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嫉妒
陳文麗被一群蜜蜂圍攻, 蟄的嗷嗷叫,好半天沒人上前幫忙,好在因為是在戶外, 蜜蜂飛了一會兒散了不少, 這才在大家的幫助下把蜜蜂趕走了, 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了,一個人坐在地頭兒, 嗷嗷的哭,歇斯底裏,罵了蜜蜂祖宗八輩兒。更是痛恨自己命苦,怎麽就要來這種倒黴地方。
她就知道這鄉下就是破地方。
村裏人也沒想到, 這上個茅房都能上出這麽多事兒,一個個也直慶幸呢。
“幸虧咱們都不在這邊上茅房,要不然你說慘不慘了。”
“這好端端的,廁所裏怎麽這麽多蜜蜂啊,奇了個怪了。”
“要我說, 陳知青的運氣也太差了, 這麽多人, 咋就蜇了她?”
“我看啊,還是怨她自己, 她為了偷懶一天上八百遍兒廁所, 可不是就她最容易被蜇嘛。”
這村裏沒啥稀奇事兒,這就算是大事兒了, 一下子就給枯燥的勞動增添了很多的話題, 大家你來我往的議論起來。陳文麗聽了大家的議論, 氣的不行,呼啦一下站起來, 叫:“你們不會說話就閉嘴,一個個的說什麽呢?當我沒聽見是吧?我都這麽慘了,你們一個個的還看熱鬧,怎麽這麽沒有愛心。”
她就是不喜歡這些鄉下人,一點能耐也沒有,屁事兒一籮筐。
“看你這話說的,又不是我們讓蜜蜂蜇你的,如果不是你自己想偷懶,哪裏會出事兒?”
“就是。”
村裏的大嬸子也不是好相與的。
陳文麗氣的呲牙裂嘴,罵道:“你們素質低下!”
“你素質好,你素質好你怎麽偷懶呢?一天就拿一兩個工分,真是笑死人哦。”
“可不是麽?”
陳文麗被大家氣的頭暈目眩,臉上身上被蜜蜂蜇了,滋啦啦的疼,大眼淚掉個不停,不過這時候可沒人安慰她,她一張臉都被蜇腫了,看起來麵目可憎的,可沒什麽讓人同情的地兒。
大隊長聽說這邊有蜜蜂蜇人,匆匆趕來聽了個大概,一到就聽到大家你來我往的吵嘴,他果斷的說:“陳知青你去衛生所看一看吧,這種事兒可大可小。”
隨即又吩咐幾個男同誌,說:“你們檢查一下村裏的茅房,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
他自己都納悶兒了,這好端端的,廁所裏怎麽就有蜜蜂了呢。
這事兒都不用吩咐的,立刻就有人說:“大隊長,我們看過了,沒有了,就這邊有一球,散開了就飛了。”
“就是這陳知青運氣不好。”
大隊長過去瞅了一眼,沒瞅出個大概,說:“大家平日裏上茅房小心點。”
一個地裏的老農說:“大隊長,我看咱們收地還是再快一點,是不是要下雨了,蜜蜂才多了。我看有些蜻蜓飛的也低。”
這個季節蜻蜓已經很少了,但也不是沒有,偶爾看見幾隻,飛的很低。
大隊長果斷:“你說得對。”
他立刻趕緊動員起來,大家又陷入一片火熱的秋收繁忙裏。
陳文麗被蜜蜂蜇了一頓,腫成了豬頭,這可真是讓幾個新來的知青嚇壞了,唐可欣就震驚的說:“這地裏這麽危險的嗎?那咱們下鄉也太不容易了吧?”
知青們麵麵相覷,趙軍想了想,說:“我下鄉五年,是下鄉最久的知青,我是第一回 遇見這個事兒。”
這麽一說,新知青們倒是多少鬆了一口氣。
這要是常見,就太嚇人了。
村裏人看了好大一場熱鬧,小孩子們撿麥穗兒的地方距離這邊比較遠,等他們跑過來的時候,蜜蜂都沒了,就看到陳文麗腫泡泡的臉,一個個震驚的杏仁眼,小寶丫認認真真的說:“以後我一定不捅馬蜂窩。”
這誰敢啊。
蜜蜂真凶猛。
大隊長看到小孩子們,趕人:“你們都回地裏幹活兒,以後聽到這種事兒別湊熱鬧,也不怕蜜蜂蜇著,快回去。”
“好~”
小孩們一個個的往回跑,還別說呢,這可真是震懾住小孩子們了。寶丫一群小孩子都噠噠噠的跑回去,就見香織呼哧呼哧已經又撿了兩筐麥穗兒了。
地裏就她一個小孩兒沒去看熱鬧。
寶丫湊過去,脆生生的好奇問:“香織,你剛才怎麽不過去看熱鬧呀?”
顧香織瞅了一眼寶丫,在她白裏透著粉嘟嘟的小臉蛋兒上停頓了一下,甕聲甕氣:“不感興趣。”她輕輕的哼了一聲,說:“有那個功夫,我還不如多幹點活兒。”
寶丫的視線又落在麥穗兒上,撓撓頭,輕輕的哦了一聲。
原來香織喜歡幹活兒,好、好奇怪的愛好!
她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有點不懂香織。
顧香織也不多理寶丫,提著兩個籃子,直接就去交麥穗兒,寶丫看著她的背影,唔噥小嘴兒不知道嘀咕什麽,三丫湊過來也沒聽清,她問:“你說啥?”
寶丫抬眼:“沒說啥呀。”
倒是三丫憂愁的看著顧香織,說:“她這麽能幹,我們小孩子很難做啊。”
小寶丫倒是無所謂,反正家裏人都說過小孩子不能太累呀。她揉揉小肚肚,說:“不知道中午吃啥。”
天大地大,沒有吃飯大。
三丫:“好像是芸豆吧,奶今早出門的時候摘芸豆了。”
寶丫是喜歡吃芸豆的,立刻露出快樂的笑容,一下工,就趕緊往回跑,三丫叫:“你等等我啊。”
寶丫:“嘻嘻,你幫我記工分。”
三丫:“!”
雖說每天記工分要登記,但是很多人家都是一個人去,隻有他們小孩子和不熟悉情況的知青才會每個人都去呢,寶丫平時也很樂意去的,因為顯得她能幹呀。
但是今天燉芸豆,她就想早早回家了。
她奶可會燉芸豆了,好吃的不得了。而且哦,每次燉芸豆,她奶都會放多一點點油。寶丫吞咽口水,嗖嗖嗖的跑到家,果然看見她奶正在燉芸豆,寶丫露出快樂的笑容,主動去洗手手。
田巧花掃她一眼,說:“洗手水倒在菜園子裏,別浪費了。”
寶丫:“好。”
田巧花數著芸豆,一人分十根,不少了。
寶丫又趴在門框上了,她歪著小腦袋看奶奶分飯,小八卦:“奶,今天有知青被蜜蜂蜇了哦。”
田巧花:“奶聽說了,說是蟄的不輕呢,光是醫藥費就花了一塊五,真真兒嚇人啊。在添點錢,都能買兩斤肉了。我可告訴你,你們平日裏上山玩兒,可別招惹蜜蜂,曉得不?”
寶丫點頭:“我知道噠。”
田巧花可不僅僅是叮囑寶丫,家裏幾個禿小子叮囑的更甚。幾個男娃兒也都老實的應了。
陳冬梅呱呱的,在一旁跟著湊熱鬧,說:“媽你看到陳知青了麽?夭壽哦,看著真是嚇人,這蜜蜂可真是凶猛,嚇的我都不敢上廁所了。”
田巧花頭都沒抬,說:“今天這蜜蜂啊,就是奔著陳知青去的。”
陳冬梅:“咦?”
一家人此時都坐在了飯桌上,一個個豎起了耳朵,王老三好奇的問:“媽,為啥這麽說啊?這蜜蜂還認識人啊?還專門盯著她叮?”
王一城垂著眼,安安分分吃飯,仿佛跟他無關。
田巧花掃過幾個兒子兒媳,得意的說:“要不說,這個家得我當家,你們這一個個的腦袋,就跟那石頭蛋子一樣,根本就不轉悠的。你們想啊,咱們村裏人會去地頭兒上廁所嗎?”
田秀娟恍然大悟:“真不會。”
家家戶戶都有自留地,一般除非忍不住,但凡是來得及,都是要回家上茅房的,這可是能喂地的。自留地那是實實在在自己的東西,就連村裏的懶漢也養的精心呢。
自個兒東西和公家東西可不一樣,所以大家都樂意回家上廁所,農家糞也能喂自留地。
即便是要上廁所,大家也都會去村裏的大廁所,這是村裏呼籲過的,為了澆地方便。像是地頭兒的小廁所,基本上隻有知青那邊去的方便。
“其實知青也不去。”陳冬梅也想到了:“地頭兒靠近知青地的那個廁所,去年不是發現一條蛇,給那些知青娃子們嚇個夠嗆,他們現在寧願走遠點都不去。”
這麽看啊,她感歎:“那這陳文麗可真是倒黴。”
也就新知青不知道這些才會去呢。
田巧花點頭:“她昨天上工一天上了十八趟廁所,可不是她最容易中招嗎?”
“還真是。”
王一城低頭笑了笑,心道還是他媽精明,這不管是啥圈套,那都要分對誰,雖然他跟陳文麗不熟悉,但是不熟悉也能因地製宜,足夠這麽對付她了。
至於會不會誤傷其他人,可能性不大。
畢竟一大早就上廁所這種事兒,一般人還是不好意思這麽偷懶的。像是陳文麗這種第一天來就滾刀肉的,才會這麽幹呢。
他也不怕被人知道,隻要有人推開廁所門,細線一斷,石頭壓到了報紙,報紙肯定撐不住,到時候蜜蜂飛出來,石頭細線報紙一起掉進蹲坑兒,萬無一失。
咋的?還有誰能下去撈上來看看咋回事兒?
這不可能的嘛。
“那是有人針對陳知青?”柳來弟小聲問。
田巧花翻白眼:“什麽針對陳知青,誰沒事兒針對她幹啥,再說了,這誰還能控製她上廁所啊。這事兒啊,就是她倒黴。”
“那倒是。”
他們一家子午飯討論陳文麗的倒黴,他們屯子裏其他人家也是一樣的,一個個都真真兒感歎,他們村裏可好久沒有這麽倒黴的了。上一個這麽倒黴的,還是玻璃被砸了的老於家呢。
呃,好像也就是最近的事兒。
現在倆後窗戶還沒玻璃呢,看著倆骷髏眼子像是蒼蠅頭一樣,這倒不是老於家就死扛著要堅持,主要買玻璃也不便宜啊。這要說起來,他們大隊可是附近幾個大隊數一數二按玻璃的,這玩意兒不便宜啊,就算是鎮裏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按了玻璃,不少糊的還是油氈紙呢。
他們村兒,那是借了大隊長的光,田建國家老二在鎮裏的玻璃廠上班,給他們大隊牽的線兒,大夥兒一起買,便宜。誰說農村人不攀比,該有的攀比一點也不少。
不少人家為了體麵,都咬牙定了,他們大隊差不多有一半的人家,那是按了玻璃的。畢竟啊,在大家的心裏,這玩意兒能用一輩子啊。雖然花了錢,但是倆字兒——值得。
不過顧香織倒是個厲害的,直接砸了老於家兩個玻璃。
王一城深深覺得,顧香織可比自己狠辣。
你去問一問村裏人是樂意讓蜜蜂蜇一遭還是樂意損失兩塊玻璃,大家肯定都選擇前者。前者去一趟衛生所一塊幾,後者可是足足損失了小十元呢。
兩塊玻璃,不便宜啊。
人啊,就怕對比,所以王一城這畫魂兒想到了於家的玻璃,就覺得自己頂頂是個心腸軟的。他都沒砸玻璃呢。
他倒是忘了,知青點那頭壓根兒沒有玻璃。
這玻璃的事兒,這蜜蜂的事兒,這工分的事兒……
王一城一走神兒,田巧花看了過來,說:“扭傷腰不嚴重,五天也差不多了。”
雖然占便宜是心裏爽快,但是過猶不及啊。
當媽的這點總是要提點兒子的。
王一城抬頭:“這生病也不能自己控製哪天好啊,不過我這個人就是勤快人,但凡是好一點,我肯定是要上工的。媽你就放心吧。”
田巧花:“還真是沒那麽放心你。”
都是自個兒的兒子,誰不知道誰?
王一城:“您看您,總是這樣揣測我,真讓人傷心。”
田巧花:“你給我安分做人。”
王一城憂愁的撇嘴。
他多好的人,怎麽就不安分了?
寶丫:“咯咯咯。”
她偷偷撿了個笑,王一城伸手擼了一下女兒的頭,說:“你個小壞蛋,你還笑話我。”
寶丫軟軟糯糯的笑:“我沒有的呀。”
但是笑容掩蓋不住呢,王一城又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兒,說:“寶丫啊,爸爸可就你一個閨女,最疼的也是你,等你長大了,爸爸就什麽也不幹了,爸可指望你養了。”
寶丫豪氣的拍著胸脯說:“放心吧,都包在寶丫身上。”
王一城感動眼睛亮晶晶:“我閨女真好。”
寶丫露出甜甜的笑,說:“那寶丫長大了要做工人,掙很多錢給爸爸花,寶丫結婚也要帶著爸爸。”
王一城更感動了,說:“我閨女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閨女,最好最好。”
他掃了一眼其他幾個娃娃,說:“你們都不如我閨女啊。”
一桌的小孩兒:“?”
王一城:“走,閨女,爸牽著你走。”
寶丫:“好的呀。”
田巧花真是很無語了,她就知道,這個臭小子就沒有靠譜的時候,她理都不理王一城,叮囑其他幾個人:“你們不要跟他學,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王老大王一山:“小弟其實也小……”
田巧花:“你可真能說,二十多歲的人了,孩子個屁啊。”
大概是親爹走的早,王一山雖然跟幾個兄弟差的也不大,但是卻有一種老父親的感覺,很是能照顧其他幾個兄弟。對他們也很好。田巧花覺得,也就是現在是自己當家,要是換了老大當家,那麽就小五子都能給老大坑死。
其他幾個……她掃了一圈,也都有心眼。
他家最單純的,就是老大。
田巧花:“你們別跟這小子學,他就沒個正型兒。”
“知道了。”
田巧花點點頭,回頭瞅了一眼小五子的房間,這貨啊,真是就不讓人省心。而此時王一城正領著閨女喝蜂蜜水呢,小丫頭一口幹了,揉著自己的小肚子,笑嘻嘻:“真甜。”
王一城:“別出去說哈。”
寶丫趕緊用力點頭,小寶丫最知道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她的好吃的就要分給別人了,她才不要呢。
寶丫最佩服的就是爸爸,雖然大家都說爸爸好懶,但是寶丫覺得爸爸是很厲害的,別的小孩兒可沒有她這麽多好吃的,她爸爸總是能給寶丫找到各種好吃的,小寶丫驕傲的翹了翹小辮子。
王一城的借著“受傷”休息了五天,終於差不多到了日子,他倒是沒再請假,反而是乖乖上工了。再不上工啊,於大媽還有隔壁吳大娘就要發瘋了。
畢竟,他坑的可是他們的工分。
他上工是跟吳阿婆一個組,都是一起拔花生的,吳阿婆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誰平白無故的丟了工分,都這樣兒。不過王一城倒是像沒這個事兒一樣,依舊熱情洋溢。
這看的其他人歎為觀止,隻感歎王小五真是臉皮厚,他就是能當做沒事兒人。
秋收日子不短,基本上要二十來天,加上前後的收拾,基本上要小一月了,他們大隊都是九月十來號開始。到九月末大片兒的活兒就幹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了。
今年因為怕下雨,又比往常提前完成了任務。
這不,隨著大家的辛勤工作,很快就到了月末,秋收的大片兒活兒也都結束了,很快的就迎來了國慶節。他們普通村裏老百姓可沒有什麽能耐,這要是城裏的工人,那麽是要放假的。但是他們沒有這個事兒,過不過節的,都一樣。相比起來啊,倒是秋收結束更重要。
不過饒是如此,國慶節也都要休息一天的。
一大早的,唐可欣就來借自行車了,她準備了一個雞蛋,這是偷偷跟村裏人換的,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但是她也算是對本地有點了解了。
不了解不行啊,陳文麗那臉現在還腫著呢,大家因為這個前車之鑒,都格外的老實。要是按照正常來說,唐可欣早就因為撐不下去鬧了,她性格其實是有些驕縱的,畢竟她在城裏可沒幹過這些活兒,是家裏的嬌嬌女。
但是陳文麗一來就這麽慘,倒是給大家夥兒嚇到了,不管幹的好不好,他們都堅持了下來。
她走到門口,叫人:“王一城。”
王一城一大早也不出門,根本不著急起來,他披著衣服打著哈切出來,說:“誰這麽早啊。”
唐可欣抿著嘴,說:“是我,我是唐知青,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要在今天跟你借一下車子……”
王一城:“哦對,我記得。”
他說:“你等一下。”
他轉頭兒去推了車子出來,說:“給你車鑰匙,你可給我仔細點啊。”
唐可欣:“你放心吧。”
她悄悄的給雞蛋塞給王一城,說:“對吧?”
王一城了然的笑了笑,說:“對。”
他麵色柔和了很多,提點說:“你要買東西的話,就多買點。以後肯定沒那麽多時間去鎮裏的。別看秋收結束了,其實活兒不少的,你們得準備一些柴火,還得準備一些野菜,哦對,還得醃酸菜,你們不少活兒的。等忙活完了,基本也要天冷了。那就更不好出門了。我們這邊趕上十一月基本就要下雪了。”
唐可欣對東北是完全不了解的,趕緊點頭,說:“這樣啊,謝謝你提醒。”
王一城:“嗐,沒啥,都是小事兒。”
唐可欣抬頭看向了王一城,一大早的,他明明連臉都沒洗,但是看起來真的好英俊啊。隻這麽看著他,都覺得心跳快了不少,她有幾分臉紅,隨即趕緊說:“那那那,那我走了。”
王一城:“再見。”
唐可欣心髒砰砰跳,飛快的推著自行車離開。王一城倒是打著哈切往回走。他其實都知道啊,幾個嫂子肯定都趴在窗戶上看呢,不過他可不在意。
王一城捏著雞蛋回屋,趴在窗戶上看熱鬧的三丫吞咽了一下口水,說:“寶丫又有雞蛋吃了。”
其他幾個孩子也饞的吞咽口水,不過她們都知道,小叔才不會給他們吃。
田巧花:“想吃雞蛋啊?”
三丫趕緊點頭。
田巧花:“讓你爸媽給你想辦法。”
三丫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大丫四丫也齊刷刷的歎氣,他們爸爸媽媽才不會像小叔那樣呢。三個女娃娃羨慕的想,如果小叔是他們爸爸就好了。
他們這邊盯著呢,其實其他幾房也都在看,田秀娟是大嫂,她嫁進來最久,也是田巧花的遠親,打小兒就知道小五子是啥人,所以隻瞅了一眼就縮了回去,不感興趣。
倒是陳冬梅嫉妒的捶著窗台,說:“這個小五子又賺到雞蛋了,憑什麽啊。咱家又沒有分家,這自行車就該是公中的,憑啥算是他那一房的自己用?這可沒有這樣的道理,我看媽就是偏心,你別看她嘴上總是說著小五子懶,可是小五子每次偷懶,她也沒罵人啊。咱家倆人十八個工分,他一天就五六個,還有四個的時候,憑啥讓咱們貼補他啊。我們這麽吃虧,他一個自行車還算是自己的,可沒有這樣的事兒。他要是不拿出來就自己分出去。”
最好把這個害群之馬分出去,到時候他們家可是有兒子的,就能拿到更多了。
小五子就一個閨女還當個寶,陳冬梅對這個事兒可不理解了。
她就是覺得自己這一房吃虧了,大嫂她不敢比,那是生了三個兒子的,但是小五子憑啥在家裏混日子啊。他就一個鰥夫領個小丫頭,連個兒子都沒有,將來老了都沒個人扛幡子。到時候還不是要靠著她兒子?
陳冬梅越想越生氣,說:“你去跟咱媽說,讓她把自行車要到公中,不然我可不能算了。”
陳冬梅碎碎念了一堆,王老二王一海不耐煩的說:“你要是想說就自己去說,我去說什麽?”
陳冬梅掐了男人下,說:“你怎麽這麽沒出息,這種事兒自然要你這個當兒子的說,我當兒媳婦兒說算是怎麽回事兒?再說,你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麽?”
王一海被媳婦兒說的煩躁,起身準備出門,嘴上倒是說:“有個屁的道理。你說的那個屁話,咱媽多要麵子的人?她咋可能貪圖戚玉秀的嫁妝。當初我們兄弟幾個結婚,家裏都是花了錢的,隻有小弟,他結婚可是一分錢都沒花家裏的,媽咋可能讓小弟分家出去。再說了,自行車是五弟妹的嫁妝,這要是傳出去咱家貪人家嫁妝,丟不丟人啊。”
陳冬梅當然知道這些,畢竟小五子結婚的時候他們都嫁進來了,不過吧,她翻白眼說:“那戚玉秀個短命鬼都死了,陪不陪嫁的能怎麽的?她人都不在了,東西還不是咱們家的?”
王一海更加煩躁:“你當小弟是吃素的?他會同意才有鬼,五弟妹是不在了,我弟弟也不是死了。他那人混不吝的,你要是還想要臉就別折騰,不然丟臉的是你。”
王一城可比陳冬梅更了解弟弟,他可不指望小弟能吃虧。
他此時已經穿褲子下地,本來想著秋收這麽累休息一天多躺一會兒,這娘們倒好,一大早的叨叨個沒完,他說:“你也甭總是說小弟爭工分少,我不知道他掙工分少嗎?可他就帶著一個寶丫,人六勞四,他不占我們便宜啊。”
他是算不明白這些,但是不妨礙他老娘算明白,可沒少說。
他要是敢拿這個說事兒,老娘就敢拿掃帚揍他。
陳冬梅氣不打一處來,隻覺得心裏火氣嗷嗷竄,有心罵兩句什麽,就看男人已經出門了,她重重的捶牆:“這個狗男人……嗞。”
手捶牆,真疼啊。
陳冬梅心裏別扭,柳來弟更是如此,她趴在窗戶上,盯著王一城手裏的雞蛋,說:“我要是能隔三差五吃個雞蛋,早就生兒子了。”
她柔柔弱弱的看著男人,說:“她爸,要不,你跟小五子說一說,把雞蛋給我吃吧?我這個嫂子生了兒子,他做小叔子的也麵上有光不是?”
王一林驚訝的看著柳來弟,好奇的說:“媳婦兒,你咋大白天的就做夢了?小五子會給你才怪。”
他覺得自個兒媳婦兒肯定是沒睡醒呢。
他說:“我再躺會兒,你就別做夢了。”
柳來弟咬著唇,嫉妒的不行,好半天,又說:“他用自行車換雞蛋,這該是算到公中啊。”
不得不說,柳來弟和陳冬梅想到一起了。
他們都覺得,既然沒分家,就不能有私房。
王老三:“那是弟妹的陪嫁,你要是有陪嫁,我媽也不能要。這點我是知道的,我媽是個講究人。”
他媽雖然摳,但是可是個體麵人。
隻不過吧,這話倒是把柳來弟噎個夠嗆,柳來弟淒苦的看著男人,隻覺得她男人一點也不貼心,他難道還不知道,她娘家哪裏會給她什麽陪嫁,當初她進門,就拎了一套滿是補丁的換洗衣服,可以說是幾個妯娌裏條件最差的。
她隻覺得自己命苦,娘家不給力,男人也不肯多為她操心,她真是比竇娥還苦。
小叔子拿了好東西還不是跟寶丫一起吃,一個女娃兒,吃那麽好幹什麽,還不是別人家的人。女娃兒吃點什麽長不大。她湊到男人身邊,低聲說:“你說,五弟妹臨走的時候,留沒留錢?”
王一林隨口:“估計有也沒有多少,老五和弟妹是啥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不會過日子。”
柳來弟聽到這話,點頭附和幾分,確實,她還有陳冬梅還有戚玉秀,是前後腳進門的,那日子讓戚玉秀過的,一個女人家,隔三差五的紅糖雞蛋。寶丫小的時候還喝奶粉,那個時候都快三歲的小丫頭了,竟然還有奶粉和麥乳精喝。
別人家的男娃兒都沒養的這麽金貴,他家還是個女娃兒呢,可見戚玉秀是個不會過的。
要她說啊,這錢要是給了她,她能算計著好好生活很久呢,早就補一補生兒子了。
她看了一眼家裏的三個女兒,嫌棄的別開眼,這閨女啊,就是養不熟。
她是一點也不稀罕家裏這三個閨女,如果不是她們擋著兒子來的路,咋可能一直沒生兒子?柳來弟扁扁嘴,覺得自己真真兒委屈。這女娃兒啊,都是賠錢貨。
不說旁的,戚玉秀不就是?
她跟小五子結婚竟然是她出錢,真是丟人現眼。也就小五子那樣的小白臉兒最能籠絡人,那姑娘家……頓了一下,她靈光一閃,突然就搖晃自己男人,說:“老三,老三。”
王一林:“你又幹啥?咋不讓我好好休息呢。”
柳來弟神神秘秘的低聲說:“你發沒發現,那個唐知青好像對小五子有意思?”
她剛才可看見了,臉色紅紅的。
王一林嗤笑一聲,說:“你胡說什麽,人家知青都是從大城市來的,找一婚的還不樂意呢。咋可能找二婚帶娃兒的?再說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嫁給小五子有啥?小五子不讓別人養就不錯了。”
王一林覺得柳來弟的想法真是古怪。
哪裏有這個可能呢。
他說:“你啊,就別胡思亂想了。真是的,啥都敢想,笑死人。”
各房都有各房的想法,王一城可不知道那些個,知道他也不在意,他又不是閑的,管嫂子想什麽。又不是他媳婦兒,他直接磕了雞蛋,用熱水一衝,就是沸騰的蛋花兒。
他又放了點蜂蜜,還沒吃完呢。
寶丫是個鼻尖小饞貓兒,王一城衝好了蛋花兒,就看到小姑娘吸著鼻子醒過來了,王一城樂嗬嗬:“來,一人一半兒。”
寶丫揉著眼睛,快活的呦了一聲,立刻捧起了茶缸子。
“爸爸,好喝。”
王一城:“那能不好喝嗎?這可是雞蛋。”
爺倆兒一人喝了半杠子,心滿意足。
“爽氣!”
寶丫:“爸爸,姑姑是不是要回來了啊?”
家裏幾個小孩子都很期待姑姑回來,姑姑回來,就有肉吃了。
王一城:“估計這兩天吧。”
寶丫滿炕打滾兒:“吃肉吃肉要吃肉啦。”
王一城:“就知道吃。”
他們正說著,就聽嗷了一嗓子。王一城幾乎是瞬間就竄出去,他很快的跑到院子裏,一看,他們家人都出來了,這看熱鬧的事兒,大家誰都不落後啊。
王一城一幹人齊刷刷的看向了隔壁。
尖叫的聲音是從老顧家傳出來的,王一城趕緊攀到牆頭兒:“這咋了?”
“不曉得啊。”
老王家人齊刷刷的趴在了牆頭兒,這一看,就見老顧家的大蘭子在院子裏打滾兒,她的頭發帶著火星子,都燒著了,這樣打滾兒一圈,火是滅了,但是卻狼狽不堪,頭發更是燒焦了不少。
王一城:“臥槽。”
大蘭子哭的很大聲,顧家其他人都出來了,一個個臉色都不是很好,顧老頭陰沉的不行,說:“好了,火滅了就進屋。”
大蘭子倉皇著爬起來,直接就衝向了顧香織,說:“你個小賤人,你成心害我,我打死你這個小賤蹄子。”
顧香織哇的一聲哭出來,趕緊跑到了爸爸的身邊,說:“爸,爸,不關我的事兒,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兒。”
顧凜伸手攔住了妹妹,說:“大蘭子,你這是幹什麽,香織還是個孩子,你不會連這個都要賴到她身上吧?我知道你對她有成見,但是也不能什麽都往她身上賴。”
大蘭子氣的顫抖,說:“是她,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撞了我,我怎麽可能燒著?”
她用力拉扯顧凜,說:“三哥你給我讓開,我一定要教訓這個小賤人。”
“我沒有,我沒有的……”顧香織還在哭。
顧凜擋著妹妹,說:“你對香織的成見,真是太深了。”
“啊,啊啊啊!你不是我三哥,我被人欺負成這樣,你竟然不相信我,你混蛋!”大蘭子毫不留情的直接就抬手打向了顧凜,“你不是我哥哥,你偏心!”
“你別打我爸爸,姑姑,你不要打我爸爸,姑姑嗚嗚嗚……”顧香織:“你要冤枉我,你就冤枉好了。你打我就打我吧,別打我爸爸……”
“你個該死的,你還胡說……”
幾個人亂成一團,顧老頭掃了一眼牆頭,就見這家子正在圍觀,厭煩的一個眼刀過去,識相的就趕緊回去,少來看熱鬧。不過他倒是想多了,這家子沒有一個人害怕的,還看的津津有味兒。
顧老頭嗬斥:“大蘭子,你這是幹什麽,還不趕緊回去,丟人現眼還不夠嗎?”
大蘭子抬頭看了過去,視線落在王一城身上,隨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捂著臉就往屋裏跑。
“我不活啦!”
顧香織大聲:“姑姑,我知道你喜歡一城叔,但是你也不能被他看見狼狽的樣子就要自殺啊……”
顧家人:“!”
王家人:“!”
王一城:“!”
這裏麵有他啥事兒?
他趴在牆頭兒,大聲:“小丫頭你可不能胡說啊,你不管你姑姑的清白,我可是要捍衛我自己的清白。這話可不能亂說。”
吳阿婆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上前就重重的拍了一下顧香織,說:“你瞎說什麽,你個討債鬼,非要攪合的家裏雞犬不寧是吧?我打死你!”
“爸爸!”顧香織又開始哭嚎:“爸爸救命……”
顧凜揉著太陽穴,十分無奈,他說:“你們就不能和睦相處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好了!你們不嫌丟人是吧!都給我進家!”
顧老頭氣極了,他一發火,顧家人倒是都老實了。
“進屋說!”
一群人老老實實的進門,王一城感歎:“這沒啥看的了。”
田巧花盯著兒子,警惕的說:“大蘭子對你有意思?”
她可不跟顧老頭這樣的人做親家。
王一城:“我哪兒知道啊,估計是小香織瞎說的,再說了,她對我有意思沒用啊。我對她沒意思啊。”
王老三驚訝的看他,說:“大蘭子脾氣雖然大一點,但是長得挺好看的啊,你咋能沒意思?”
王一城微笑:“長得好看對我來說又不是優點。”
他從牆頭跳下來,拍拍手,說:“我找媳婦兒又不看長相,要麽條件好有錢,要麽能幹,二選一就可以,總之我不看長相的。”
王老三:“……”
他一言難盡的看著弟弟,說:“這話你咋能說的出口的?”
真是把吃軟飯說的明明白白。
王老大王老二也點頭,他們最佩服小五子的就是這點,他好像就沒覺得吃軟飯不對,十分的理直氣壯,搞得他們聽得人都不好意思了,他自己還淡定的很。
田巧花無語的看著兒子,一回頭,看見幾個小崽子,她立刻說:“你們別在這兒說有的沒的。”
她使了一個眼色,大家一看,就見幾個小豆丁都在院子裏呢,寶丫揚著小臉蛋兒,小眉毛皺的緊緊的,大聲:“我不要後媽!”