠在趙元凱的懷裏，“隻要考出個功名，旁人也知道你的能力。”
鬱淑嫻也想過趙元凱直接謀官，但趙元凱還在孝期，還有一點誰會舉薦他去當官。也許等過一陣子就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最好還是趙元凱自己考上進士，真真正正靠他自己的實力，別人也不能說他是靠著昭陽長公主。
沒等鬱淑嫻夫妻去趙家那邊，趙老夫人就去永平侯府了。趙老夫人已經得知永平侯府分家的事情，她是在分家之後才知道的，外頭的人在說，她聽到的。
趙老夫人認為分家這麽大的事情，秦如玥竟然沒有告訴她，秦如玥這個兒媳婦就是沒有把她這個婆婆放在心裏。
秦如玥沒有像攔著鬱淑嫻和趙元凱那樣攔著趙老夫人，趙老夫人想見她，那就見唄。
客廳裏，趙老夫人板著臉，還猛地拍桌，“你是不是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對，沒有把你放在眼裏。”秦如玥道，“本朝駙馬不得納妾，便是有其他女人，那也該告知公主。你二兒子的行為，那比養外室還要可惡。若非他戰死沙場，他就是犯罪！你知道嗎？你們趙家人也得跟著遭罪！”
“你……”
“人死如燈滅，有的事情也不好去計較了。”秦如玥道，“但這情分也算是消耗光了。你二兒子戰死沙場，皇家不計較他的過錯，不計較他不把皇室放在眼裏。若他活著，別說是挨板子，就是他的爵位，都能給他擼沒了。”
秦如玥厭惡趙老夫人不懂得分寸，到了這個時候，趙老夫人還想在她的麵前擺婆婆的款？
“怎麽，你覺得你年紀大了，你又當過本宮的婆婆，本宮就得任由你欺負了？”秦如玥道，“別忘了，這爵位是誰給你兒子的。是，他是有實力，可他沒有犯錯嗎？”
“當初，你有喜歡的人，還嫁給我兒子，你就……”
“本宮身為公主又如何，不還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女人嗎？是吧。”秦如玥翻白眼，“你總喜歡說你出身鄉野，你既然是鄉野出身，你懂得你自己的身份，就該謹言慎行。你沒了侯爺的兒子，你看看，誰還願意買你的賬！”
“你……你……元慎還是我的孫子。”趙老夫人有些心虛。
“是，他是你的孫子不錯，他沒有在你的跟前長大。”秦如玥道，“你們之間有多少情分？還是想著如果趙元凱成為永平侯，你們之間就有很深的情分？他對本宮這個親娘都能那麽無情，更別說是你了！”
趙老夫人沉默，她真的覺得昭陽長公主說話突突突的，一下子就說那麽多。
“有的話說開了，大家就別裝傻子。”秦如玥道，“你兒子在的時候，他沒有背叛本宮，本宮還能當你是婆婆，給你一點臉麵。你兒子背叛了本宮，本宮還當你是婆婆，當皇室不要臉麵的嗎？還是你覺得你兒子戰死沙場，我們就得一直容忍你們？”
太蠢了！
這些年來，要不是先永平侯，還有昭陽長公主，趙老夫人哪裏可能收獲那麽多敬重。
那些人明明知道趙老夫人身上有不少毛病，他們還敬著她，任由她作，還有老夫人聽她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這裏頭要是沒有這些關係在，誰信啊。
也就是趙老夫人總喜歡覺得是趙家自己的能耐，秦如玥不那麽想。
秦如玥是一個穿越女，她能感覺到自己被這個時代同化。她不得不被同化，不是什麽事情都任由自己，周圍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
有的穿越女喜歡說讓丫鬟當妹妹，當什麽妹妹，那是坑害人家，讓人家認不清楚身份地位。
這個社會本身就有階級差別，是整個環境都是這樣，不是一個兩個人就能改變的。
“今日，本宮還跟你說這些話。”秦如玥道，“改日，那就不一定了。本朝提倡寡婦再嫁，你放心，本宮也會以身作則，不為一個背叛本宮的人守寡一輩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你的兒子。便是你兒子沒有背叛本宮，本宮改嫁那也是合法的。否則，婆家隨便說幾句兒郎有打工，守寡的兒媳婦就不能再嫁了？”
這種說法都是很虛無的，別人張嘴就能說那些話。如此一來，那些寡婦就被婆家卡得死死的。
寡婦在婆家的日子不好過，極少數有孩子的過得好一些。沒有孩子的，那就跟浮萍一樣。
“就算本宮現在沒有改嫁，就你們所犯的錯誤而言，你便已經不算是本宮的婆婆了！”秦如玥道。
“外頭的那些人……”
“別總拿皇室當普通人家。”秦如玥打算趙老夫人的話，“好好想想吧，你還有一個大兒子，他還在外地當官吧，是不是要調回來了？”
“……”趙老夫人不敢說話了，她怕自己的大兒子不能被調回京城。
二兒子沒了，現在的永平侯跟她沒有那麽親，還真可能跟昭陽長公主說的那樣。
趙老夫人明白了，秦如玥不是在嚇唬她，眼前的人真有可能做出不讓趙大老爺回京的事情。昭陽長公主一句話的事情，而別人卻需要奮鬥很久。
趙老夫人就跟戰敗的公雞一樣，萎了。
“這麽冷的天，還不帶你們的老太太早些時候回去。”秦如玥道，“你們想吃席嗎？還是老太太要坐在地上哭訴一下，哭訴您那死去的兒子？”
趙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連忙扶著老太太走，她們不知道趙老夫人是不是被嚇住了，反正她們這些下人被嚇住了。
趙家，鬱淑嫻和趙元凱等了很久才等到趙老夫人，趙老夫人的表情非常不好看。
“你們坐著吧。”趙老夫人不想跟這些人說話，她身心俱疲。她仿佛回到了昭陽長公主還沒有嫁給她兒子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是比較怕昭陽長公主。等昭陽長公主嫁進門，她又想要支棱起來，結果又被壓下去。
這一次，昭陽長公主的態度比那個時候的態度還要冷漠，趙老夫人怕啊，怕自己的大兒子真不能回來。
“祖母。”趙元凱皺眉，“您去找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