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感謝
寶丫挨揍了。
紹勇也挨揍了。
三丫當然也沒有逃脫。
這群小孩子有一個算一個， 回家都被“春筍燉肉”，打的屁股開花。這還能不挨揍嗎？這麽大的事兒，小孩子就敢參與，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如果不揍一頓， 下一次在這麽幹會不會有這樣好的運氣， 那可就不好說了。
當家長的哪裏能慣著孩子？雖然孩子都是做好事兒， 但是當家長可不是不氣的！他們沒有一個逃脫了， 個頂個的挨揍。平日裏再受寵都不行，寶丫都屁股開花了。
不過小姑娘沒敢太苦， 因為……她爸爸哭的太慘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王一城的眼睛都是腫的，小寶丫聽到爸爸起來洗臉的動靜兒， 一咕嚕爬起來。趕緊湊上前：“爸爸！”
王一城：“哼！”
寶丫衝著爸爸討好的笑， 說：“爸爸，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一宿了， 還沒氣消，這次生氣好久啊。
小寶丫揪著自己的衣角， 小臉兒可認真了：“寶丫下次遇見這樣的事兒，一定自己先跑掉，找大人救人，好不好？”
王一城睨著她：“本來就該這樣。”
他使勁兒揉了揉女兒毛茸茸的小卷毛，說：“你啊，就是讓爸爸操心。”
寶丫一看王一城緩和了，趕緊貼貼， 撒嬌：“寶丫以後不讓爸爸操心。”
王一城：“這當爹的就是不容易，你說我又當爹又當媽的帶著你， 你要是有個啥三長兩短我咋辦？”
寶丫趕緊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一城：“這還差不多。”
寶丫軟乎乎的靠著爸爸，伸手摸了摸爸爸的眼睛，說：“爸爸，眼睛腫腫了。”
王一城：“沒事兒。”
他這時總算是緩過來了，難得的還開了一句玩笑：“就算是眼睛腫了也無損我的英俊瀟灑。”
寶丫咯咯咯的笑，說：“爸爸，你最好了。”
王一城捏捏寶丫，說：“今天就給我老實在家玩，聽到沒。”
寶丫認真點頭。
王一城：“我去打聽一下是怎麽回事兒，不然我不放心。”
寶丫：“好。”
王一城看著閨女，心道這個小家夥兒真是讓人操心。
這養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吧，幸好是自己親生的，不然可真是半點也扛不住。
王一城捏捏女兒的臉蛋兒，堅定自己生一個的心，他打死也不能再生第二個，媽的，真操心。
王一城：“你在躺會兒吧。”
寶丫點頭，她昨天跑了一天，也好累哦。
小寶丫又鑽進了被窩，王一城去櫃子裏翻了翻走出去，寶丫烏溜溜的大眼睛張望爸爸拿了什麽，嗯，沒看清。王一城出門就見二嫂正在廚房幫忙，今天是輪到二房，他沒管陳冬梅，徑自進了二房，在裏屋門口敲了敲門：“二哥。”
王一海：“小五子？進來吧。”
王一城進了門，就見王一海穿戴好了，正準備出來，倒是紹勇還在睡。
王一城順手就拍拍紹勇的臉蛋兒，說：“紹勇。”
王一海：“你這是幹啥？我兒子睡得好好的，你這不是閑的？”
王一城又拍了一下，紹勇：“唔……”
小孩子也是跟王一城同款的核桃眼，腫的。
昨天他挨了一頓揍，哭的撕心裂肺，比寶丫還慘。
紹勇：“小叔……”
王一城：“聽說你昨天還護著妹妹了。”
他揉揉紹勇的頭，紹勇臉紅，說：“妹妹也救我了，我被壞人抓住，妹妹衝過來拉著我跑。”
王一城點頭，他昨晚已經仔細問過了，說到底，主要的小頭目竟然是他閨女。王一城當時就無語，你說這些孩子大多都比寶丫大，咋還聽寶丫指揮了。
嗯，果然還是他閨女厲害，不過，當爹的擔心死了。
他說：“你們都是好孩子。”
他從兜裏掏出一卷餅幹，說：“來，這個給你吃。”
紹勇眼睛一亮，激動：“謝謝三叔。”
王一城：“傻小子。”
他笑了笑，說：“行了，咱叔還得上班，你躺著吧。”
他出了門，王一海在一旁看熱鬧，這個時候說：“來。爸爸給你收起來。”
紹勇立刻掃到被窩裏，不幹。
“我不，這是小叔給我的。”
這是本地賣的最好的餅幹，圓形的大厚餅幹，叫光頭餅，吃一塊就頂著小餅幹多少快，厚厚實實的，供銷社是按條賣，一條裏麵十塊，外麵是紙包。
它在本地可受歡迎了，一塊錢一條呢。
王一城拿了沒拆封的一條過來，紹勇塞進被窩裏，堅決不給他爸。
“這是我的。”
王一海：“你一個小孩子拿這麽多餅幹幹啥，收起來慢慢吃。”
紹勇：“我不我不。”
陳冬梅進來，看著爺倆兒拉鋸戰，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小五子過來幹什麽？”
王一海：“小五子給了紹勇一條光頭餅，這孩子自己收著了。”
陳冬梅：“交出來，別讓我扇你。”
雖然重男輕女，最疼這個兒子，但是陳冬梅從昨天開始就氣兒不順，可不會由著紹勇。
“趕緊的，反正都是你的，但是不能給我謔謔。”
紹勇不樂意，眼看他媽要生氣的樣兒，抿著嘴：“那……好吧。”
到底是不敢在咋呼，要是在挨揍可咋辦。
王一城可不知道這些，他也不管這些，他站在門口等著吃飯，瞅見三丫出來上廁所，對她勾勾手指，三丫捂著屁股跑過去：“小叔。”
這也是個昨晚挨揍的。
田秀娟跟王一城差不多，輕易不發火，這要是發火那就是最凶的。三丫昨天也挨了一頓揍，她沒有及時給弟弟妹妹領走就算了，還自己走了。
雖說這孩子是回來叫人，一路上跑的不停，累的都要撅過去了，但是田秀娟還是很生氣。
這是沒出事兒，要是出事兒了，不管是二房還是小五子，誰能算了，雖說跟三丫沒關係，但是難保不會遷怒。設身處地想一想，田秀娟都覺得自己會生氣。
她打孩子又跟陳冬梅還有小五子不一樣，她打孩子，也是給大家看的。
這一點昨晚王一城就想到了，不過他覺得這事兒怪不得三丫。小孩子要是處處都能想的圓滿，就不是小孩子了。不犯錯還叫小孩子？
王一城掏出餅幹，遞給三丫，說：“來，給你。”
三丫睜大眼。
王一城：“怎麽的？不想要啊？”
三丫立刻接起來，高高興興：“謝謝小叔。”
王一城：“小叔知道你昨天一點都沒耽擱，跑的最快。”
三丫咧著嘴笑，王一城：“好了，回去吧。”
“好！”
三丫挨打一直怏怏的，沒想到小叔一點也沒有生氣還給她好吃的了，三丫立刻高興起來，小鴨子一樣搖擺回屋，田巧花瞅著三丫夾著的餅幹，動動嘴角，最終也沒說啥。
三丫嘿嘿嘿的回去，快樂搖擺。
王一城又不藏著掖著，所以家裏人都知道的，紹傑衝著三丫撒嬌：“姐姐，你給我嚐一嚐吧。一塊，就一塊！”
三丫機靈：“奶，你給我收著。”
要是不讓奶收著，他媽就要搶啦。
她戳戳弟弟，說：“給你一塊。”
紹傑立刻滿足。
雖然昨天晚上鬼哭狼嚎的，但是這吃過早飯，大家倒是精神了，王家幾個兄弟一起上班，王一山依舊是載著王一城一起走。他說：“小弟，你以後不用給孩子們吃的，浪費那個錢幹啥，你也得攢點錢娶媳婦兒，現在娶媳婦兒也要花錢的。再說你這還……到時候肯定是要彩禮的，你多少還是攢一攢吧。”
王一城：“大哥你就別叨叨了，我自己心裏有數兒。”
王一山：“……我跟你說啊……”
王一城：“你可別說了。”
他說：“我心裏有數兒的，你嘮叨的我腦殼子疼。”
倆人騎車走的快，還沒到公社，正好看到迎麵有幾個公安騎車過來，其中領頭那個昨天就見過，昨天過來兩輛車，其中就有這個公安在其中的。
公安同誌也認出了王一城，一個刹車停了下來，叫：“王同誌。”
王一城也認出來：“公安同誌，你們這是……”
“我姓傅，你叫我傅公安就行，我們這一次過去是去你們村裏給孩子們錄口供的，你這是上班？”
王一城點頭：“可不，我昨天是請了假……”
頓了一下，他說：“大哥，你騎我車走吧，順便去人事給我再請一天假，就說我家裏有重要的事兒。”
王一山：“行。”
王一城自來熟的直接坐到了傅公安的自行車後座，說：“我跟你們一起回去，這孩子太小了，錄口供家長不在，她該害怕了。”
傅公安點頭：“這也行。”
話是這麽說，傅公安心裏卻納悶兒，孩子媽不在？不過他倒是沒有問出口。
王一城直接坐上了自行車，問：“小高錚怎麽樣了？沒事兒吧？”
傅公安：“孩子沒有大事兒，不過受了點小傷，得養幾天，好在沒有傷筋動骨。”
因為孩子受傷，所以昨天並沒有立刻給孩子錄口供，而兩個歹徒也重傷昏迷了，所以他們才決定今天先來村裏錄口供。所以很多事情，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過聽這話茬兒，王一城明顯是認識小高錚的。
他認識洪廠長不奇怪，竟然連洪廠長家的兒子都認識？
傅公安也直接問了出來：“你認識小孩子啊？”
王一城：“對，還沒進廠那會兒，我領閨女去市裏的動物園，兩個小孩兒就認識了。不過就見過那一次，沒想到這一次再見，這孩子倒是遭了罪。”
傅公安：“你家小朋友很勇敢。”
王一城：“可不，我家孩子就是像我，熱情大方做人誠懇仗義勇敢。”
傅公安嘴角抽了一下，你誇獎孩子就誇獎孩子，怎麽還捎帶自己？
王一城：“昨天那兩個老小子就不是好東西，對了，我聽說他們有同夥。你們抓到了嗎？你們要是沒抓到，我們這孩子都沒法兒出去玩兒了，我這當爹的可不放心了。”
傅公安一個刹車，說：“同夥兒？他們有同夥？”
王一城驚訝：“你們不知道？是小高錚跟孩子們說的，他說兩個壞人有同夥。”
傅公安抿著嘴，說：“謝謝你提醒我。”
他立刻叫：“小張，你回去一下，一定要盡快給孩子錄口供。”
這事兒是他們耽誤了，這要是正常情況下，肯定是要先給孩子錄口供的，但是洪廠長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孩子受了傷回來第一時間肯定是要送醫院，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很久，之後孩子昏睡過去，他們猶豫之後到底沒給孩子叫起來。
這孩子從丟了到找回來一天一宿都沒睡，還受了傷，那麽小的孩子，他們到底是沒忍心。
畢竟當時歹徒也抓到了，他們精力主要是在歹徒這邊。
沒想到竟然錯過了這個消息。
小張立刻騎車往回走，傅公安也繼續奔著清水大隊，問：“你還知道什麽嗎？”
王一城：“陳家兄弟要賣了這些孩子。”
傅公安：“這個我們是知道的。”
王一城去而複返，寶丫今天沒出門，跟家裏幾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畫畫，她有圖畫本，還有彩筆，小孩兒坐在炕上的小桌子前，畫得好認真。
“寶丫，寶丫。”
寶丫驚訝：“爸爸，你怎麽回來啦？”
王一城：“爸爸跟公安叔叔一起回來的，想問問寶丫昨天壞人的事情。”
寶丫一下子來了精神，趕緊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壞人超級壞，他惡狠狠的打小哥哥，看著可嚇人了。”
傅公安他們一起下鄉一共五個人，小張回去了，還有四個人，其中有個女公安叫花姐，花姐坐下，跟小寶丫聊了起來。這種跟小孩子錄口供的事兒，女同誌做起來可比男同誌強多了。
女同誌親和力更好的。
王一城：“是不是還得把其他孩子都叫過來。”
“對，麻煩你了。”
他們本來該去大隊部的，但是也怕太正式嚇到小孩子們，畢竟昨天都已經夠嚇人了。所以倒是不如都叫過來，彼此熟悉或許好一些。
“我去叫人。”
“太謝謝你了。”
王一城：“應該的，我也希望能給壞人一網打盡，媽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拐孩子的。”
幾個公安紛紛點頭，這種垃圾是最惹人厭的，做壞人，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王一城轉身出門去叫其他孩子，這頭兒花姐跟寶丫聊上了。
從頭開始。
她帶著笑容，柔聲說：“那當時你們都上樹了？”
寶丫點頭：“嗯，我們都上樹了。他們兩個哇哇的衝過來，說要給我們賣掉。結果……咻！掉下去了。”
紹勇一進門就接話：“對啊對啊，本來那個打人的壞人站的遠一點的，但是那個大痦子壞人沒站穩一拽，他倆就一起掉下去了。他還叫我們救人了，可是我們不敢。”
寶丫：“狗蛋兒說了，拔刀容易死，我們當然不敢啊。”
“狗蛋兒？他也是其中一個小朋友對不對？”
寶丫：“對，狗蛋兒是大夫。”
紹勇：“狗蛋兒姥爺才是。”
寶丫：“那狗蛋兒也有學一點呀，狗蛋兒算是小大夫。”
“也對。”
花姐：“那他們還有同黨嗎？”
“有的。”
“對的，有的，小哥哥說，他們還有同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本地。”寶丫記得好清楚。
幾個小孩子都點頭，花姐和傅公安對視一眼。那看來小高錚是真的說了。
昨天參與的幾個小孩兒都過來了，因為公安到了，田建國也趕過來了，他還領著公安同誌上山，勘察了現場。這倒不是他們偷懶，而是昨天下了大雨，他們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方便上山了。
作為本地人，誰都知道大雨天不能往山裏走，那是要命的事兒。
但是一場大雨，今天陽光明媚，田建國領著人上山，不管是陷阱還是山神廟，都被仔細勘察了，這邊仔仔細細的錄了口供又現場勘察，幾個公安回去的時候都是下午了。
王一城他們這些當事人的家屬都陪著，等人走了，村裏人自然也有些議論，大家當然不好在麵兒上說，不過背地裏都說，山神顯靈了，不然這咋就這麽寸。
兩個大男人抓不住五個小孩兒也就算了，還掉進了陷阱。
別看何家兄弟缺德，但是倒是也怪，村裏真的掉進陷阱的人很少的。
畢竟設大陷阱也是要看周遭的地形，所以大家不懂，但是看著不太對的地兒，倒是也不走。但是這兩個愣是掉進了陷阱。真是老天爺生怕他們不死，掉進陷阱還下了一場大雨，屬實讓他們更加雪上加霜了。
雖說現在不許宣傳封建迷信，但是這事兒太他媽奇葩了，大家總歸不能認定幾個小孩子厲害吧？
所以啊，大家背地裏都有自己的琢磨，好些個歲數大的都覺得，還是山神顯靈了。這沒事兒去山神廟幹壞事兒，作死了吧？活該了吧？
村裏人不能直接說這些封建迷信的揣測，但是這八卦倒是沒少說，現在又沒有什麽娛樂的途徑，但凡是村裏有點什麽事兒，都能熱議很久呢。
大家幹活兒一點也沒耽誤八卦，感覺今天幹活兒都輕鬆了，時間過得賊快。
王一城多請假了一天，送走了傅公安他們，他也沒出門，直到……隔壁顧香織出門，王一城看著還在家裏呱呱的孩子們，跟了上去。香織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王一城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倆人走到沒人的地方。
“小五子叔叔，你找我？”顧香織有點疑惑。
王一城：“山神廟裏的地瓜，是你的吧？”
香織抿抿嘴點頭。
王一城一猜就是這樣，雖然大家都可能是獵戶放的，但是王一城一猜就不是。成年男人的腳程，不至於走到那裏停下來不下山。這個遠近，其實更適合香織這樣的半大孩子。
王一城：“寶丫他們吃了你的地瓜，這個你收著。”
王一城拿了一塊錢給香織，這是足夠抵了地瓜的錢，那還有剩呢。
香織驚訝的看著王一城，王一城笑著說：“他們昨天動了你的東西，我也該還給你。”
香織糾結了一下，說：“其實，也沒什麽。”
王一城認真：“那不行，現在誰家都缺糧食，你過的什麽日子，外人不知道，我作為鄰居總是知道的。這錢你收起來。我本來想給你拿點吃的，但是我怕你藏不住，有錢總歸是能買東西的。你把錢收起來。”
香織想了想，謹慎的收起來，也很認真：“謝謝小五子叔叔。”
王一城失笑：“你跟我道謝幹什麽，我家孩子吃了你的東西，也是該還給你的。”
雖說當時也不止寶丫一個孩子吃了，但是王一城倒是知道，是寶丫最先提出救人，也是寶丫最先提出吃東西的。不管實際情況如何，當爹的總是該給閨女善後的。
親生的崽啊。
他說：“最近別去山神廟了。”
香織：“我知道了。”
估計最近大家都盯著山神廟呢，她去可不合適了。
香織：“那我走了。”
他們也不想被人看見，兩人很快的撤退，各走各的。
王一城：“這搞得跟做賊似的。”
不過這還真是不能說在明麵兒上，這要是讓顧家知道香織自己偷偷在外麵藏東西，不知道怎麽怒火中燒呢，所以啊，悄無聲息最合適。
王一城回了家，寶丫正在跟小朋友呱呱，看得出來，雖然昨天很凶險，但是小孩子一點也沒有受驚。還是那個快樂活潑的小孩兒。王一城鬆了一口氣，也放下心來。
現在天長，天黑的晚，王一城難得又休息一天，索性拆了被罩洗一洗。
他昨天在家就是幹這個，結果還沒幹完就出事兒了，今天繼續。
“咚咚咚！”
外麵傳來敲門的生意，王一城：“來了。”
家裏其他人都上工了，隻有小孩子和他在，王一城出了門，驚訝的很：“洪廠長？”
他就說這門都開著怎麽還有人敲門，沒想到竟然是洪廠長。
洪月新身邊還跟著高寧。
“王同誌，看來我們倒是沒有找錯門。”洪月新笑了一下，難得的柔和不少，她說：“你這不歡迎啊？”
王一城：“當然歡迎，快請進。”
他笑著說：“我就是沒想到你們過來了。”
洪月新：“我來感謝一下你們家寶丫，寶丫呢？”
寶丫趴在窗戶上看熱鬧呢，立刻噠噠噠的跑出來，仰著臉蛋兒問：“阿姨，小哥哥怎麽樣了？”
洪月新摸摸小姑娘的小辮子，說：“他沒事兒了，大夫說住院幾天就能好。”
寶丫鬆了一口氣。
“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能啊！”
洪月新蹲下，輕輕抱了小姑娘一下，認真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小錚不會獲救，真的謝謝寶丫。”
寶丫長睫毛顫了顫，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洪月新的後背，說：“阿姨不要怕，沒事了。”
洪月新一愣，倒是沒想到自己被一個小豆丁安慰了，不過即便是這樣，仍是紅了眼，低聲：“嗯，沒事了，以後都沒事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寶丫你看，阿姨給你買了一條小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歡。”
寶丫：“！”
她看向了爸爸，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要。
王一城對她點頭，小姑娘：“謝謝阿姨。”
這個時候三丫和紹勇也跑出來了，還有家裏的其他幾個小孩兒，她掃了一圈，有點分辨不出來孩子是哪個，不過她倒是真心的跟王一城說：“這一次真是太感謝這些孩子的幫忙了，我給昨天幫忙的孩子一人買了一套衣服，雖說這一點也不能彌補你們跟著擔驚受怕，但是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王一城：“這怎麽好意思。”
洪月新：“這是應該的。”
王一城倒是沒推辭，這要是不要，人家心裏還不舒坦呢，王一城設身處地的想，自家孩子要是真的遇到這種事兒，他怎麽感謝都不為過的。當然……呸呸呸！他閨女才不會遇到這種事兒。
王一城：“那我代替我家這幾個崽兒謝謝你。”
洪月新：“勞煩你帶我挨家走一走了。”
王一城：“可以的。”
高寧趕緊上前，她很快的就的將王家的衣服挑出來，又拿了三罐麥乳精還有一大塊肉，約莫著三斤左右。
洪月新並沒有在王家久留，她很快的跟著王一城去其他幾個孩子家裏，大家的禮物都是差不多的，基本上都是一套衣服一罐麥乳精還有一斤肉。
這說起來真是很大的禮了，主要是現在衣服都要票的，即便是小孩子，一套衣服也得不少票。
雖說是夏裝，但是一件半袖上衣加上一條同款的短褲，又是成衣，基本上一般人家都不會選擇的，畢竟孩子長得快，這也太浪費了。洪月新跟著王一城挨家走，王一城看他們是早就有準備的，想到了上午過來做筆錄的傅公安他們。看來洪廠長應該是從那邊拿到消息，知道大家大概的身高。
兩個女孩兒都是連衣裙，男孩子則是襯衫和短褲，那是相當的得體。
別看大家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冒險的，但是遇到這種好事兒，還是格外的驕傲的。除了得到了禮的關係，也是因為自家孩子的付出別人看見了。
洪月新挨家走，走完了最後一家出來，站在了衛生所的門口。
他們走的最後一家就是衛生所，藥匣子最疼外孫，但是狗蛋兒昨天也挨揍了。
王一城想著狗蛋兒剛才苦哈哈的樣兒，覺得他揍閨女果然是最輕的。
“你們放心好了，人會抓到的，不會有什麽麻煩給你們添什麽後患的。”洪月新說了起來，王一城詫異的看她，洪月新猶豫了一下，說：“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那邊也過去抓人了，至於陳家兩個蠢貨不過就是聽人辦事兒的罷了。”
王一城沒問更多，有些事兒啊，不知道更好。
他說：“行，那我也跟大家說一下，讓大家不用擔心了。”
洪月新點點頭，再次道謝。
王一城：“您太客氣了。”
洪月新又看了王一城一眼，點頭說：“那我也不在這邊久留了，孩子還在醫院，我這邊分不開身。”
王一城：“請便請便。”
洪月新是坐小轎車來的，車子就停在王一城家附近，王一城這個時候倒是慶幸，洪月新現在這個司機不是之前那個了，不然要是被認出來，那可真是太尷尬了。
他眼看著洪月新他們上車離開，也抄著兜回家。
因為得了禮物，三個小孩兒都很高興，其他的幾個孩子因為沒有得到而羨慕的湊在一邊兒看熱鬧。他們轉了一大圈，天都黑了。王一城回來就見寶丫穿著新裙子坐在院子裏，粉色的小裙子稍微有點大，不過帶著小碎花，倒是很可愛了。
王一城：“哎呦，這麽好看的小孩兒是誰啊？”
寶丫立刻說：“是我。”
田巧花正在做晚飯，說：“我讓她脫下來，她非要給你看看，我看她就是想穿。”
王一城失笑：“這誰有了新衣服不穿啊，難道放在櫃子裏下崽兒？”
田巧花：“……”
這混小子說話就是不中聽。
王一城伸手：“媽。麥乳精。”
田巧花不動聲色：“我收著，留著給孩子們慢慢喝。”
王一城不幹：“那不行，這麽大一塊肉我們都交公全家吃了，你咋麥乳精還要收起來？這可是我閨女拚死拚活做好事兒才得到的獎勵，您這就自己收起來也太過分了吧？不行不行，您得還給我，我閨女還要天天喝呢。”
田巧花磨牙：“她都多大了，還天天喝麥乳精。”
王一城理直氣壯：“我們喝得起，當然可以喝。還我還我還我……”
他就跟念咒一樣，跟在了田巧花屁股後麵，“麥乳精麥乳精麥乳精……”
田巧花那個火氣啊，嗷嗷竄，她咣當把鍋鏟子一甩，說：“你是麥乳精成精了啊，麥乳精個沒完。”
王一城：“反正您不能私吞啊，我可憐的閨女啊，昨天都遇見壞人了啊，這孩子嚇壞了得補一補啊！媽呀，我的媽媽呀，您咋還搶孩子東西啊……“
田巧花覺得腦殼子嗡嗡的，忍無可忍：“好好好，還給你，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癟犢子，一點也不會過日子，這裏要是過日子，那日子可過不下去了，上半月喝東北風，下半月喝西南風。你可真是愁死個人。”
她罵罵咧咧，進屋把麥乳精找出來，說：“給給給，拿去吧，喝吧喝吧，當我不知道啊，你也跟著喝。你一個大老爺們，饞的要死。”
王一城一點也不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說：“我也需要營養啊。”
田巧花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還是把麥乳精給了小兒子。
王一城樂顛顛的抱回屋子，田巧花：“這兔崽子！”
陳冬梅看著小五子抱著麥乳精走了，眼巴巴的看著婆婆。田巧花冷笑：“你看什麽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也想自己拿著，就是不敢開口，等著小五子鬧，然後占便宜呢。”
“媽沒有的。”
“媽，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田秀娟和陳冬梅趕緊開口。
柳來弟倒是巴不得他們不拿走，憑啥隻有他們三房沒有啊。當然啊，她也不關心自己女兒能不能跟著喝到，反正怎麽著她也喝不到。但是她就是不樂意看其他幾房得好處。
柳來弟想法可多了，但是卻不敢言語，心裏卻恨不能婆婆自己留著。
不過吧，田巧花卻沒有順著她的心，直接把麥乳精給了田秀娟和陳冬梅，說：“這一次讓你們撿便宜了，下一次可沒有這種好事兒。小五子再折騰，你們也沾不上邊。”
陳冬梅：“謝謝媽。”
田秀娟：“媽，要不你留著吧。”
田巧花擺手：“趕緊拿走，別讓我生氣。”
倆人灰溜溜的走了，但是心裏還是挺高興的。不過因為這個小插曲，兩個人都夾著尾巴做人，倒是王一城還是以前那個樣兒，他果然是厚臉皮。
王家樂樂嗬嗬的小插曲不算什麽，洪月新他們也很快的開車回到了公社。
一路上，他們正在說著王一城。
洪月新：“今天倒是沒看到寶丫的媽媽。”
高寧一愣，隨即說：“廠長，您不知道嗎？寶丫沒有媽媽。”
洪月新拍頭：“你看我這腦子，對，她沒有媽媽，之前我聽人提過的，我這幾天也是忙糊塗了，腦子都混亂的不行。之前關宇就提過的，他們是初中同學。”
高寧：“嗯，寶丫的媽媽叫戚秀寧，去世三四年了。她是王一城姐姐王一紅的高中同學，剛畢業就跟王一城結婚了，就因為這個，王一城本地已經是有名的會吃軟飯。”
她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廠裏的職工，她基本都知道背景。就連車間的人，她大概也能說出個一二三，這年頭沒有點能耐，可不容易幹出成績的。
高寧作為廠長秘書，那是十分細致的。
“聽說當時婚禮都是戚家出的錢，戚秀寧還帶了嫁妝，她家的條件不錯的，那會兒住在縣城，父親還是個工人。”
洪月新：“那她怎麽會找王一城？我不是說王一城挺好，不過王一城那個時候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的農村小夥子吧。他家條件不錯。可以找的更好把。”
高寧：“我聽說，是因為戚秀寧有病，戚秀寧出生就有心髒病，而且比較嚴重，後來果然也沒堅持幾年，人就走了。留下這麽一個小女兒那個時候才三歲。這些年王一城沒找，不過去年的時候，他再婚了，找了一個去年秋天下鄉的女知青。那個女知青也夠戀愛腦的，王一城結紮了不會再生，她竟然一點也沒有介意，據說當時感情還挺好。雖說是再婚，我看他檔案是沒有登記過的，應該就是擺了酒。今年過完年沒兩天，女知青因為家裏的情況回城了，他們也就分開了。不過當時女知青也帶了陪嫁，所以有些傳言不太好聽。”
洪月新挑眉：“吃軟飯？”
高寧：“是啊，都說他吃軟飯，不過我看這人還成。”
“認識”一個人，總歸不是從別人的謠言裏，總是要自己接觸，高寧跟王一城接觸不多，但是同在一個廠子，他們廠子也沒多大，多少還是知道王一城這個人的。
這人確實挺會來事兒的，但是稱不上油滑。
最起碼，他對門崗還是辦公室主任，都是一樣的拍馬屁。所以啊，這樣的情況你就不能說他是拍馬屁，隻能說這個人天生的會來事兒。
“王一城人不錯的，而且他對他閨女是真的挺好的。”
洪月新：“你知道？”
高寧：“嗐，我知道什麽，是陳主任，她碰見過好幾次，王一城帶著他閨女下館子，用陳主任的話是，那小丫頭穿的比城裏娃還好。還一點也不怯場，一看就是有見識的。”
她笑了一下，說：“她那麽大點的小孩兒，如果不是王一城總是帶著閨女出來，小孩子懂什麽。”
洪月新點頭：“確實，之前我領著小錚去動物園，就看到這爺倆兒了。”
不是她有什麽有色眼鏡，而是真的很少見到住在村裏的村夫單親爸爸會帶著女兒去城裏的動物園，想一想都覺得少見。再說寶丫熱情快樂，可不像是缺愛的小孩兒。
他家小錚都做不到的這麽熱情開朗。
“王一城挺能耐的，就他前妻，離開的那個女知青，之前還寫信過來了。還真是讓人看不懂，別看人走了，關係還挺好。”高寧是真的有點看不懂。
作為未婚女青年，沒見過這一出兒啊。
倒是洪月新琢磨了一下，說：“女知青秋天下鄉的，他們結婚半年，那麽不是相當於他們在那個女知青剛下鄉就結婚了？”
高寧：“是吧，沒多久。不過他們大隊的知青點也是厲害了。您聽過陳文麗吧，就是那個鬧了場，給別的大隊鬧得人仰馬翻那個陳文麗，她就是清水大隊的。”
洪月新聽了沉默一下，突然就笑了出來，意味深長的說：“有點意思。”
洪月新是聰明人，這平時也沒關注，但是高寧這麽一說，她就覺得不對了。
王一城好幾年不再婚，遇到女知青就立刻結婚，一個年輕的姑娘一點也不介意王一城結紮不能再生孩子，還倒貼嫁妝。即便是離開了回城還能保持良好……
她怎麽看這事兒，都覺得不對。
再加上，知青點不是那麽和諧，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揣測……
不過洪月新倒是沒在高寧麵前說什麽，反而是說：“王一城這種性格帶孩子，孩子肯定是高興的。”
“那肯定啊，在我印象裏，從我記事兒開始，我爸就嚴肅著一張臉，也不是說不疼我，但是就不像他那樣。”
“是啊。”
兩個人到了醫院，一起上樓也停止了這個話題，此時陳主任正幫著陪護，不過小高錚已經醒了，他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麽，一聽到媽媽回來，趕緊抬頭：“媽！”
洪月新：“吃過晚飯沒有？”
小高錚點頭。
洪月新：“謝謝陳姐。”
陳主任：“謝什麽，應該的，你也挺快的。”
洪月新笑了笑，跟兒子說：“我去了一趟清水大隊，人家幫了你，我過去感謝一下。”
“寶丫他們來救我！”小高錚趕緊說。
洪月新：“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他們都是好孩子，你還疼不疼了？”
小高錚：“有點點，不是很疼。”
他趕緊說：“媽，我知道，我知道是二叔指使他們這麽幹的……”
洪月新摸著孩子的臉，說：“嗯，媽媽知道了。你放心，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以前是我太容忍他們家了，以至於他們蹬鼻子上臉，現在還敢對你下手。這一次，我不會饒了他們。”
小高錚抿著嘴，輕輕點頭。
洪月新想到那家人就犯惡心，說：“你好好休息，過兩天你舅舅和你外婆要來看你。”
小高錚立刻高興起來：“真的嗎？舅舅也回來了嗎？”
洪月新：“當然是真的。”
她說：“等他們來，我們一家子一起出去玩兒，你不是很喜歡動物園麽？我們還一起去。”
小高錚重重點頭，猶豫了一下，又說：“那，能帶寶丫嗎？”
他說：“我這一次也想跟寶丫一起看動物。”
他其實心裏是喜歡熱鬧的，但是表麵上為了要麵子才嫌棄的，其實啊，他覺得寶丫那樣熱鬧最好玩了。
洪月新挑眉：“當然可以，等他們來了，我們一起去。”
小高錚眼睛彎彎：“真好，我想姥姥了，也想舅舅。”
洪月新：“他們也想你，你姥姥知道你出事兒，當場就昏倒了，不然他們今天就過來了，她要出院才能來。”
小高錚愧疚：“是我不好，聽了壞人的話。”
洪月新搖頭：“不怪你，你是個很好的小孩子，壞的是旁人。不過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兒了。”
洪月新輕輕拍著兒子，眼神銳利。
小高錚：“以後，我再也不會理他們，一點都不會！”
洪月新點頭，她摸著兒子的頭，心裏越發的發狠，以後？不，沒有以後。這些人綁架又企圖拐賣兒童，他們一定要把牢底坐穿。死都要死在裏頭。
誰也別想搶她兒子。
別想。
洪月新攥緊了拳頭，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冷靜：“乖，好好休息，早點養好。寶丫還說要來看你呢。”
小高錚立刻說：“那我在這裏等她！”
他帶了些高興：“我還要邀請她去動物園。”
洪月新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